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風引路步入佳境
清早,四人隐去身形,出了晨露濃重的竹坊。沿花木繁茂的章臺路而下,穿過大清早就熙熙攘攘的鬧市長街,去往九尾貓妖秦疆的老宅邸。
昨晚林元提了句想盡快找到黑貓,一大早另外三人就合計好了——先去秦疆府邸探一探。
既然流光池影看到了凥穴大開那夜黑貓在妖城出現過,而秦月非常重恩必定會回故居緬懷一番再離開。只要有能捕捉到黑貓蹤跡的可能,那不妨試一試。
路邊草叢中長着許多奇花異草,兩只老癞和一只拄着拐杖的壁虎坐在三朵巨大的蘑菇蓋上,迎着萬張晨光飲着草葉上的露水正在侃侃而談,說的正是前些天凥穴大亂的事。
“……早些天因為霧靈被打到形散,我就猜到妖城可能來了什麽厲害角色,沒成想啊,是那位小祖宗回來了,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一回來就報仇,聽說天光圈裏囚困的那位着實慘了點……”一只老癞操着一副公鴨嗓子說的聲情并茂。
“不見得不見得,昨兒我在城門外老酒館喝了一壺。倘若有什麽大妖進城,大黑熊早講了八百回了,他沒講估摸還不夠入他眼,所以不見得是個多大的妖,頂天是霧靈打不過的妖……”老壁虎揮着三道彎的拐杖說的有理有據。
“我怎麽聽說,白骨精在凥穴大開那天,在集市上贈了什麽妖一截白骨,它的白骨平時求都求不來,就這麽贈了?”另一只老癞眯縫着蛤|蟆眼,狀似精明地猜測。
“我說的準沒錯!”老癞聲調忽地拔高,說完又忽地降低,“就是那位小祖宗回來了,否則誰有這麽大能耐,一入城就搞的這裏裏外外不得安生,想當年一爪子抓破我一層皮,哎呦可讓我養了些時日……”
……
經過且不巧剛好聽到這席話的林元不敢置信的點着自己的鼻子,用口型問竹楠:“我?”
竹楠笑着點頭,問:“在雪靈血裏看過玲珑的原形嗎?你比她小一半兒,但也算得上猛禽了,而且狂鳥生性頑劣。”
頑劣這個詞,林元認為跟他一點不搭邊兒,他不知道有多乖,哼。
老熊貓和白二背手并排走在前面,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簡直是“逗樂”組合,林元忍俊不禁地想。
半山腰上,随處可見或寬敞或狹小的各式屋舍。一如他第一次踏入章臺路看到的那樣——屋裏屋外忙碌的有“人”有動物也有奇形怪狀的植物。
插着紅色鯉魚旗的茅草尖房頂是青蛙的家,它好像這麽多天一直沒動過地方——坐在臉盆那麽大的荷塘裏的荷葉上,草帽歪帶,兩只蛙爪抓着釣魚竿,閉着眼正全情投入地釣魚。
“我上次從它家路過,就見它在釣魚,釣了幾天了?”林元納悶的不行,這些妖就沒幾個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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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熊貓哈哈一笑:“诶!老青蛙收魚喽!”說罷一揮袖一道勁風刮向青蛙那臉盆大的荷塘裏。
老青蛙不動不睜眼,只是微弱地咳了一聲:“嗯哼!”接着剛靠近它的勁風化作了一縷柔和的細風,輕柔的風吹皺了水面,荷葉上下浮沉,忽地有一尾小小紅魚躍出水面,晨光下紅色鱗片異常灼眼。紅魚躍至最高處竟吐了一個泡。
又小又脆弱的魚泡泡,轉瞬到了老熊貓近前,老熊貓連連後退,魚泡接着砸在他腳下。老熊貓腳下突然間出現一個大坑,随後以四腳朝天的姿勢摔了進去。
“哎呦天煞的老青蛙!你除了會挖坑還會幹點啥!”老熊貓剛罵完,從天而降一盆水“嘩啦”劈頭蓋臉澆了他一身。
老熊貓怒到飛起,一袍袖甩過去,他身上的水全部化作竹筍型,齊齊紮向老青蛙。眨眼間一人高的茅草屋成了一堆廢柴,老青蛙頭頂的草帽也被炸飛了,它此時正在臉盆大的荷塘裏自由自在地仰泳。
“哼!沒毛的東西心眼小!”老熊貓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心眼大也躲不過你個有毛的愛撩騷。”白二淡淡道。
“你!”
