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次談話
自認親後, 冉染去張家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不過今天,坐在小花廳裏的主角是李貞琳。
張輕絮拈着精美的古董咖啡杯,容光冷豔:“小琳兒,你可不準退, 有什麽好怕的, 難道你還比不過一個平民丫頭?”
李貞琳端着碟子, 苦笑道:“輕絮姐,我不是怕,只是感情要怎麽勉強呢?”
“這話不對。”旁邊一個長相普通, 氣質卻很高冷的女生說, “要是咱們內部消化了, 不勉強是留情面,那算是什麽東西, 說出去豈不是說我們全都不如保姆的女兒?臉往哪裏擱。”
此話一出,立即得到了其他幾個女生的同意, 紛紛表示丢不起這個臉。
冉染在旁邊聽着, 心想,又到關鍵的劇情點了。
這幾天,關于淩恒和言真真的緋聞,已經傳遍了整個春和。八卦本來就容易添油加醋,當事人又确有暧昧, 傳揚起來比病毒還快。
尤其淩恒不僅是春和的風雲人物, 等他成了年, 談戀愛可以直接上娛樂新聞, 豪門少爺的緋聞,媒體不要太感興趣。
因此,這也就不再是男女主角兩個人的事了。
今天這些大小姐們集中在張家, 并非純粹為李貞琳打抱不平,而是與自身的利益密切相關。
淩恒選了言真真沒選她們,很容易讓人覺得,她們這樣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不如一個保姆的女兒。
剛穿書的時候,冉染只想離男女主角遠一點,撈點底牌,避免自己淪落到那倒黴的結局。可如今和張輕絮等人接觸得多了,自然傾向于這些“炮灰女配”。
她出主意:“堵不如疏,有些東西是越不讓才越香。”
這本書的套路其實老得不能再老了,一開始只是互有好感,女配們前仆後繼地作死,替男女主角促進感情,才使得他們歷經“磨難”,終成眷屬。
不過,原來的劇情是添堵,自然有其緣故。
Advertisement
高冷女生不屑地撇嘴:“還要我們接納她不成?她也配?我咽不下這口氣。”
她們的圈層壁壘嚴實得很,一般的新貴沒可靠的介紹人,她們都不會接納,別說是只有點緋聞的保姆女兒了,逢場作戲都不配。
兼之提意見的冉染在她們眼裏,也就是個攀附的二等公民,聽聽就行,做她們的主?做夢更快。
“染染說得有道理。”張輕絮卻要維護自己的人,慢條斯理地說,“感情的事都是一個原則,解決女人沒用的,搞定男人才一勞永逸。”
一個常年跟在李貞琳旁邊的女孩,細聲細氣地說:“什麽都怕對比,真金不怕火煉。”
“陰溝裏的石頭,還配和金子放在一起比?你們也不怕自降身份。”高冷少女竭力反對,仿佛和言真真共處一室,都會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話說的忒難聽了。冉染皺了皺眉,暗道,怪不得書裏結局如此,豬隊友啊。
“好了,少說兩句。”張輕絮瞥過一眼,略有不滿。
有些話心裏知道就好,沒必要說出來,若是惹得跟着的人心裏有了刺,豈不是得不償失?
就好比她,何嘗真的把冉染當做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但表露出來的永遠是表姐表妹一家親。
“貞琳沒必要親自出馬,贏了也是給人添光彩。”她極有風範,輕描淡寫,“但也不準給我搞下作的手段,拂了淩恒的面子,知道是什麽下場吧?”
方才叫嚣的女生一下安靜下來。
張輕絮淡淡一笑,環顧在座的人,飽含深意地說:“言真真不是受歡迎麽,我們就讓她再受歡迎一點。”
女生們露出恍然之色,挑眉含笑:“還是輕絮有辦法。”
目的達成,接下來小姐們吃了頓惬意的下午茶,提了數個美男計的人選,最後選了個合适的男生。
他是某位小姐的遠房表親,混娛樂圈,在s國的小熒幕上混了個臉熟。
而s國的明星偶像即便不如韓國地位那麽低,也高不到哪裏去,無人征求他本人的意見,就這麽定了下來。
散會後,張輕絮單獨留下了冉染。
她推心置腹:“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小題大做?”
