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我老師
紀沫從來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樣的好運氣，黎仲居然收她為助理了，這可以說是這個咨詢機構一件破天荒的事情。她不知道陳主任跟他談了什麽，竟然能讓這塊雷打不動的石頭将這件事應了下來。
她忐忑的将自己的東西搬到黎仲的辦公室裏，搬過去的時候，黎仲正在為下午的工作做準備，看他一絲不茍的認真樣子，紀沫生怕會吵到他，只得蹑手蹑腳的将自己的東西放好。但再怎麽小心，總是會弄出些聲響，而且人越是小心就越容易出錯，所以等她箱子裏一摞子文件夾砸到地上的時候，紀沫萌生出一種錯覺——她只覺得喉嚨口泛腥，好似有一口老血要噴湧而出。
“抱歉，黎咨詢師！”紀沫趕忙道歉，掉在地上的東西她也顧不得撿了，只管忐忑的盯着黎仲，只見他握着鋼筆的手一頓，擡起頭看她時，眼神裏并沒有責怪的意味。但即使這樣，他古板冷峻的俊顏依舊讓人心驚膽戰。
“沒事。”他簡練的答着，然後伸手指了指她身後的櫃子：“你的資料就放在架子的第二層，其餘的自己看着辦好了。”
“謝謝。”紀沫說着就将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一一放好，直覺告訴她黎仲應該是個很愛幹淨的人，把他的辦公室弄得亂七八糟一定會影響他的心情。
收拾好東西後，紀沫就在黎仲的對面桌坐下。兩人面對面坐着，一個心悸緊張，一個從容鎮定。黎仲的坐姿很端正，他一手翻着案例，一手将待會要注意的點記錄下來。視線在紙張上掃視着，好看的眉毛偶爾會皺一皺，但時間不會太長，總的來說他将自己的工作完成的很有條理。
果然不管從哪方面看他，都覺得他好出色。紀沫心裏小鹿亂撞，一個分神讓自己的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
感覺到自己正被人窺伺着，黎仲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盯着紀沫的臉，開口道：“看什麽？”反問的語氣，明明是質疑卻不會讓人覺得咄咄逼人。
紀沫咽了咽口水，只覺得臉頰發燙。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把自己心裏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看你好看。”
“哦。”他淡然的點了點頭，又繼續忙手頭的事了。知道他對自己的工作盡職盡責，紀沫也不再打擾他，專心做自己手頭上的事。
聽到她那邊傳來紙張翻閱的聲音，黎仲微微擡頭，就看到坐在對面的她神色專注，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一個很難得問題，她盯着某個地方看了好一會，放在書邊的手竟然也握起了拳。
黎仲的存在感對她而言太強，以至于他盯着她看了沒一會她就察覺到了他。
“有什麽事嗎，黎咨詢師？”她緊張的同時，心裏也是暗暗雀躍的。她當然不信她在這坐一會就會引起他的青睐，但至少現在，她在他眼裏是有存在感的。
“有什麽不理解的嗎？”即使被她發現了，他依舊是一副坦坦蕩蕩的從容模樣，不驕不躁，沉着以對。
“沒有，只是這些圖讓我想起了一些事。”
Advertisement
黎仲伸手拿過她手上的書——《羅夏墨跡測試》
“怎麽想到看這個了，你現在看這個太早了。”
“陳主任要我多看些心理學上的著作，說對我将來的考試有幫助。”
黎仲主動跟她說話，紀沫受寵若驚的将緣由給說出來。因為心中竊喜，她沒有注意到黎仲臉上一閃而過的凝重。
“這個書還是偏精神病學一類，你現在還不需要看。”黎仲說完，就把書放回到她手邊。黎仲那麽說了，她自然很老實的答應了他。
“真奇怪啊黎咨詢師，你說是不是我以前職業的關系啊。那些圖我看起來都跟死屍似的。”
黎仲手一頓，然後不不露聲色的再度擡起頭看她：“除了死屍以外就沒有別的嗎？”
她咯咯一笑，表情帶着股傻兮兮的自嘲：“大概是習慣了，以前在屍體前吃飯的時候，我總覺得我碗裏的雞肉像人肉！”
“人在習慣一樣事物後，認知的确容易産生遷移。”他淡淡然發表完意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
“要去吃飯嗎？”他這話是沖她說的，這話一出，更是讓紀沫覺得晝夜颠倒。她不敢相信的仰起頭看黎仲，只覺得現在在這裏的他是哪個奇怪份子僞裝的。
她目瞪口呆的咽了咽口水，很決絕的吐出一個字：“要！”
于是，兩人就一起去吃飯了。而那本書也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裏，被紀沫抛早了腦後。
兩人去了食堂，巧的是才一進去就看到剛打好飯的嚴舒舒。她見他們肩并着肩進來，先是一驚，随後恍然大悟的笑笑，十分猥瑣的看向紀沫。
她的沒正經紀沫老早就習慣了。黎仲很坦然的進了食堂，路過嚴舒舒的時候，禮貌的朝她颌首示意。嚴舒舒到底不敢跟黎仲造次，十分謙遜的側過身給他讓道。紀沫緊步跟上去，還沒追上黎仲，就被嚴舒舒拽住了胳膊。
“有本事啊，這麽快就把男神抓到手裏了？”
“什麽有本事啊，八字還沒一撇呢？”沒追上黎仲讓紀沫很不高興，她沒好氣的扯掉嚴舒舒放在她手臂上的手，開始張望黎仲到哪了。
很不幸的，現在正好是飯點，他後面已經排了四五個這裏的工作人員了，她想跟他一起排隊，順道能親密接觸的願望落了空。
等紀沫打到飯的時候，黎仲已經找到位子坐下來了。而跟他一桌的都是這裏資深的正式咨詢師，紀沫實在厚不起臉跟他們一桌。
