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

第19章 ☆、Mask

看到楚君夏的臉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大概在我的記憶裏，這張臉帶來的感覺太過深刻，近乎疼痛，所以才會帶動記憶的機關，一樁樁一件件都鮮活起來。

我如何遇到白祈天，如何遇到楚君夏，又如何跟着他們一起逃到黎城，如何挾持了黎景貞，又如何死于劍下。

“楚君夏？黎景貞？”我捂住頭疼欲裂的腦袋。

“少爺？”見黎景貞伸過來的手，我退後了一步。

黎景貞？盯着他的眼睛，那些相處的過程也浮現了出來。

聽我說話的黎景貞，溫柔笑着的黎景貞……和古代的黎景貞一模一樣的神态，第一次見到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第二次看到我就要跟着我，和黎景貞說關于白祈天的夢的時候，他不自然的臉色……所以他就是黎城我認識的那個黎景貞。

所以……一開始，他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那我……想到我在他面前說了那麽多的事情，現在看着他眼裏我的倒影，簡直像是個小醜。

看着他們牽着的手，又盯着楚君夏那張臉，無端端地一股怒火。

戴在臉上始終溫和的面具逐漸出現了縫隙。

“少爺……”黎景貞喊我。

我眉頭一簇，在他開口之前，我轉身走了出去。

“少爺！”他追了出來，高高的圍牆下，他喊住我。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鑽進車裏，隔着窗，我知道他在看我。

“開車。”我聽到自己冷酷異常的聲音。

車後座一大捧的鮮花，提醒着我今晚的晚餐計劃，原本打算告白的心情，此刻被混亂的記憶打得七零八落，滿腦都是在黎景貞面前，掏得一幹二淨的自己，傻瓜一樣……

我到底是在做什麽……捂住臉，在手掌裏無聲地嘆了口氣。

想到黎景貞那張無辜的臉，心裏的火氣更大。書房每一個物件都成了醜陋的我，随意砸爛一切。

陷在沙發裏揪着頭發，眼前時而是紅色頭發的白祈天，時而又是低頭抿着嘴難過的黎景貞。

匪夷所思的感覺一點點爬上心頭，我怎麽會……喜歡上他？

還和他說了那麽多事情……在他眼裏看來，我大概……很可笑吧？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敲門聲，我擡起眼，看見黎景貞遠遠站着，期期艾艾看着我。

“少爺……”

他只遠遠站着，見我沒有理他的意思，連忙笑道，“廚房煮了粥，喝一點吧？”

黎景貞，這個人，這個聲音，身上的味道，無時不刻都在提醒我。是怎樣毫無防備地、軟弱地依靠着這個人，把自己的脆弱展示得一點不剩，就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

用手捂着額頭，讓自己的羞愧藏在眼底。

“少爺……”就是這樣溫柔的聲音，出乎意料的讓人心軟。

擡起手打住他想上前的步子，用手指揉着太陽穴，太多混亂的思緒使我的頭今天還是很疼，“你一開始，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嗯。”

我陷入了沉默中，胸口悶悶的，好像被什麽堵塞住一樣，“你先出去吧，我暫時不想見你。”

他呆呆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很久，才怯怯地喊道，“謝公子……”

這個特殊的稱呼，讓我聯想到還在黎城的事情，更多的事情洶湧而來，根本讓我呼吸不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掃桌面的東西，“滾！”

喊出來了之後，我也愣住了，見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我連忙站起來，可他卻頭也不回地關上了房間的門。

邁出去一半的步子，又縮回來，我聽見自己苦笑一聲。

“謝嘉平，你這是在做什麽？”

還是讓人去找了白祈天這個人，靠着記憶裏的樣子，模糊地畫出他的臉，又到處去找這個名字的人。

找到他并不難，他也算是H市有名的企業家，甚至和謝家明面上的生意有點來往，只是我從未在意，所以也就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發現他其實什麽都不記得了。

