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清晨的鮮花
出門前是單身狗, 回來後就有了女朋友。
淩恒躺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突然睡不着覺了。但和往日被恐懼與噩夢折磨的夜晚不同,今夜無眠,完全是因為興奮。
最多加一點忐忑。
畢竟是第一次, 沒有經驗, 有點無措, 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戀愛的話,要約會吧?可他們幾乎朝夕相對,實在沒有更多發揮餘地了, 除非以後的關系進展到更親密的階段。
停停——深更半夜, 不能往下想。
他翻過身, 看向窗外,角度不是很好, 勉強能看到客房的一角。她在幹什麽呢?睡覺了嗎?要不要聊會兒天?
一面想着,一面摸出了手機, 撥出快捷號。
按下通訊鍵的瞬間, 遲疑了。
這兩天奔波來回,下午還被趙三耽誤了會兒,肯定累了,現在已經12點,吵到她怎麽辦。
算了, 還是想想明天好了。雖然要上課, 但放學後還有時間, 或許可以出去玩一會兒再回家, 是吃飯,還是看電影?
唔,好像有點俗套啊, 都什麽年代了,還是吃飯散步看電影老三套。
她不會喜歡的。
淩恒無聲嘆了口氣,上網搜索“女生最喜歡的約會場所”。
十分鐘後,他面無表情地叉掉了網頁。
游樂園、藝術館、咖啡廳、音樂會、蠟像館、展覽館、漫展、轟趴館……感覺每一個都很無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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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還是圖書館補一下功課吧,三月份就是提前招生。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提前占好名校的名額。
他反正自己考,讓她提前過,省得接下來幾個月都要受罪。
報哪個學校好呢?
每個學校的優秀專業不一樣,看她的成績再做準備?反正她不管去哪個學校,他都能考進去。
這樣大學也能每天一起上課了。
淩恒花了一晚上,把今後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覺得沒什麽疏漏才意猶未盡地睡去。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倍兒棒o( ̄▽ ̄)d
翌日清晨,東方仍是一片淡淡的蟹殼青,他就迷迷糊糊醒了。進衛生間洗漱,換衣,準備去海邊晨跑。
路過花園的時候,一朵荼蘼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停下腳步,伸手觸碰嬌嫩的花瓣,清涼的露珠流瀉到掌中,冰冰涼涼的,猶且帶着花香。
淩恒不由站住。
過了會兒,他扭頭隐蔽地查看了下環境。很好,時候尚早,園丁老李沒這麽早起來打理花園,其他人更不必說。
這個家裏,估計只有他一個人醒着。
好機會。
淩恒放輕腳步,穿過花徑,摸到了玫瑰叢。這裏栽種的是一款名為蜜桃雪山的歐洲玫瑰,盛開時是暈染的香槟色,清新淡雅,十分漂亮。
他蹲下來,快速、精準、幹脆地剪下了幾支怒放的玫瑰,而後左右環顧,見無人注意,背在身後飛快跑回了屋裏。
明明在自己家,卻硬是有了做賊的感覺。
淩恒扶住額頭,覺得自己的腦門被章魚踢壞了。
但當他的視線落在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上時,方才的懊悔又如同風一般逝去。他撥弄着花瓣,猶豫要怎麽包裝。
太正式會很傻,可就這麽送也不合适,有刺呢,會紮到她。
他開始滿屋子找材料。
折騰到了七點鐘,阿米推着早餐車過來,他才驚覺時間過得飛快,顧不得再糾結好不好看,随便吃了兩口墊墊胃就出門。
言真真在十分鐘後打着哈欠出來了。
淩恒叫她:“要遲到了,上車。”
他一邊說着,一邊坐進了駕駛座。
“怎麽你開車?”言真真小跑過去,熟門熟路地拉開車門,“張叔叔失業了?”
淩恒沒回答,把一團皺巴巴的報紙塞到她懷裏。
言真真揉揉眼睛,好奇地拆開:“什麽東西,早飯嗎?咦。”
不是香噴噴熱騰騰的早點,是一束才盛開的新鮮嬌美的玫瑰花,露珠的氣息尚未散去,仍能聞到草木特有的芬芳。
她剝掉報紙,在陽光下細看。
“跑步的時候‘正好’看到,‘順手’拿了。”他輕描淡寫,恨不得把“不值一提”寫在臉上。
“欸。”言真真發出無意義地回應,撚了撚花瓣,将卷起的邊角壓平。
淩恒:“咳!”
“第一次有人送花給我。”言真真稀奇地玩了好一會兒,才笑,“我很喜歡。”
淩恒滿意了,目視前方,若無其事地說:“家裏的花多得是。”
言真真把花放在腿上,一本正經地說:“不是我男朋友送的。”
“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他說。
“聽你這口氣,是覺得不好?”她板起臉,“覺得不好還送給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淩恒哽住。
言真真惡作劇成功,做個鬼臉,笑盈盈地望着他。
淩恒被她瞧得發窘,卻不肯在女朋友面前露怯,硬是撐住了表情:“我才沒這麽說,你不要胡思亂想。”
“這可不算胡思亂想,春和這麽多喜歡你的人呢。”她揀起一支玫瑰,撚在指間緩緩轉動,“保不準什麽時候,你就不喜歡了。”
淩恒聽得稀罕:“你是在吃醋嗎?”
