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全部;可當時的自己哪裏能聽的進祖父的話,滿心滿眼裏都是三皇子的甜言蜜語,不但沒把祖父在忠告放在心,反而硬要湊上去,給靖國侯府的毀滅埋下了種子。
由貴女成為皇子妃,這對于侯府來說可謂是無上的榮耀,她以為自己能讓侯府榮寵不衰,卻不知自己的這份榮耀成了侯府的催命符。直到父族全滅的時候,鮮血的代價才讓她從那人給她編織的愛情謊言中清醒過來,是自己生性太過天真,在面對弱者或者是慘者的時候,她的同情心就會變得泛濫,他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倘若不是自己對那人的那份同情加憐憫,又怎麽會落入這過着蜜糖的狠毒謊言中?現在回想起來,前世的自己真真是單‘蠢’啊!
三皇子奪位登基,原本以為極是功臣的靖國侯府能繼續先皇所在時候的榮耀,可誰知道已是皇帝的三皇子早早就忌憚靖國侯府手裏的兵權,唯恐靖國侯府功高震主威脅到他的帝位,借着外族入侵之際,她的嫡親大哥成了這場暗鬥中的犧牲品。侯府唯一的嫡孫沒了,也就意味着侯府的爵位後繼無人,等爹爹百年之後,皇家自是會把爵位回收,到時候,這世上便再無靖國侯府了,皇上坐着他的帝位,也是坐的穩穩當當的。
可天算不如人算,她大哥死後,原本忌憚于靖國侯府手裏兵權的二皇子趁勢作亂,企圖圖謀篡位。由于二皇子跟靖國侯府之前積怨已深,趁着此勢,靖國侯府遭二皇子的毒手,全族盡滅。那個時候她已懷有身孕,祖父為了保全自己,跟已是皇帝的三皇子定下約定,保她兒的九五之尊的位置,靖國侯府甘願為士前卒。
她無法想象整個歐陽家族的滅亡的場面,必定是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而造成這一切的因是她,所以她落得前世那般的果,全怨不得別人!
吐出一股濁氣,歐陽馨蘭朝着流雲四動的天空伸出手,小手握拳,此生的命運她要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雙深幽的鳳眼閃着堅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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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遠遠的,綠袖的呼喚聲傳來,給風吹動着,聲音忽大忽小。
歐陽馨蘭聽見綠袖的聲音,把嘴裏的草吐出來,起身坐在草地上,若是讓綠袖見着自己那般放肆的模樣,估計綠袖嘴裏的規矩又是念叨個不停了,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遭受這般的‘待遇’,就暫且保持名門貴女應有的端莊好了,雖然她還是坐在草地上。
少傾,綠袖的身影便出現在歐陽馨蘭的面前,俏麗的臉上帶着焦急,嘴裏念叨着:“小姐你怎麽能獨自一人離開別院跑到後山這裏來,這沒出事還好,若是有個什麽事情的話,奴婢可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老侯爺砍的。”
她家小姐就是一個閑不住的主兒,可打上次在爬牆出去玩而摔着昏迷醒過來後,小姐就變得怪怪的,以前的小姐活潑可愛,對誰都是笑着她那張俏臉兒,可當小姐醒過來後,成天冷着一張小臉,完全沒了平日裏的笑顏,而且經常是避開他們這群下人,然後偷偷一人跑到後山這裏發呆。
這般模樣的小姐可沒讓她少擔心,生怕那次的摔着讓小姐魔怔了,她也不是沒在私底下問過其原因,可小姐的回答永遠都是‘她很好’、或者是‘沒事’的答案,這不像答案的答案讓綠袖一直沒放下心。
“綠袖,我說了不會有事定不會有事的,看你成天唠唠叨叨的,你這都比我還小上個一歲,就已經成了小老太婆了。”綠袖的念叨讓歐陽馨蘭露出淡淡的一笑,回到了十四歲,綠袖也沒死,再次能聽到來自綠袖的關心,這讓她心裏也跟着踏實了些。
“小姐!奴婢這不是擔心嘛!哪有小姐說的那般!”綠袖嘴裏說的不依,可在她見到歐陽馨蘭所露出來的那個笑的時候,懸在喉嚨裏的那顆心也跟着妥妥放到了胸口裏。還好小姐笑了,若是小姐再冷着個臉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啊!
