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世有因果
紹耀低頭,聲音顫抖沙啞,喚了聲懷裏人的名字。
陳桓洛垂眸,捂着自己的腹部,低聲說,“邵堰,對不起。”
造成這樣的局面,他無法逃避責任,他看着因戰亂饑餓瘟疫死去的人,他們雙目渾濁,滿臉凄哀,明明百姓才是最無辜的,可笑他現在才明白。
他早就該說對不起了。
生靈塗炭,滿目荒夷,腹中的胎兒也遭了罪,陪着他在這傾塌的西延關等候死亡。
邵堰抓過被子将人裹進去,低頭吻他,別對他說對不起,是他沒有照顧好他的妻兒。
陳煥手掌裏的毛團歪着腦袋看着兩個人纏在一起,黑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傻了吧唧。
他咳了聲,道,“洛洛的胎息不穩,長久下去恐怕難保孩兒,丞相将他帶走吧。”
邵堰手掌覆蓋之下的柔軟讓他的心也軟的一塌糊塗,又欣喜又疼澀,“兄長,從他離開那一日我就後悔沒一直将他捆在身邊,多謝你照顧洛兒,只是如今邵堰身不由己。”
陳煥擺手,唇角苦澀一笑,“我沒教好洛洛,讓他受奸人蒙蔽,又沒照顧好娘親。”
“煜王一面假意利用洛洛的醫術,一面派人尋找我與母親的蹤跡用來做後備之患防止洛洛二心,母親過世後,我便躲入煜王的軍隊中,打算找到機會殺掉他,卻沒想到得到了煜王的秘密。”
陳煥言罷看着陳桓洛,目光中滿是心疼和苛責。
陳桓洛低頭,心口窒息的泛疼,他不敢和兄長對視。
邵堰将他的腦袋按入懷中,“我知曉你說的事,我們之所以沒有立刻攻打西延關正是如此,煜王還煉制了一批人傀,這是他破釜沉舟唯一能使用的。”
邵堰低聲問懷中的人,“你知道在何地嗎?”
陳桓洛搖頭,別說在什麽地方了,他都不知道這件事,他只負責配制煜王的藥和少量人傀的煉制藥材,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想來煜王也是完全不信任他的吧。
将他只身放在王城,讓他制毒,下毒給一些人,不問姓名,不問身份。
邵堰無奈,輕輕吻他的額角,本來那一箭煜王可能活不下去的,沒想到這傻東西竟然用藥吊着讓人活了下來,現在還半人半鬼,甚是恐怖惡心。
天邊慢慢亮了起來,昏沉的深藍色光暈出現在天際邊,将他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毛團披着黑布戀戀不舍的喵喵叫,用頭上小小的硬角蹭陳桓洛的手背。
邵堰摸着陳桓洛的臉,眸中深沉如海般溫柔深邃,“軍中早已日夜搜索人傀藏身處,馬上就快找到了,就快了,等我三天,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我一定會帶你走。”
陳桓洛握住他的手,清淡的眼眸流露出不舍和自責,點點頭,怔怔的看着邵堰揣着毛團消失在幽藍色的天幕下。
陳煥嘆氣,“洛洛,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嗎?”
陳桓洛斂眸,沒回到他,只是低聲道,“哥,對不起。也對不起娘親,我讓你們失望了。”他坐起來,目光中閃着一絲無法言喻的難堪和絕望,“煜王已經不是人了,他身體中有蠱王,蠱王不死,煜王就不會死。”
“哥,煜王曾讓我配制一種名為寒淵的毒,是用毒蠱的幼崽煉制而成,如今我知曉中毒的人有塢北世子榮靈均,邵堰府中的人绛星,還有宮中幾位大臣,以及......當今不到半歲的皇子。”
他所不知道的人數更加龐大。
陳桓洛說的時候身體猛地一顫,想到是自己親手将寒淵下在還不會說話的小嬰兒身上,就好像有無數根銀針紮在他心口,一寸一寸沒入血肉,帶着勾刺,勾出絲絲鮮活的血肉,痛的他無法呼吸。
“蠱王一旦死亡,其他人也會死去。”陳桓洛眸中微閃,一抹冰冷的眸色掩在清冷的瞳孔之下,“只能取出煜王身體中的蠱蟲,讓我親自安放,才能防止其他人毒發身亡。”
陳煥咬牙,“我不允許你冒險!丞相也絕對不會同意!你腹中還有孩兒,你忍心讓他陪你一起嗎!”
