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套路得人心

第16章 花世

水花飛濺而起，如同高清鏡頭下放慢的空鏡，夏佐可以清楚地觀察到水珠因為自己而跳躍的軌跡。

——然而這并沒有什麽卵用。

動态視力再好，也改變不了這具身體是個戰五渣的事實。

其他人由于視角問題可能并沒有發現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夏佐和直播觀衆們卻是用第一視角經歷了全場。在感受到夏佐因為“受驚腳滑”而突然變化的視角之後，彈幕立刻被帶起了節奏：

‘2333每天都被up主蠢哭’

‘up主：啊！我的眼睛！’

‘up主：是誰在裝逼！好刺眼！’

‘2333已截圖做表情包哈哈哈哈！！！’

……

等等，就沒有人擔心一下可憐的up主嗎？

然而似乎真的并沒有什麽人擔心夏佐這一下砸進水裏去會怎麽樣：

‘下面肯定是新世界啦，剛剛《名偵探夏佐》現場版白看了嗎？鋪墊白做了嗎？’

‘↑哈哈哈名偵探夏佐的憋走！’

‘都是套路！套路！’

‘對對對！那些西幻小說裏面都是這樣說的，想也知道之後肯定要打開新地圖-通過九九八十一難-點亮新技能打開金手指-順便再把到一二美色成為人生贏家什麽的’

‘哈哈哈！美色！等等我剛剛好像看到男神跟着跳進來了？是我的錯覺麽？’

‘不是錯覺，看到1’

‘這種套路簡直國際慣例啊哈哈哈！！！’

‘啧啧啧這都多老的梗了居然到現在還玩不膩嗎？up主有本事就演出來真·砸進小溪流摔一嘴口啃泥doge.jpg’

‘看着彈幕都在哈哈哈地預測劇情，我為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前面的我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從開始一路陪伴我走來的吧，我懂’

‘仿佛看見了flag高高豎起_(:3」∠)_’

……

正如同彈幕上所猜測的那樣，這個西幻世界的确充滿了套路。

在危急關頭一語不合就開bug視力的夏佐現在的狀态有點不好。

實際上夏佐一進入水中便覺得哪裏不對——這明明是一個清可見底的小溪流，他甚至還能想起剛剛看見的，水下隐約可見的鵝卵石，在月光照應之下歷歷可數。

講真，他都做好後腦勺正着石頭磕出一個包的準備了，甚至還下意識地彎曲身體以求緩沖。

然而眼前聚集的水汽越來越多，天上的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再也看不見……

噫？怎麽還沒有着陸？

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就仿佛是漂浮在水中一樣，四下空茫，也看不見的周圍時空的變換。

口中含着的那口氣越來越小，終于忍不住吐出一串兒泡泡，随之而來的就是趁着這一息松懈而湧入鼻腔的水，體外的水壓随着身體下降而越來越大，胸腔中的空氣日漸縮小，身嬌體弱如夏佐，意識也漸漸混沌了。

什麽彈幕啊什麽攻略啊，他都想不起來了……

大腦漸漸渾渾噩噩，夏佐迷迷糊糊地想着：

啊……是不是又要撲街一次了？我最近一次的存檔點在哪裏來的？

就在這時，身邊似乎傳來一陣氣流打亂了原本的空寂孤獨，因為缺氧而漸漸冰涼的指尖，卻似乎被一只更加冰冷無溫的手包裹住了。

===

夏佐在一片黑暗中醒來，他掙紮了一下，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身上濕漉漉的帶着水汽，鼻腔也塞得難受……竟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額……撲街之後應該自動去系統空間的吧？

到了系統空間，應該就是靈體狀态了吧？

靈體狀态，應該不會有這種觸感的吧？

所以說……

夏佐掙紮着睜開眼，引入眼簾的，乃是一片碧藍色的天空？

這麽說可能會造成一些誤解。

準确來說應該是，睜開眼看見的頭頂，不知是何緣由，竟奇異地浮着一片水層，由于水層過于寬廣，鋪天蓋地，竟是如同一片穹頂般看不見邊際。而更神奇的乃是，他明明身在貨真價值是“水下”世界，卻能隔着這厚厚水層清楚地看見外面的碧藍晴空。

所以說——他真的沒有撲街啊。

夏佐稍稍想象了一下自己一路從那個神奇的小溪往下掉，最後一路經過整個水域，憑空掉出這片水層。

哎呀他有畫面感了。

不只是他有，圍觀的衆人也都有畫面感了：

‘還真開新地圖了啊2333’

‘我竟然有一種看到up主橫穿入地底的既視感’

‘前面穿入地底的啊哈哈哈別走！’

‘忽然有了一種自己追的up主可以怼天怼地的畫面感(*/w＼*)’

‘怼天怼地，日破地殼，可以，這很up主’

