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親愛的陌生人〔4〕
鄭好這廂還沒有出門,林君便一陣風的旋了進來。
鄭好一看她的臉色,暗叫一聲不好,下意識的往後退。
但為時已晚,林大美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叭的一聲糊在鄭好的圓臉上,雙手掐腰,怒氣沖沖:“鄭好!你……你……”
林君你你你了半天,方喘上一口氣來,指着鄭好的鼻子,恨鐵不成鋼:“你真是好樣的!”
鄭好悻悻的将糊在臉上的紙拿下來,低頭一看,結課考試成績單,一連串的數字中間,那個鮮紅的59分顯得越發的耀眼。
“君君~~”
“你別叫我!”林君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直按太陽穴,嘴裏不住的叨念:“59,59,59,鄭好,你鐵定心了要刺激我,我……我……”
林君看着站在眼前,知道做錯了事,低着頭忏悔的鄭好,一時之間便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你到底想怎麽辦?畢不了業你如何出去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你難道要一直宅在這間房子裏?”
“這沒有什麽不好的”鄭好瞅瞅四周,但很快在林君即将噴出火來的雙眼中,識趣的閉了嘴。
“哎!”林君輕嘆了一聲,消下氣來:“按說,全國的人都找不着工作,也輪不上你。爸爸是醫院院長,媽媽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老爺是大學裏的教授,有名的畫家,鄭好啊,鄭好,你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步……”
“話又說回來,你真的不打算搬回去了麽?”
鄭好的臉在那一瞬間變得敏感起來,她低下頭,半天才擡起來,淡淡的卻又堅決的說:“不回去了…”
是的,從她拖着行李箱從家裏走出來的那一刻,她便沒有打算再回去。
“也不怪你,攤上那樣的姐姐你也真夠倒黴的,誰的男朋友不好搶,偏偏搶自己妹妹的!”林君憤憤不平道。
當年的事情,林君作為這些年鄭好唯一的好朋友,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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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王思明之前,鄭好在大學裏是談過一個男朋友的,只不過那段短暫的戀情随着鄭暮雪回國過生日,很快的劃上了休止符。
在她們生日的當天,鄭好親眼看到了在洗手間裏擁吻到一起的那兩個人,之後鄭暮雪放在洗手臺上的紅酒便盡數的倒在了她的頭上。
甚至在她拖着行李箱離開家門的時候,鄭暮雪面對爸爸媽媽的責備,非但不忏悔,反而輕巧的倚着門框說。
“鄭好,你不要覺得你委屈,你搶了我那麽多東西,我不過才拿回那麽一點點而已,以後,這樣的事情還多着呢,你要學會适應!”
林君将頭轉到隔壁的陽臺,陽臺上的男人正穿着一件白襯衫,悠閑的逗着狗狗,林君嘆了一口氣,這幾年,鄭好之所以連話都不敢跟那個男人說一句,一個人暗戀了這麽久,不用說,這裏面鄭暮雪的陰影不小。
陽臺上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鄭好的目光,抱起腳下的小狗,沖着鄭好揮揮手,開心的笑了。
前幾天的陰雨天終于過去了,天空中微漏出淡藍的情,穿着白襯衫的王大帥哥臉上的笑容,比晨起的眼光還要耀眼。
美色當前,就連林君也不禁在心中贊嘆了一聲鄭好的眼光,只是越仔細看這王大帥哥,怎麽越覺的有些眼熟呢……
利落的短發,漆黑的眉眼,幹淨的臉龐……怎麽看怎麽覺的跟大學裏的那個小子有些相似。
“鄭好,你該不會還沒忘了段淳吧?”林君轉頭,驚訝的望向鄭好。
鄭好正紅着一張小臉跟陽臺上的王思陽眉來眼去,驀然聽到林君叫她,回過頭來,一臉茫然:”段淳是誰?”
林君臉上三條黑線,段淳就是當初被鄭暮雪搶了去的那小子,當然,鄭大小姐到手沒幾天就給踹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林君此刻看着鄭好臉上的茫然一片,突然有些可憐這小子了:”段淳就是你大學的初戀男友啊,姑奶奶,這還用我提醒你嗎?”
“對哦,他叫段淳啊,那天我還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了”鄭好恍然大悟,各位不要懷疑,她是認真的。
“那你是不是還要謝謝我……”
林君一臉無語,再看成績單上那張59,瞬間覺的這個分數已經很值得被原諒了。
既然都這樣了,林君又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從上到下,指了指已經穿戴整齊的她:“額……你剛剛是不是要出門來着”
經她一提醒,鄭好慌忙的看了看表,嘴裏嚷嚷着:“壞了,晚了,晚了”拿起包就奪門而出。
“哎,你去哪……”林君急忙追出去。
“醫院!”鄭好遠遠的搖了搖手。
“哎,明天晚上我約好了老秦頭了,你得給我去吃飯!”
老秦頭是他們的老師,林君一早千求萬求的終于讓他答應帶幾個院裏管成績的領導跟她們吃飯,林君尋思,就差一分,便不能死在這一分上,明天晚上就是讓鄭好獻身也得拿回那張畢業證來。
不過現在,已經白搭了,因為鄭好已經一溜煙得跑遠了,林君談了一口氣,暗自下決心,明晚上一定要抓住她赴宴!