關于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全部不記得了。不知道為什麽，知道這一點的時候我還松了口氣，具體為什麽我也想不清楚。

可能是，我對他已經沒有那麽喜歡了吧。

尤其是他還是和楚君夏在一起的時候，我有了一種，果然是這樣啊，的想法。

原本就不該出現的我，現在更沒有喜歡他的理由了吧？

何況，這一世的楚君夏，對白祈天的确是挺好的。又是給他端茶送水，又是捏肩膀，表現出極大的親密。

後者明顯樂在其中。

內心還是淡淡有點悲傷，畢竟這樣的場景在黎城也不算少見，不過以前，總是白祈天對楚君夏溫柔備至。

而我永遠是最透明的第三者，他們之間再沒有一點點我的位置。

第一次見到白祈天的時候，我從沒想過我會喜歡一個男子。直到分開之後，我才發現，我原來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人。

他是懷安罷黜的皇子，因生時逢兇兆，又一頭紅發，被迷信的懷安皇帝認為妖孽亂世之人。我成了他安排在皇宮的一顆棋子，如果不是意外地發現從他出生開始就是一個驚天陰謀，為的就是除他而後快，我們不會變成大逆不道之徒，流竄在外。

更不會逃到黎城，遇見黎景貞，這都是後話了。

當時用情至深，今天看見他與楚君夏在一起，反而激不起一點波瀾。

白祈天，終究還是會愛上楚君夏，他們也終歸是要在一起的。

在酒吧裏悶悶地喝着酒，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黎景貞走了進來。

“少爺……”

總是這樣小心地喊着我，我擡起眼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是你。”

“樂辰和儲風在找你。”他不安地觀察着我的臉色。

“過來，坐下。”忽然就很想感受他身上的溫度，我朝她招了招手。

“少爺，他們急壞了，你要不先回個電話……”

“坐下。”。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身邊坐下。

懸着半天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真是奇怪，為什麽只要他在身邊，就會安心呢？

“黎景貞……”頭腦暈暈的，好像喝醉了，我眯起眼睛，試圖看到黎景貞的臉，“……我找到他了。”

明明說過，不再對他坦承，可是面對他，卻總是能輕易地說出心裏話。

“啊，這樣。”他溫柔地笑着，“他怎麽樣？”

想到楚君夏和白祈天親密的樣子，我皺起了眉頭，“楚君夏也在。”

“很奇怪……”我一點也不難過。

“什麽？”他問道。

我轉過頭，和他的臉對個正着，因為靠得太近，甚至能看見他淡淡的瞳色。

安靜中，我聽見自己耳朵鼓動的心跳聲。

黎景貞真不是特別好看活着英俊的長相，五官長得小氣得不得了，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媳婦兒樣子。

半晌見他臉色通紅，才發現他在憋着氣。

看着他小小的鼻子，忽然就想捏住，這樣想着的時候就捏住了，“快呼吸，你要憋死了。”

他張開嘴巴大口呼吸着，亮晶晶的雙眼狐疑地望着我。

頭腦更加發暈，舌頭都伸不直了，後來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頭腦發昏中，好像被他柔軟的手掌蓋住了。

“少、少爺……”我喜歡你啊。

被這樣觸摸着感覺很舒服，因為是黎景貞的緣故，我在他掌心蹭了蹭。

“謝、嘉平……”

伸出手抓緊了蓋在眼睛上的手掌，與他觸碰的皮膚電着一樣。

平靜地凝視着他的臉，心底一塊地方漸漸地坍塌，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潰不成軍的樣子。

