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muma
3月份的春和比起普通學校, 少了幾分高考的急迫感。
最頂尖的一撮人已經踏着平坦的跨海大橋,前往新的人生階段,只留下普通人千軍萬馬擠獨木橋。
忙的很忙,閑的很閑, 把人生的不公平展現得淋漓盡致。
但言真真既不是前者, 也不是後者。
她不需要再為大學費心費力, 卻背負着拯救世界的重擔。
老校長私下裏給她加課了。
想象中的加課:帶她去某個神秘之地找特殊道具、一對一指點魔法技能、利用道具窺探過去……好吧,說人話,參見哈利波特!
現實中的加課。
“rrrrr……得得得……啊啊啊!!”言真真沮喪地趴在桌子上, 使勁捶桌, “我不玩了。”
淩恒:(●—●)(>﹏
“為什麽, 這是為什麽啊?”言真真不明白,為什麽救世主的必修課, 居然是語言??
咋滴,到時候要用多門語言和大boss嘴炮, 然後拯救世界于水火嗎?
講點道理好不好, 人家都是一門日語or英語走天下,輪到她怎麽就有語言壁壘了?
科學嗎?這科學嗎?
淩恒想笑,但不敢,憋住說:“只是學語音,不學語系, 不難的, 中文的發音已經很複雜了, 其他的肯定沒問題。”
言真真幹巴巴地說:“我覺得很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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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學習欲望低落, 當然要幫她樹立信心。
淩恒假裝思考了會兒,雖然圖書館的自習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還是裝模作樣地湊近, 咬耳朵:“我大概猜得到為什麽要你學這個。”
言真真果然來了精神:“為什麽?”
淩恒沒有回答,反而先提出一個疑問:“宇宙中最高效的交流方式是什麽?”
言真真憑借多年看小說的經驗,秒答:“意念!”
“嗯,對。”淩恒表揚,拆了一顆巧克力塞進她嘴裏,“但這是高等生命才能做到的事,其他種族只能利用別的手段傳遞信息。”
言真真感受巧克力在舌尖化開的絲滑甜蜜,含糊地說:“人類就是語言?那為什麽不能都講中文?”
全宇宙都講中國話不好嗎?累感不愛。
“因為神聽不懂啊。”淩恒笑了,“昆蟲對你嗡嗡嗡地叫,你也聽不懂,但如果鹦鹉模仿你說話呢?”
言真真恍然大悟:“他是準備讓我學神的語言?不對啊。”她找到了一個講不通的地方,“人類召喚神明的時候,講的都是人話。”
比如三木的那次召喚。
等等,趕緊回憶一下,當時崽崽視角的時候,好像沒聽到人bb啊。
書到用時方恨少,快要拯救世界了,才發現魔法知識儲備不足。
“神不需要語言。”淩恒非常肯定,“但肯定和這個關系。只剩三個月,校長不會在無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言真真一下子頹了:“所以還是要要學?”
“不難的,語音就兩種,元音和輔音。”淩恒拿過課本,“元音就是氣流通過口腔而不受到阻礙,a、e、i、o、u,輔音就是受到一定阻礙,可以分為三種,唇、齒龈、軟腭。”
他指着字母表:“今天就先把齒龈顫音學好,很簡單的,和我念。”
言真真艱難地動嘴,但一向靈活的舌頭和喉嚨好像到了叛逆期,怎麽都辦不到看起來簡單的動作。
這看起來蠢極了,她瞄了身邊的人一眼,甩鍋:“巧克力糊住了我的舌頭!”
淩恒:“???”
“你看,就是發不出來啊。”她又試了一次,仍然失敗。
“舌頭放松一點,自然一點。”淩恒連比帶劃。
言真真:“~*%#^&%%”
淩恒:“……”
言真真:o( ̄^ ̄)o
“不要去想,自然的,輕輕的,松下來。”他重複第n遍。
言真真轉了轉眼珠,嚴肅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說,是不是別急着一步到位,先做點練習動作,比如嗑嗑瓜子?”
淩恒:“……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只要不讓她繼續這可恥的發音,怎麽都行。
言真真飛快答應:“那就試試。”
“真的?”他觑過眼神,似乎不太相信。
“當然,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她信誓旦旦。
“好吧。”淩恒彎起唇角,拖過椅子,和她面對面坐好。然後,扶住她柔軟的臉頰,在言真真“你該不會是掐我臉”的懷疑眼神中,迅速低頭,親上去。
她的口中還殘留着巧克力的味道,輕輕觸碰,仍能嘗到纏綿的甜意。
淩恒一開始難免緊張,怕她閃躲,怕她推拒,可真的吻到了,一切卻是這麽得自然而然。
少女撒了謊,她的唇齒分明柔軟,恰如春日萌生的花苞。而誰能不為花園裏沾滿露珠的鮮花而駐足呢?
