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97.
徐幻森在晚宴結束取車的途中給齊情打了個電話。
“今天過得怎麽樣?”
“不錯,我今天想到過你。”齊情似乎心情很好,“你猜猜看,分別是什麽時候?”
“不好猜。”
“別嘛,這麽快就放棄,猜猜看。”齊情在對面撒起嬌來。
徐幻森靠在車邊,下巴夾着電話,另一只手已經利索地點起一支煙。
“真猜不出來。”
齊情笑了,語氣更甜了幾分,“中午吃飯,還有晚上排練。”
徐幻森沒說話,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煙。
他們并不是情人,卻沉溺在戀愛的氛圍裏。什麽時候開的這個頭,徐幻森已經記不清了,那究竟是他需要齊情,還是齊情需要他?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
“對了,”徐幻森吐出一個煙圈,“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有一個特別想請的專業嘉賓嗎?我今天碰見他了,果然跟我猜得一樣。”
“誰......”齊情那邊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模糊,稍許,才又變得清晰,“剛剛隊友叫我呢,我現在在廁所......你說什麽,什麽嘉賓?”
“我的偶像啊,斯汀格,我今天見着他了。”
“斯汀格是誰?”
徐幻森有些光火,沒想到齊情根本沒把他說過的話當回事,“沒誰。”
“哦哦,斯汀格啊......我想起來了,就是你說那個,覺得我和他開車風格有點兒像的,對嗎?”齊情無意識挽回了本該急轉之下的局面。
徐幻森無奈嘆了口氣,“對,就是他。”
“哦,他是誰?”
“韓炜。”
“啊——”齊情那邊只發出這樣一聲,然後電話像被撞開了,徐幻森聽見一片雜音,待到齊情再回到話筒前,情緒變得很是反常,“艹,你說什麽?老......韓炜是斯汀格,就是那個你心心念念難以忘懷的偶像?”
徐幻森隐隐覺得不對勁,“怎麽了,反應這麽大?”
“徐幻森,”齊情忽然換上一種冷靜的語氣,“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對斯汀格的崇拜,僅僅是崇拜嗎?沒有其他任何方面的企圖?”
老實說,徐幻森不喜歡這種語氣,自己彷佛是站在被告席上,要接受審問和質疑。
“什麽意思?”
“你今天見着你夢寐以求的偶像了吧,對他就沒點兒別的心思?你在我面前提起他時,眼睛都在發亮呢。”
“你什麽毛病?”
這時齊情忽然說:“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
徐幻森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在這個情況下,這樣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指望他立刻回應說,我也一樣嗎。他愈發覺得不對勁,甚至有了一種不詳的征兆。
“齊情,你希望我說些什麽呢?”徐幻森換了個姿勢,所有注意力壓在電話上。這段時間,齊情一直恪守着那條線,不以感情作為要挾,把自己那點兒真實的壞脾氣收斂得很好,幾乎讓徐幻森忘記了,這個男人比任何人都愛逞強。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齊情心裏不是滋味,但還能忍住,不爆發。
“我沒有必要向你交待我所有感情的出處和歸處吧。”
“他有那麽好?”
“這跟他好不好沒有關系。”
“那跟什麽有關系?徐幻森......”齊情握着手機,眼淚差點憋不住往下淌,“.......你他媽就是個懦弱、自私的王八蛋,根本就不敢負任何責任,你以為自己這樣很潇灑嗎?都是狗屁!你他媽就是個不敢付出真心的可憐蟲!你以為自己玩得起,其實你才是真正玩不起的人!你這麽有本事,那你敢不敢真正去愛一個人啊!知道怎麽愛人嗎?!你有愛過人嗎?哪怕,你知道什麽是動心嗎......”
齊情越說越激動,滾燙的淚,終于還是墜了下來。他想不通,為何又走到這地步,他們不是昨天還缱绻悱恻嗎?可今天卻處于分崩離析的邊緣……即使愛和怨是感情裏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但齊情從未感受過來自徐幻森半星點兒的愛意。他快堅持不下去了,所以他時不時像一個咋咋呼呼、讨要關愛的小孩,在徐幻森面前不依不饒,這簡直成為了一種興致。
但感情是按鬧分配嗎?不,嘹亮地喊痛,只會招來憐憫,并不是愛。徐幻森愛得是情欲,不是他。
“如果我撒謊說,我可以喜歡你,你會不會好過一些?”徐幻森說。
“什麽——”齊情按揉着眼角,不敢置信,這世上竟然有這種腦回路的人。
徐幻森嘆了一口氣,像是被一把槍抵在腦袋上,不得不說:“好了好了,我喜歡你,可以了吧。”
世上的人其實大多數都沒有消化真話的能力,但如此敷衍的假話,也并不能直通幸福。
“徐幻森——我讨厭你!我恨死你了!”齊情幾乎是扯着嗓子喊出來的,然後憤懑地挂了電話。
齊情登上微信,迅速點擊設置,毫不猶豫點開“删除”,對話框跳出來,問他是否确認删除好友。
“确認”二字再次刺痛了他的眼。上一次,他也是這般傷心欲絕,窩在徐幻森的沙發上,狠下心來删除了微信。結果呢,徐幻森一句輕飄飄的“加回來吧”,讓他潰不成軍,再次退步。
他的手指僵在屏幕前,放任自己落敗。
吵完一場單方面的架,齊情又想借酒消愁了,他撥通邢望海電話。
“什麽?”邢望海此時剛剛結束完一天工作下保姆車,深秋夜晚微涼,他穿得單薄,從背後看起來,整個人蜷縮着,卻在聽到齊情說話的瞬間驀地挺直了腰板,“你再說一遍你要幹什麽?怎麽回事啊,酗酒還酗上瘾了?”
