第37章 和解
淩澤剛離開家才十分鐘,門鈴又響,喬去開門還以為是淩澤返回來的,笑着說道,“是不是又忘了帶什麽了?”
打開門就愣了,門口的人他雖然只見了一面,但印象深刻,雖然花白着頭發,還拄着一根手杖,可仍舊能感覺到那股抖擻的精神氣。
他知道淩家對自己和淩澤的婚事頗有微詞,其中最不滿的就屬這位淩老爺子了,也是他愛人的爺爺,他知道這位老爺子很不喜歡自己,單從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裏就能解讀出來。
“淩老先生。”喬還是客客氣氣地讓了一條路出來,讓他們進來。
老爺子毫不客氣,連一句話都沒說,竟直越過他走進客廳,也沒直接坐下,而是打量了一圈屋裏的布置,連同廚房卧室書房一個不饒,喬暗地慶幸還好卧室裏比較整潔,不然自己怕是要被淩家追殺。
他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麽,繞了一圈後,終于繞回了客廳,一語不發地坐在了沙發上,随行的管家站在了他的旁邊,手裏還抱着一個不知道裝什麽的盒子。
雖然他對自己不打不罵,這樣沉默以對反而令自己更提心吊膽,暴風雨前夕的平靜才是最可怕的。
“冒昧讨問,您莅臨寒舍何事之有?”喬一緊張就說不好中文,從前學的那種文绉绉的話術就全冒出來了,配上他這一張标準深邃的臉孔,顯得不倫不類。
不過淩老爺子是見過大世面的,面對這樣的場景也能穩坐不亂,倒是管家率先忍不住差點笑出聲,還好是憋住了,但嘴角已經是止不住往上揚了。
為了遮掩自己想笑場的尴尬,管家先說了話,“喬先生,您請坐。”
倒顯得他才是客人,喬心裏雖然不滿,但還是礙于老爺子,猶豫地坐下了。
淩老爺子扭頭看向他,良久才開口,“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的全名是Joe?Lee,你的祖父白手起家,在A國開了一家酒店,到你父親這一輩逐漸做成了家族生意,在A國開了15家連鎖酒店。”
喬從聽到老爺子開口的第一句話,臉色就暗了下來,并随着他繼續說下去後臉色更沉,本将他當做長輩的尊敬蕩然無存,他冷聲嘲諷道,“淩老先生調查的可真夠仔細的。”
“說起來我與你的祖父在一場宴會上也曾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我是作為頒獎嘉賓,而他也許只是幾千名參會者之一。”
喬不是個傻子,聽得出他話裏的話,“老先生何必繞彎子?您不就是想告訴我,我祖輩的生意不及淩氏的千分之一,而我與淩澤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別。”
淩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算你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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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你們淩家的身家是我的幾千倍,可也不舍得分給他千分之一,而我雖只有千分之一,卻舍得将千分之一都給他。”喬隐忍着怒氣說道。
老爺子愣了幾秒沒說話,招手示意管家将手裏的東西給他。
原來木盒裏是放着一幅畫,喬疑惑打開畫,正是淩澤最崇拜的那位畫家為數不多的遺作。
“這是張大師的畫?”喬不知道他這一舉動是何意,難不成想用一副一百萬的畫打發自己讓自己離開淩澤?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老爺子到底還是老江湖,一眼就讀出了他這表情是什麽意思,打從他走進屋裏就其實就一直在觀察着喬的一舉一動,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也沒放過。
“你難不成以為我今天是來拆散你們的?”老爺子搶先一步開口歐,反而讓喬措手不及,不好發難。
“我,我沒這樣想。”喬心虛的反駁道,但确實從老爺子進門之後他就有這個想法,特別是在聽到自己的身家被老爺子調查一個底朝天,“只是您先将我的家人調查了個清楚明白。”
“廢話,我若不知你是何底細?憑你就想帶走我孫子?”
好像也在理?等等,喬才反應過來了,老爺子不知沒反對,甚至認同了自己和淩澤的婚事,“您的意思是?”
