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泡桐
那是李琟發現她在偷偷晨練之後的事。
沒想到李琟這人,翌日一早等在她平日裏跑步的花壇邊。
一改往日的穿着,披散的頭發束了起來,也沒再穿他那身白衣,而是袖口褲腿收起的衣裳。
此刻李琟正背對着她,許傾卻不知為何從他身後看出,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李琟?”
“你來了。”
果然是自己想錯了,見李琟轉過身來神色如常,沒有半分異色。
對方可是李琟,怎麽會讓自己輕易看出情緒?許傾心裏想。
“你這是?”許傾又從頭到腳打量了身前的人一番,雖說穿的仍舊是一身白色,可似乎是因為第一次見他這麽穿,有些視覺沖擊感。
“那便開始跑步吧。”
“啊?”許傾看他已經端起胳膊小跑起來,這才回過神來,“你要跟我一起?”
“跟上。”
李琟跑起步來還是端端正正的,就像中學時代在年級隊伍前帶着領隊跑步的班長或是體育委員一樣。
許傾喜歡觀察人的走路姿勢,她是能從人的走路姿勢看出人的性格的。
而李琟這樣的,就是行得最正的。
她趕忙小跑跟上,腦後的馬尾辮随着動作搖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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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起得晚了些,跑到一圈多的時候太陽已經露臉了。擡着頭有些刺眼,許傾低下頭,見他們的影子投到地上,馬尾的影子晃來晃去,稍顯聒噪。
吵到她的眼睛了。
而眼前的李琟,将頭發綁得低低的,往日垂在臉頰的發掩住了他瘦削的臉。
李琟的側臉略有些清癯相,但身子并不單薄。
這一點,許傾之前就見過了。
思及此,許傾的雙頰不争氣地蒙上了紅暈,稍一失神,腳絆腳向前踉跄了一下撲上了李琟的後背。
而身前那人似乎早有準備似的,馬上轉過身來接住了她。
這情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不等李琟再次說讓她起來,她馬上從李琟身上彈開,抱拳道:“多謝大俠。”
“你随我來。”
“做什麽?”
“拿些藥給你。”
“你要我自己煎草藥?我不會啊。”上次李琟可是見過的!
唱歌跳舞她可以,但是她可控制不好煎藥的火候。
“......”
李琟沉默片刻,開口道:“拿些跌打損傷時用得上的。”
原來這人是在打趣自己!
“我也沒有經常摔跤好不好!”
雖說在他面前總是會莫名磕磕碰碰。
李琟再不言語,帶着許傾到了自己的別院。
想着他可能進去換身衣裳再出來,許傾作為一名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當然選擇在門口等候。
只是自己才在門口站住,身後傳來那人幽幽說道:“怎麽不進來?”
“啊......”許傾面向李琟,對着這人他可說不出口自己方才在想些什麽,神游似的說道:“怕你不方便嘛。”
“沒什麽不便,以後這裏你自由出入。”
許傾聽見這話整個人呆若木雞不知言何,卻又聽他說:“什麽草藥都有些,還算得上是齊全,較跑到藥鋪方便些。”
原來是這樣哦。
可他耳根的淡紅卻被許傾收入眼底了。
那時鳳仙花還沒開,李琟告訴她說,門前的花與他的藏藥相配既能作飾又有益于身,是時自己拿便是了。
這不,許傾便過來拿了。
那時李琟說的神秘兮兮的,其實就是用鳳仙花和明礬染指甲。
“小姐,咱們這樣,真的好嗎?”
許傾推開院門,大大方方地進去。
“有何不可?李琟答應我的。”
“李李李李先生答應小姐,說小姐可以随便出入?”
“對呀。”
還告訴她可以随意用那些草藥呢,還貼心地領着她進了他的儲藥間,有幾樣草藥她認識,珍貴得很。
不過也不會亂用就是了。
許傾要找的,是明礬。
明礬似乎在古代已經就能入藥了,那日她在李琟的藥箱中也見到了,所以他的儲藥間一定也有。
她記得明礬是像白糖一樣的顆粒,比白糖到大一些,不過入藥的話可能已經被磨成粉末了。
不知道明礬在古代叫什麽,許傾挨着抽屜找。
“啊!——”
“怎麽了蓮蓉?”
蓮蓉一聲尖叫,把許傾下了一跳。
“小小小小姐,這這這......”
許傾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馬上把抽屜拍上了。
原來是蓮蓉拉開的抽屜裏躺着幾條蛇皮,也難怪她害怕了。
翻了好多抽屜,終于找到眼熟的東西了,不過許傾還是得求證一下。
在小院的石桌上,擺着一碗水,一小把明礬,一抔土。
“小姐這是?”