“我是男人,我做錯的該由我來結束。”陳桓洛焦急的摟住愠怒的兄長,“哥,除了我,沒人能取出蠱王。”
“我和丞相會抓住煜王,不會讓他死!”
“你以為他不知道這件事嗎!煜王身體常年服用藥物,就是為了給蠱王培養合适的栖息地!他自然知曉這件事!”
陳桓洛焦急的低吼,心口急促發顫,他捂住腹部低低的喘氣,因為那裏一時的抽疼而讓身體全部泛起疼意。
“哥,我做錯的事我來承擔。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和邵堰,和孩子在一起,可是如果那些人都死了,我還如何有顏活在世上,到了那時,邵堰還會接受我嗎,他只會恨我。我忍受不了,我愛他!”
陳桓洛痛苦的閉上眼睛,他第一次說他愛他,愛到無法忍受邵堰絲毫的痛恨或者離去。
“他不要你,我便帶你走。”
陳桓洛搖頭,眼中凄哀無助,“我不離開他。哥,他給了自己三天時間,這三天就夠了,我提前取出蠱王,探知人傀軍隊的位置,三天後坤乾士兵攻入西延關時,一定要殺了煜王,殺了他為娘親報仇。”
陳煥看着他,将心口所有的情感壓抑到骨髓深處,“你若出事,讓我如何給邵堰他的妻兒,讓我如何向娘親交代!”
“如果你沒有得手又該怎麽做!”
陳桓洛搖頭,“我一定會成功的。我不想死,哥,去找邵堰,不要告訴他我欲取出蠱王,讓貓崽帶你去尋一種蟲,若能尋得,是上天饒我,若尋不得,便是我罪孽深重,不該存活。”
陳煥還欲争辯,天邊淺黃一輪金邊綻開如佛旨瑰麗祥和。
陳桓洛笑了笑,一向清冷的眸子中印出金光的璀璨星點,他摸了摸腹部,輕輕搖頭,“哥,娘親想我了吧。”
陳煥眼中流露巨大的哀恸,沉默的看着他從小養到大安靜乖順的洛洛。
世有因果,讓你活,便活。
天空大亮,邵堰将毛團丢在沙堆中,走進每日必來的軍帳中。
太陽炎熱的烤在滾燙的沙堆中,毛團在沙子中露出個腦袋,用頭上小小的犄角拱起沙子玩耍。
營帳中傳來低聲呵斥和争論聲,大軍駐紮的地方,漫漫黃沙掩蓋無數噠噠急促馬蹄,将血色驕陽掀起烈火般炙熱。
殘陽如血,堆積在城門下的亡魂日夜嚎叫,凄哀不散。
流離颠簸,人世幾何幸得安穩一世。
鬼魅狡黠的身影從如血殘陽的西延關城牆上靈活而下,片刻間就被黃沙風起掩蓋腳印。
陳煥一路狂奔,颠簸的步伐輕盈而迅速的踏在黃沙上,與長河落日一同消失在遠處星光閃爍之地。
毛團無聊的趴在營帳中,從帳簾下伸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耷拉在外面,放在涼涼的沙子上。
風聲漫過沙丘,它倏地擡起腦袋,望着遠處,圓圓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嚨發出危險的警惕聲。
☆、70
沙漠上的星空浩瀚如海。
邵堰仰頭看漫天星河,唇角繃不住的笑意。
他的洛兒有寶寶了,他們有寶寶了,這簡直是邵堰的夢寐以求,能和陳桓洛粗茶淡飯子孫繞膝。
從暗色天幕上一聲桀嵥叫沖天而下,毛團呲牙咧嘴的從營帳中竄出來,喉嚨發出威懾的低吼。
邵堰按住毛團,伸出胳膊讓鷹鳥抓住他的手臂。
匆匆講書信上的內容看完,邵堰仰天大笑,迅速召集軍隊将領連夜商讨作戰方式。
毛團無聊的在火堆邊踢沙子,突然擡起腦袋,看着陳煥走過來将它掂在手上走進了軍營。
“兄長怎麽來了?洛兒出事了?!”,邵堰瞳孔一縮。
陳煥搖頭,“我想讓它幫我尋一物,可否借我一用”
其他人見邵堰神色平靜便也收起了兵器。
“貓崽本來就是洛兒的。”
邵堰讓衛霄繼續商讨作戰方式,與陳煥出了營帳。
找到一偏蕪之地,邵堰道,“可否是尋給洛兒的?我思前想後還是無法放心讓他留在西延關內,人魁的大概位置已經找到了,不差這兩天就要開戰,我想讓兄長協助我将洛兒提前帶走!”
