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翌日一早。
阿楚正蹲在湖邊,拿着兩個包子鋪老板送的肉包子啃,剛把最後一口包子塞嘴裏,忽的,眼前光影一晃,多了一道身影。
阿楚擡起頭一看,是慕重紫。
他傻愣愣的撓撓腦袋,挺驚奇的,“竟然還能出來呢……”
慕重紫嘴角一抽,“我為何不能出來?”
阿楚嘿嘿笑了笑,憑着一股子敏銳的直覺,沒敢把之後的話說出來。
慕重紫也沒和他計較,一拂袖坐在了他身邊,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岸,問道:“你之前說,千燈節是情侶節,是聽誰說的?他們又是怎麽說的?還記得嗎?”
阿楚想了想,道:“我……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我記憶很差的,我就記得他們說,嗯……說什麽……在千燈節那一天,往千燈湖上抛一盞燈,燈會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他們說這是情侶節,說的人……我忘了,我好像就聽到一個人在說,忘了他長什麽樣了……”
慕重紫“唔”了一聲,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要找的只有一個阿引,意思就是說,原本的千燈節是只牽一盞燈回來,以燈定情。”
阿楚眨眨眼,“好像……是這樣?”
慕重紫輕輕颔首,衣袖一拂站起身來,道:“我知道了,今日晚上你最好不要來千燈湖,這裏恐怕有些危險。”
阿楚果斷拒絕,“我還要找我的阿引,我不能不來!”
慕重紫一頓,嘆氣,“随你吧。”
他轉身往遠處走去,阿楚的目光不自覺追随着他,發現他走到一處橋邊,和那裏站着的一個白衣人說話,神态還挺自然。
阿楚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轉,嘿嘿傻笑一聲,“這個好,這個好。”
一邊說還一邊點頭,對這場景無比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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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重紫走到白刑鳶身邊,道:“問清楚了,原本的千燈節的确是只牽一盞燈回來。”
白刑鳶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在城裏轉了一圈,今日并無人有休妾的情況。”
慕重紫微微一笑,“大概是昨日出師不利,被我們趕回湖裏沒再出來吧,去水下探探?”
白刑鳶搖了搖頭,“我已用法寶探過,并無任何異常,只有等今日晚上它再次出來了。”
慕重紫“嗯”了一聲,并無異議。
他們都想找到那盞燈,慕重紫是為了收服它,給自己增加助力;白刑鳶是不放心任何窺探師兄的人。
前世師兄就是無意間招惹了複夜魔君,被他變态扭曲的行為騷擾的煩不勝煩,也是因為複夜魔君,師兄才最終入魔。
他不會再給他任何離開自己的機會。
他看了眼慕重紫,想了想,道:“今日晚上會有一場惡戰。”
慕重紫點點頭,“這是自然。”
白刑鳶意味深長的打量他一圈,“你的身體恐怕撐不住。”
慕重紫剛要反駁,白刑鳶淡淡道:“我是說煞氣。”
慕重紫一頓,有點氣餒。
他這破身體,看上去高大上,又是燈皇又是天下第一魔器又是化神期,可因為體內龐大的煞氣積聚,他無法大肆動用魔氣,平常能用的也只有魂魄化成的紫色魂火。
魂魄是他最後沒被煞氣污染的淨地。
一旦魔氣動用過度,煞氣上漲,污染了魂魄,侵蝕了理智,那他也就徹底沒救了。
所以他必須時刻保持理智,情緒不能太過動蕩,魔氣也不能動用過多,不然是會變得很厲害,卻也是沒有理智的厲害。
瘋狂嗜血,大殺天下。
這才是魔器本器。
白刑鳶早有準備,從儲物戒裏拿出一卷經書遞了過去,道:“抄經吧,先把煞氣平定下來。”
慕重紫面無表情看着他。
白刑鳶霸道不講理:“抄不完,今晚不許去。”
慕重紫:“……”
慕重紫萬分痛苦的接過經書,感覺要了老命。
于是在經過一個白天的經書洗禮後,終于到了晚上。
慕重紫抄完最後一個字,看着紙頁上滿滿的狗爬式毛筆字抄寫的經文,覺得自己也跟着超脫了。
快死了。
他前世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一部分性格,他極注重生活質量,吃穿用度的東西都是鼎鼎好的,但因為節奏過快的生活,沒時間培養什麽興趣愛好,琴棋書畫這類陶冶情操的東西他沾也沒沾過,喜歡的東西也大都偏向粗狂實用一類。
比如刀。
比如鋼筆。
比如板磚。
毛筆字什麽的一邊去吧!
他仰躺在靠椅上,長長舒出一口氣,只覺手腕快要廢掉,動都不想動了。
白刑鳶走過來,拿起他抄寫的紙頁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動着,最後捂嘴咳嗽了一聲,撇開視線,道:“走吧,鬥燈大賽開始了。”
慕重紫慢吞吞伸了個懶腰,撐着椅子站起身,這才覺得活過來了。
他變成一盞紅白相間的蓮花水燈,被白邢鳶提着去了。
白邢鳶也做了些僞裝,在身上施了層障眼法,模糊了容貌,一般人認不出他。
既是去參加鬥燈大賽,必要的僞裝還是需要的。
千燈湖邊依舊是熱鬧非凡,人群擠擠攘攘,氣氛很是活躍。
白邢鳶拿着領到的木牌,站到指定的位置上,坐等比賽開始。
他和自家燈傳話: “我會把我的燈丢下去,你在我懷裏好好待着!”
