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地府的判官辦公室裏,單手撐着臉,戴着無框眼鏡的青年男子正漫不經心的翻閱着手裏的申請書,一邊翻閱一邊表情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越來越黑,最終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真是太過分了!這幫好逸惡勞的老油條!知不知道霓虹那個該死的鬼神超級難搞,弄到一個交流名額有多困難嗎?!居然一個兩個都放棄這樣的機會寧可去棒子國的地獄啃泡菜!”
旁邊的秘書兩眼望天在心底吐槽:就是因為那個霓虹鬼神能被陸判大人您評價為“難搞”,大家才都敬而遠之啊,但是他還是咳嗽了一聲,“陸判大人,請您注意自己的說辭,您剛剛說了‘搞’了對吧——請不要用這樣低俗的字眼……”
“我知道了。只不過是對那些浪費我心血的人感到無比的憤怒而已,”陸判舉起一張申請單,“你瞧,連去非洲某部落的申請都有,就是沒有去霓虹的!那我還忙個什麽勁啊!我現在想起那個鬼畜抖S的那張面癱臉都覺得火大……”
“請問……這裏是提交交流申請單的地方……啊、啊!陸判大人!”一個腦袋從打開的門縫裏探進辦公室,“陸判大人也在啊!”門被打開,門外的人抱着一張申請單走了進來。
陸判摸了摸下巴,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因為戰後人口大爆炸的關系,地府的人手增加了很多要他一個個都記住還是有點困難的,不過這個應該是上個月才錄用的新人鬼差吧?
現在地府招收鬼差的門檻也是一高再高,除了在現世無罪清白之外,還要加上橫死無怨氣,最好是有點小功德死前是大學文憑這種,當然也不排除有一技之長的人——總之,地府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但是這樣的高标準也讓地方招收新的鬼差出現了瓶頸。
話說這個丫頭是叫丁小草還是丁小花來着?陸判摸了摸下巴,對方是個不到二十歲就橫死的女孩,好像死的時候才剛剛讀了一年大學吧?如今女孩正拿着那張申請單對着他雙手遞出一副緊張的不得了的樣子。
那張申請表上的名字寫的是:丁小草,現任職務是拔舌地獄的書吏——也就是文職人員?拔舌地獄的書吏是不是稍微多了一點呢?再往下看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女孩申請的交流地區是……霓虹?!!!!!
終于來了一個!自己的苦心總算是沒有白費!對着那張面癱臉差點胃潰瘍的心情終于有人能夠理解了嗎!這個妹子相當有前途啊!
秘書看了看他家緊抓着申請單的手,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其實陸判大人就只是想要找個人理解一下他每次外交都要面對某個面癱的蛋疼心情而已吧……
“那個,陸判大人?是不是不能通過……”丁小草也是聽拔舌地獄的前輩們說現在地府因為整改和添加新罪而增加了國外交流的項目,出去學習四年之後再回來直接就能去工資比較高的酆都大帝殿工作,還有可能可以充當判官一職,比一輩子都不出頭的小書吏要好多了。
畢竟對于鬼差來說四年而已并不是很長,就像是在大學讀了四年一樣,丁小草死之前只讀了一年大學,因為生前無罪,死後也沒有多大的怨氣本來應該是去投胎的。卻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成為了鬼差,現在也只是在拔舌地獄實習了一個月而已。
“啊,當然能。”陸判拿起旁邊的印章在申請書上蓋了一下,戳上了一個紅印。然後伸手摸了摸丁小草的腦袋:“幫了大忙了。”
居然一個人都不願意去,下次外交還要面對那個面癱鬼神的時候會被嘲笑說地府都是一群膽小鬼的吧!
只有這個……絕!對!不!要!賭上他陸判在地府工作千年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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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連審核都不需要?!丁小草對于判官廳的工作效率再次刷新了世界觀——直接就這樣就通過了?
“因為只有你一個人申請了去霓虹地獄交流的名額嘛,原本就只有一個……”秘書在午休的時候對她說道,“為什麽會想到去霓虹呢?”
“各種各樣的原因啦,一方面是考慮到都是東亞文化圈,另一方面考慮到飲食問題……總之我絕對不想去韓國啃四年的泡菜,而且大家都說出去鍍鍍金回來升職比較快,個人也很想去參觀一下國外地獄的運作模式所以就……”丁小草用叉子插着荷包蛋咬了一口,“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知道陸判大人一下子就批準了我的申請的時候,大家的眼神都這麽奇怪呢?好像很同情的樣子……”
“咳咳……這不是同情,是希望你能早點學成回國啦。”秘書擦了擦臉上的汗,對,這丫頭是新人,根本不知道那邊來的那個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也虧了她不知道,不然哪裏去找另外的冤大頭……總之,丁小草同學,為了彌補你四年即将受到的精神摧殘,你回來陸判大人絕對會在判官廳給你找份工作的,比現在在拔舌地獄當小書吏工資高多了……
秘書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吞了口口水,在聽到丁小草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說:“是嗎?大家對我真好。”的時候徹底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嗆得死去活來——總覺得,有點不妙啊,這種天然呆的妹子去那邊真的……
安全嗎?
