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紅心K
張輕絮和長輩親友們寒暄後,終于有時間招待朋友們了。
年輕人當然不肯和大人們待在一個地方,早早去了後院。他們可不顧忌今天是宴席還是趴體,喝着含酒精的飲料,早就玩開了。
有人在玩牌,輸的人被迫站到泳池邊,被勝者一腳踢下去,“噗通”摔進水裏,激起一片浪花。
不愛動的則坐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看着露天電影,亂七八糟聊着天。
淩恒對打牌沒有興趣,也不想看電影(那樣會有很多人跑過來熱心介紹電影、電影導演和電影創作),便選了個居中項目,玩二十四點。
一般的二十四點只有四張牌,他不,第一關才四張,後面一張一張往上疊加,這會兒已經累積到十張牌了。
十個數字得出二十四,難度高了很多。
開始還有人搶答表現自己,可這會兒淩恒都把答案寫在了紙上,其他人依舊面面相觑,找不到成立的等式。
“不行不行,換一個。”李貞琳嘆氣,“出來玩還要動腦筋,你可真行。”
淩恒沒有堅持,把牌收疊起來:“換什麽?”
張輕絮剛來就聽到這句,很感興趣地說:“你們在玩什麽,鬥地主?”
“壽星來了,我得告一狀。”李貞琳讓開了位置,笑盈盈道,“淩少爺仗着自己是天才,給我們出數學題,這還玩什麽?”
張輕絮抿唇一笑:“确實欺負人。”
“那你們說玩什麽。”淩恒洗牌,紙片在他修長的手指下翻掠,猶如盛開的一朵花。
張輕絮想了想:“占蔔吧。”
淩恒不過打發時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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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懲罰,你做第一個。”張輕絮奪走他手裏的牌,洗了幾次,“簡單點,算一下你的運勢好了。”
圍觀的少男少女都來了興趣,笑嘻嘻地呼朋引伴,沒一會兒就圍了三層。
張輕絮大洗了一次牌,再切了幾次,最後堆成一疊:“分作兩堆。”
淩恒随意拿起了一部分,放在一邊。
張輕絮翻開兩堆頂層的兩張,分別是5和2,便笑說:“這數字吉利,說不定和愛情相關。”
她今天本來就打扮得像個仙子,月光一照,更添神秘。因而這話平日裏聽起來不過戲言,此時卻有點預言的味道,勾動人心。
“然後呢?”淩恒沒當回事。
張輕絮把牌疊起來,又洗了一次,和他說:“拿掉上面7張。”
淩恒撇掉前7張。
“這一張。”張輕絮點着露出來第8張牌,幽幽道,“就是答案。”
話音未落,玉手一翻,陡然揭開了答案。
紅心k。
張輕絮“咦”了聲。
“是什麽意思?”李貞琳小心地問。
張輕絮笑了笑:“別擔心,意思是,會有新的朋友。”
不少人松下了肩膀,言語歡快:“這多正常,誰不想和淩少爺做朋友呢?”更有人抓住了這個機會,擠過人群,笑呵呵地說:“是啊,淩少爺,交個朋友吧。”
淩恒理都不理他們,拿起那張紅心k,微皺眉頭。
與此同時,金盞花莊園。
言真真一動不動立在那裏,身體僵硬如雕塑,不知情的人看見了,還以為她中了美杜莎的魔法,變成了石雕。
他們不知道,就在她對面,有無法描述的東西存在。它帶來了可怖的威壓感和濃郁的腥臭味,不斷挑戰着人類的承受底線。
而言真真知道的更多一點。
當她呵出“滾開”兩個字的時候,言靈發動,構建了不可捉摸的橋梁。雖然視野裏依舊空無一物,耳畔卻多了可怖的音調。
難以用語言描述這種聲音,很輕如在耳畔的低語,很響如雷電的轟鳴,截然矛盾的屬性同時出現,拉扯着腦部的神經。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被一把電鋸鋸開了天靈蓋,捅進了後腦勺,使勁攪一攪,做成一杯奧旋風的滋味。
賊酸爽,相比之下,指甲刮黑板都是小兒科。
言真真強忍着痛苦與不适,咬緊牙關,堅定地對峙:“滾開。”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敵人,她模糊地意識到,第一次說“滾開”後,對方沒有離開,并不是言靈失效了,而是力量不夠強。
她需要更堅定的意志和更強大的精神力量。
“滾開!”她不退反進,強行将恐懼壓到內心深處,不斷加強自己想要趕走它的決心。
狹路相逢勇者勝。
言真真的身體素質很普通,跑個八百米都氣喘籲籲,在社會上屬于弱者。
弱者出于求生的本能,會更傾向于避讓危險,能跑就跑。
但她是個例外。
超凡的力量賦予了她不服輸的本錢。
她習慣幹掉給自己制造麻煩的人和事,而不是屈服順從。因此縱然事發突然,完全沒有給她留出心理準備的時間,她也仍舊調動起了最大的勇氣和意志力。
這成了決勝的關鍵。
逼人的壓迫感停滞在了那裏,而後,緩慢消退。
它走了。
或許是覺得太浪費時間,又或許只是覺得太麻煩,總之,放棄了攻擊這個看起來很弱小的生物,緩慢地消失在了空氣裏。
流淌在地上的瀝青失去了主人,變成了一灘死氣沉沉的液體。
氣味有點惡心。
言真真捏住了鼻子,一步步謹慎地後退。
十分鐘後,她已經靠近了灰樓,而毛骨悚然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
幸運。
她最早做出的言靈沒有幹擾,幫助她安全退出了戰場——是的,她不至于自欺欺人地認為是“打敗”,只是“退出”。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她覺得,應該是出于“未知”吧。
幸運只能毫發無損,了解才能真正戰勝。
得想辦法找到更多的信息才行。
十點左右,淩恒忽而心不在焉起來。他總覺得心跳過快,坐立不安,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旁邊的女生看了他好幾次,忍不住問:“淩少看起來不太舒服?”