“小姐,時候也不早了,該回去了。”綠袖扶起歐陽馨蘭起身,繼續說道:“小姐,你是名門貴女,靖國侯府的大小姐,以後可不能席地而坐,這沒人看到還好,若是讓有心人傳出去,那可是有損小姐的名聲。”
拍了拍歐陽馨蘭羅裙上的草屑,把挂在手臂上繡着蘭花的披風給歐陽馨蘭披上,“小姐,你這身子才剛好點,怎麽能再吹風呢,還是披上披風比較好些。”
這架勢哪容得了歐陽馨蘭拒絕,而對于綠袖的關心,歐陽馨蘭覺得好生暖心,哪裏可能因綠袖這般而去責備綠袖呢。
“行,都聽你的。”歐陽馨蘭語帶無奈的說道,只是這語氣讓綠袖不依的嘟了一下小嘴,表示對她家小姐的抗議。
“小姐要是都聽我的就好了,別讓奴婢總跟着操心才是。”綠袖得了機會,随蛇上棍這招自然是手到擒來。
“……”
對此,歐陽馨蘭決定閉嘴不言,就讓綠袖跟只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風輕輕吹過,順勢也把少女的清脆嗓音也帶向了天空,一切,安然。
作者有話要說: 七仔恢複的不錯,提前出院了,快來恭喜下七仔吧!!!
由于七仔精神不是很好,文更新可能不會那麽穩定,親們千萬不要因為這樣就抛棄了七仔啊,不然七仔哭死,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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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見
“大小姐,今兒個京裏來信了,信上說是讓大小姐提前一個月回京。”
歐陽馨蘭跟綠袖兩人剛踏入別院的住所,就有下人上前來報告。
解着披風系帶的手頓了一下,歐陽馨蘭那雙幽然的鳳眼略帶疑惑,而又深藏淩厲的看向上前報告的下人問道:“提前一個月回京?這消息什麽時候到的?”
對于提前回京這事,在前世是沒有的,歐陽馨蘭有疑惑也算是正常,只是她不明白祖父提前讓她回京為何意。
“信上沒說明,就只有老太爺讓大小姐回京一事。”上來報信的下人如實說道,心裏暗驚,剛大小姐看他的那一眼中的深幽着實吓人,而深藏在其中的淩厲不是他這個當下人的能承受的了的。他們只是當下人的,安分守己便可,主子們的想法,豈是他們能知曉的?
“既然這樣,我知道了。”祖父單單就傳訊讓她提前歸京,其他的想必也不可能在信上多說什麽,見着人還未下去,又開口問道:“還有其他的事要報告?”
“回大小姐,奴才暫時沒有,不知大小姐還有何吩咐,若無,那奴才先且告退。”報信的下人心裏雖然是
歐陽馨蘭揮了揮手,意示他離開,而這報信的下人得了指示低頭躬身退了下去。
雖然心裏疑惑祖父讓她回京的原因,但解開披風系帶的手卻是十分麻利,把脫下的披風遞給随身伺候的綠袖,語氣裏帶着些疲憊道:“綠袖,我想歇會兒,這裏暫時不需要你伺候,你先且退下。”
重活雖然可以讓她阻止前世的悲劇,但是有了祖父讓她提前返京這一事,卻是給她鳴了警鐘,看似于前世無疑,事情卻已經開始同前世的軌跡發生變化,這些變化多少也在提醒她,以後的事情,以不動制動,萬事不可輕舉妄動。
歐陽馨蘭的話綠袖哪有不從的,得了令,“是,小姐。奴婢在外侯着,小姐若是有別的事情直接吩咐下來即可。”說完福身離開了房間。
綠袖一出去,屋子裏便陷入一片宓靜中,徑自走到桌邊坐下,随手給自己倒上一杯丫鬟先前就準備好的熱茶,輕啜一口。
袅袅熱氣後,一雙鳳眼沉入深思中。
祖父的此番召喚多少有些讓她措手不及,她本以為自己還有二個多月的時間安排回京之前的事情,現在看來,有些麻煩了。
更主要的是,她要盡快把自己給她師父雲神醫的印象扭轉過來,專心習得一身醫術,給自己在以後留一個保命符。
只是這想的容易,做起來可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想到她師父雲神醫的脾氣,歐陽馨蘭嘴角挂上一抹苦笑。
