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山
楚留香的目光在似笑非笑的呂鳳先和葉卿之間來回掃了一下,“兩位認識?”
呂鳳先氣定神閑道:“何止是認識。”
葉卿則平淡地說:“有一點過節……”
過節?楚留香實在想不出葉卿這樣的性子在什麽情況下才會和人結下梁子。
他對呂鳳先拱手,“在下楚留香……”
呂鳳先聞言立刻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色,看着楚留香問,“盜帥楚留香?”
這話一出,周圍幾桌人也紛紛将視線投了過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微笑着回答,“正是……”
“那你确實有資格坐在這裏。”呂鳳先伸手掌心朝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坐……”
楚留香道了聲謝,然後在呂鳳先對面坐下,他正要招呼葉卿過來坐,卻發現葉卿已經轉身向酒館的掌櫃處走過去了。
而後他發現呂鳳先也在用饒有興味的眼神看着葉卿那邊,便輕輕咳了一聲,問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名?”
“呂鳳先……”
“原來是銀戟溫侯。”楚留香笑問,“溫侯此來也是要上峨眉山嗎?”
呂鳳先合攏折扇,“我想來這裏的人應該沒有幾個不是為了那寶藏吧?”
楚留香滿臉認同地點了點頭,“說的有理,只是陡然來了這麽多客人,峨眉派怕是一時招待不過來,屆時到了山上恐怕就喝不到這麽好的酒了。來,我敬溫侯一杯。”
呂鳳先端起酒杯回敬了一下,兩人同時一飲而盡,然後相視一笑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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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葉卿回來時兩人已經喝了大半壺酒,話題也已經到了呂鳳先想要領教楚留香身手,并邀請楚留香定個時間決鬥的地步了。
楚留香苦笑着說:“溫侯難道不知,楚留香從不殺人麽?”
而像呂鳳先這樣的人,所謂的決鬥往往都是生死之争了。
呂鳳先神色一滞,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他,“我以為那只是江湖傳言。”
江湖險惡,紛争不息,往往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尤其越是有名的人遇到的麻煩就會越多。就算是最正直仁義的俠客,誰的手中沒有沾過鮮血,哪怕是惡人的鮮血呢?
像楚留香這樣經常麻煩纏身,還說自己從不殺人的,堪稱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了。
可是呂鳳先看得出來,楚留香是認真的。
他看着楚留香的目光漸漸産生了變化。
似敬佩,又似憐憫。
面對這樣的目光楚留香莞爾一笑,卻是什麽也沒說。或許在呂鳳先這種以手中兵刃在江湖中殺出威名的人眼中,他這樣的異類,早晚有一天是要死在別人手上的吧。
“可以走了嗎?”葉卿拎着一個小包走了過來。
包裏裝了一些幹糧和水,是預備為之後地宮之行準備的,畢竟下面兇吉難測,萬一不慎被困住,好歹能夠支撐一些時候。
“好……”楚留香對呂鳳先笑道:“那便改日再與溫侯一道飲酒。”
呂鳳先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溫聲說:“何須改日,既然我們都要上峨眉山,不如同行?”
楚留香聞言看向葉卿,他本以為葉卿連之前素昧平生的無花都拒絕了,應該也不會答應和他有過節的呂鳳先,誰知葉卿只是冷漠地看了呂鳳先一眼,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難道我能不讓他走嗎?”他們去牽馬時,似乎看出了楚留香的疑惑,葉卿雲淡風輕地解釋了一句。
楚留香失笑,“你怎麽會和他有過節?”
葉卿蹙眉,“或許是輸不起,找我麻煩吧。”
楚留香愕然,“輸?”
“在下可沒有輸不起。”低沉醇厚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呂鳳先搖着折扇風度翩翩地站在他們不遠處,臉上帶笑看着葉卿,“相反,我簡直輸的心服口服。”
他似笑非笑道:“我若是霜兒姑娘,別說是三千兩銀子,十幾首歪詩,就算是三十萬兩放在面前,和公子的天人之姿相比。我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這一刻,楚留香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那種和自己相似的,風流浪子的氣息。
和剛才與他談論武功時的傲氣冷酷幾乎判若兩人。
他看向葉卿不自覺輕聲道:“霜兒姑娘?”
楚留香自是風月老手,又聯系到呂鳳先之前說的話,立刻就明白了這「霜兒姑娘」是個什麽來歷。
他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自葉卿從船上離開到他們重逢才過了幾天,對方這短短幾日的經歷是不是太「多姿多彩」了些?
而且他這樣的性子,竟然會去青樓那種地方?
這種完全無法想象感覺,不亞于之前葉卿對他說無花很危險的時候。
葉卿對上呂鳳先戲谑的神情,又想到那晚的遭遇,不禁冷冷地開口,“我并不想知道閣下是否有恙在身,所以請你克制一點,不要表現的太明顯好嗎?”