陳煥心中抽疼,想到不知是不是兩人心有靈犀,感覺到了危險。
“洛洛任性而為給丞相添了不少的麻煩,此戰過後,還請丞相大人好生待他,能夠遠離是非就走吧。”
邵堰眉頭不展,疑問道,“兄長還請叫我邵堰,兄長有心事?”他心下一空,“是洛兒有事瞞着我?”
陳煥苦笑,搖頭,“嗯,就知道瞞不住你。他腹中的胎兒胎息不穩,怕你擔心沒告訴你,我出來幫他尋找藥材,邵兄,他會等着你的,況且他還是煜王的人,現在出現在坤乾軍中恐有不妥。”
“我只是擔心他,放不下心。”
陳煥嘆氣,深深看一下邵堰,掂掂手裏的毛團,“那我便告辭了,毛團我會盡快送回來的。”
邵堰制住他,“我派人與兄長一同前去,人多找的更快些,兄長告訴我名字,我這就派人回去沒幾天快馬加鞭也能送來。”
“這是沙漠的土藥材,沒什麽名字,我自己去吧,我比較熟悉沙漠的地形。”陳煥擺手,帶着毛團匆匆離開。
夜已深了,西延關內只有殘存喘息從黑幕中掙紮流出。
陳桓洛端着濃黑的藥汁站在門外,楊芮與他同站,身後是煜王的親信,月光下的臉更為慘白,“王爺真的已經和蠱王融為一體了嗎?”
陳桓洛微微蹙眉,端着藥汁的手有些僵硬發疼,他目光似有疑惑,“按理說融合時,王爺的相貌應該已經恢複了,但現在......”
他聲音低下去,消失在唇瓣中,楊芮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燈火通明的屋子上映着掙紮恐怖的身影,一聲巨響,屋門被猛地踢開,一股惡臭彌漫開來,面前的人極為高大,身上散發着屍體般濃郁的陰沉惡臭。
月光照在煜王的臉上,竟沒幾人敢擡頭想看。
陳桓洛上前,将藥汁送上。
腐爛不堪的臉上膿血似留不留,從皮肉之間好像就能看到發黑發臭的骨骼。
陳桓洛臉色不變,低聲說,“還請王爺服藥。”
煜王擡手,砰的一聲打碎藥碗,仰頭大笑,聲音從化膿的心肺擠出來,撕心裂肺的嘶啞,“哈哈哈,本王現在覺得不能再好了,身體充滿了力氣!這藥就不用了!”
煜王邁着僵硬的步伐擡起陳桓洛的頭,“哈哈哈哈,你是大功臣,等本王得到了天下,那小皇帝就交給你任你處置!”
院中的人全部跪下來,恭敬的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桓洛低頭,将焦慮掩藏在平靜的眼眸之下。
還有兩日。
他微微收緊手,仰頭道,“桓洛幫義父把脈可好,桓洛想确認蠱王時候和王爺——”
煜王揮開他的手,自負的笑,“不用,本王的身體本王知曉,不枉本王喝了這麽多年的藥,現在真是全身舒暢!”