慕重紫理直氣壯的拒絕,“我下去更容易找到它!”
白邢鳶眯了眯眼,簡單粗暴的命令:“我!不!許!”
慕重紫日常和他杠,“你無權管我!”
就在氣氛一片劍拔弩張時,裁判的聲音響起,“安靜!我數三聲,放燈!”
水蓮燈燈芯火焰一跳,瞬間亮了幾個度,随時準備跳進去。
白邢鳶額角青筋一跳,猛地一把将他牢牢抱住,又從儲物戒裏拿出一條鎖鏈,一層又一層把燈捆綁的緊緊的!
慕重紫怒了,死命掙紮,白邢鳶拒不放手,鎖鏈另一端纏自己手腕上,“咔擦”一聲把鎖鎖住,手指一握,把鑰匙直接捏碎了。
徹底鎖死了。
慕重紫:“……”
白邢鳶下巴一擡,冰冷高傲,宛如一只鬥勝的公雞,特得意。
慕重紫很想糊他一臉火。
他旁邊站着的一個中年修士很驚奇的看着他,大概是搞不清他把要參賽的燈鎖自己身上是什麽詭異的騷操作,嘴巴都跟着張大了。
裁判的聲音響起:“三、二、一,放!”
“轟”的一聲炸響,水波粼粼的千燈湖上猛然炸起一道足足有幾十米高的巨大水波,濺射開來的水花四處飛散,以一種餓虎撲食般的姿态向岸邊衆人撲去。
白刑鳶手一揮,面前撐起一道屏障,濺射過來的水珠直接被屏障擋住了,但岸邊還是有不少人被水花撲到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發情況弄懵了,各個懷裏抱着自己的燈,警惕的瞪着湖裏那炸起水波的地方。
就見水波散去之後,湖面之上不知何時起了一層寒霧,這霧極為濃郁,能見度不足一米,且還在不斷往江岸邊蔓延。
而在這詭異的霧氣之中,忽而一閃一閃,出現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光影。
這些光影漂浮在霧氣之中起起伏伏,像是朦胧燈光,什麽顏色都有,細數過去,不多不少,竟足足有一千盞。
所有人都被這場景驚呆了。
白刑鳶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一千盞燈,千燈,千燈節……”
忽而一聲驚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的燈!我的燈怎麽滅了?”
“我的燈也……李兄你的也滅了?”
“我這燈是産生器靈的靈器,怎麽也滅了?”
白刑鳶晃眼一掃,視線所及之內,所有的燈都開始大片大片的熄滅,眨眼岸邊就幽暗一片,只剩下他手裏的水蓮燈還幽幽的發着光,在一片漆黑之中就像太陽一樣明顯,有種和霧裏的神秘燈狼狽為奸的感覺。
于是大夥兒都朝他倆看過來,眼神很詭異。
慕重紫:“……”
慕重紫默默把自己熄滅了。
于是大夥兒又把視線轉開了。
這一轉就轉出問題了,人群之中忽而有大批大批的人毫無預兆就往地上倒去,瞬間引起一陣恐慌驚叫,有人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想逃,這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然飄蕩過來一層濃濃的霧氣,退路完全被堵死了!
有人不信邪的闖進霧中,在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之後,再也沒有動靜響起。
剩下的人立刻收回腳步,沒有人再敢随意妄動。
周圍有人不停倒下,前路後路都被堵死,之前還熱鬧異常的鬥燈大賽瞬間變成一片慘烈的絕境,還站着的人連忙祭出各色法器瘋狂往霧氣裏攻擊,然而攻擊落到霧氣之中,卻是石沉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刑鳶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看。
他方才用神識掃過一圈,發現了一件事情:
這些倒地的人魂魄都沒了。
“是燈。”慕重紫與他神識傳音,道,“方才有水濺到他們身上,讓他們與自己的燈産生了某種聯系,燈就是他們的命,燈熄滅,他們的命也沒了。”
白刑鳶仔細一看,發現倒地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水漬,而還站着的人身上都是幹幹淨淨,一點水漬也無。
方才那波浪很大,除了反應快的幾個撐開了屏障,絕大部分人都被水濺到了,現在這些人已經全部倒下了,還站着的,不足二十人。
其中就有阿楚和燕淮州。
白刑鳶瞥了他們一眼,在略過燕淮州時眼神有點冷,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他沒工夫與他計較,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魂魄被收了,應該是被昨日那盞燈收走了,找到魂魄還可以救。”慕重紫聲音凝重,“這燈給我的感覺與之前不同,前幾日尚還只是操控人,小打小鬧,無傷大雅,今日,它想殺人,還是趕盡殺絕的殺人。”
白刑鳶看着寒霧之中起伏的燈影,若有所思,“是昨晚被我們追殺,以致受了刺激?”
“可能吧。”慕重紫這麽說着,心中卻泛起異樣之感。
從之前的行為來看,這燈不是什麽惡靈,就算受刺激,殺幾人足以,沒必要擺這麽大手筆趕盡殺絕。
白刑鳶手指一握,掌心已多出一把冰藍色的長劍。
他緩緩擡手,對準面前這片越漸擴散的濃霧,猛的一斬,雪亮劍芒劃破濃霧,劈出一條清晰的道路,也露出了濃霧之中隐藏的光影。
的确是燈,各式各樣的燈,還都是虛影,倏忽一閃就鑽進了旁邊的濃霧裏,再次消失不見。
白刑鳶眯了眯眼,擡步一踏,往前飛去,“去霧裏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誰能猜到真相,有超級大紅包掉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