“是警告哦。”她轉過黑白分明的眼珠,盯住他,“別人要來搶我的東西,我心情好,指不定不和她們計較,可我的東西要是自己跑了,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的。”
她說得認真,淩恒便也收起了打趣之心,只是仍然不好意思賭咒發誓(那也太蠢了吧),說道:“你也是。”
“我也是什麽?”
“你說呢?”他記起舊事,頗沒好氣,“随便來個人和你搭讪,你就當真了。”
“陳年老醋。”言真真拖長了音調,“比‘順手’摘的花值錢一點嗎?”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x2。
淩恒及時打住,撂下狠話:“總之,你也是。”
有情人說話,不必字字清楚,樣樣明白,只要當事人心裏都懂,便已足夠。
淩恒本來想着盡量低調處理,免得給她惹來麻煩,但到了學校,發覺随處可見牽手的男男女女,忽然就不太爽。
s國受西方思潮影響頗重,年輕人更是開放,高中沒有禁止戀愛的說法,大家都大大方方的。
憑什麽別人行,我就要顧慮這麽多?
淩恒瞥了眼女朋友,不着痕跡地走過去,故意面朝另一面,手指卻微微向一旁晃過,“恰好”碰到了她的手指。
皮膚接觸的剎那,握住。
牽到了o(*^▽^*)o
還是有點遠。
手臂用力,拉近。
淩恒自我感覺良好,扭頭去看女朋友。
她幽幽注視着他,舉起右手,拎着的東西包括:一個書包(裝了很多卷子),一個早餐袋(裏面是三明治和水果),一個水杯。
“很重。”
他飛快說:“我幫你拿。”
言真真遞過,等路過咖啡店的時候,又站住了:“困。”
淩恒:“……”
唉。
他松開手,進去給她買咖啡。正是熱量消耗的年紀,就算是焦糖瑪奇朵也一點都不嫌甜膩。
可咖啡雖好,端在手裏占地方啊。
淩恒試探地問:“到教室再喝?”
“不要,困。”她奪過紙杯,貪心地喝了一大口,吐出的氣息裏也滿是咖啡馥郁的香氣。
淩恒沒了辦法。他一個男生,糾結能不能拉手的“小問題”太矯情,只好假裝滿不在乎,自己也慢慢喝了起來。
啧,難喝,什麽破咖啡,廉價貨。
他腹诽不斷,直到手臂被溫熱的肌膚觸碰。
低頭一看,她挽住了他的胳膊,嘴裏咬住吸管,正笑眯眯地瞧着他,那副表情活像是在說:嘿,我看穿你了o(*≧▽≦)ツ
淩恒目不斜視,搶先開口:“你怎麽這麽粘人?”
“因為我表裏如一。”她笑盈盈地回敬,“不像某人。”
他假裝沒聽見。
不過,咖啡好喝多了。
上午是閱讀課,老師布置了一篇文章,留了三個題目,給了學生半堂課的作業時間,剩下半堂課點評。
言真真很痛苦。她最讨厭的就是閱讀課,不僅要做一篇閱讀理解,答題也是全英文格式,加上還有文化隔閡,簡直能把人逼瘋。
但她現在不好好學都不行。
下次再遇到有趣的事,看不懂人家的筆記怎麽辦?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外國的大大寫了一篇超冷門的同人,想磕cp就必須硬着頭皮上。
太難了。
“要我教你嗎?”更過分的來了,男朋友無所事事,支頭圍觀她寫作業,“這篇是意識流,有點難的。”
“閉嘴,別打擾我做題。”言真真翻臉不認人,一點沒有半個鐘頭前挽人胳膊的可愛。
淩恒聳聳肩,沒勉強,拿出手機,開始研究實驗室發過來的報告。
甜蜜的相處不曾蒙蔽他的內心,淩恒非常清楚,現在的一切都是假象。
比如前兩天,要不是他見縫插針地跟進實驗室的進度,掌握研究的步調,也不可能陪言真真出門。
他毫不懷疑,假如自己不識相,淩老先生絕對會把他軟禁到惡魔礁,直到實驗完成為止。
所以達成目的以前,需要暫時保持順從,降低淩老先生的防備。
淩恒一心二用,刷完了整篇報告,再調出攝像頭,觀察了一下小白鼠的情況,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在對話框裏輸入了一段話:[1032號實驗是誰做的?我沒有提過這樣的思路]
研究員回複:[是韋伯醫生,他要求加入這份對比,主管同意了]
淩恒微微皺起眉頭。
k實驗室是淩氏的核心機密,能參與的只有兩種人:淩氏的心腹和相關領域內的大牛。
而所謂的心腹,就是他們的父母甚至祖輩都為淩家工作,又或是因為某些緣故成了孤兒,完全由淩氏撫養長大。
他們因為恩情或者血緣,被牢牢綁在了淩氏的大船上,背叛的概率很低。淩家也更為相信這些心腹。
如今研究室裏的主管,就是淩老先生秘書的兒子,忠心毋庸置疑。
但韋伯醫生是後者,幾年前被淩氏請來加入實驗,論理沒有什麽發言權。可他偏偏違逆了自己的意思,還争取到了主管的同意。
主管的意思,就是淩老先生的意思。
是對他的監視,還是警告,又或是……淩恒閉上眼,心底閃過濃濃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