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日,并沒有如許庚想的一樣立刻啓程趕路,原因的話除了許庚,大概連暗中跟蹤他們的人都知道。只有許庚一人在思考莊主莫不是在這個小鎮有特殊安排?
不過即使不用上路,許庚依舊醒得很早,昨日夜裏那場情事之後,他與莊主睡于一處,讓他有些緊張,盡管之前那一次兩人也是宿于一處,不過那次莊主并不清醒,這次卻不同,所以本就淺眠的他,大早醒來後便掙紮着起床了。
不過在他下了床走了不過兩步路,就被後面的一股力氣重新拖了回來,一個天旋地轉便又回到了床上。
“一大早的,折騰什麽,躺好。”許晏之其實是在許庚醒來之前沒多久醒的,他看着許庚小心翼翼地做一個動作還得停下等上一會兒,以防吵醒自己的樣子,覺得有趣便一直不出聲。直到許庚下了地,他才将他拉了回來。
許庚被拉着躺下後便沒敢再動,他以為自己吵醒了許晏之。
許晏之見他緊張,便将他攬得更緊,倒像是故意捉弄一樣。一點點靠近許庚的耳邊,也不說話,他看着那耳朵的顏色一點點變化直到紅透了,才低聲道:“記得在人前要叫我名字。”
許晏之開口吩咐,許庚倒松了口氣。
“是。”
“以後在人前,你可以盡量少說話,做出點冷漠的樣子,也比較不容易露餡。”為了不露餡是其一,另外許晏之又想起昨日這人答應吃飯時作出的那古怪表情,不禁低語,“你也不适合強作些其他表情,不好看也不自然。”
“是。”這對于許庚來說是件好事,他冷面慣了,現在要他強顏歡笑也實在有點為難。不過聽到許晏之後面的那句話,許庚有點黯然,他知道許晏之說的就是昨日之事,他盡力嘗試着讓自己能作出點不一樣的表情,看來果然還是不行。
不過,黯然也不過一瞬的事,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情。
“莊主,屬下在人前可以顯露武功嗎?”
他轉過頭來輕聲問,這個事情他一直想要确定,這一路他總感覺心裏不踏實,直覺告訴他會有事情發生。要是有突發狀況,他必須要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出手。若是莊主說不能顯露武功,他便不能輕易出手,萬不得已出手了,就不能留活口。他正想得仔細,忘了許晏之現在還緊摟着他躺着,兩人的頭靠得極近,所以他一轉過頭,嘴唇就正好擦過了許晏之的嘴角。
當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什麽之後,許庚的腦子轟地一下就炸開了。
這麽多天以來,他們在一起,一直都是莊主主動他被動,人前人後相處不用說,即使是床事,他都只要配合就好,可是剛剛那樣卻從來沒有過。他本應該立刻開口道罪,卻呆滞着沒了反應,只是呆呆的表情下,心髒卻跳快了好幾下。他也不知道這心慌是為什麽。
許晏之見他呆愣,心想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現在這樣不經意的輕輕一觸,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嗎。不過這個人不怎麽經人事,他是看出來了。這人看起來也年歲不小了,這方面卻異常單純。難道暗衛有必須禁欲的規矩嗎?
想到這人這方面的單純,再想到昨夜的激烈,許晏之不禁生出了點歉意。昨夜他确實有點失控,這人倒真的是一直咬牙忍到最後,沒有叫疼,也沒有叫停,甚至還時刻注意着盡量放松身體配合他。昨夜完事後,許庚後面流了很多血,可是後來清洗完身體也沒有上藥,便直接就睡了。
其實實在是一個難得的下屬,現在做這樣的事情的确是有點委屈他,以後即使讓他留在主莊,也不可能讓他繼續做影衛,重要位置更不可能給他,必然是要被排擠或者被邊緣的存在。這樣想着,看着被自己摟在懷中全身已經直邦邦的人,許晏之擡手撫了撫許庚的頭發,開口也柔和了些。
“無事,在人前顯露武功也沒有關系,你平時是怎樣就怎樣,也不用刻意變化太多。”
“是。”那就好,這樣自己就還可以随時保護莊主了。
“後面痛嗎?”許晏之想到昨夜許庚那裏的慘狀,加上沒有立刻上藥,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形。
許庚沒反應過來,後面?什麽後面?
