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會合
臺上的群鳥歇斯底裏, 如同大型屠宰現場,臺下的觀衆如癡如醉,悠然神往。
言真真左看看,右看看, 陷入沉思: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 還是審美的扭曲?難道幻夢境裏的生物, 想法和現實世界截然相反嗎?
有病的人是他們,還是她?
帶着這樣的疑惑,她強撐一口氣, 終于熬到了結束。
熱情的觀衆卻意猶未盡, 不斷湧入化妝室, 為演員獻上最真摯的贊美和最美麗的花籃。
“黃莺兒,你實在太棒了!”
“整個幻夢境都找不出比今天的表演更精彩的了!”
言真真混入其中, 假裝激動地和其他人打招呼:“唱得真棒!”
“太偉大了。”不管觀衆的真實身份有多麽了不起,此時此刻, 他們就是最熱情的粉絲, 一聽到同好,立即搭話,“也只有百鳥劇團才能演繹《萬神之歌》,不然整個幻夢境,誰能模仿衆神的歌舞呢?”
言真真點頭如搗蒜:“就是啊, 寫出這出歌舞的人真是個天才!”
“應該說是運氣絕佳的家夥吧。”旁邊又一個口音怪異的人加入, “去往萬神殿卻安全回來了, 如果不是神祇的眷顧, 難以想象!”
言真真震驚臉:“什麽,他去了萬神殿?怎麽去的?不不,去的人是誰?”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其他人滿臉詫異, 從狂熱中清醒了三分,看清了她迥異于常人的長相,“你、你不是我們海上城的人!”
言真真卡了一下,然後鎮定自若地說:“誰說我不是,證據呢?”
“你長得就不像我們這裏的人。”他們滿臉狐疑,“你是外鄉人吧?”
言真真面不改色地撒謊:“我整容了,這不重要,我第一次聽這個話劇,實在太棒了,什麽樣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美妙的作品,我簡直不能呼吸,太佩服了,那人是我的偶像,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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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狂風急雨般的彩虹屁暫時迷惑了對方,他們嘟囔道:“還能是誰,當然是g大師啊。”
“他在哪裏?”言真真又施展她過于浮誇的演技,“我要找他簽名!他比貝多芬肖邦還要厲害!”
“貝多芬肖邦是誰?”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
“是外鄉的人吧,肯定是。”
話題樓越說越歪,就是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言真真急了,剛想插嘴,肩膀卻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個五官怪異,麥色皮膚的人和她說:“你怎麽還在這裏?我們該走了。”
說着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裏輕輕捏了一下。
滑膩膩的,像章魚觸手。
言真真頓時吞回了嘴邊的話,跟他離開。
走到走廊的另一頭,她才上上下下打量他:“現出你的原形吧。”
“你傻呀。”陌生人的聲音變成了熟悉的少年,“這裏的人都長得不一樣,你還用原來的臉在街上走。”
“淩恒,真的是你啊。”她踮起腳尖,捏了捏他的臉,糾結地問,“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我不能接受你的這張臉,太醜了。”
淩恒握住她的手,心累:“這是夢,你不能變一下嗎?”
言真真:“!!!”
還有這樣的操作?那她cos邦德到底是為了什麽?
“走吧,先跟我回去。”他說。
“等等,我還沒有打聽到線索。”言真真連忙說,“我覺得寫《萬神之歌》的人知道該怎麽去萬神殿。”
“沒有人知道g大師在哪裏,你問不出來的。”淩恒輕聲說,“我約了黃莺明天來出去喝咖啡,她應該知道些什麽。”
言真真:=口=
她明智地轉換了話題:“你現在是什麽身份?為什麽你進來就有背景交代,我什麽都沒有啊。”
“我也沒有。”淩恒冷靜地說,“我打暈了一個富二代,假扮成他的樣子來的,有問題?”
言真真:_(:3∠)_
原來是特工片pk間諜片,她不會認輸的!