嚴舒舒看着對面苦大仇深的紀沫，莫名的覺得有趣。她好心腸的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蕩漾的笑着說：“沒事，你們現在都在一個辦公室朝夕相處了，還差這一張桌的事？”
紀沫扯了扯嘴角，把頭埋得更低了，更加專心的吃起自己盤裏的飯。
正吃着紀沫突然覺得桌子一陣，本能的朝旁邊看，就看到一盤裝着肉和炒時蔬的餐盤，，紀沫微微擡頭，就看到那張笑的無比蕩漾的臉。
“你怎麽過來了？”
“來這當然是吃飯。”季召言說的理所當然，然後毫不客氣的在紀沫旁邊坐了下來。他悠然自得的樣子，讓紀沫一度忽視了他坐在這的違和感。
過了一會，紀沫反應過來，就拱了拱他的手臂，說：“你坐這幹什麽，你的同僚在後面那張桌上。”
“那桌太擠，我想坐在這裏。”他說着就拿起筷子開始扒飯，速度不快，很斯文很有條理，盤子邊緣都沒有弄上醬汁。紀沫朝後瞄了一眼，看着那張還剩三四個空位的桌子，只覺得季召言十分的不正常。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會，見他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動，随即将手上的東西放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召言，你不覺得你坐在這裏很不合适嗎？”
季召言心髒一陣揪緊，但轉過頭看向紀沫時，他依舊維持了一副很得體的微笑：“哦？哪邊不合适了？”
“拉低了自己的檔次！”
她聲音輕輕脆脆的，季召言聽了先是一愣，随即很開懷的笑出了聲：“你對你也太沒有自信了吧，你倒是說說我們之間的檔次有什麽不一樣的？”
“你是正式咨詢師，我們只不過是小助理，你不覺得你應該往高處走啊！”她這話一出，對面的嚴舒舒很不高興的拍拍桌子以表示反對。
“沒事，我不嫌棄你就行！”季召言笑的燦爛，一副自己心胸寬廣的樣子，最終得到的就是紀沫一個很鄙視的眼神。
“我是為你好，不領情就算了。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不跟人資深咨詢師坐在一塊聊學術問題，跟我們這些聊八卦的小女生坐在一起算什麽事！”
“別這麽損自己，我知道你也想到那桌跟某人談論高深的學術問題。在那之前，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先帶你入門。”
他對答如流的将她每一個質問都堵了回去。最可恨的是他偏偏還提了黎仲，只要一牽扯到他，紀沫所有的戰鬥力都會化為渣渣。
其實季召言自己都挺糾結的，明明是自己中意的人，偏偏還要靠黎仲來拉近距離。可無奈她現在病的不輕，除了黎仲，其他男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你就知道戳我痛處，怪不得人家說別跟咨詢師打交道！”
“你這樣不是把某人也給罵進去了？”季召言思維轉的很快，沒一會又把紀沫給堵得沒話講了。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吃癟，季召言心裏有種很順暢的感覺。他就是要像現在這樣，慢慢慢慢的将她打動。
因為有季召言在旁邊胡鬧，紀沫這頓飯吃的格外的快，所以等她到辦公室的時候，黎仲還沒有回來。趁着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做什麽也不會吵到別人。紀沫又将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遍。
黎仲回來時，就看到她上上下下的在搬東西。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像是只靈敏的貓，倏地一下就轉了過來。
“黎咨詢師…..”她笑着沖他點了點頭，心情雖然局促，但欣喜的成分更多一些。她雙手交疊在腹部，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中指在打着圈，指尖因為摩挲也漸漸也熱了，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黎仲微微颌首算作是招呼，然後很順暢的從她面前走過，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紀沫早就習慣他這幅樣子，因此也沒露出失落的表情。剛準備回自己位子忙自己事的時候，黎仲竟然喊住了她。
“紀沫。”
“什麽事？”她猛地擡頭，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不是來訪者，不需要喊我黎咨詢師。”
“那……喊什麽？”她盯着他，眼底盛滿了雀躍。她似乎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怎麽稱呼陳主任的，就怎麽稱呼我好了。”他平靜的看着她，明明在他看來是無比正常的事，可到了紀沫那，卻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黎仲這樣子，是真正認可她了？
“老師。”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一聲老師喊得清脆又響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