都怪自己前世的性格使然,雖是得了機緣巧合能拜師于雲神醫的門下,卻又是不珍惜如此好的機會。天真的性格加上貪玩,拜師于神醫門下,自己到最終只習得皮毛,不,可以說連皮毛都沒有學到,讓她師父對她是萬分的失望,最後雲神醫失望之際給自己的評價:此女雖有顆慈悲之心,是個習醫之料,卻被性格害之,難以在醫術上大有作為,此後就算她當上皇後再來求見她這個師父,也未曾再能見上一面,至死也都未能。
深宮鬥争爾虞我詐,她不是一次兩次的後悔過,後悔自己之前能習得保命醫術卻又不努力,若是自己潛心專研的話,生産時候也不會給人下了藥,導致她孩兒出生就是個體弱的孩子,可惜,那時後悔已是為時以晚。
想到此,啜了一口茶,經過這幾天對于自己重生的心情收拾,她是該上師父門上拜罪了。
纖細的白玉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歐陽馨蘭紅唇輕抿,鳳眼流光,經過前世的□重生,今生的她早已沒了前世的悲憫和天真,有的,也只是滿腔的仇恨。
纖細小指握緊茶杯,隐隐可見上頭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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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馨蘭師妹又來拜見您了。”一個十五歲樣子的少年對着正在磨着藥粉的白發老者說道。“打從三天前開始,一直到現在,師父還是不見嗎?”語氣裏帶着對同門的關心,少年詢問着老者。
老者依舊是一語不發的磨弄着手裏的藥粉,對少年的話聞而不聽,仿佛之前少年如同平日一般安靜的跟他習醫,而不是一直在勸說他見他的女徒弟歐陽馨蘭。
一時間,室內就聽見磨具磨着藥粉的聲音,“滋啦滋啦”的,枯燥而又有節奏。
又過了好些會兒,少年欲再次開口時,老者先一步說道:“邵兒,去把為師前些時候配的凝華丹取出來給為師看看藥性。”
老者的話讓少年有些沮喪,他沒有想到以往仁者為懷的師父偏偏在對于歐陽師妹的事情上偏就硬了心腸了,無法,只得應道:“是,師父。”說完便離開了屋裏。
少年離開後,老者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若有所思的撚着磨細的藥粉,還得多磨磨一番啊!
又繼續之前磨撚的動作。
少年離開屋子後,趁着幫老者拿藥的空檔,去藥廬前頭看前來拜罪求見的歐陽馨蘭。
“馨蘭師妹……”見着師妹那泛光的明眸,少年有些不忍的對她搖搖頭,只見那雙明眸因他的搖頭而又變得平靜無波。
少年欲言又止,歐陽馨蘭揚起一抹淡笑說道:“楚師兄,沒事的,師父不肯見我,想必定是我讓師父傷了心,今日師父如此對我,這都是我該承受的。”經過前世的風雨,她怎麽能不明白師父對她的失望,只是,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定會挽回自己之前在師父心裏的印象。
少年楚邵有些詫異的看向歐陽馨蘭,雖然這幾日歐陽馨蘭的求見之苦有些讓他不舍這份同門之情,想着既是同門,能伸手幫一下就幫一下,多的,也就沒想那麽多,畢竟他這個師妹之前确實是多少讓師父失了望;反倒是歐陽馨蘭剛剛這番話多少讓他有些驚訝,看來他這個師妹可能是有了些改變了。
“師妹能這番想,如此甚好,待一會我再替師妹于師父提起你來之事。”看着眼前這個清然優雅的女子,楚邵感覺不到以往的嬌俏,淡然,雍容,是他這個唯一的同門此時給他的感覺。
楚邵心想,他這個師妹或許能再次得到師父的青睐……
“那馨蘭在此多謝師兄了。”如清鈴般的聲音平而緩的向楚邵道謝,低垂的長睫下透着淡淡的陰影,掩蓋住了那雙鳳眼裏的神色。
如此的歐陽馨蘭,突然間,楚邵有種看不透的感覺,但轉神一想,他這師妹處于何等的家族,越是讓人看不透,越能活的長久,這對她而言,許是件幸事吧。