“你和我說說發現了什麽。”既然組隊了,隊友的任務結果當然可以共享給自己,言真真可恥地做起了伸手黨。
淩恒拉着她從側面繞回大門,坐上黃包車。這才說:“黃莺在百鳥劇團的名聲很差,大家都不喜歡她,但她是唯一一個能唱主聲部的人,所以就算是老板也沒有辦法把她換掉。”
“你覺得和g大師有關?”她問。
“百靈鳥說,黃莺得到了g大師的私下指點,所以如果有誰知道g大師的下落,應該就只有她了。”淩恒說,“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不是,鳥,我給她買了一個大花籃,她就答應明天和我一起喝下午茶。”
言真真摸了摸下巴,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但直到汽車開到了飯店,她都沒想出來,遂放棄,轉而參觀起了房間。
這個飯店充滿了外國風情,尖頂石牆,大片綠色的花園,噴泉噴出五光十色的水柱,花叢間是鵝卵石鋪成的小徑。
她問:“你假扮的那個人是什麽身份,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是一個珠寶商的兒子,從其他地方來的。”淩恒打開櫃子,覺得裏面躺着的年輕人似乎要醒了,于是二話不說又給了一觸手,再次将他結結實實地打暈。
他若無其事地合攏櫃門,翻動攤在床上的文件:“找本地人容易露餡,外來者比較容易假扮,所以,我直接找酒店守株待兔。”
複盤一下他的行動過程:
觀察環境,發現本地人長相怪異,第一時間改變容貌;認為本地人不好冒充,去酒店物色人選,在大堂裏觀察客人,找到合适的冒充對象;假扮服務生(衣服也可以直接變化),騙客人打開房門;一觸手敲暈,再變容貌,搜行李确定身份和來歷。
他也正因此發現了大劇院的門票,看到《萬神之歌》,也認為會有線索,所以光明正大用別人的身份去看了演出。
最後,遇到傻乎乎套話的女朋友。
言真真感受到了他無聲的鄙視,不服氣,挑刺兒:“他們好像很排斥外鄉人,你用這個身份沒問題嗎?”
“他們說的‘外鄉人’,指的不是外地人,是我們這些從清醒世界來的。”淩恒分析道,“真正的外地人并不受排斥,這裏的交通很不發達,只有帆船、蒸汽火車和馬車,外來的商人反而很受歡迎。”
言真真懂了,又疑惑:“清醒世界來的有什麽問題嗎?”
淩恒遲疑道:“我不是很确定,有可能是因為我們的創造力吧。假如這個世界的人也有這樣的能力,他們的生活肯定一團糟。”
誰都能用想象力變出財富,人們不可能正常生活,大家都不用工作勞動,躺在家裏畫大餅就行了。
然而,無論是非人還是類人,大家都過着普通的生活,有人賣苦力,有人做生意,一切都很正常,可見創造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言真真舉一反三:“也可能是我們會用假幣騙人……”
她說了和報童的對話,他說“居然是真的”,那就是也有假的。是不是創造力不夠的人,雖然能變出錢,但是劣質的假幣?
“你變一個我看看。”她催促淩恒。
淩恒便閉上眼,凝神屏息,在腦海中勾勒它的樣子。
漸漸的,一枚銀色的硬幣出現在他的手心,外表與普通的銀元沒什麽區別。但言真真一拿起來,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輕了。”她掂掂分量,又拿了一枚真的對比,發現細節處也有一些違和。
淩恒又試了一次,調整了細節和重量,才變得一模一樣。
他不由道:“我明白了,怪不得這裏的貨幣是銀元、金幣和寶石,銀元最容易變出來,但購買力很低,金幣和寶石工藝更複雜,很難憑空變造,大大降低了入夢者作弊的可能性。”
言真真同意他的判斷,然後笑眯眯地伸出手:“這是一枚金幣,送給你了。”說完攤開手,剛才的銀元已經變成了閃閃發光的金幣,镌刻着奇異的文字和精美的宮殿,每一處都寫着精致。
“和真的一樣。”淩恒拿過來看了看,瞥她,“不,就是真的,對嗎?”
“對。”她欣然點頭。
他看着她:“這麽相信我嗎?我快要猜出來了。”
“不用謙虛,你已經猜出來了吧。”她一屁股坐到軟軟的床上,“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本來就可以分享秘密。”
淩恒:“那我猜了?”
“猜吧。”她晃着腿。
淩恒:“猜對了有什麽好處?”
言真真大方地揮手:“把我的秘密說出去就會變成烤鱿魚的詛咒。”
“……”他扭過頭,“算了,不猜了。”
言真真做了個鬼臉:“你好掃興。”
“你才掃興。”他幼稚地和她拌嘴。
言真真踢了他一jio。
淩恒戳了戳她的臉頰。
言真真大怒,撓他癢癢。
淩恒翻身躲開,擡腿絆了她一跤。
她摔倒在柔軟的被子裏,臉朝下。
他趁機用枕頭壓住她的後背,屈膝摁住她的雙腿。
毫無格鬥技巧的言真真被全方面壓制,但她還有底牌。
是時候亮出萬能的小觸手了。
黑漆漆的仿佛貓兒尾巴的小觸手探出,猶如一條暗色的鞭子,揮動時發出“啪”一下的破空聲。
淩恒拽住:“你又作弊!”
“兵不厭詐。”她總算把腦袋轉了過來,嘴巴能動了,“我還沒放大招呢。”
淩恒:(●—●)
既然說穿了,再裝傻他就是真的傻子。
還等什麽,趕緊封住她的技能啊!
他低頭,親住。
言真真:(〃>皿<)
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信任嗎?
她決定給他點顏色看看。
哼,羊窩小惡霸,問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