“這幅畫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了。”管家在一旁聽得心裏忍不住豎大拇指,要不說是老爺子雞賊呢,送了一副淩澤最喜歡的畫給喬見面禮,轉過頭,這畫不還是到淩澤手裏了,既贏了人情也省了錢。
喬手下畫,喜笑顏開,連稱呼都改了,“謝謝爺爺。”
聽得這一聲淩澤未叫過的爺爺從喬的口中喊了出來,也仿佛如淩澤親口喊出來一般,老爺子多少有些欣慰,也不再如剛來時那般嚴肅了。
淩澤自從進了淩家大門之後,做事出格,毫不顧忌家族名譽,惹了不少麻煩,他對淩澤多是橫眉冷對,本是希望他能改掉那些陋習,哪知道反而生了間隙,越拉越大,以至于老爺子怒将他趕出淩家,可淩澤也是個倔脾氣,一走幾年,吃苦受累也硬是不願意低頭。
近些年,可能是随着年齡的增長,就越發覺得家人只要能陪在身邊就已是莫大的幸福,尤其是在經歷淩堯車禍這件事之後,他更是心有餘悸,只要這些孩子都健健康康的生活着,還求些什麽呢。
管家聽了他這些話偷着樂,打趣道,“先生,若是30年前的您聽到了你這番話,一定要氣得打人。”
淩老爺子也笑了,“不管什麽年紀,人總是在成長的。”
※
淩澤兩手空空的走進病房時,顧雲譯正任勞任怨地笑着蘋果,而淩堯靠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顧雲譯削出來的蘋果皮,旁邊已經擺着三四個削了一半的蘋果。
“大哥,你來就來,怎麽什麽都不帶呢?”大表哥坐在沙發上啃着蘋果嘟囔着。
帶東西?他掃了一眼桌上堆滿的禮品,還需要嗎?反問道,“那你帶了嗎?”
大表哥理直氣壯地說道,“沒帶啊。”
顧雲譯偷空擡起頭補充道,“還順走了一個蘋果。”
“你削了那麽多不吃也浪費,我這是勤儉懂嗎?”大表哥瞎貧道。
“滾邊去。”淩澤翻了白眼,将他推到一邊,自己坐在了大表哥原來坐的位置上。
大表哥不敢得罪淩澤,有苦說不出,讨好地說道,“淩澤哥,吃蘋果嗎?”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輕輕一聲“咔。”蘋果皮從中間又斷了。
病床上的淩堯和床邊的顧雲譯齊刷刷地瞪向大表哥。
還在狀況外的淩澤一頭霧水,“幹嘛呢?他倆好像要殺了你。”
大表哥也委屈,自己離他倆十萬八千裏,就說句話,這斷蘋果皮之仇也能賴在自己身上?“淩澤哥,我覺得你給我買口鍋吧。”
“買口鍋把你炖了喂豬去嗎?”
大表哥氣得咬牙切齒,咬着後槽牙向淩澤解釋道,“那位公主,說要吃蘋果,還得是蘋果皮削不斷的那種,因為人家說,蘋果皮如果斷了,就代表有毒,有人要害他。”
淩澤看了一眼大表哥手裏那剩下的半拉蘋果,“那你現在要毒發身亡了吧。”
“他要死了嗎?”淩堯突然擡起了腦袋,指着大表哥沖顧雲譯問道。
那麽多句話都聽不到,偏偏聽到這一句,大表哥差點當場吐血,“沒錯,還差一口氣。”
大表哥是開玩笑,淩堯卻很認真的點頭,沖顧雲譯很嚴肅地說道,“你看,我就說皮能削斷的蘋果有毒吧。”
顧雲譯揉了揉自己微紅的手指,得了,還是繼續削吧。
淩澤對大表哥小聲問道,“堯堯這病,什麽時候能好?”
“醫生說沒準,運氣好的話下個月。”
“運氣不好呢?”
“下輩子吧。”大家已經逐漸适應了淩堯現在的狀态, 雖然言論不正常,也不記得大家是誰了,脾氣性格也跟從前不大一樣了,可也在漸漸接受大家的存在,放下戒備。
忽略那些被潛意識編造出來的莫名其妙故事劇情,現在的他,更像是小時候的淩堯。
“現在也挺好的。”淩澤看着淩堯說道。
“為什麽?”
“你看他現在的樣子,至少沒有活得那麽累。”
聽淩澤這麽一說,大表哥才發現,現在的他,至少是天真無憂的,卸下了沉重的擔子,不再跟自己較勁,反而更真實。
手機突然響了,淩澤看了一眼屏幕上寫着喬的名字,大表哥耷眼看到了,連啧啧啧三聲,也同時挨了三拳。
“喂。”
“寶貝,剛剛你爺爺來家裏了。”
“他為難你了?”淩澤清楚老爺子的手段,立刻很緊張。
“沒有,他說讓我們改天一起去家裏吃飯。”
“你說的是淩家的老爺子?”淩澤訝異地問道。
“還送了副張大師的畫。”喬秉着不拿群衆一針一線的原則,如實彙報道。
......
淩澤挂掉電話後有些懷疑世界,還未從老爺子主動和解的震驚中走出來,又聽着淩堯拍手叫好,誇顧雲譯道,“哥哥你太棒了!”
而哥哥本人做賊心虛,将蘋果切成一塊塊的,往淩堯嘴裏遞,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讓淩堯喊他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