對着歐陽馨蘭點點頭,随後便回了藥廬。
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藥廬,歐陽馨蘭的嘴角跟着染上一抹笑,她這楚師兄還是同前世一般有着如天如海的寬闊胸懷,尚年輕的楚邵還有着少年應有的躁性,可是随着時間的磨練,她的師兄在她前世死的時候,已經成為了名滿天下的小神醫。
淡泊如閑雲野鶴,活的肆意潇灑,和她那如金絲雀般的囚籠生涯相比,她活的是黯淡無光。
此生她不求能如同師兄那般活的肆意,但求能随心,只是她處于那樣的家族,随心的生活,也許是如同鏡花水月般的空談吧……
但是無論怎麽樣活,她要護全她在乎的一切,定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清亮的鳳眼裏有着堅定,重活的脫胎換骨,讓她整個人染上一層獨有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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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時候不早了,今兒個就先且回去吧,你都來了好幾日也不見雲神醫出來見人,還是等明兒個再來吧。”傍晚時分,綠袖準時的出現在雲神醫的藥廬前。
看着又是不吃不喝的端坐在藥廬前的歐陽馨蘭,綠袖多少也是對這個不近人情的雲神醫有了份怨憤,這要是再有氣,看在小姐這麽拜求的份上也該出來見人了,可這人偏生就不出來,害的她家小姐接連幾日都是這般等待,還神醫呢,真是糟蹋了神醫這個名稱呢!
“這雲神醫也真是的,不就出來見個人麽,有這麽難嗎?”綠袖小聲的抱怨着,別的不說,她就是舍不得她家小姐這麽遭人作踐。
綠袖哝哝的話讓歐陽馨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佯怒的斥道:“綠袖,萬萬不可亂講,師父這般,他老人家自有打算。”
歐陽馨蘭她自己很明白雲神醫為何要這般待她,此番也好,磨練磨練吧,也讓師父看到自己的決心,而不是以往的小兒打鬧。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因為她相信,只要自己堅定下來,師父就算不給自己一個全然接受,也可能會見上自己一面,給予自己一份忠告。
“小姐……”
綠袖還想說,給歐陽馨蘭攔住了,朝她搖搖頭,轉眼對着藥廬的大門揚聲說道:“師父,今日已逝,徒兒明日會準時再來。”
說完便同綠袖離開了藥廬,而藥廬裏的老者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眼底劃過一絲深幽,很快,消逝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哎,沒人捧場麽?七仔碼字都萎縮了,嘤嘤
能不能多愛七仔一分,愛七仔就收了七仔吧,還有,給朵花花作為鼓勵吧……
6重歸
又過了大約十日的時間,期間歐陽馨蘭依舊是風雨無阻的到雲神醫的藥廬前拜見,可惜在這期間,無論是歐陽馨蘭如何堅持,或亦是楚邵在雲神醫面前提上了好幾次,歐陽馨蘭始終是沒能得到雲神醫的允見。
平常人經過這樣的對待可能早已是沒了再堅持的想法了,畢竟這明明已經是師父了,還要如此不顧往日情分的削了面子,多少對這個師父有了別樣的想法,可這一切在于歐陽馨蘭來看,比起前世的種種,這點小苦,這點小丢顏面,對她而言,絲毫沒受到影響。
畢竟她想要再次獲得雲神醫的青睐的話,那就不比第一次的時候那般的容易了。
只是她現在有些擔心,這離返京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若是還得不到雲神醫的承認,難道這份師徒情,今生還同前世一樣,就這般成為遺憾嗎?