林元看的樂不可支,他特別喜歡看老熊貓和白二掐架,如果能看他倆吃癟那就更開心了,簡直通體舒暢。
他憋不住地想笑,幹脆倒着走,張大嘴無聲笑。竹楠伸手捏了他鼻尖一下,“壞。”
“這就壞了?”林元不背這鍋,冷笑兩聲,“讓你看看什麽叫壞。”他摸着腰間五彩羽毛挂飾,聲音極小道:“銀朱銀朱,聽得見嗎?不要動不要動,你悄悄溜過去,把貓叔裝竹筍的小布袋劃個口,被抓了千萬別供出我。”
他那邊一喚銀朱,竹楠這邊腰間隐現朦朦胧胧的紅光,随後時斷時續地聽見林元的話,竹楠頗有些哭笑不得。平時白二和貓叔就愛鬥個嘴,鬥個法,如今林元回來了,只怕竹坊和三山半都沒有安寧日子了。
“天煞的老鳳凰!為老不尊!竟也幹起雞鳴狗盜之事!”糧食被盜,老熊貓暴跳如雷,一道勁風甩過去,白二仙仙欲飄的白衣上多了十幾道長口子,瞬間變破衣爛衫。
白二惱羞成怒,一把鳳凰火直接把老熊貓的糧食烤成了灰渣,順帶燒焦了老熊貓的花白胡須。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烤竹筍和動物毛發燒焦的味道。
兩人從天上打到地上,從章臺路打到清風路。
林元不敢笑的太張揚,拿手肘碰碰竹楠的胳膊也不說話,搞完破壞,頗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等着被誇獎。
“你将白二和貓叔支走,是想做什麽?”竹楠目光流轉,意味深長地看着林元。
林元最消受不了竹楠的溫柔和暧昧,每當情感爆發的時刻,他的心就跑到腦子裏去了。
牽起林元的手,竹楠看得出他緊張到僵硬,擡手輕撫過他臉龐,“可以嗎?”
林元看看已經被握在手心的手,交握的邊緣被竹楠握的泛白,清晰地感知到竹楠在隐忍着什麽,稍稍放松後扁扁嘴說:“先斬後奏,嘁!”他沒躲避竹楠溫度過于灼熱的目光。
“還有一件,我同樣想先斬後奏……”不待說完,竹楠一手掌住林元後脖頸吻了上去。
天上正打的如火如荼的倆人,餘光朝下一瞥,險些再次掉下去。
“诶!不害臊!”老熊貓氣鼓鼓坐在樹杈上,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看着倆人親的忘乎所以。
白二破衣爛衫依舊玉樹臨風地負手立在樹梢,風吹破布條飄飄蕩蕩,還有半分仙姿尚存。
清風路是青石板路,四人兩前兩後拾階而上。林元挂着兩根紅腫的香腸嘴,垂頭不與前面那倆總用眼神打趣他的老妖精對視。
“不要擦,越擦越紅。”竹楠拿掉林元擦嘴的手。
“就不能輕點。”林元擡頭狀似氣勢兇狠地瞪人。
“……小元,我只用了一成力道。”竹楠無奈又縱容地看着林元。
林元表情瞬間垮了,前面伸長耳朵偷聽的倆老妖精“噗嗤”都笑了。
“你不如直接吃了我吧!”林元咬牙攥拳憤憤道。
“你以為他不想。”白二轉頭看向好似在鬧別扭實則在打情罵俏的一對兒小妖精,真不想承認,年輕就是有資本鬧情緒。
林元:“……”阿西吧!
竹楠悶不吭聲地牽起林元的手繼續往上走,半晌後語氣稍顯懊喪道:“小元我……”
林元打斷他,大大咧咧道:“沒事……多親幾次我就适應了……诶?這是那只黑貓家?怎麽像被洗劫了。”
林元強撐着肉麻說完,怎麽都不敢看竹楠目光裏的柔情蜜意,跟在老熊貓身後邁進了頹敗坍塌的府邸。
九尾貓妖秦疆的府邸荒涼、破敗、頹廢、了無生氣。
竹楠亦步亦趨地跟在林元身後,出了竹坊後,他立刻進入了十分緊張林元的狀态。
“大戰後,秦月帶着秦清消失了,從城主那裏也只能查到他居住的大概方位。這五十多年他一直在搬家,不知所謂,莫名其妙。”老熊貓邊勘察每一個屋子邊嘀咕。
“一為報仇,二為保命,猜猜?”白二言簡意赅地列出疑慮。
“如若為報仇,那該留在妖城,畢竟這裏更利于修行,如果為保命,保得是誰的命?秦月?還是秦清?”竹楠順着白二的疑慮分析道。
“秦清的魂咒不是被秦疆的第九尾解了嗎?”林元不解道。
他從一堆廢墟中挑起一根類似逗貓棒的東西看了看。
這裏随處可見貓科動物喜歡的東西,類似貓爬架的架子,坍塌的半面牆是稻草編織,像磨貓爪用的。而且院子裏有九口大水缸,破的破砸的砸,好的只有一口,裏面竟然活着一條魚。
“說是這麽說,沒經證實的話,終究是虛話。”老熊貓坐在秦疆的羅漢椅上,喟嘆一聲,“再也找不到秦疆這麽好的臭棋簍子了。”
林元一怔,不知道這是誇人呢還是罵人呢,這不着四六的說話風格。
“他走了有你頂,和該謝謝他。”白二嘲諷道。
老熊貓又要暴走,見竹楠拉着林元進了裏間,一個弱雞一個傷患他實在不放心,只能放了句狠話趕緊跟上去:“等着老鳳凰!早晚有一天我要拔光你的毛!”
“三山半有三千心境,雪山之巅有雪山禁制,竹坊有結界和深竹林……這裏有沒有什麽秘境或者……你們怎麽了?”林元自說自話到一半,沒聽見其它人的音兒,轉頭一看,三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老熊貓興奮的花白胡須直打卷,白二也極其淺淡地勾了勾唇角,只有竹楠毫不掩飾自豪地盯着他瞅。
林元搔了搔後腦勺,幹笑兩聲:“呵呵。”做妖的都這麽怪麽?
作者有話要說:
mua! (*╯3╰)
稍後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