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更】別說欺負你
楚潇潇委屈慣了, 任何情況下都能夠哭得出來。
入組拍戲這幾個月，別的戲不敢說，哭戲那絕對是拍得最順利的。眼角一垂、嘴角一耷, 用不了幾秒鐘的功夫便淚如雨下。
關鍵是她那個楚楚可憐的勁兒，窦娥都沒她冤，任誰看了都要心疼。
楚潇潇又長了一張清麗可人的臉蛋兒，那些男人就算是再氣，看到美人哭得這般梨花帶雨也會心軟。
發火？多是把自己氣出內傷罷了。
看到顧瑤，楚潇潇湧到眼角的眼淚倏地停住了，目不轉睛地仰視着她，呼吸聲都變得十分小心。
顧瑤那迫人的氣場讓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尤其是瞳孔那令人生畏的嚴厲，簡直是一模一樣。
小時候她犯錯時，向來是不敢哭的。
哭？眼淚只要敢滴下來就是一頓雞毛撣子炖肉。
長大後，那些男人每每見她落淚都心疼得不行, 她這才把眼淚當成她的武器。
只是在顧瑤這，她心中清楚，眼淚多半是不好使了。
“顧, 顧瑤姐……”
顧瑤俯視着跪在身前的楚潇潇, 冷漠的目光, 一如對待宮裏那些犯錯的嫔妃。
“我是獨生, 沒有你這個妹妹。”
顧瑤看見她就來氣, 差點順口叫她女兒。
顧瑤扶了扶肩上的包, 拿出手機翻出了下午的聊天記錄，“不是說我沒接你電話嗎？我現在人來了, 有什麽事你可以當面跟我說。”
楚潇潇的頭垂得更低了, 趕緊收起了眼眶裏的幾點淚光。
頭一次見到有人能制得住楚潇潇, 全劇組的人都驚住了。
不僅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着顧瑤，同時還放松地舒了一口氣：太好了，今天終于能在三點之前睡覺了！
正在為拍戲發愁的導演急忙迎了過來，一把攥着顧瑤的手，仿佛見到了恩人：“顧小姐，您可算來了！”一想到自己這歡喜暴露得有點明顯，連忙又補了一句，“許久不見，你再不來看我，我可要去海市找您了。”
顧瑤客氣地笑笑，将手從導演的熱情中抽了出來，說：“我也是擔心潇潇所以來看看，怎麽樣？戲拍得可還好？”
導演臉上好不容易有點笑容，一提到戲，眉頭又皺縮成了一團。
“還，還行吧……”
惦記着楚潇潇還跪在地上，顧瑤收起了五指，示意她從地上起來，“還沒開拍呢，先別急着跪，等會讓你跪你再跪。”
不過是一句平常話，在楚潇潇聽來卻如同聖旨，讓她不由得想要謝恩領旨。
“是……”
楚潇潇委屈極了，自從她進娛樂圈後，所有人都捧着她。
從前司馬楠就算嘴上再兇，自己想要的他也會滿足，怎麽換了顧瑤就不一樣了？
跟着導演去了一旁的攝影棚，其他就算不認識顧瑤的演員也紛紛靠了過來，一個個都憋了不少的話，只等着排隊跟她吐槽。
黃媛是楚潇潇的執行經紀人，看到顧瑤來了忙不疊地端來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時，不自覺地躬着身：“顧瑤姐，您怎麽來了？”
顧瑤坐正後端起那杯溫水抿了一口，勉強潤了潤唇，“她把我電話拉黑了，我想着她是有什麽事兒就過來看看。”
“這樣啊……”
黃媛看了眼楚潇潇的方向，在心裏替她默哀了三秒鐘，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
光是拉黑就能找到劇組來算賬，要是以後吵起來，豈不是原地挖坑把她給埋了？
顧瑤斥責她道：“你這個執行經紀人怎麽回事？就任由她在劇組裏鬧，也不管管她。”
“姐，不是我不管，實在是管不了啊。”黃媛無奈地耷拉着肩膀，“你也看到了，她那眼淚動不動就掉，有時候拍戲還有人來圍觀，要是拍到她哭了往微博上一發……姐，你是不知道她那些粉絲的戰鬥力。”
不知道？怎麽可能？今天剛剛領教過。
黃媛的話剛說完，穿着黃白色的旗袍的女人就接上了她的話：“對啊，這事兒我能證明，上次我跟潇潇拍對手戲，我就是推了她一下，害，算了，不說了，反正我是被她的粉絲撕怕了。”
要說楚潇潇親手欺負過誰，那倒是真沒有，不過她的粉絲和不值錢的眼淚可真是把大家折磨得不輕。
顧瑤上下打量着跟前這女人，長得也是标致可人，就是眉眼中透漏着些許算計的樣子。
憑着直覺告訴自己，她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她是咱們這部戲的女二號，陳玲。”導演介紹道。
陳玲禮貌地彎下身，向顧瑤伸出了手，“顧瑤姐，久仰大名。”
“你好。”
顧瑤應付地握了握很快就松開了。