這肯定不是她要看到的結果,可,雲神醫久久不見自己,這讓歐陽馨蘭那顆平靜無波的心,多少也起了波瀾。
這日,烈日當空,同往日一樣,歐陽馨蘭依舊靜靜的坐在藥廬前的大樹下,一動不動,點點碎金撒在歐陽馨蘭的身上,伴着風,宛如一幅溫婉的仕女圖。
長長的眼睫垂下,掩蓋住了鳳眼底的心思,歐陽馨蘭很清楚,這個時候她急也沒有用,耐心的等待才是她應該做的。
藥廬處于汶州的雲莨山下,汶州這裏的氣候一年四季的變化不大,所以,這雲莨山這一帶生長的草木都是很茂盛的,其中也包括了多種已經适應汶州氣候的草藥。有如此豐厚的草藥,這對于醫者來說,無意是天堂。
據說當初雲神醫把藥廬安在這裏,也是選了不少的地方才在這裏定下來。
風吹動着周圍的一切,帶着沙沙的聲音,更顯藥廬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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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歐陽馨蘭多日的堅持,讓楚邵看着也是不忍,畢竟能讓一個先前沒了耐性的人能靜下心來求見師父,這多少也能看出對方的決心。
老者揚手阻止楚邵接下來的話,白眉下的雙目不受歲月的磨滅,依舊是同往日一般炯炯有神。老者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的站在窗前,經過二樓窗戶,看着大樹底下靜坐的歐陽馨蘭。
對于歐陽馨蘭多日的堅持,老者心裏的思量多餘驚訝,帶着深思的雙眼如千年古潭一般深幽。
對于這個徒弟,當初收入門下的時候,本是看好這丫頭的慧根及她在習醫方面的靈性,原本他以為自己撿到個寶,卻在幾年的相處下,這丫頭讓他很是失望了。習醫是需要慧根跟這方面的靈性,可若是性子靜不下來的話,就算是再有慧根和靈性,學習之人沒把心放在這一方面的話,也是空談。
為了磨練他這個徒兒的性子,他也不是沒采取過措施,可最終的結果,明顯在告訴他,朽木不可雕也。一個人有沒有救,雲神醫近不惑之年,哪裏能看不出來,對他來說,他寧可要一根能打磨的鈍木,也不要一根帶着慧根靈性的朽木。
原本早就放棄的徒弟突然間如迷途知返般的求到自己門下來,欲再拜見自己一面,深知歐陽馨蘭性格的雲神醫哪裏可能去見這個讓他失望的徒弟,結果自然是拒之門外;本以為這樣就讓對方知難而退,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丫頭仿佛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在他門前硬是堅持了半個月的時間,這多少讓老者對自己這個徒弟另眼相看一番。
想到這裏,老者掩在白須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及目的這個歐陽馨蘭讓他滿意,當初看到可造之材的那份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來。
看來他這個徒弟還是有救的,這也不枉當初自己收她為徒的初衷。
“讓她進來吧。”老者淡淡的開口,意示楚邵出去把歐陽馨蘭領進來。
聽了老者的話,楚邵是明白了師父算是軟了心,願意見師妹了。“是,師父。”
說完,鞠身離開了房間。
老者的眼依舊看向樹下靜坐的歐陽馨蘭,心裏暗嘆:但願她不要讓他再次失望了才是。
如千年古潭般的雙眼裏閃過一絲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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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藥廬,楚邵看着樹下靜坐的歐陽馨蘭,心想,他這師妹終于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多日的堅持也得有回報,師父終于肯見她了。
舉步走到歐陽馨蘭前面,喚道:“馨蘭師妹,師父允見。”
淡然的聲音帶着一絲喜悅,畢竟他看着歐陽馨蘭這般求見未果,多少也有些不忍,現在能得師父允見,他師妹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
看得出來師父對這個師妹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不然也不會在失望之後再給一次機會。
師父願意見她!?
原本低垂着眼睑靜靜坐在樹下的歐陽馨蘭在聽到楚邵的話時,原本無波的鳳眼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便染上一抹欣喜。她以為依着師父的脾氣,還要再晾她些日子,她都為此做好準備了,誰知道突然得此話,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師兄,師父他老人家肯見我了?”語氣裏的驚與喜并存。
“嗯,我出來正是師父讓我來帶你去見他,恭喜師妹得償所願。”經過這些時日,楚邵很明白歐陽馨蘭要見雲神醫的決心,對她能再次得到雲神醫的允見,他也替她高興。
“走吧,師父還在裏頭等着呢。”
“嗯,還請師兄領路。”
起身,随着楚邵往藥廬走去。
楚邵領着歐陽馨蘭靜靜的走到雲神醫所在的屋子時,之間老者靜坐在桌前翻着醫書,對二人的到來,充耳不聞。
看了一下老者的神情,楚邵扭頭對着歐陽馨蘭點了一下頭後,便悄聲離開了屋裏,獨留下歐陽馨蘭一個人面對老者。
對于楚邵的離去,歐陽馨蘭心中自然明了,接下來楚邵在場的話,場面也許會變得尴尬起來,所以對于楚邵的貼心,歐陽馨蘭煞是感激。
靜靜的站在屋裏,老者沒開口說話,歐陽馨蘭也是保持沉默。
時間在老者的翻書聲中慢慢的流逝,一刻鐘,兩刻鐘,一個時辰……
歐陽馨蘭沒有任何語言跟行動,只是靜靜垂眸,儀态端莊的站在房中,保持者進屋時候的樣子一動也不動。
老者翻着書,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的歐陽馨蘭,而歐陽馨蘭靜如磐石般的姿态讓老者心裏的滿意給添上一分。
嗯,看樣子确實是懂事了很多。老者擡眼仔細打量了歐陽馨蘭一番,從歐陽馨蘭的神情上能看的出來,此時的歐陽馨蘭沒有了往日的驕躁,亦沒有昔日的那份無知,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一般,變得沉靜,一股穩重的味道隐隐透露出來。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樣子,老者好像是終于把書翻的差不多了,合上書開口說道:“歐陽小姐這些日子前來藥廬不知找老夫為何事?”