“我要做個實驗。”
許傾先是把明礬放到水裏,水裏馬上有了柳絮一樣的東西,不過這還不夠。泥土入水,迅速集聚,水澄澈了起來。
應該能确定,這就是明礬了。
身為文科生的許傾流下了争氣的淚水,能記住幾個理科知識點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許傾取了一點點明礬捧在手裏,取了個瓷碗放進去,蓮蓉又把手上的鳳仙花加入,用木杵搗碎之後靜候明日的到來。
不失水分的前提下,放置越久,越容易着色的。
“蓮蓉,來,伸手。”
“小姐,我自己來吧。”
“別廢話,姐給你塗。”
許傾拿了雙筷子當鑷子用,把搗碎的鳳仙花攤在蓮蓉的指甲上。
但弄了幾個發現還不如直接上手,許傾撸起袖子直接用手捏起花碎。
“小姐!你的手......”
以至于把蓮蓉的十根手指伺候好了,自己的手像是剛吃完孩子沾的一樣。
“無妨,你在這裏晾着,我去洗個手就回來。”
才出門,許傾就和一堵人牆撞了個滿懷。
手上的紅色也不出意料地沾染到了那人身上。
許傾緩緩擡起頭,那人也在看她。
這男人雖乍一看皮膚稍黑,卻生得一副清秀模樣,眉眼之間總覺得和誰相似......
哦,是我自己。許傾想。
那這人想必就是——
“哥?”
“想哥了嗎。”
總算有一次認對了,許傾瘋狂點頭:“嗯嗯嗯嗯嗯。”
“你想起哥來了?”
“啊?”
“爹給我來信說你腦...說你大病初愈,許是落了病根,有些人和事記不清了。”
“哥沒白疼你,沒忘了哥。”
許景曜得意極了,當時讀他爹的信時,見信中寫的是他妹把所有人所有事都給忘記了,連爹和姑姑都不記得了。
那時戰事未平,得知許傾已然蘇醒,身子有了明顯好轉是欣喜萬分,可是又見許傾興許把他這個親哥給忘了,又是憂愁萬分。
化悲憤為動力,許景曜速戰速決,火速解決了邊疆此次戰事,趕回了家。
“你這是?”
許景曜一把抓過許傾的手腕,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瞧着她攤着向上的手掌心,許傾仿佛看到她哥瞳孔地震了。
“沒事的,你先清洗一番,是在,在你卧房嗎?不必擔心,出事了哥幫你擔着。”
?
“哥,這個是花瓣蹭的色,你想多了。”
這位就是他們和她說的,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戰神,她哥許景曜?
在外英勇果斷,在內智商掉線。
這人設,她喜歡。
“那快去洗手,哥給你做飯吃。”
這花色頑固得很,許傾搓了半天也沒搓掉,這兒又沒有洗手液,更難了。
不過......
“哥,我怎麽沒在家裏見過草木灰?”
“草木灰?那是何物。”
“洗手,”許傾把手從水盆裏拿出來,紅色還停留在手指,“清水洗不掉。”
“那你用王婆搗的肥珠子便是,淨手不是只用那個嗎。”
肥珠子?
“你是說沐浴之時用的那個圓球?”
“不錯,可你連這些都忘記了?”
從未記住,何言忘記?曾經都是從超市聞好味兒,選好前男友最喜歡的玫瑰味兒沐浴露,回家打開包裝直接用了。
還用什麽肥珠子?
......
“你呀,”許景曜挪了挪地兒,“心裏是有多記挂哥哥,只記住哥哥了,是不是?”
許傾機械地點頭,心虛得一匹。
“餓了嗎?”
“有點。”肚子在叫了。
“你站在此處不要動,我去下碗面給你。”
......?
“哥,你今日凱旋,我來下廚!”
且不說她哥回來家裏竟沒置辦個酒席歡迎,還要他親自下廚?
她哥畢竟也是當朝相爺嫡子,眸中的情感不會騙人,同許傾也是真心疼愛,怎能受此般待遇。
許傾站在刀俎面前,麻利地洗菜擇菜切菜,一會兒一小堆兒切成絲的菜出現在鍋旁。
舀面添水,和面揉面,也是一氣呵成,随手拿了一個瓷碗扣在面團上醒面,添油至鍋中,放蒜煸香,添菜翻炒,不一會兒就做好了三道小炒。
将大餅烙好,四個盤子出現在許景曜面前。
許傾洗淨手,拿着兩雙筷子走過來,一雙遞給她哥,一雙留在自己手裏:“哥,吃吧。”
許景曜接過筷子,目瞪口呆道:“傾傾,這是你做的?”
“是呀。”
這都是她之前自己獨居的時候常做的菜,很家常,她的前男友卻不愛吃。
“哥出去的這幾個月,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