即便是對着白祈天，我都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缺陷可以指摘。

原來喜歡一個人，自然就會很狼狽，這是我所不擅長的。

黎景貞哭了。

是因為，我說了太多關于白祈天的事情嗎？我可以理解為，他很在乎我嗎？或者，他只是純粹讨厭我碰他呢？

連忙松開他的手。

離開他皮膚的溫度，意外地非常寂寞，他看着我靜靜流眼淚的樣子，完全是毫不設防的樣子。

最後還是忍不住抱住了他，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對不起，以後不會再讓你哭了。

說不出話的我沉默着。

原來，我并不懂在喜歡的人面前，如何自處。

直到走出酒吧，我也不願意放開他。

只想緊緊抓住他，感覺和記憶裏并沒有出入。

小小的手，女孩子一樣。

感覺他握緊了我的手，心髒驟然收縮，繼而徐徐展開，像是一劑愉悅人心的□□，越是依賴的模樣，越讓我無法自拔。

月光照着他的側面，是我熟悉的模樣。

啊，很久之前，我們也這樣牽過手。在迷路的森林裏，只有我們兩個人，牽着他的手，而小心地打量我，濕漉漉的眼神小動物一樣。

我低下頭，淡淡地笑了。

或許他也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我？

還是，他只是個純粹的好心人，格外可憐單戀白祈天的我

依稀記得，在我死去之前，他似乎和我說過一句至關重要的話。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在你的世界裏相遇，你會喜歡我嗎？”

“我……我對你……”

——這算是告白嗎？

如果是，那麽現在還作數嗎？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很難保證今天明天，我是不是只鐘情這一個，畢竟，我曾以為我對白祈天的感情會永垂不朽，現在也變心了，又有什麽權利去要求黎景貞呢？

“黎景貞。”我喊住他，從未如此緊張。

月光下的他渾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眼神純潔得仿佛個嬰兒。

恍惚間，我仿佛又見到那個在營地裏發呆的質子。

他真的，就是從前那個黎景貞嗎？

如果是，那麽看着我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又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忽然之間我産生一種變态的滿足感。

我是因為死亡才回到這個世界，會不會他很喜歡很喜歡我，所以承受不了我死在面前的事實，殉情後跟着我來到這個世界呢？

“我從沒問你，你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

忍不住就問出聲了。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卻一句話都不說。過了很久，我意識到他今天肯定是不會再開口了。

我愣住了，從腳底生出一種寒冷。

會不會，他只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我，才格外的依賴，根本不是我自以為的喜歡呢？

沒有勉強他回答，任他靜靜地把我送到儲風等待的地方。

第二天經過茶水間，看到黎景貞和儲風在裏面勾肩搭背地說着什麽，我不滿地蹙起眉頭走過去，可還來得及走進去，就聽到了黎景貞的聲音。

“你放心，我不會纏着你家少爺不放的，就像你說的，天涯何處無芳草。”

仿佛一記重錘打在心上，勉強自己沒有倒下，就看到儲風手裏一沓男人的照片，瞬間一股怒火竄到頭頂，“你們在幹嘛？”

聽到我冷冰冰的聲音，他們轉過身來。

“少爺……”

儲風手忙腳亂地收拾着手裏的照片，最後卻掉了一地。慌亂中是自己要用的，哼，當我是瞎的？

我的不安那麽嚴重，就連白祈天也發現了。這個白祈天和楚君夏一樣，完全不記得我穿越後發生的事情，大概他們是這個世界的白祈天和楚君夏，跟那個世界的人完全沒有關系吧。

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我和白祈天很快就成了朋友，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心裏裝着都是黎景貞的事情，就連白祈天都看不下去。

“如果你實在不清楚他是怎麽想的，不如告白試試看？”

我搖搖頭。

“你就是太自私了，在不确定成功的情況下，不願意貿然出手，寧願互相拖欠着，如果他也正好喜歡你，那我真同情他，小小年紀就瞎了。”

這個白祈天的性格，也和那個白祈天完全不同，私底下開朗很多，最近不知是和這個君夏學的還是怎麽回事，一句話能氣死一車人。

雖然被白祈天這麽責備了，最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問黎景貞一句，你，喜歡我嗎？

在商場碰到穿着情侶裝的楚君夏和黎景貞，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可能現在，他根本就不喜歡男人了啊。