等到一個月之後,丁小草踏上霓虹地獄的機場土地,因為雙方有外交關系的原因,她的簽證倒是并沒有多久就搬了下來,“努力學習四年吧。”她拍了一下手,“不過是不是應該先找接機人員呢?”
不過到這裏來學習的名額只有一個,實在是很值得珍惜得來不易的機會啊,酆都大帝那邊的官員總是說這裏有一個鬼神很能幹,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見到。
想到這裏丁小草忍不住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說句實話提到那個鬼神的時候那些官員的表情都非常的微妙啊,總覺得好像是哪裏不對但是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對……
總之,鬼神什麽的,應該和鬼差是差不多的東西吧?在來之前特地用地獄的網絡搜索了一下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總之,先找過來接機的人吧?陸判說到了那邊會有人來接機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
丁小草長得不算高,過了安檢之後伸長脖子在人群裏左顧右盼,舉着牌子接機的人倒是有,但是她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那塊牌子。“奇怪了……陸判大人明明說會有人來接機的啊?”就在丁小草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往那邊走的時候,一團毛茸茸的不明白色物體沖到了她的腳邊,等定睛一看的時候,卻發現是一只綁着類似相撲手腰帶的白色小狗。
她蹲下來,“這是……”
“你就是中國來的鬼差嗎?”那白色的小狗口吐人言道,“诶,中|國的鬼沒有角的嗎?耳朵也不是尖尖的!”
“……”丁小草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聽見一個低沉的男音解釋道,“中|國的鬼和幽靈是一樣的東西,也就是說鬼差其實也是亡靈的一種,只不過他們有公職,并且在地府當差而已。”
解、解釋的太好了。丁小草都差點給這個男中音的主人鼓掌。只是當她擡起頭的時候,入眼的确實一張能夠吓死鬼的面癱臉,獨角,中分,尖耳朵,細長的眼睛——嗯,确實是很想自己死之前在某些浮世繪的書本上看到的那種霓虹“鬼”的樣子。
只不過比起浮世繪裏的“鬼”這位除去角和尖耳朵的話……應該更像是人吧?
丁小草的視線落到了他提着的牌子上,上面寫着“中|國,丁小草。”——啊啊!這就是那個陸判說的回來接機的人嗎?“請問你是?”
“閻魔大王第一輔佐官,鬼燈(Hoozuki)。順便說一句我也是你接下來四年的導師。”面無表情的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丁小草,這讓她莫名的産生了一種奇特的亞歷山大的感覺。
“您……您好,寶石(houseki)先生……”緊張到說話舌頭打結好麽!雖然面癱着一張臉但是總覺得他的背後黑暗一片随時能爬出什麽糟糕物一樣喂!就像是猜想着沒人回來準備好好嘲笑誰一番之後發現居然有人敢來導致心情極度low的那種感覺啊喂!連狼牙棒都拿好了啊!
她的話一出口,原本喧鬧的機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扭過頭往她這邊看來。不過這只是一瞬間而已,當看到她前方的鬼燈的時候,所有人都自動自覺的把臉轉到了另一邊——妹子,你自己保重。
至于丁小草,她正在反省自己因為一時緊張犯下的錯誤——诶诶?她剛才舌頭打結叫錯自己未來四年導師的名字了嗎?!
前、前途一片灰暗……
“是hoo-zu-ki,不是hou-se-ki,你耳朵不好嗎?還是舌頭不好?”
臉都黑了喂!
“對、對不起QAQ!”好吓人!
“總之,先跟我來吧。”鬼燈轉過身去,側着頭越過肩膀用那雙細長而霸氣的眼睛看着兩股戰戰的丁小草,“下次別再叫錯。”
“是!!!!!”下意識的站直身體就差敬禮了,丁小草覺得自己似乎是在鬼門關前面轉了一圈——不對,自己已經死了而且現在就是在地獄。
自己的導師,似乎是個……非常可怕的人,啊不,鬼神啊?
總、總之,好好學習總是沒有錯的吧?她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的想到,那只白色的小狗一副很歡快的樣子跟在鬼燈的腳邊,似乎完全沒有被鬼燈的氣場影響。
“這是……鬼燈老師養的狗嗎?”丁小草拖着她的拉杆箱跟在鬼燈後面問道。
“诶?人家是鬼燈大人養的狗嗎?”白色的小狗這樣驚吓(喜?)道,“但是人家以前跟的是桃太郎诶……”低下頭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不喜處的獄卒。”鬼燈的回答就幹脆多了。
“不喜處?”
“等等會和你解說的,先帶你去住宿的地方。”
……好像……是個很冷淡的人啊?丁小草默默地給自己未來四年的導師打下了“冷淡”“氣場吓人”之類的标記。
不過——這才是她剛剛來到這裏,有一個嚴厲的導師,倒是能夠督促她好好的學習不要偷懶。
轉念想想,似乎也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