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衛南回到家,果然又聽見常曉潔和衛嘉熙吵了起來。
他們吵架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什麽“你不理解我”,“我喜歡的日子你給不了”,“你已經變了”之類的話,氣勢很兇狠,不過也就那麽回事。
衛嘉熙不會罵人,但确實被常曉潔氣得夠嗆,在他看來,常曉潔并沒有想過和他同甘共苦,她依然每日都打扮的十分美麗,除去不再戴昂貴的首飾珠寶,不再穿高檔定制的服裝,她的生活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影響,的确,她雖然不再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長太太,但她仍然是歌舞團的領軍人物,是人們眼裏的焦點。反觀衛嘉熙,沒幾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個文質彬彬的儒商形象變成了一個氣質糟糕,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不僅一事無成,還整天只會醉生夢死,怨天尤人。
這半年來,這樣的争吵每天都會發生,開始只是常曉潔抱怨衛嘉熙不肯從困境中走出來,只知道沉靜在失敗的痛苦中。後來她不願意勸了,轉而忙着自己的事業,也漸漸不願意回家,不願意和衛嘉熙說話,衛嘉熙不滿妻子的疏遠,指責她太過絕情,兩人就為這樣的事情吵鬧不停,在有一次常曉潔說出“幹脆離婚好了”這樣的話後,衛嘉熙暴怒,而常曉潔就好像了悟了一般,每次回來都吵着要和衛嘉熙離婚。
對此衛嘉熙十分不滿。
兩人在吵吵鬧鬧中過了半年,終于對彼此都失望透頂,但即使是這樣衛嘉熙仍然不肯離婚,常曉潔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要牢牢抓~住這根稻草不想放手。
衛南心裏很難受,卻不知道應該和誰說,沒有人理解他這種感受。他不是沒勸過父母,但是誰都沒有退一步的意思,這對恩愛十多年如一日的夫妻好像已經不存在了一樣,把這些年的情分都消耗殆盡,不僅彼此怨恨,還逐漸往更加危險的邊緣滑去。
他心情不好,蔣博州就帶着他去打架,有時候是教訓不懂事的小弟,有時候是幫他舅舅看場子,兩人還去地下室裏面打黑拳,雖然地下拳擊圈并沒有電影裏面那麽誇張,充滿了血腥和死亡,但也并不是個安全的地方,那裏根本沒有秩序,只有在賭注之下的擊倒與被擊倒,有幾次衛南受了傷被送到醫院裏去,索性的是沒有什麽大礙,最多是身上淤青多了一些。
不過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衛南心裏反而舒暢的多,打拳是一種發洩,能讓他把郁悶的情緒排遣出來,而且掙的錢也不少,一場下來能有萬把塊,這些錢衛南自己沒怎麽花,都拿來和朋友一起吃和玩,高儀和蔣早苗不贊同他這樣的發洩方式,他們擔心衛南的健康和安全,也擔心衛南從此沉寂下去,變成無所事事的人。
衛南把書包放下來,越過客廳走上樓,他在溫室裏面坐了一會兒,打理了一下都沒人管的花和草,自從常曉潔選擇不回家住後,這個地方就沒人再管理了,明明以前常曉潔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這裏,每每到了開花季就要親自過來收拾修剪,但現在這裏已經因為無人看顧已經變得有些荒涼,各種樹木都衰敗枯萎,凋謝的花朵撒了一地沒人清理,走上去都有幾只小昆蟲飛快的爬過。
衛南給花花草草澆了一遍水,又剪掉了幾段枯枝爛葉,他一邊幹活一邊哼歌,好像很自在的樣子。其實衛南有幾天沒去上課了,不過家裏的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這點。高儀今天特意跑來和他說班主任來想找衛南的父母談話,但是常曉潔和衛嘉熙的電話都沒有人接,班主任有點擔心,所以托了高儀來問問情況。
衛南說,“我沒什麽事啊,就是和博州一起玩玩牌,打打游戲。”
高儀搖頭,“又是他,你呀,不會想和他一樣辍學不讀書了吧。”高儀明顯對蔣博州帶壞衛南這件事很不滿,可他又不好說什麽。“總之……”他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唉,你自己看着辦吧。”
因為一直在外面晃蕩,衛南的成績也變得不好起來,兩次考試下來,他的成績都下滑的厲害。沈岩冰每次見到他都趾高氣揚的,好像他終于有一項事情能比衛南拿得出手,可是衛南根本不在乎這種事,說實話他想要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麽會在意沈岩冰對他的看法。
衛南清理幹淨溫室,又接了水管洗了一遍瓷磚地板,把上頭吹落花瓣和落葉沖洗的幹幹淨淨,他放下水桶,正要回自己房間,突然下面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
衛南忍不住走下樓,看見常曉潔掩着面,一邊哭泣一邊拖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離開,地上是打碎的花瓶和瓷盤,還有一些價值不菲的工藝品。看到衛南站在樓梯口,常曉潔突然停下腳步,一把抱着衛南說,“南南,媽媽要走了,你和要和媽媽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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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傳來衛嘉熙暴怒的聲音,“常曉潔,你敢帶衛南走試試。”
常曉潔轉過身,激動的道,“我為什麽不能帶?他是我兒子,我想要他走就能和我一起走。”
衛嘉熙面色陰沉的走出來,他臉色看起來非常難看,頭發淩~亂,睡衣的扣子也顧不得系上。“你的兒子?他也是我兒子,而且他姓衛不姓常。還是說你覺得你有臉把你在外面做的事和你兒子說嗎?”