……

夏佐被“怼天怼地”、‘日破地殼’這種鬼畜的形容詞給岔了氣，一直被拖延症控制地身體居然憑借着無上毅力一個起身瘋狂咳了起來。

這什麽鬼形容[笑哭.jpg]！

哭笑不得之際，一連數口壓在胸腔內的積水也順着嗆了出來，太過激烈的動作，令這具戰五渣的凡人身體不适地輕輕顫抖。一只手輕輕按在後背上，緩慢地給他順氣——如果是正常時候，夏佐定然會條件反射地受驚，然而即使這只手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如寒冬般的冰冷，但在那并不十分熟練、甚至帶着幾分笨拙的撫慰下，他居然只是初時略有僵硬，随後就下意識地放松了。

“慢慢來，不要傷到自己。”低沉的聲線，略顯有些陌生的聲音中，卻帶着令他莫名心安的溫柔。

是雪來。

夏佐下意識地翻手掩住莫名想要上揚的嘴角，他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回過頭，一雙眼睛便好巧不巧、正好撞入雪來兜帽下的深瞳中。

此時頭頂的水層無聲湧動，水層之下，一片寂靜無聲，他們兩人身旁，奇異生長在此地的樹木草葉，凡此諸物，皆悄然默默，天地之大，竟是唯有他們二人。甚至他們的距離，明明隔得這麽近，但周圍過度的寂靜，竟令夏佐有了種錯奇異的錯覺：

他們的心跳，是這無聲世界裏唯一的鼓點。

喉間的一股癢意驚擾了心中捉摸不清的情緒，夏佐撇開視線，垂首又輕咳起來。似乎有什麽變了，又仿佛沒有變，身上的所有感官都仿佛投注到了在身後安撫的那只冰涼的手上。一定是之前那陣缺氧還沒回複過來，他迷迷糊糊間竟然産生了一種奇異的錯覺。

明明那只手那麽冷，可為什麽撫過的地方，卻仿佛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阿佐沒事吧？嗯？”

雪來湊近了些，表情不曾變化，但夏佐卻從那雙眼中莫名看出了真實可感的關切。

他們的距離……似乎太近了一點？

鼻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那一抹似有若無的冷梅香氣。眼前似乎看到一副紅梅點雪的濃麗之景。

倒是令他略有驚訝：

原來這個手指都根根冰涼的少年，呵出的氣卻是熱的吶？

他耳根一熱，卻不敢繼續與之對視——仿佛繼續下去，下一秒自己就會做錯事——似乎也唯有轉移注意一途了，想着他便取出了那塊思維面板想要告知對方自己已經安然。

然而思維面板上卻靜悄悄，沒有一絲反應。

噫？

夏佐愣愣的看着一片雪白、空空蕩蕩的屏幕。

雪來輕眨雙眼：“我剛剛試了試，此地有些不同尋常之處，在此地鬥氣不能使用，倘若你這思維面板乃是以魔力流維持運轉，恐怕在此地魔法也是無法使用了。”

夏佐驚得睜大眼。

雪來：“不要緊張，雖然鬥氣和魔法都不能使用，但習劍多年，暫時還能護你一時。”

說着“暫時”、“一時”，但雪來的眼中卻是一片淡定的坦然。

俨然一副：放心有我罩着你。

在他淡定平靜的表現之下，夏佐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新的疑問浮上心頭：所以等等，他之前不是還在和凡哥互怼麽？怎麽就忽然跟自己來了這裏？

頓了頓，雪來看着他又道：“我當時看到你落水，一時也沒有多想，只滿心想着要将你拉回來。沒料到那處水域似乎有些蹊跷的地方，我剛一接觸到水，便感受到有一股猛然吸力迅速傳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令人無法反抗。就只能随你一同來了。”

夏佐：……不想說話，雖然很好奇他是怎麽知道我心裏想的，但莫名覺得這種一個眼神對方就get到一絲的feel好爽啊_(:3」∠)_

這麽告訴自己的夏佐，還在心裏面悄悄按下了那個因為get到“雪來一直在注意自己，情急之下還身體反射來救自己”這個重點而興奮不已的小夏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就是感覺，阿佐是在問我這些問題。”雪來慢吞吞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風輕雲淡，就仿佛只是在說着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一個再日常不過的心情，他莫名就是能從夏佐的眼神中立刻明白他的困惑和不安。然而這樣的對話卻讓彈幕立刻坐不住了：

‘我居然感覺自己被up主塞了一口狗糧我的錯覺麽？’

‘前面的你不是一個人！冰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你來的如此猝不及防qaq’

‘嗷嗷嗷我不管了天哪男神盯着屏幕看的眼神真的好美！我居然看出了一絲絲的情意tat’

‘tat我想做up主那件衣服啊！’

‘前面不要臉的退散，我才是up主那件衣服，男神給我順毛順得可溫柔了︿(￣︶￣)︿’

‘只有我想說，對上up主的來來，話好多啊啊哈哈哈，up主一路沉默來來一人撐起全程對話2333’

‘哈哈哈！！！厲害了我高冷的up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