“這裏,”許晏之将手慢慢移到許庚的身後,極輕地拍了拍許庚的屁股,“昨夜忘了給你上藥。”
“屬下無事。”
“等會兒給你拿藥,自己小心點塗。”許晏之不可能親自幫許庚上藥,能說些這麽關切的話,已經算少有。
“謝莊主。”
他們兩人為了不讓人聽到談話,靠得近說話聲音一直很低,倒莫名有了耳鬓厮磨的錯覺,許晏之覺得這樣的情形很熟悉,他緊了緊懷裏的人,就這樣躺在床上不想動,懷裏的人已經放松下身體,很乖順地任他抱着。
兩人就這樣在床上躺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其實什麽也沒做,但在其他人看來這其中卻多了更多暧昧的意味。
接下來兩天他們便一直在這個小鎮,沒有繼續趕路,許晏之給了許庚很好的藥,抹了兩天雖然沒有全好,但效果不錯。再加上傷得沒有第一次重,那時許庚還要不眠不休隐身保護伺候許晏之,相比之下許庚就覺得現在的這些疼痛其實還好,白天完全看不出來他有什麽不妥。只是晚上一起洗浴的時候,許晏之發現他跨進浴桶時動作小心翼翼,進了水後偶爾還會皺皺眉,便猜到肯定是還沒好全。只是許晏之無意再停留在這個小地方,看來得找瓶好的傷藥給他用。
入夜,許晏之手中拿着瓶傷藥進屋,看到許庚正坐在桌邊,低着頭悉悉索索地也不知道在幹什麽。走進了才看到他竟然拿着針線在縫衣服。
這人雖然偶爾有些奇怪作為,自己也已經見怪不怪,但是這又是在做什麽?
許庚見許晏之走近了,将手邊的東西放到一邊站起身來。許晏之經過他,走到軟椅旁坐下。許庚待許晏之坐定,且沒有什麽吩咐,就又坐了回去,拿過衣服低頭繼續仔細一針一線地開始動作。
許晏之看着他手中的衣服,是許庚這幾天自己在穿的,只是那衣物并沒有破損吧,而且都是在揚州專門讓人給他做的,質地絕對優良。
“這衣服破了嗎?”許晏之随手端起手邊的茶,挑眉問道。
許庚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身。
“不是,衣服很好,只是少了暗兜,不能裝東西。所以想自己縫上去。”昨天莊主說可以不必隐藏武功,那麽身上就可以多帶些東西,只是現在的衣服卻沒有影衛專衣來得方便,前幾天他都只能在袖口藏些細針之類的暗器。
“恩。”影衛大多慣用暗器毒藥之類,暗兜确實是很重要,只是看一個大男人坐于燈下娴熟地縫衣,這情景有點說不出的別扭,許晏之應了一聲,便沒再說其他。
見許晏之沒有再問,許庚又轉身繼續。他沒有覺得什麽,這些事情他以前常做,即使是以前暗樓發放的衣服,若是他覺得哪裏有些不便,也會自己縫補改樣。
直到許庚将幾件常穿的衣服都縫上暗兜裝好東西之後,許晏之已經睡到床上,他也無事可做,雖然有些睡意,但也沒有睡着,便一直看着許庚在縫衣。許庚的表情非常認真,微微皺着眉,一針一線都縫得仔細,偶爾若是覺得縫的地方不稱意,就會耐心地拆了,重新再來。
許晏之只是無意識的看着,反正躺着也是無聊。只是漸漸地腦子有些混沌了,像是快睡着了,可是意識好像還在游離,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化,好像是很模糊的影像,他發現自己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也是躺在床上,眼前有個人撫着他的頭,輕聲說,“沒事的,只是噩夢,睡吧,我陪着你,不怕,睡吧。”
然後這個人就搬了椅子坐在旁邊,手裏也是拿着衣服在縫,那件衣服他好像有些印象,他偷溜出去跟莊外的小孩打架,撕壞了衣服,他回莊後就脫了藏起來。反正衣服他有很多,扔了也沒關系,為什麽要縫呢?不過他睡得太迷糊,一轉過身便又睡過去了。
“莊主,要歇息了嗎?”許晏之已經半睡半醒,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就是剛剛撫他頭的那人,許晏之伸出手摟過那人的腰,很自然地将頭埋到那人的懷裏,感覺一陣心安,嘴裏也不知道念了什麽,便真的睡過去了。
許庚本來只是見許晏之好像是要睡了,怕點着燈會讓他睡不好,便上前問問。沒想到突然被地帶到床上,姿勢別扭地坐着,莊主的頭甚至還湊到了自己懷裏,吓了他一大跳。但是仔細一看,莊主已經睡着了,竟是難得的熟睡。本想起身的動作就只好停下,就這樣有點扭曲得靠坐在了床上。
許庚低頭,許晏之現在的睡臉很安然,不像平日睡着時毫無表情的冷淡。眼梢眉角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暖意,其實莊主也不過二十多歲,但平時管着這麽大個莊子,有時做事又幹脆狠厲,平日也不怎麽展露過多情緒,顯露出過人的威勢,因此很難看出他的年齡。
可是現在這樣仿佛依賴一般靠着他睡着,竟然讓許庚覺出了幾分少有的孩子氣。其實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以前莊主小的時候噩夢時,自己上前安撫,莊主便會無意識地湊到自己懷裏睡。所以同樣的動作,便讓許庚覺得帶上了些孩子氣,其實也不過就是表情緩和些罷了。
許庚安靜地坐着,他想伸手輕拍許晏之的背,但是剛擡手便又止住了,只是低着頭看着許晏之的睡容,就這樣坐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