“你們,跟本王前來商讨攻敵之事,蠱王練成之日,就是人傀出土之時!本王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言罷帶着人大步離開。
陳桓洛擔憂的拉住跟在最後的楊芮,低聲道,“先生,還請你勸一勸王爺,還請讓我再行針一次查看蠱王的情況,我有些擔心。”
楊芮露出個詭異的笑容,“陳公子少來的這麽關心王爺。”
陳桓洛眼中冰冷,“覆國之事近在眼前,桓洛只是想百分之百确認蠱王能助你我成就大業。”
楊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森然,“你有這份心意便好,我會勸着王爺。”
“越快越好。”
陳桓洛欲走時,楊芮突然道,“突襲出城刺殺皇帝之事可能會在人傀攻入坤乾那一日同時進行,若公子有心,便從現在開始準備了。”
“是。多謝先生指點”
沙漠上的圓月金黃中帶着血紅的霧氣,總覺得有幾分詭異。
陳煥不知道如何讓毛團找到他需要的東西,明月朗照的漫漫黃沙,只見一小團在沙堆中跳來跳去,玩的好不歡快。
毛團每次被沙堆掩埋的時候,他總要着急過去把他扒拉出來,毛團一見着他,就傻啦吧唧的胡亂的叫起來。
咕咕,喵喵?
陳煥又焦急又無奈的捏着它後腦的軟毛道,“你是靈物,應該能聽懂我的話,我求你快去找一種東西,能讓人同生,保洛洛一命。”
毛團被他揪的一疼,掙紮着掉下來,又鑽進沙堆中,露出個晃悠悠的小屁股在外面搖擺。
陳煥無奈,只好心急卻又漫無目的的在漫漫黃沙間行走,每次見到毛團用爪爪扒拉沙子的時候就沖過去尋找,卻常常什麽都沒有。
月夜過半,金黃的圓月懸挂在頭頂,那層血紅的霧氣越來越多,好像是從黃沙間升騰的血靈在身邊籠罩,在夜半深處鬼哭狼嚎無聲的塵歸塵。
毛團鼓着腮幫子把一小塊白色石骨吐在陳煥手裏。
陳煥眼中一喜,接着月光細看,卻發現這只是一塊不知名的骨頭。
毛團撅着屁股,一臉興奮的盯着陳煥,汪汪叫了兩聲。
扔!
它能接到!
陳煥,“……”
他神情黯淡的坐下來。
其實沒有名字,沒有模樣,平白将希望寄托在着這團東西上。
洛洛讓他出來尋找,也只是找個借口推他出來嗎?!
陳煥一急連忙起身欲狂奔回去。
毛團坐在沙堆上,低頭看着自己毛絨絨的爪爪。
悍風呼嘯,它低頭咬了一下自己的爪子,一臉痛心疾首的将絨毛上的血滴在沙子上。
一滴血珠轉眼就消失在沙堆中。
靈獸的血中帶着天地精華,人類嗅不到,可對有靈性的東西而言是絕佳之物。
毛團把受傷的爪爪舉起來給陳煥看,結果沒得到關注,只好桑心的含在嘴裏。
一會兒,沙堆裏露個黑腦袋。
陳煥伸手去抓,毛團速度更快,頭一低,就把蟲子吞了。
之後的半個時辰裏,每次有蟲子從沙粒中爬出來時毛團就飛快的吞掉,吃完之後還得意的朝陳煥晃動小耳朵。
陳煥意識到這些也許根本就不是他要尋找的,而他也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漫漫沙漠中有什麽能保洛兒不傷不亡。
那邊毛團歡快的吃蟲子,它發現一個沙洞,扒拉出幾根枯木幹的東西,興奮的咕咕叫兩聲。
一只琥珀般顏色幾乎和沙粒一樣的東西晃晃悠悠露出兩只小小的觸角,顏色淺黃色透着清潤的光澤。
琥珀蟲剛露出個觸角,就感覺到了危險,迅速往沙堆裏頭鑽去,卻引起了毛團的注意,毛團興奮的用爪爪扒拉沙堆,就好像再比到底誰更快。
毛團迅速低頭張開小嘴往沙子裏一撲,吃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
用爪爪一巴掌按住沙子,然後用嘴巴咬住,興奮的撲過去,嗓子中發出興奮的咕嚕聲,扭着小屁股一臉興奮。
陳煥已經對它的一驚一乍沒反應了。
毛團卻咕嚕咕嚕跳上他腿上,将琥珀顏色般蟲子吐在他手裏。
那只東西身體全部透明,被月光一照泛着亮閃閃的光芒,陳煥心裏一沉,再細下打量時,竟發現這東西透明的腹部還帶着一只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小蟲。
毛團興奮的扭屁股。
寶貝寶貝,這是寶貝!
