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英俊的容貌哪怕半分。
真是非常優美的儀态。
如果他們現在身處魔術協會,雁夜必然會給出“如此做派真是了不起”的評價——即便他心裏會吐槽些別的。然而,此刻的他們,身處普通人群聚的別墅區;而對方,正漂浮在三層樓的窗外。
這家夥即便做出如此可笑的舉動也能保持風度,實在可恨。
仍舊坐在椅子上,雁夜恨恨地開口,魔力将他的聲音傳向窗外:“這裏是現實世界。請你至少纡尊降貴地走一次樓梯吧,時臣。”
遠坂時臣低沉好聽的聲音同樣被魔力輸送過來:“我敲過門。”
“我在三樓,根本聽不到。你可以按門鈴,甚至通過它與我通話。我把接線器連接到書房裏了。”
“我不會用。”
聞言,間桐雁夜少見地沒有出聲嘲諷。他薄薄的雙唇微張,形狀如柳葉般狹長的紫色眼眸睜到最大、幾乎成了圓形。以這樣的表情,間桐雁夜誇張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狠狠嘲諷了連現代設備都不會使用的優雅魔術師。
但雁夜也知道,發呆時間太久的話,自己看起來将會宛如一個智障。因此在默數幾秒後,他便收起了那副表情,禮貌地微笑起來:“我這就給你開門。你呢,還是給我盡快落到地上去吧。或者,你也可以飛到天上去——如果你打算繼續展示高超技藝的話。”
站起身來,雁夜無意地低下頭,發現攤開的信紙上存在着句未完的話語。
雁夜提起筆,飛快地将那句話補充完整,之後收好信紙。
【……是一個連電器都不會用卻裝逼如風的家夥。】
2. 我的竹馬裝逼如風(二)
作為間桐雁夜最為親密的竹馬,遠坂時臣與他從小就不對盤。而在很多情況下,雁夜都争不過遠坂時臣。
更加可悲的是,連雁夜本人都覺得“輸給時臣”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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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魔術上并無過人天賦的少年,以驚人的毅力與投入成為了魔術師中的佼佼者,同時,将可笑的家訓演繹為極致的博雅與華美。
在雁夜陷在黑暗的蟲坑裏受苦時,他的竹馬已經蛻變為華麗到令他無法直視的人物。過于考究的複古裝扮與優美到刻板的舉止令對方看起來不像個“人”,而是擱在精心鑲嵌過金屬花邊的展覽櫃裏的人形收藏品;可那些看似華而不實的裝飾若是少了哪怕一樣,都無法匹配男人堂堂的儀表。
但,這個人,連正常人使用的現代電器設備都搞不定。也就是說,自己終究是在某一方面得以打敗時臣了嗎?
雁夜如是作想,将門打開。他竭盡心力準備了滿腹的譏諷言辭,打算用來迎接自己久未謀面的竹馬。然而,當雁夜順着對方西褲上不甚自然的一道皺褶向下看去時,他精心準備的話語便都死于腹中。
小小的少女安靜地依偎在男人身邊,雙手緊緊地抓着酒紅色的布料。雖然表現出如此不安的姿态,但少女的表情卻是漠然的,雙眼無神、沒有焦距。
——宛如內心空無一物。
“這個孩子……”雁夜的唇動了動,“是小櫻嗎?”
聞言,少女面無表情的臉龐上有了情緒的波動。驚訝在她臉上轉瞬即逝。她仰起頭來,怯生生地喚道:“雁夜……叔叔。”
自己的名字被擁有酷似初戀之人的少女念了出來,而那位曾在心中盤踞許久的女子已經因為意外而去世,被深深埋葬。
間桐雁夜閉了會兒眼。無形的長針刺入胸膛、直抵心髒,給他帶來了一陣尖銳的疼痛。
“快帶小櫻進來吧,時臣。”雁夜終于開口,為面前的父女讓開了道路,“這樣濕冷的天氣對孩子不好。”
有那麽一會兒,雁夜因沉溺于初戀之死的老舊傷痛而無比安靜。但他與遠坂時臣,一直以來都有着特定的相處模式。眼下,因為對方一如往常的表現,雁夜毒舌的一面又蠢蠢欲動起來。
“這棟別墅……我便姑且稱之為別墅吧,實在太過窄小了。你在室內擺設上花了心思、品味也比小時候長進不少,這真令我欣慰。但雁夜,”在環視四周後,時臣以溫和的微笑面對雁夜,吐出了并不算友好的語句,“抛下魔術師榮耀、逃離家族領地的你,實在是過得太凄慘了。”
間桐雁夜剛剛将一杯熱茶遞給窩在沙發中的少女,正以無比輕柔的動作為她披上毛毯。此刻,時臣的話令他溫柔的笑顏出現了裂痕。
你才是毫無長進吧,自以為是的混蛋。
确保少女已經身處絕對的溫暖之中,雁夜站起身來,慢慢轉向時臣的方向。“容我提醒你,間桐做的是出售靈地的生意,而間桐家的地産遍布全國。而且,我是有工作的,買下的這棟房子也并不便宜。即便我與鶴野分家、将靈地全部給予他,我也絕不會‘凄慘’地過活。”
“你那不中用的頭腦,也只能想到如此膚淺的事情了。”
“‘錢’這種東西可從來都不膚淺啊。而且,”雁夜指了指時臣鑲有寶石的手杖,“将‘魔術’與賺錢的營生聯結在一起的你,沒資格說我吧。還是說,你養成了自扇耳光的新愛好呢,時臣?”