看着她們在這邊聊得熱火朝天，十幾米開外的楚潇潇拿着劇本漫無目的地閑逛，時不時地看一眼他們的方向，眼神裏多了幾分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不過是不想跪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而已，怎麽就要被這麽多人□□。
蹲在無人的角落，秋天的夜好涼、好冷。
“潇潇，沒關系的，忍忍就過去了。”
場務小哥哥給她端來了一杯熱水，水面上那一朵菊.花還沒完全泡發，“堅持堅持，加油！”
果然只有小哥哥對自己好。
“謝謝。”楚潇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淺淺的酒窩裏滿是幸福。
果然上天還是眷顧自己的，總是會派善良的天使來保護自己，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溫暖的手。
說完，場務便回到了攝像棚裏，把桌子上已經泡開的菊花茶分給了其他的女演員們。
“叮~”
手機提示音帶着一下輕微的震動，催促着顧瑤把它從包裏拿出來。
就在兩分鐘前，楚潇潇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發了一條微博，不僅配了幾張圖片還特地艾特了自己：
@演員楚潇潇：可能我做得不夠好，但我一定會足夠努力。希望顧瑤姐能夠再嚴厲一點，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有一杯溫熱的菊花茶，我什麽都不怕。[圖][圖][圖][圖]
第一張圖是剛才顧瑤和劇組其他人聊天時拍的；第二張圖是自己的自拍；第三張圖再配一張自己紅紅的膝蓋，最後再給杯子裏的菊花來一張特寫……
衆人紛紛拿出手機，全都是一副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好一位茶藝大師！
她不應該發菊花茶，應該來一杯綠茶才更适合她的氣質。
這條微博乍一看是條給自己加油的，不過顧瑤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楚潇潇在明裏暗裏地說自己刻薄了她。
果然，微博發出去才不過幾分鐘，她的那些死忠粉就開始在下面評論了：
【經紀人欺負自家藝人？顧瑤可真是每天都在突破我的下限。】
【我家寶貝的腿都紅了啊，這是拍戲還是虐待？顧瑤，你他嗎的不是人！】
【大半夜的還要拍戲？穿得這麽薄還要跪在地上？我真是服了。】
【顧瑤今天怎麽還沒滾出娛樂圈啊，我手裏的棺材板快扛不住了啊。】
【每天睡前第一句，先罵顧瑤你麻.痹！】
楚潇潇的粉絲戰鬥力可見一斑，誰能想到這大半夜的還會有人評論？
“姐，你先別急，”為了讓楚潇潇能夠多活兩年，文靜主動請纓道，“我這就讓她把微博給删了。”
“不用。”顧瑤阻攔道。
瞧一眼楚潇潇的方向，此刻，茶藝大師正津津有味地品着那一杯菊花茶，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條微博下面已經把顧瑤罵得不成人樣。
顧瑤估計她也不可能會在意，畢竟這是她的武器，沒了這些替她說話的粉絲，她又算是什麽呢？
顧瑤擡起頭，将那一杯溫水一飲而盡，輕輕一捏，紙杯子就成了一團紙：“已經有人看到了，要是現在再讓她删掉，指不定她的那些粉絲要怎麽罵我。”
已經經歷過一次她粉絲的口水轟炸，這一次，顧瑤明顯淡定了許多。
陳玲眉頭微蹙，一遍遍地看着楚潇潇的那一條微博，語氣十分同情地安慰她道：“沒事，顧瑤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管她。”
“那怎麽行？”聽她說出這樣的話，文靜詫異地反駁道，“這樣的話，等明天早上顧瑤姐肯定會被罵死的！”
黃媛扯了扯她的袖子，“哎呀，還是聽顧瑤姐的吧。”
同樣的一招，用了兩遍就不好使了。
幸好這個時代科技足夠發達，既然楚潇潇這麽喜歡用微博，那就用微博幫她多增長點人氣。
顧瑤朝楚潇潇的方向擡了下手，正襟危坐道：“去，把她的手機給我拿來。”
文靜領了旨，一溜小跑到楚潇潇身邊。幸好楚潇潇還算是聽話，三兩句話就輕松地把她的手機給要了過來。
不過文靜來的同時，楚潇潇也跟在了她的身後，剛才還眉開眼笑的，手機才離開她一分鐘不到，就立刻一副愁雲慘淡的可憐相。
“姐，我只是随便發了條微博，你要是我喜歡我删掉就行。”
又來這一套。
顧瑤收起了剛才的嚴肅，連忙笑着站起了身。握住楚潇潇冰冰涼的小手，那股子關切勁兒可比當親媽還要親上幾分。
“删掉幹嘛？挺好的。”
顧瑤臉上的笑容更加熱烈，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她的小臉：“只是覺得你這樣努力總不能我一個人心疼啊，你的粉絲們也該看看她們的偶像有多麽的努力。”