“怎麽會,于你們而言,不止是單純的感情問題啊。”冉染笑了笑。
“可不是麽,我們都丢不起這個臉,哪怕是小明星,也比保姆的女兒好呀,這說出去,人家不知道怎麽笑話。”張輕絮嘆了口氣,半真半假道,“我私心裏也替貞琳委屈,她的條件,嫁到哪裏都沒問題。”
冉染點頭附和,心裏卻很清楚,張輕絮和李貞琳的關系好歸好,可若不是張家早就準備讓她和美國的一個財團繼承人結婚,未必“好”成這樣。
如今這麽費心費力,多少還是有利益成分在。
她問:“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知己知彼,才好百戰不殆。”張輕絮握住她的手,“淩家那邊有什麽動靜,你記得和我說一聲,我替貞琳謝謝你了。”
冉染知曉,她和張輕絮的“親情”,同樣并不純粹,但她要擺脫原本的命運,就必須借助外在的力量。
“好呀。”她佯裝仗義,“交給我吧。”
鹬蚌相争,才能漁翁得利啊。
言真真終于盼到了周五。
她太好奇今天會講什麽了,約定的時間還早,人就已經到了。
老校長卻氣定神閑,踩着點才跨進大門,一看到她就笑:“來了?不急不急,我先喝杯茶。”
言真真極其沉得住氣,大方地說:“行啊。”
老校長花了十幾分鐘燒水泡茶,間或用餘光瞥她兩眼,滿意地發現小姑娘心急是心急,卻沉得住氣,一聲不吭立在那裏瞄他的書櫃。
好奇和謹慎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才有培養的價值。
他走到牆邊,拉了拉旁邊垂下來的一根繩子。嗖一下,懸挂的地圖展開垂落,是一副精美高清的世界地圖。
“你來s國也有一段時間了,覺得這裏怎麽樣?”老校長仿佛閑話家常,關心一下留學生的心理健康。
言真真弄不清他賣什麽關子,被牽着鼻子走:“物價高了點,天熱了點。”
“中國有句老話,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某些事在某些國家時有發生,有的卻很少。”老校長問,“知道s國的歷史嗎?說說。”
好麽,出題來了。
言真真一點不怵,知道多少說多少:“最早的時候,這裏只有部落,幾乎沒有屬于自己的文字,曾被多個國家征服兼并。13世紀左右,大量寇賊、罪犯、逃奴聚集到了這裏,開始了一個非常混亂的時期。
“16世紀,英國、葡萄牙、西班牙、荷蘭入侵,成為殖民地。20世紀初,s國獨立。”
她說得極其簡練,基本照抄網上的資料。
不過,老校長并不打算上歷史課,随意點點頭,開口道:“s國曾被稱為‘沉睡的海洋夢魇’。出海的人認為,這裏不是一片大陸,而是一只巨大的海洋怪物,把人引誘上岸後,怪物就會沉入海底,将所有人獻祭給海神——你覺得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言真真考慮了片刻,回答,“應該是當地人喜歡劫掠過往的船只,才傳成了怪物吃人的說法。”
老校長卻不滿意:“再想想,你不是在上文化人類學。”
再想什麽?s國總不會真的是怪物變成的啊。言真真納悶了會兒,聯想到上次的內容,靈光一閃:“他們信奉海神,為了每次都有收獲,幹脆殺人獻祭?”
“在科學技術不發達的年代,出海就等于九死一生。”老校長走到書架旁邊,取出了另一個僞裝成書籍的小型保險箱,“所以,不管哪個國家,都存在對‘海神’的信奉。”
言真真露出狐疑之色。
說來好笑,她擁有超凡能力,但壓根不信神。畢竟,像她這樣擁有了“法力”的人,都沒見過所謂的神,實在很難讓人不懷疑其真實性。
老校長看出了她的疑惑,卻不打算解答。答案經過旁人的轉述,也許就不是原來的意思了,自己領悟的才是最貼近真實的。
他只是從書籍保險箱裏取出了一份文檔,遞給她說:“看看。”
言真真接過來掃了眼,痛苦地擰起眉:救命,是英文的。
也幸好是英文,她能磕磕碰碰往下讀。
這是一個精神病醫生寫的日記和病例,記錄了他治療一個精神病人的過程。
日記部分
---
我從沃法醫院接回了這個病人,說實話,要不是威爾遜再三寫信給我,認為這個病例非常值得研究,我實在不願意跑這麽一趟。
不過事實證明,威爾遜是對的。
肯特的這個病例非常特殊,他和所有深陷谵妄的病人一樣,滿口胡話,時常被幻覺所支配,會突如其來的暈厥,醒來後總是會遺忘一部分記憶。
照理說,對于這樣的谵妄病人,只要按時給他們注射鎮靜類藥品,阻止他們傷害自己或醫務人員就可以了。
但肯特不一樣,他把谵妄傳染給了一個護士。
上帝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精神疾病具有傳染性,不可思議!
我必須記錄下事情的始末:半個月前的深夜,他突發高熱,沃法醫院的護士替他注射藥物時,雙方發生了肢體沖突。肯特掙脫了束縛帶,在護士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幸虧其他醫生及時發現并阻止了他的暴行。
當時,事情并沒有奇異之處,護士只是皮肉傷,自己塗了一些碘伏便下班回家了。然而,隔天她并沒有按時上班,電話也無人接聽。
出于某種憂慮,院長派人去她家裏看望,結果發現她已經意識恍惚,不僅無法辨認出平時的同事,還滿口胡話,極具攻擊性。
沒有人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麽,而更令人無法理解的是,肯特的病情因此緩解了不少,偶爾能與人正常交談了。
基于以上種種異常,肯特到達的第一天,我便迫不及待地和他展開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