想到儲風那些照片，又看到他身邊的楚君夏，心底又沉了沉。

“我還以為你真的男女通吃，儲風給你介紹的人，怎麽樣？”不應該這樣說話的。

可是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我莫名地覺得痛快。

繼而覺得悲哀，難道我已經淪落到，要用傷害一個人，來證明是否愛我了嗎？未免太孩子氣了。

吃飯的時候忽然來了幾個短信，是我之前雇傭的私家偵探的。

他們已經查出了黎景貞身邊所有人的底細，最重要的是，我也随便查了楚君夏的。

大概是他們覺得事态嚴重，所以在短信裏面匆匆交代一句，附帶着照片就過來了。

看着他們親密無間地出入一個房子，臉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樣，火辣辣的。

黎景貞真的喜歡楚君夏嗎？難道楚君夏是在戲弄白祈天嗎？

四個人聚在一起，真的不是拿出這些照片的時機。

注定會掀起一場暴風雨，但是還是沒能控制住事态。

白祈天比想象中更生氣。

他拉走楚君夏之後，黎景貞立刻跟了出去。

我跟在黎景貞身後，看到他想要沖出去攔住發火的白祈天，我連忙拉住他。

畢竟不是我們的事情。

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為我擋了一杯紅酒，潑得一身的黎景貞。

把他拉到公寓裏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借着喝酒壯膽，順便問清楚他的心意。

洗完澡出來的黎景貞穿着我的衣服，寬大的褲腳拖在他光潔秀氣的腳背上，整個人縮成一團似的，十分可愛。

趁着喝酒間隙鼓起勇氣，“你和君夏……到底為什麽住在一起？”

“……你是怕白祈天難過嗎？”他頓了一下，“她不想結婚，騙家裏人我是她男朋友。”

我盯住他的眼睛。

“她不喜歡我的，你今天看到了……”

“那你呢？”

“嗯？”

“你喜歡她嗎？”心髒像是停止一樣，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許久，卻只是細微地搖搖頭，幅度太小以至于我覺得是幻覺。或許只是為了安慰我的善意罷了。

“……我知道了，我去洗個澡。”再呆下去，真怕自己會失控。

把水開到最冷，沖刷着刺痛的神經。

黎景貞穿着我的睡衣在沙發下睡着了。

小小地蜷縮在我的睡衣裏，顯得很可愛。

蹲在他面前認真地看了好一會，才揉了揉他的頭，把他抱進了房間。

黎景貞只是乖順地靠在我肩膀上，偶爾貓咪一樣蹭蹭我的額頭。

給他掖好被子，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

輕輕地摸着他的腦袋，看着那因為喝酒而粉嘟嘟的嘴唇，忽然就想接吻，沒有來由的。

最後也只是俯下身去，親了親額頭。

對方卻因為我的動作睜開了眼睛。

“少爺……”

想占據這個人的想法強烈地控制着我。

“不許喜歡別人。”

如願以償地吻住了想要的嘴唇，輾轉反側中，感受到自己快要跳出喉嚨的心髒。

如果他推開我，我就再也不糾纏他。

然而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

于是停下來，在黑暗中，審視着他過于發燙的臉色。

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不許喜歡任何人，也不許任何人喜歡他。

這樣想着，忍不住又吻住了他，“不許。”

不容許他逃跑，抱住他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想讓他從身到心地接受我。

“我喜歡你。”

他目光看上去有點呆滞，只是看着我而已。

過了很久，才聽到他動了動嘴唇。

“我……也喜歡你啊。”

黎景貞消失了。

說着喜歡我的人。

找到楚君夏的時候，被狠狠揍了一頓。

楚君夏像是瘋了一樣抓住我就一頓暴打，白祈天根本就攔不住。

“你到底是不是人？黎景貞欠了你什麽？他為了你連死都死過一次了，你還要殺了他第二次嗎？”楚君夏被白祈天抱在懷裏，望過來的眼睛都是發紅的。

“死？”聯想到那次火災，我迷茫地望着她，“……火災那件事？”