說完翻身上馬,騎着馬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
呂鳳先和楚留香皆是一愣,反過來過後楚留香咳了一聲,忍着笑意也騎上了馬,“溫侯,先行一步。”
說完跟了上去。
呂鳳先被如此嘲諷,沒有動怒,反而淡淡地笑了。
絕世美人固然可遇不可求,可野性難馴又有趣的美人才能更讓人有征服欲。
想到此處他搖扇的動作突然頓住。
他為什麽要征服一個男人?
楚留香追上葉卿後,忍不住笑道:“原來你還有這種氣人的本事,看來以後我得小心一點了。”
葉卿正在研究地圖,漫不經心地回複他,“放心,對我而言,你與他不同。”
楚留香微笑,“哪裏不同?”
葉卿:“你很重要……”
楚留香心突然猛跳了一下,他定了定神又說:“是因為那寶藏的緣故嗎?”
葉卿淡然地點了點頭,“不錯……”
楚留香:“…”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小心也沒用,實在是防不勝防。”
片刻後呂鳳先也追了上來,三人同行,基本都是楚留香和呂鳳先在交談,葉卿偶爾回一兩句,若是呂鳳先和他說話,他就幹脆地裝作沒聽見,完全是明目張膽的區別對待。
呂鳳先都快被氣笑了,“莫不是覺得楚香帥在這裏,你便可以有恃無恐了?”
葉卿這才擡眼看他,然後用極其坦然的姿态點了下頭,“沒錯……”
他淡然一笑,“至少他不會任由你再點我的穴道。”
呂鳳先看了楚留香一眼,冷笑,“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并不是我的對手,至少我是會殺人的。”
會殺人,出手時就不會留有餘地。
葉卿對這種語言上的威脅絲毫不懼,冷淡反擊,“那你也該知道,像他這種從不殺人的人,能夠活到現在,還名滿江湖,可比那種會只會殺人的要難的多。”
自然也厲害的多。
最後一句葉卿雖然沒有說,呂鳳先卻已然明了,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楚留香低下頭摸了摸鼻子,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呂鳳先冷哼一聲,“我不信他還能護你一輩子?”
“這個問題你可以問他。”葉卿懶得再與他多費口舌,幹脆地把問題扔給了楚留香。
對上呂鳳先的目光,楚留香微微一笑,“溫侯的朋友若是遇上麻煩,溫侯難道會袖手旁觀麽?”
呂鳳先冷冷道:“你們倒是情深義重。”
楚留香笑了笑,轉頭去看葉卿,卻見他注視着面前的虛空,眉頭微皺,面色凝重的樣子,不禁關切問道:“你怎麽了?”
葉卿完全沒有注意到楚留香在和他說話,直到對方喊了兩聲他的名字,他才反應過來。剛要說些什麽,卻又在意識到還有另一個人在場後生生止住,對楚留香輕聲道:“可能有一點麻煩,等上了山再和你說。”
楚留香了然地點了點頭,“好……”
一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了峨眉派,峨眉派的人對于這些日子絡繹不絕打着拜訪名義上門的「客人」,想也知道不會有多麽歡迎。
但許多人來頭确實不小,不能輕易得罪,二則如果真的強硬地将所有人都拒之門外,難免會有人覺得他們已經得到了那勞什子寶藏,極有可能成為衆矢之的,然後被被群起而攻之。
所以他們先問明來者身份,回禀完畢後讓掌門來定奪該用什麽态度來待客。
畢竟峨眉派就算不小,也沒有那麽多房間給這些不速之客住。
幸好不管是楚留香還是呂鳳先,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到哪都會得到禮遇的那種人物。
他們順利地進了峨眉派,接待他們的是峨眉派「三英四秀」中的嚴人英。
“這位便是楚香帥麽?”嚴人英也對鼎鼎大名的盜帥表現出了一絲好奇,不過十分克制禮貌,他雖然年紀看起來不大,身上卻透露出名門大派弟子的那種風範。
看來獨孤掌門确實很會教徒弟,難怪三英四秀皆是年紀輕輕,卻已經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了。
被滿足了好奇心後,嚴人英便一路說笑着将他們帶到了專門接待外客的院子,用略帶歉意的語氣對他們說:“因為近日訪客衆多,所以派中的客房只剩最後兩間,請三位多多包涵了。”
只有兩個房間,代表必須有個房間裏要住兩個人。
葉卿自然是不會和呂鳳先同住的,于是他問楚留香,“你想和他同住嗎?”
楚留香和呂鳳先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移開目光,楚留香微笑着暗示,“你剛才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說麽?”
“那你和我住?”葉卿想到他們之後要一起行動,住在一起自然更加方便。
楚留香想到上次和葉卿同住時出的事故,心中有些猶豫,卻又抱着一份僥幸,安慰自己那次只是個意外。
無論如何和葉卿同住總比與呂鳳先一起要好。于是他點了點頭道:“好……”
呂鳳先低笑了一聲,“既然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說完別有深意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然後伸手推開了其中一間客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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