話一出,生分的語氣說的仿佛之前二人的師徒情分從來沒有過似的。
一聽老者此話,歐陽馨蘭的心因此微微一縮,明白老者讓她進來只是見上一面,并沒有因見上一面而就原諒了自己之前的錯。
心底不由嘆氣,唉,她這雖說是見到了人,可真正要挽回自己在老者心底的印象,她還得加倍努力啊!
“馨蘭知道之前讓師父失望了,師父不認馨蘭這個徒兒也是人之常情,”歐陽馨蘭不緊不慢,不卑不亢的說道:“只是前些日子馨蘭突然悟了之前師父對于馨蘭的教導,頓時茅塞頓開,而對于師父往日的教導,馨蘭着實是愧對了,此次前來,馨蘭并不求師父能原諒馨蘭之前的莽撞,只求能在師父面前再次求得一份教導,得以成了馨蘭與師父之間的這份師徒之情。”
話裏并沒有說是想要再拜入神醫門下習得醫理,只求能把同師父的這份師徒之情能重溫一次。
歐陽馨蘭說完,并沒有看向老者,仍舊是靜靜的垂眸站立于一旁。
這番話讓老者莞爾,看不出來他這個女徒兒再次見着的時候,變化甚大啊!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明着說是拜見師父,可這話裏面啊,小算盤打的還真精。
“哦?”老者有意刁難道:“既然是有愧于老夫的教導,往後改掉即可,沒有必要來老夫面前告知一番,老夫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重的分量,能讓歐陽小姐特意來前來告知。”
“師父說的沒錯,馨蘭得了悟也是沒有必要特意前來,只是古語有雲,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尊師重道的禮豈能廢之,就算師父不願認馨蘭這個徒兒,可馨蘭豈敢忘記拜師與師父;在馨蘭心中,師父既為師,又為父,馨蘭能悟得世間的真理,昔日師父的教誨亦有一份于其中,所以馨蘭此次前來,并無其他,只是想着師父見徒兒能有所長進,也不枉了師父的教誨。”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歐陽馨蘭說的萬分誠摯,而這其中一半是出于自己前來的目的,一半也是沖着前世的那份無法彌補的師徒情的遺憾。
“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看不出歐陽小姐真有一張伶俐的嘴,說的老夫好生驚嘆啊!”老者對歐陽馨蘭的回答很是滿意,畢竟這個徒弟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那份感情多少還在,尤其是看到這個徒弟有如此般的變化後,那份失了的師徒情也跟着慢慢的複舒了起來,只是他還不想這麽快就認她回來,又語出刁難。
老者的話讓歐陽馨蘭看到了希望,随着又道:“在師父面前,馨蘭哪敢,馨蘭所說之話,句句發自內心,別無奉承之意,還望師父明鑒。”
“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老者突然高聲笑道:“你這小妮子還真會哄人開心了去。”
朝着歐陽馨蘭揮揮手,示意她走向前來,“明人不說暗話,你這丫頭今日的變化,真是讓老夫大吃一驚啊!”