“火災？什麽火災？”楚君夏愣住之後很快反應過來，臉色更難看了，“所以他脖子後面那塊燒傷，根本不是什麽車禍，而是因為你對嗎？”

“如果你說的，不是這次，那是？”

見我一臉迷茫，楚君夏冷笑一聲，“你什麽都不知道，還去招惹他？”

“楚小姐，請你告訴我，”我想了想，又道，“……求你。”

“是我求你才對，以後不要再靠近他了。”楚君夏氣得拳頭都在發抖，我更好奇了，連忙上前追問。

“以前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請你告訴我。”

“好，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請你以後再不要靠近黎景貞了，”楚君夏深吸一口氣，“你從黎景貞的世界死去後，他哀傷過度，拿着殺了你的同一把毒劍自殺了。”

“怎麽會……”往後退了一步，站定後聲音裏都帶了顫抖，“楚小姐，你這是……”

“在那個世界他最想要的就是一世平安喜樂，可這一世遇到你，卻什麽都顧不上了，明明已經獲得了普通人的身份，卻還是跟着你過着危險的日子，只為了有一天能看你與他人白頭到老，”說到這裏，楚君夏倒抽了一口涼氣，尾調都帶了一絲怨恨，“……他待你用情如此，你卻告訴我你不知道？”

“……”喉嚨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看他一頭南牆撞死不回頭，才這樣吊着他？”楚君夏眼眶一紅，“難道你非要他死給你看不可嗎？”

“所以，昨晚……”

“難道你不是因為把他當成了……”楚君夏猛地停住話頭，瞄了一眼旁邊的白祈天，停住了。

腦袋被撞蒙了一般。

那麽，黎景貞是以為，我把他當成了白祈天，所以才消失的？

想到這裏，我沖了出去。

要在H市找到一個人，并不是很難，只是黎景貞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所以查找起來有點困難。

不眠不休了一個星期，終于在汽車站裏找到他。

髒兮兮地靠着大廳的一個柱子，我站到面前，才緩緩地擡起頭。

“黎景貞。”小心地喊出他的名字，聲音漸漸就顫抖起來，“黎景貞。”

朝他緩緩伸出手，把他輕輕拉了起來。

“臉……”他迷茫地看着我，緩緩地伸出手。

心裏像是被什麽擊中一樣，我睜大了發酸的眼睛，抓住了伸到臉上的手指，溫柔低緩地喊他的名字，“黎景貞。”

目不轉睛地觀察着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害怕又是自己的一場夢，會不會碰到他之後，他又消失了？

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頰，确認是真的之後，又再次低語着他的名字，“黎景貞。”

他緩緩地碰了碰我臉上被楚君夏打傷的地方。

我疼得往後退了退臉，見他有縮回去的意思，連忙伸出雙手将他緊緊抱在懷裏。

“黎景貞黎景貞黎景貞……”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确定他的存在。

“謝嘉平，你要不要臉！”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邊的楚君夏，以及……她身後的白祈天。

楚君夏拉扯着黎景貞，他并沒有反抗。

“……跟我走。”害怕他真的再次離我而去，只能低低地哀求着。

“謝嘉平，你這是在殺了他。”楚君夏的每一個字都是對我的淩遲。

最後還是放開了黎景貞。

明明知道我最後，還是會傷害到你。

但我還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黎景貞。”望着他的背影，喊住了他。

“黎景貞——”失去的恐懼讓我顧不上旁人的眼光，大聲地喊了出來。

最後，哭泣的黎景貞還是向我跑了過來，迫不及待一樣。

我也連忙追過去。

在他面前站定。

“黎景貞。”不敢再碰他，只是喊着他的名字。

“我……”他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

我一錯不錯地凝視着他的臉。

“我……”

克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将人緊緊抱緊懷裏，手掌揉着他的腦袋。

我眨了眨眼睛。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小聲道， “黎景貞，我喜歡你。”

“……”

害怕他聽不清楚，我又重複道，“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啦啦啦~撒花~~~ 咩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