鄭好早上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就是醫院裏打過來的,在她說了她是鄭好後,對方又是長長的沉默。
就當她要挂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時,那邊卻換了一個女生,非常甜美和藹的通知她,今天到她拿藥的時間了,請她上午十點到醫院來檢查取藥。
十點?
鄭好到了醫院,看看表,很好,已經十一點半了,正好是醫生們下班的時間,她坐電梯到了十樓,果然,護士臺上已經沒有人了,平時挺熱鬧的走廊上此刻空蕩蕩的沒有了幾個人。
鄭好打算去附近吃個午餐,下午再過來,往醫生室裏一瞅,窗前卻有一個颀長的身影,背對着她,手上拿着一個什麽東西,在蹙着眉看着。
“你好,我是來拿藥的,這不是王教授的辦公室麽?”從十五歲起,她就每個月都來這裏拿一次貧血藥,這裏是她爸爸鄭平海的醫院,王教授是鄭平海的老同學,平時對鄭好和藹的很。
站在窗口人的依舊不動,從大大的落地窗望下去,正午的街上正是人來車往,人潮鼎沸的時候,可是那抹颀長的背影,看上去卻是那麽的孤寂,像是全世界的繁華都融不到他的身上。
不知怎的,微笑着的鄭好愣在了原地,直覺的那抹清冷的背影讓她突然說不出話來。
“坐吧”。那人突然準過身來,坐到桌子前,從頭到尾沒有看鄭好。
鄭好東瞅瞅西瞅瞅,偌大的一個辦公室中,好像沒有別人了,便依言坐下了。
“從今天起,由我負責王先生的所有病例,包括你”幹淨清脆,沒有一句廢話。
鄭好吃驚不小,從十五歲來,一向都是王教授給她檢查開藥的,怎麽突然間……
“王教授退休出國了,不會再回來了。”眼前穿着幹淨的白大褂的人,并沒有擡頭,卻好像猜到了鄭好要問的。
“我……我只是拿些藥就可以,不用很麻煩的”
那雙翻着病歷的細長幹淨的手,終于停了下來,頓了半響,他終于擡起頭,眯起眼睛看着鄭好:“鄭小姐,請問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意料之外,卻是一張很是年經的臉龐,雖然那始終輕蹙的雙眉展現着主人的歷練跟成熟,可是鄭好還是吃驚不小,要知道,王教授在這個醫院裏已經是院長級別了,可是眼前的人如此年輕……
“鄭小姐,我勸你不要懷疑我的能力,我的專業知識跟經驗絕對能勝任,尤其是對你這樣的病例……”對方像是能讀懂她心裏的話一樣。
鄭好還沒來的及答話,只見他拿起筆,刷刷刷刷龍飛鳳舞的幾下下來,交到鄭好的手中:“今天,先去拿這些藥,今天吃早點了吧,明天早上八點空腹過來,做全身檢查”。
鄭好向來是欺軟怕硬的主,見對方始終鎖着雙眉,面色不善,便不在吱聲了,乖乖拿着病例單起身,走到門前,鄭好停住腳步,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那個,我……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你?”
他的眉眼,都給鄭好一種濃濃的熟悉感,鄭好的腦子雖然不好使,可是她可以肯定,他的這張臉龐,她一定是見過的。
鄭好站在門口,逆着落地窗的透進來的陽光,靜靜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坐在陽光的陰影中,拿着筆的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的顫抖着,等了很長時間,他方擡起頭來,漆黑無邊的瞳仁輕輕的看着她,削薄的嘴唇一扯。
“鄭小姐,現在這樣的搭讪方式已經不流行了”
……
電梯裏的鄭好直搖頭,挺帥的一個醫生,就是有些奇怪,表情別別扭扭的,大約醫生當久了,心理大概都有些不正常吧。
“哎哎,你知不知道,新來的那個駱醫生,竟然是英國皇家醫學院畢業的,那簡直是一群醫學瘋子呆的地方,聽說這學校一年的畢業生全球加起來,還不到這個數……”鄭好身後的小護士伸出一個巴掌,朝着另一個小護士的臉上晃了晃。
“真的,假的,這麽好的條件還回國,外面的條件多好噻……”
“人家那是愛國好不好,再說了,能去那裏讀書的小孩那裏缺錢撒,你看看駱大帥哥開的車,像是缺錢的麽……”小護士眼中的紅心都要冒出來了……
“別花癡了,條件那麽好哪裏輪到我們,都不夠那幫女醫生們搶的,再說了,人家大帥哥可是帶着美女助理來的,依我看,他跟那個美女助理之間肯定也不簡單……”
鄭好到了樓層,将兩個小護士的八卦聲隔絕在了電梯間,她回頭,想想着兩個護士是跟她一個樓層出來的,她們口中那個誇上天的人,該不會就是剛才那個人吧。
醫院的大廳們敞亮着,一陣風過來,一陣濃烈蘇打水的味道吹到鄭好的臉前,鄭好吸吸鼻子,突然間便眼睛一亮。
她想起來了,這個人,她在哪裏見過。
竟然是……那個下雨天為她濺了一身泥的人,那天他穿着西裝,又戴着墨鏡,而今天他穿着醫生的白衣服,所以,她才沒想起來,可是,他身上的蘇打水的味道……鄭好卻記得清清楚楚。
鄭好拿起手中的單子,看着主治醫生那一欄,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大字:駱冬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