“有點吵。”他随口回答。
對方彎起眉眼,棕色的眼線勾勒出無害的笑容:“池塘那邊比較清靜,我陪你去坐會兒吧。”
“我出去走走,你和輕絮說一聲。”淩恒采納了她的建議,但拒絕了同行,自顧自起身離開了嘈雜的人群。
燈火通明,錦鯉池子旁沒什麽人。他走過去看了會兒游魚,掏出手機,卻不知道要做什麽。
池塘裏魚兒游動發出的水聲,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淩恒皺眉半晌,還是擡腿往前門走去。司機們不會參加宴會,應該聚在前門的某個地方等待,方便主人随時尋找。
喧鬧的人聲傳來,裹挾着隐約的煙味。
淩恒正要張嘴喊人,話到嘴邊又停住了。很奇怪,方才燃燒在心底的焦躁,在某個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罕見地怔了會兒,滿腹疑慮。
片刻後,手機鈴聲響起。
淩恒接起電話:“林管家?”
“少爺,家裏出了點事。”林管家輕聲道。
淩恒驟然變色:“誰?”
“只是小事。”林管家道,“言小姐似乎看到了什麽,問我家裏有沒有養大型的寵物。”
言真真夜裏跑去花園是幾天前的事了,怎麽這會兒跑來問?難道她又碰到了?淩恒思索了片刻,道:“叫人來接我媽,我現在就回去。”
他挂掉電話,緩步走向門衛室:“張叔。”
在裏面喝茶的張笠即刻站了起來:“少爺。”
“我有事要先回去。”淩恒道。
張笠什麽都沒問,立即去車庫裏開車。
淩恒上了車,給張輕絮發了條短訊道歉,又和淩夫人打了個電話。
“一會兒王凜來接你們,我先回去了。”王凜與張笠不同,是受雇于淩氏集團而非淩家的司機兼保镖,不住莊園卻也随叫随到,“今天你和淩妍別回莊園,去彎月湖那邊睡吧。”
彎月湖是瑪格烈城的一處高檔樓盤,淩家在那裏也置有房産。淩先生忙于工作的日子,時常在那裏居住。
淩夫人并不多問:“知道了。”
淩恒放了心,吩咐說:“開快點。”
“是。”張笠踩下了油門。
十一點五十分,到達金盞花莊園。
淩恒一進門就看到徘徊在噴泉邊的言真真。
她饒有興致地看着老李清理地皮:“這草坪都枯死了,什麽除草劑這麽厲害,效果真快。”
老李打着馬虎眼:“現在高科技,效果當然好。”
“也是,不過味道有點惡心。”她輕巧地跳過水管和廢草,湊過去看光禿禿的草坪。
淩恒:“……”
想象中的她:w(Д)w
現實中的她:(^u^)ノ
“淩恒,你回來了?”她看到了他,揮手招呼,“晚上好啊。”
淩恒不理她,輕輕嗅了嗅鏟下來的草皮,沒錯,是魚腥味,這種腐蝕狀的瀝青他很熟悉。
她真的看到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猜疑,她主動靠近,招招手:“我和你說件事,你過來。”
淩恒猶豫了下,将信将疑地附耳過去。
“那個長得像牛蛙的東西,”她用氣音問,“是你們家養的嗎?”
淩恒的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震驚——她居然不止看到了,還看清了!看清了還一副很有興趣,完全不怕的樣子。
他說不出話來。
言真真見好就收,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笑着說:“生日會好玩嗎?你吃蛋糕了嗎?”
淩恒沉默。
“不肯和我說話?”她佯裝失望,“那算了,我回去了。”
淩恒這才找回聲音,清了清嗓子:“沒怎麽吃。”
她顧盼而笑,眸光狡黠:“你餓了嗎?我餓了。”
“哦。”他點了點頭,神色微妙,“我請你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