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等閑相見莫相親
玉玄的婚事辦得風風火火,這是蕭文鸾第一次主持府中這樣大的事,又是顯示她後母心慈的時候,因此對婚禮甚是用心。
玉玄的成親對象是朝中水部員外郎李铎成的女兒,李铎成也是為了升官不擇手段的人……明知玉玄是個罔顧人倫會與自己庶母茍合的人,卻還是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完全是把自己的女兒當做了向上爬的墊腳石。而且一直對玉章辭和李氏說他的女兒多麽乖巧多麽美貌,幾乎是以一種推銷的架勢将自家女兒往玉府推。玉章辭當然很希望能有官宦人家的女子願意嫁給自己兒子,因此非常滿意這樁婚事。
總而言之,這場婚事是兩方都很滿意,因此納彩、問名很快一個個提上議程,過了一個多月,都已經納征了,突然就出了岔子……
秋華突然跑到玉老夫人面前說,自己懷上了玉玄的孩子。
老夫人雖不願玉玄的婚事被攪黃,但是玉府的香火自然是頂重要的,因此立刻請來了孔大夫為秋華診脈,結果還真的診出秋華有了一月多的身孕,而玉玄自己也承認,秋華腹中之血脈是自己的。這下李氏無法,只好與蕭文鸾商量了之後,提了秋華為妾。不過,此事乃悄悄進行,蕭文鸾下令府中下人不許往外傳,更不許傳給李府知道。
已是四月下旬了。
玉黎穿着藕荷色的薄衫,倚在窗口看外面的瓊花出神。
“輪到你了阿黎!”溫欲雪坐在對面,有些催促似的喊他。
玉黎回過神來,轉頭看他:“每次輪到你都要想很久,我不出神才怪。”說着,低頭一覽棋盤,指着其中一子道,“你方才落在這?”
“你記性也太好了,這還記着。”溫欲雪說着,笑着撓了撓頭,“你也知道我是臭棋簍子,以前在寺裏,師兄弟們就不願和我下……不過許久不與你對弈,你的棋藝倒是突飛猛進啊!”
玉黎落下一子,擡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有時間琢磨吃的,怎麽也不好好學學謀略?”
“我又不用做人家的謀士,也不要當官,學什麽謀略?我母親說我的封號‘思安郡王’就是讓我做個安樂王的意思,沒叫我建功立業。”溫欲雪說着,眼神八卦地看着玉黎,“方才你想得這麽出神,表情又是歡喜又是憂愁的,你想誰呢?”
玉黎愣了愣,問道:“我方才的表情有如此嗎?”
他方才是想到了那日在彩雲居的元珩……
“對啊!”溫欲雪愈發興致勃勃,雙眼都放出光芒來,“怎麽,有喜歡的姑娘了?”
玉黎輕笑一聲,道:“你怎麽知道我這種表情是在想喜歡的姑娘?你有喜歡的姑娘了?”
問題甩給溫欲雪,倒讓溫欲雪鬧了個大紅臉,道:“你知道的,我在寺裏長大,到現在也沒完全還俗,怎麽可能去喜歡姑娘……”
玉黎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正說着,碧笙進來了,手裏拿着個盤子,盤子上是新折來的芍藥花,一壁進來一壁對二人道:“奴婢方從外面回來,有個老婆婆在那裏賣芍藥花,奴婢瞧着煞是好看,就買了幾枝回來,少爺您看,要不要找個瓶子供起來。”
玉黎不愛養花,又嫌芍藥“妖無格”,因此道:“你自去處置了便是。”
“诶,碧笙,給我可好?”溫欲雪拿了一支在手中把玩,“我母親很愛花,新修的公主府花兒還未栽好,更未見過芍藥,我帶回去給她裝點幾案。”
“郡爺喜歡拿去便是了,能得公主喜歡,倒是芍藥的福氣。”碧笙笑着,大方地将盤子裏的花悉數遞給溫欲雪。
玉黎拈起一子,突然想起什麽,擡頭問碧笙道:“我交代你的事,做得如何了?”
碧笙聞言,笑道:“我做事,您還不放心嗎?”說着,壓低了聲音道,“我果然在胭脂店碰上了李府小姐的婢女,也把秋華有孕擡作妾室的消息放出去了,現在單看那李府小姐性子如何了。”
“如此就好。”玉黎揚起唇角,“只要她不是太傻,應該是不會嫁給玉玄了。”
一個官宦人家的嫡女,明知自己未來的夫君品行不端就算了,在知道自己嫁過去之前的一月,自己未來的夫君還在與婢女茍且,甚至在自己嫁過來時都懷有了身孕……這是多麽大的羞辱!若李氏小姐真肯如此忍辱包羞嫁過來,要麽是李铎成真得已經不要臉到了一定境界,要麽就是李氏小姐自己也是個攀龍附鳳之人。
對面的溫欲雪見兩人商量着事,問道:“你們倆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
“做壞事。”玉黎戲谑道。
溫欲雪立刻明白過來,笑了笑,又道:“你一說這個我突然想起來上回太子遇刺的事。”
“查明白了嗎?”
“哪裏查得明白,那個什麽鳳來儀舞坊整個舞坊都人去樓空,刺客又都死了,只能象征性地抓了為慶王介紹舞坊的人,那人根本什麽也不知道,就是個替罪羊。”溫欲雪說道。
“有人有備而來,為的就是潑髒水,怎麽可能留下把柄?”玉黎說到這,也覺得元珩的處境着實是危險,他與寧王交好,靜王不能拿寧王開刀,就想剪除他的羽翼,首先開刀的就是元珩,他可不管元珩是不是啞巴。想至此,他問溫欲雪道,“那太子有沒有說什麽?比如還是懷疑九皇子殿下之類的?”
“那倒沒有,因為很快六月份是太後壽誕,所以太子正在操辦千秋節的事,哪有這功夫來糾纏,不過心裏肯定堵着便是了。”溫欲雪說着,想起來最近在長樂公主那裏聽到的事,又說,“說來也奇怪,我母親這幾日去太後宮中,遇見九皇子了,說九皇子最近心情不好,你知道的,九皇子向來待人妥帖,很少拿自己的不高興給別人臉子看,不過這幾日我母親見了他,他總是悶悶不樂的,他又不會說話,母親問他也問不出什麽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人誣陷他這件事。”
玉黎聞言,原本看着他的眸子緩緩垂下,用細密的睫毛掩去了自己的思緒。
他自然知道,元珩是因為什麽不高興。
溫欲雪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在思考,便也不疑有他,徑直說道:“其實做這件事的人也太過歹毒了一些,九皇子已經不能講話了,又當不成太子,對別人能有什麽威脅?為何還要去栽贓他?聽我母親說,賢妃娘娘為人也是很賢德的,很少與別的娘娘争寵,所以才得了封號‘賢’字,母子倆都不是什麽咄咄逼人之人,怎麽還有人看他們不順眼呢?皇室中人的心思,也實在是太過冷酷了一些。”
玉黎聞言,冷笑了一聲,道:“便是尋常百姓家中,為了争家産,也能生出許多歹毒心思來,更何況是在皇室?”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心想,元珩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他能說話,否則,他的處境可要危險十倍百倍!畢竟現在太子等人還未将他視作對手,哪怕有除去之心,說不定也只是因為寧王,可一旦他能說話的事為太子等人知道,他又如此優秀,也許立刻就會成為衆矢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