老者還是自稱老夫,并沒有跟以往一般自稱為師,看得出老者雖是贊同了歐陽馨蘭的話,并沒有想讓歐陽馨蘭再次拜入門下。
其中的原因歐陽馨蘭豈有不知之理,但是能讓老者從歐陽小姐轉換到丫頭,這多少也是有些收獲了。
慢步走到老者跟前站穩後,只見老者雙眼定定的直視這歐陽馨蘭的雙眼,眼神淩厲;歐陽馨蘭心中暗自一驚,遂想到這也可能是老者的考驗,平複了一下心裏的波瀾,平靜的與老者對視。
半晌後,只見老者點頭,眼裏的淩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歐陽馨蘭熟悉的慈愛,老者的轉變讓歐陽馨蘭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前世歐陽馨蘭做到母儀天下的那個位置,經歷的大風大浪不知有多少,早就練就了一身波瀾不驚的本事,可是,當她面對這個亦師亦父的老者時候,多年未來的緊張也随之而來。
老者摸了摸歐陽馨蘭的頭,安慰的說道:“懂事多了啊,以後可不能跟以前一樣任性了才是。”
如此語重心長的話,讓歐陽馨蘭的眼眶微微泛紅,是有多久沒有,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感覺了……
前世的她到底錯過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如小獸般的嗚咽回響于室內,歐陽馨蘭在老者面前哭的如三歲孩童般放肆。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有點慢熱,其實七仔想問一句:你們想要怎麽樣的楠竹?首先說了,老實的楠竹我是不會寫的,哈哈
你們不多給七仔一點愛嗎?
求個花花,求個收~
7得賜
半晌過後,只聽見歐陽馨蘭微微的抽咽聲,紅紅的眼兒,紅紅的小鼻子,看上去如同小兔子般,看得老者不時的搖頭,“都多大了,還哭鼻子呢。”
語氣裏帶着笑意,聽得歐陽馨蘭粉頰微微泛熱,有些不好意思的歉然笑道:“馨蘭這般失态着實是讓師父見笑了。”
在老者面前這般,多少讓歐陽馨蘭覺得有失儀态,只得借以微笑來掩飾。
老者點點頭,突然正色道:“丫頭,老夫知道你此番前來是為了重歸師門,只是這醜話老夫是要說在前面了,若是還同之前一般懈怠的話,就沒有下一次了。”
語氣帶着告誡,以戒告歐陽馨蘭機會只有一次,若是再如同以往那般,可是沒有下次的機會了。
老者嚴肅的語氣讓歐陽馨蘭嚴色待之,一字一句的說道:“師父教導甚是,馨蘭定不負師父教誨,一定會抛棄之前的陋習,潛心習得師父所教之物;若有再犯,師父将我逐師門,馨蘭定不會有任何怨言。”
許下承諾,她定會遵守下來,也不會再讓對自己有着期盼的老者失望。
歐陽馨蘭語氣裏的堅定讓老者的眼底閃過一絲賞激,看來他做的這個決定不會再次成空。
“丫頭,記住今日你說的話,他日若有違背,為師定将逐你出師門!”老者洪亮的聲音傳達着告誡的話語。
聽到此話,歐陽馨蘭屈膝跪下,字字铿锵道:“師父在上,小女歐陽馨蘭他日若如有違背今日誓言,他日被逐出師門,定于任何怨言。”
铮铮字語,平緩而又堅定的道出歐陽馨蘭的決心。
一切的一切,今生她不會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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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重回雲神醫門下習醫,這對歐陽馨蘭來說,是難得的機會,為了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歐陽馨蘭每天都是甜蒙蒙亮就前往藥廬,日落時分才回到別院,雖然每天都是這麽忙碌,但是這對于歐陽馨蘭而言,她過得很充實,也很滿足。
剛開始的時候,雲神醫把之前所教的東西重新給歐陽馨蘭過了一遍,讓她把基礎夯實,畢竟學醫這事,沒有紮實的基礎,再高明的醫術拿來學也是白搭,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麽,胖子不是一日吃成的。對于雲神醫的教導,歐陽馨蘭學的也是十分用心,要知道能再次拜入神醫門下,機會難得;只是在學習基礎的時候,歐陽馨蘭發現自己對所學之術學的很快,雲神醫交給她看的醫書她是過目不忘,這讓歐陽馨蘭不由的欣喜,或許這是重活一次上天給她的福利吧,讓她能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得了此助力,歐陽馨蘭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那些基礎的對她而言,已不是難事。
“丫頭,這包銀針是為師二十年前偶爾一個機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