齊情委屈,覺得自己更加凄慘了,忍不住悲從中來,“我現在連喝酒的資格也沒有了嗎?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你是傻……嗎”倒數第二個字邢望海忍住沒說,換了個口氣問,“這回又是因為什麽?你可別告訴我,是為情所……”
沒等邢望海說完,齊情插嘴,“我就是個傻/逼,我他媽這是中邪了,你要笑就笑吧,我又栽到徐幻森身上去了!”
邢望海驚呆,然後啞口無言。他只能想到,徐幻森果然是情場老手,勾人的手段不可小觑。
邢望海其實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一個心碎的人,但鑒于齊情算好打發的對象,心一軟,“今天不行,我明天四點要起床工作,後天吧,我們見面,好好聊聊。”
齊情嗚嗚幾聲,勉強同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臨挂電話前還不忘說:“海哥,說話算話哦。”
98.
邢望海今晚回得是楊鷗公寓,從漆黑一片的客廳不難判斷出,他比楊鷗到家早。
他先去洗了個澡,卧室裏只開着落地燈,暖黃的燈光勾出他濕潤的臉龐。他走到窗前,對着玻璃倒影擦頭發。城市的夜晚也倒映在這片玻璃之上,和他修長的倒影融合。
楊鷗回到家,尋着燈光徑直走到卧室,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他靜悄悄靠近,心髒已經撲棱棱跳起來。直到完全湊到邢望海背後,對方才受驚似的回頭,看到是他後,展露笑容。
“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楊鷗環住邢望海問。
“沒、沒什麽。”邢望海身上似乎還有一股蒸汽,溫暖且香甜,楊鷗忍不住将腦袋埋進對方肩頸,聞着馨香,心情放松。
“肚子餓嗎?”邢望海忽然問。
晚宴上都是冷餐,楊鷗自然是沒動幾口,經邢望海這麽一提醒,餓意還确實上來了幾分。
“有點兒。”
“你想吃什麽?我點外賣。”
“不用了,我自己做個三明治吧,冰箱裏還有點兒材料。”
兩人坐在廚房的島臺邊上,分享了一個簡單的金槍魚三明治。這樣的氛圍讓人懶意叢生,楊鷗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發現邢望海正在一本正經地看他。
“怎麽了?”楊鷗笑笑,靠過來,摸了一把邢望海的頭發。
“你最近是不是沒怎麽休息好?”
“還行吧。”
“我住你這裏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楊鷗一怔,“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巴不得你天天住我這呢。”
他開始反思,自己是有什麽行為讓邢望海得到了錯誤的信號,為何對方會如此作想。
“鷗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老是想太多?”邢望海穿着深藍色的絲綢睡衣,柔軟的緞面貼着身體曲線,讓美好的肌肉一覽無遺。
楊鷗籲了一口氣,擡擡眉毛,“我不煩,你是關心我,對不對?”
随着楊鷗進組日期越來越近,邢望海的不安日益明顯。盡管他明明知道,楊鷗已經同須旭徹底分道揚镳,所有一切過往都是隔日黃花,但他不能阻止自己去想,須旭是否真得放下了呢?如果對于須旭而言,楊鷗依舊擁有致命吸引力呢?他是第一次陷入戀愛,完全沒有經驗,只能七手八腳地守在楊鷗身邊,提前找出所有危險因素。
從楊鷗現在的角度看去,邢望海垂着睫毛思考,模樣确實動人,頭頂的暖光打下來,讓那張在熒幕裏生輝的臉更顯得脫俗。他大概懂了邢望海的擔心,覺得這樣的擔心很可愛,甚至因為缺乏安全感而讓他更生憐惜。
楊鷗湊近,輕輕拍邢望海的額頭,順手捋了一下劉海。
邢望海擡起頭來。
“我們去選對戒指吧,”楊鷗笑,“你喜歡什麽牌子?還是你有專門提供定制的珠寶品牌,依你喜歡的來,怎麽樣?”
邢望海鼻子酸脹,默默責怪起自己的患得患失。
“不想要嗎?”楊鷗故作失落。
“不、不是的,”邢望海上前一步,抱緊楊鷗,“我要我要,你給我什麽我都要。”
雖然楊鷗是先說喜歡的那個,但如今被愛情上了枷鎖,套牢不能動的那個已經是邢望海。他恨不得效仿圈地的野獸,用氣味劃出勢力範圍,警告所有賊膽之徒,這個男人是我的,你們最好都滾遠一點兒。
窗外挂上了一輪皓月,白色的光灑落,整座城市罩在這樣的月光下,悄悄沉睡。秋日是如此短暫,像快要凋敝的蟬,鳴出了最後一聲,就翩然而逝。他們在這個擁抱中得到了短暫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