常曉潔不理會他,轉頭看向衛南,她擦了擦眼淚,“媽媽對不起你,但是媽媽也是沒辦法,你看你爸爸這樣……”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媽媽是一定要和你爸爸離婚的。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南南,媽媽不适合這裏,你也不适合待在這裏,就和媽媽一起走好嗎?”
衛嘉熙冷笑,“要走你就走,這次我不會攔你,你以後也不用回來了,但你想把我兒子帶走,絕對沒可能。”
夫妻兩人都情緒激動,當着衛南的面指着彼此指責起來,這裏面不乏一些難聽的話,衛南眼看着這一切,卻發現自己無比的冷靜,他摟着常曉潔的肩膀輕聲安慰了一會,轉過頭,“爸爸,你們要離婚嗎?”
衛嘉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媽媽是鐵了心想和我離婚,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南南……”常曉潔抓~住兒子的手,捂住嘴又是搖頭又是掉眼淚,她眼眶微微泛紅了一圈,顯得楚楚可憐又美麗脆弱。
衛嘉熙煩躁的點了根煙抽。
“媽媽,你先走吧。”衛南冷淡的說,“我暫時不想離開家。”
“可是……”常曉潔明顯還想說什麽。
衛南搖搖頭,抱了抱常曉潔,“再見媽媽。”
盡管對兒子在不舍,
等常曉潔走後,衛南蹲下來收拾了地面的碎片,衛嘉熙就靠着門,一動不動看着他動作。
衛南把碎片扔到垃圾桶,又拿着掃把将一些撿不起來的細碎掃掉,他們的家的保姆做完飯就回去了,所以現在有些簡單的家事都是衛南再做。“爸爸,媽媽是在外面有人了嗎?”
衛嘉熙驚訝的看着他。
衛南說,“我看到有人開車送媽媽去上班。”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很像過去的衛嘉熙,那樣體面、紳士、溫柔而內斂。衛南看見他們在文化宮門口擁抱,男人體貼的拉開車門,送常曉潔下車,臨走時還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面頰,常曉潔笑的很開心。
那一刻衛南好像什麽都明白了,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他顫抖的扶住牆壁,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勉強站立後覺得自己難受的不能呼吸。
衛嘉熙突然感到顏面盡失,雖然他質問常曉潔敢不敢把外面的事情和兒子說,但衛南真的知道了這些事,他又覺得這是自己的恥辱。“你~媽媽……”他深深嘆口氣,突然老了好幾分。“我不想瞞着你,但是她變了,自從我沒錢給她更好的生活,她就不再是那個愛你,愛我的好女人了。”
對于常曉潔的出軌,衛嘉熙明顯是傷心的。
他停了停又說,“實際上她以前就是個拜金的女人……對不起兒子,我不想這樣說你~媽媽,但事實就是只有送上昂貴的禮物,帶她去才能讓她開心,可惜我沒有早早看出這點。”
衛南無法評論父母的功過,衛嘉熙說的其實不盡然,常曉潔未嘗沒有想要和他好好過日子,但她無法容忍老公是個不求上進的酒鬼。她漂亮,美麗,溫柔又大方,沒道理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也許她是不能共患難,但這裏面衛嘉熙也有自己的錯誤。
公平點說,衛嘉熙和常曉潔都不是他們以為的那個樣子,他們将自己僞裝的很好,情深又忠誠,在日子好的時候,這些矛盾都被深深隐藏起來,等到苦難和逆境中就一舉爆發出來。
或許唯一的好處,就是衛南被他們培樣成了期望的模樣。
只是如今衛南十分茫然。
沒幾日,常曉潔就和衛嘉熙離婚了,而過了一個月,衛嘉熙突然振作起來,他修剪了頭發,仔細剃了胡須,變賣掉一些不動産,聯系了商場上的老朋友打算重新開一家公司。
他決定去別的省創業。
可是衛嘉熙沒有打算帶衛南一起去。他得到了衛南的撫養權,但是并不想帶這個兒子走,這些日子他對衛南其實十分冷淡,因為常曉潔,他甚至有些不想見衛南的臉。
衛嘉熙也離開後,衛南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他對高儀說,“我被我父母抛棄了。”
高儀嘆口氣,把喝的爛醉的衛南拖回家,他力氣不夠大,最後只能讓蔣博州來。蔣博州把衛南擡到他自己家裏,蔣早苗吓了一跳。“小南哥這是怎麽了?”
“喝醉了。”蔣博州無奈的說。
蔣早苗急匆匆的去準備客房,蔣博州轉頭對高儀說,“今天衛南就在我家住一晚,你呢?這麽晚也別回去了。睡我這邊吧。”
蔣家的客房只有一間。高儀和蔣博州合力給衛南換上睡衣,擡到床~上。高儀想回家,但這麽晚确實回去不安全,他打電話給父母說留在朋友家住,然後和蔣博州進了他的卧室。
蔣博州給高儀也找了一套睡衣,“洗澡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