清香而芬芳,柔軟而甘美。
觊觎鮮花而産生的謊言,并非罪惡,只是出于本能的天真沖動。
沒有人能去責怪什麽。他的吻那麽虔誠,那麽小心,讓人身不由己地原諒了這小心的心機。
言真真眨眨眼,視線左右猶疑了片刻,回歸到面前的人身上。
她聞到了海洋的氣息。
白色的海浪卷上沙灘,清爽的涼意灑在皮膚上,細微的水珠驅散炎熱,唇邊沾上了海鹽微微的鹹味,手裏還有一杯冰冰的橘子汽水。
好喜歡,好舒服。
于是,她身上的氣味也變了:森林的雨後,鮮花的芬芳中又添了草木的清新,濕潤的泥土散發淡淡的腥氣,林木蒼翠欲滴,昆蟲抖落了翅膀上的水珠。
旅人行過此地,被其中的深幽與神秘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往裏走去。
森林與海洋的氣韻交融了。
圖書館裏,埋首苦讀的學生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情緒。
仿佛某個夏日,他們去往僻靜的海邊,看見了無邊的蔚藍海洋,天地如此遼闊,一切喧嚣與疲憊都遠去,心靈得到了久違的安寧。
又仿佛去山間冒險,看到了一座美麗而神秘的森林,在那裏,或許會邂逅古老的獨角獸,或許會驚動長眠的妖怪,又或許……會遇到精靈般的少女。
截然相反的兩種體驗交織在一起,時而平靜,時而向往,起起伏伏,令人欲罷不能。
校長室。
老校長捕捉到了這股異樣,怪異地往圖書館的方向瞥了眼。
他擡起手,在空氣裏敲了敲。
“咄咄”。
自習室的門被敲響了。
淩恒頓時驚醒,立即離開了她的雙唇,手背擦過唇角,毀屍滅跡:“誰?”他轉身去看。
沒人。
言真真也趁機一抹嘴,煞有其事地說:“我剛看到有只手。”
自習室的門有一扇玻璃窗,她剛剛就看到一只手,只有手,到手腕的那種,敲了敲窗,也沒看到人影。
“是鬼嗎?”她問,神色嚴肅如林正英。
淩恒:“惡作劇吧。”
“不像,就一只手。”
“那……校長?”
“肯定是他。”言真真斬釘截鐵,馬上判了死刑,“偷窺真過分。”
淩恒默默點頭:“侵犯隐私。”
“學校裏這麽多談戀愛的,怎麽就管我們?”她振振有詞。
淩恒:“不公平。”
言真真:“好氣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讨,假裝剛才誰都沒有害羞過。
猩紅色的巨眼,鏽紅色的行星。
洪水、地震、海嘯,城市在哀嚎中毀滅。
——又一次噩夢。
淩恒疲憊地睜眼,卻已沒有前幾次的驚心動魄。他只是盯着昏暗的房間發了會兒呆,坐起來擰亮壁燈。
柔和的光線渡滿全身。
他不自覺松了口氣,拿過一旁的水杯,連續喝了好幾口冰水。清涼的水珠滑下喉嚨,滋潤了因噩夢而發緊的嗓子。
雖然不再為毀滅的場景而驚詫,但夢裏的慘象仍然讓他心有餘悸。
得想想辦法,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淩恒平緩了下呼吸,目光落到了床頭櫃上。手遲疑了下,仍然選擇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了那本禁忌之書。
言真真翻看圖畫後就對此失去興趣,很早便還到了他手上。
只是他心存抵觸,沒有再主動翻看過。
現在卻不行了。
噩夢似乎即将成真,女朋友又要義無反顧地拯救世界,他再不喜歡,也要逼自己嘗試一次。
也許,書裏就藏着答案。
淩恒靜了靜心,翻開了厚重的書頁。
邪惡的記載再度躍入眼簾。
他又看到了無數閃爍的片段,陰暗無光的閣樓裏,血液幹涸成黑色,身形極其消瘦的人類捂住耳朵,發出令人驚心的哀嚎。
場景一轉,變成僻遠的石林,一群衣着古怪的人圍在篝火邊,大聲吟唱着奇怪的禱詞,昏暗漆黑的天空上盤旋着怪異醜陋的飛鳥,叫聲像極了死亡的前奏。
淩恒努力摒棄那些幹擾的畫面,專注精神在文字上。
一頁,又一頁。
其實,經過二次神眷和吞噬韋伯的力量後,他生理上不會再感覺到難受,可至始至終,真正令他不舒服的并非來自大腦對意念的接收,而是蘊藏在畫面中的血腥和暴力。
任是誰在目睹同類這樣凄慘的遭遇後,都難以無動于衷。
“吱呀”,門被推開了。
淩恒驟然回神。
夜晚,莊園的工人全部離開,這個過分寬敞的家裏,只有他和言真真兩個人,離家最近的地方開車也要二十分鐘。
是誰進來了?
“嘿!”言真真蹦了進來,笑眯眯地說,“你怎麽還沒睡?”
淩恒笑了:“該我問你,怎麽不睡覺?”
“餓了,下樓找點吃的。”她看到了書,湊過去好奇地問,“你看什麽呢?”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還在卧室。
淩恒頓時不自在了,別扭地換了個姿勢,假裝淡定:“沒什麽,找找看有沒有線索。”
“找到什麽了嗎?”言真真趴在他肩膀上,探頭去看。
沒看懂。
她:“翻譯一下。”
“這些都不是,我還沒看完呢。”他在挪不挪之間猶豫了下,最後理智敗給了荷爾蒙,往旁邊讓出個位置,“你要一起看嗎?”
言真真并不想看,但轉念一想,也不能太不講義氣,遂蹬掉拖鞋,爬到他旁邊坐好:“我陪你。”
淩恒彎彎嘴角,故意說:“困就睡吧,找到了叫你。”
言真真掏出手機,點開游戲,自然地說:“我吃飽了,不困。”
他:“……”不困就不困,他也不困。
“你要我陪你睡覺嗎?”冷不丁的,言真真殺了個回馬槍。
淩恒反應劇烈:“沒有啊!”
她轉頭,仔細瞅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那算了。”
唉,男孩子就是要面子,不就是一個人睡害怕麽,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她又不會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