遠坂時臣搖了搖頭,似乎為雁夜深感痛心。“這不是重點。雁夜,你竟然毫無魔術師的驕傲了嗎?冬木市的魔術中樞已經完全被遠坂家所控制,而你卻毫無感覺。”
“所以呢?”間桐雁夜聳了聳肩,“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對了,還有像普通人一樣使用現代電器。”
“……”遠坂時臣終于敗下陣來。他忽然轉向坐在沙發上的少女:“櫻,雖然我說過要‘努力學習’這樣的話,但這種令人讨厭的說話方式,還是不要模仿了。”
“學習?學習什麽?”間桐雁夜皺起眉頭,“你這次來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遠坂時臣看了眼順從地點着頭的女兒,沒有立刻回答。“你的從者呢?”
聞言,雁夜微微地笑了起來。“從年代久遠的戰場上蘇醒的劍士,令你感到忌憚了嗎?他那個人呢,不是什麽王者,只是受到湖中仙女眷顧的英勇騎士而已。不過,從戰鬥角度而言,他并不輸給你的從者,對吧?”
時臣扶住額頭,發出帶着挫敗意味的嘆息。“至少他一直跟在你身邊。我的從者……我承認,貿然将人類史上最古老的王者召喚出來、卻不提前想好馴服對方的策略,的确是失敗的計劃。現在看來,這位王之英靈還不如我幾年前收的徒弟可靠。”
“那麽,這位英雄王現在身在何處呢?”雁夜好奇地發問,“似乎并沒有跟在你身邊。”
“英雄王他正在日本各地旅行,應該也快回到冬木市了吧。”不願再讨論令人大傷腦筋的自家從者,時臣将話題扯了回來,“那麽,你的湖中騎士……”
“我們兩個作為主從的話,應該還算相性良好。雖然他脾氣暴躁、需要用我的血來提供魔力、說話方式比我還煩人,但總體來說,我們相處得不錯。不過,我最初就反對‘打擾死人’的行徑,也不需要他為我做些什麽。在老頭子……在髒硯去世之後,我便用不到他了。我們在這裏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他打算回英國尋找什麽人,我便為他買了去倫敦的機票。”
二人的談話便到此為止。被晾在一旁的少女怯怯地發言、表明自己很餓,雁夜則在時臣“這樣一點也不優雅”的抱怨中打電話叫了外賣。
“身為客人,請入鄉随俗。順便說一句,如果你不滿的話,我家的廚房随時為你敞開。無所不能的優雅魔術師,總不會連做飯都不會吧?”雁夜如是說。
然而事實便是如此。優雅的遠坂家主從未下過廚。因此,遠坂時臣只能妥協。
三人圍桌而坐。
間桐雁夜小口小口地喝着營養液,竭力忽視着對面一大一小二人的炯炯目光。
“我并沒想到,你的身體狀況會糟糕至此,雁夜。”遠坂時臣的聲音中少有地摻雜着關心,“你小時候身體就不好。是因為修煉魔道的緣故,才惡化至此嗎?”
“這兩者的确有關系,所以我才讨厭間桐家的魔術。”鮮少得到對方關懷的雁夜擺出受寵若驚的神情,“雖然,現在也正是魔力令我得以維持生命就是了。”
“所以說,修習魔術這件事還是值得的,即便有所犧牲,但家族之光輝務必要有人傳承。”自我肯定般,時臣點了點頭,“你年少時因為排斥魔道而離家出走,實在太不應該了。”
雁夜瞪着時臣,很想吐對方一臉血。
坐在遠坂時臣身邊的少女身子縮了縮,大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