快表揚它,它找到寶物啦!
天色将明。
陳桓洛在屋中坐了一夜,剛站起身時卻心頭猛地一跳,腹部抽痛起來。
他揉了揉腹部,緩慢的朝藥房走去。
推開門,天光大亮,一瞬間幾乎萬丈光芒。
惡臭剛傳進鼻息,陳桓洛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他垂手站在藥爐旁,煜王帶人大步走進來,仰頭将滾燙還剛盛好的藥汁吞進腐爛的身體,哈哈大笑起來,“桓洛,你真的是本王的得力之将,哈哈哈。”
煜王猛地轉身,身後跟着的人全部低下頭,不敢對視那一張枯敗腐爛的臉,“不用再等了,傳令下去整備軍隊,三日後出城迎戰!你們放心,會有本王的人傀軍隊遁地而出協助爾等共成大業!”
陳桓洛垂眸,比邵堰與他約定的時間差了一天。
只要他能取出蠱王,都還來得及。
坤乾軍隊中,戰争的號角悄然吹向。
入夜之刻,七小隊精兵迅速消失在西延關的東南方向。
十三師軍隊備好攻城器具,沙堆上插入碩大的釘樁,趁夜澆如火油。
西延關內,最後的烈酒美食被端上桌子。
城中荒蕪人煙,人煙漸熄。
煜王一口一口吞着酒水,一雙猙獰的眼中流露出獰笑。
他飲用過的酒杯裏漂浮着黑血絲。
楊芮站在他身邊臉色慘白如鬼。
還剩下一日。
陳桓洛默數時日,哥哥沒有找到那個東西吧。
畢竟他也只是從書中聽聞過,連他都不知道浩瀚無垠的沙漠怎麽找那東西,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只知道那一物是西北最珍貴的藥蠱,吞沙漠而活,分為子母,民間又稱不離蟲,一生則生,一死皆死。
能找到嗎?
陳桓洛低頭,慢慢碾磨最後一包藥。
第三日清晨。
陳桓洛的屋門被瘋狂撬開。
“王爺嘔血不止,快去!”
陽光透不進的屋子裏,惡臭伴随着濃烈的血腥滾滾而出,讓人幾乎待不住。
陳桓洛還沒走到床邊,煜王猛地起身用滿是膿包的手抓住他,聲音狂亂凄壓,“它在、動!為什麽!”
陳桓洛檢查過後平靜的道,“王爺,蠱王有些煩躁,大概是感覺到了王爺的情緒。”
他對身旁的人道,“你們全部下去,我留在這裏,按照我的藥方去煮一桶藥汁來。”
楊芮眼眸如鷹,死死的盯着煜王,轉而又惡狠狠的看着陳桓洛,“我留下了,協助你!”
陳桓洛低聲答應,待人離開之後,将取來的藥箱打開,取出裏面的薄如蟬翼的刀片,眼中微微一動,“王爺請放心。”
坤乾軍隊中,離天黑還差三個時辰,他心神不定的盯着手中的地圖,旁邊放着不小心捏碎的瓷器。
陳煥進來,“我現在就潛回城中,我會保護他,邵兄放心。”
邵堰眉頭一攏,将地圖和書柬攤開,沒有答應陳煥的要求,而是與他講起入夜之後的準備。
就在陳煥憂心忡忡忍不住準備打斷時,邵堰突然取出一套衣物放在他面前,“這裏面是易容需要的。你易容成我,在軍中穩定軍心,我去西延關!”
他咬牙,從三天前離開時就不停抽疼的心讓他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
“你——”
邵堰開始換衣,“我已經告訴你我們的計劃了,我去帶他出來,還有三個時辰,不親眼看到他我不放心。”
陳煥怔怔的看着桌上的面具,突然笑了下,輕聲道,“洛兒交給你......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