聽着顧瑤的關心，楚潇潇不禁打了個冷顫。她這樣笑裏藏刀的樣子，還不如直接打自己幾巴掌、罵自己兩句呢，她的心裏還能夠好受點。
顧瑤拿出她的手機，打開了微博app找到了直播的按鍵。
思索了片刻，她又看向旁邊的導演尋求他的同意：“導演，可以用潇潇的手機開一會直播嗎？不會劇透太多，主要是想讓粉絲們看看咱們家潇潇有多麽努力。”
導演心頭一怔，緩過神後連連點頭答應道：“沒問題啊，不過不能拍太多，雖說咱們這是個網劇，但是也不能劇透太多。”
有了導演的金牌令箭，顧瑤果斷填好了标題開啓直播：
——潇潇努力的拍戲之夜。
楚潇潇一直在旁邊看着，心裏七上八下的。
她的微博平時只用來發動态，從來沒有直播過，因為她擔心自己會在粉絲面前哭出來，被粉絲們看到自己醜醜的一面就不好了。
“你別看了，快去拍戲吧，早點拍完也好回去休息。”
顧瑤不急着開播，而是擋住了手機的屏幕，朝她擺擺手，“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拍得美美的。”
顧瑤越是這樣和顏悅色，楚潇潇越是忐忑不安。
一步步走向片場，不知道顧瑤什麽時候要打開直播，以至于她的每個動作都無比小心。
按下直播鍵，屏幕變成了手機前置攝像頭的畫面。
顧瑤調整着鏡頭的角度，盡量讓出鏡的每個人都能好看一些。
【夢人淚知心進入直播間】
【岚岚想要大香蕉進入直播間】
【潇潇放心飛媽媽永相随進入直播間】
【asfeafa進入直播間】
【鈴鈴不困啦進入直播間】
……
才剛開直播不到兩分鐘，就有大批的粉絲湧進了直播間。
天曉得怎麽這都大半夜了，還有十幾萬人不睡覺跑來看直播。
大家都是沖着楚潇潇來的，結果看到鏡頭裏的是顧瑤，那些在評論區的留言再次被搬運到了直播間裏：
【滾吧，用潇潇的微博開直播幹嘛？解釋嗎？】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洗不白了，趕緊滾好嗎？把賬號還給潇潇。】
【怎麽着？就因為潇潇說了實話，現在你要打擊報複她呗？】
【真他娘的晦氣，一點開直播就看到這麽個妖魔鬼怪。】
直播間裏的那些謾罵一條接着一條，連顧瑤身邊的人都看不下去，唯獨顧瑤還跟沒事兒人一樣臉上始終挂着淺淡的笑容。
“我知道大家可能對我有點偏見，我這次來劇組呢，也是希望多照顧潇潇一點。”
“在管理藝人方面我可能還有所欠缺，所以特地開着場直播讓大家來監督我，如果我哪裏做的有什麽不對你們盡管去公司投訴我，假如我哪裏做的有什麽不對，甘願辭職謝罪。”
辭職？
聽到這兩個字時，在場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為了這點小事就辭職，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
直播間裏的彈幕完全影響不到顧瑤的心境，風輕雲淡地說着她方才想好的話，大方得體的态度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見彈幕裏的謾罵減少了許多，顧瑤這才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大家很關心潇潇，所以特地央求了導演，讓大家可以看看潇潇的近況。”顧瑤剛要切換鏡頭，又補充道：“不過只能直播一個小時，劇情是不能透露太多出去的。”
楚潇潇從來沒有直播過，她的粉絲們都是在各種影視劇或者典禮上看她，有少數的死忠粉會趕來她的粉絲會。
第一次在直播中和楚潇潇互動，大家都異常興奮，全然忘了要罵顧瑤的事。
顧瑤将畫面切換到了手機的後置攝像頭。鏡頭中，化妝師正在幫楚潇潇補妝，她的手裏中拿着劇本，反複熟悉着自己為數不多的六句臺詞。
“潇潇，跟你的粉絲們打個招呼？”
順着顧瑤的聲音看去，楚潇潇盡力露出自己最完美的笑容，沖着鏡頭揮揮手，舉手投足簡直美得不像話！
“helllohello，謝謝大家這麽晚了還來看我的直播，謝謝大家……”
楚潇潇這一開口，直播間的彈幕區又炸了：
【哇，潇潇太美了吧！這身材穿旗袍簡直是絕了！】
【真的是，怎麽看都是大美人啊，嗚嗚嗚，不愧是我家的寶貝……】
【求同款口紅色號，我也想變成美美的民國舞姬。】
【寶貝加油啊，我今晚不睡了！一定要堅持到潇潇下播不可！】
【顧瑤還算有點良知，不過有我們監督，你別想再欺負她。】
看到那條說自己有良知的彈幕，顧瑤嘴角上揚，笑容中透着難以捉摸的情緒。
欺負她？呆會欺負她的可就是你們這些粉絲了。
作者有話說：
顧瑤：我有特殊的治茶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