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星期一一整天,宣丞赫的臉色都超級難看,原因無他,只因為看見多日不見的舒怡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公司上班,窄裙又短又緊,上衣深V領口遮不住美胸線條,還有一臉像是要上電視通告的精致妝容,真是讓他愈看愈火。
他還以為分手之後她會因傷心難過而憔悴,結果她卻豔光四射、笑容滿面,絲毫難過的跡象都看不出來,令他莫名的火冒三丈。
她對他的态度也是,自然、平靜、寧和,就像普通同事正常相處的模式,一點也不像交往過剛分手的男女,這讓他莫名的忐忑不安,有股想摧毀一切的沖動。
所以一整天他的臉都臭到不行,讓公司所有人都在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千呼萬喚的答案終于在下班前一刻揭曉,原來他是被舒秘書給甩了。
得知這個答案的第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不覺得訝異,只覺得理所當然,因為那兩人原本就不配,當初會走在一起還跌破不少人的眼鏡,現在只是回歸正常軌道而已。
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另一個結果,那就是舒秘書竟然為此辭職了?!
這讓衆人憤憤不平,撻伐宣丞赫根本就不是個男人,如果男女分手後,為了在公司見面會尴尬而有一個人必須辭職的話,那離開的人也應該是男方才對,怎麽會是女方呢?
重點是,舒秘書可是他們公司有名的美女秘書,這美麗的風景更是大家上班的動力之一,怎麽離開公司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個又土又聳又怪的宣特助啊?
衆人群情激憤,義憤填膺的一陣撻伐與讨論後,一同前去堵住正準備下班回家的宣特助,向他要個說法。
宣丞赫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一種頭要炸開的感覺,因為這個消息實在讓他太震驚了,以至于他整個怒不可遏,疾言厲色瞬間咆哮出聲。
「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你們确定嗎?是誰告訴你們的?」他怒氣沖天的模樣把衆人都給吓住了,不知不覺便老實回答了他的問題。
「聽說是今天早上遞的辭呈,人事部的人說總經理好像已經批準了,還打過電話給李經理,要李經理盡快找到接任的秘書人選。」說完這斷話,衆人也鎮定了下來,開始一一的表達他們的不滿。
「宣特助,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分,太沒品了嗎?為什麽分手後辭職的人不是你,而是舒秘書?」
「對!除非你不是個男人,而是個孬種。」宣丞赫沒把這些前來撻伐他的人的話都聽完,氣憤的轉身就走。
現在的他滿腔都是熊熊怒火,恨不得揮拳打碎眼前所有的人事物,他不想犯罪,只能轉身走,去找那個該死的女人,将她抓到眼前,用力的搖晃她,問她到底想怎樣?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他、折磨她、氣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她要這樣報複他?
離職?他有逼她離職嗎?她這樣做是想做給誰看?是想要裝可憐給公司同事看呢,還是想逼他表态,要他忏悔,求她回到他身邊,她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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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氣,他真的、真的好生氣!太生氣了!
他怒氣沖沖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狠狠地按下她的手機號碼撥話給她,結果連撥了數通,都是無人接聽轉語音信箱,最後一通甚至直接傳來用戶沒有開機的訊息,讓他一個沖動,直接把手機摔得四分五裂。
壓抑不住胸口那股熊熊怒火,他直接跑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就往她家而去。
他一直都知道她家在哪兒,只是從未正式拜訪而已,因為她總是開玩笑的說他還沒通過她的考驗,別想到壘達陣,沒想到他最後果然被封殺了。很不服,真的很不服。
計程車開到她家社區門前停下,他付了車資,下車找到屬于她家的對講機,直接按了下去。搭車過來的時間并未消減他滿腔的怒火,反倒悶燒得更厲。
「咦?找誰?」對講機裏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請問舒怡在家嗎?」他問道。
「你是哪位?找舒怡有什麽事?」對講機那頭的人問道。
「我是舒怡的同事,請問您是舒媽媽嗎?舒怡在家嗎?」他壓抑着情緒,盡量以禮貌的語氣問道。
「同事?你叫什麽名字?」對方不答反問。
「我叫宣丞赫。」
對講機那頭突然靜默了下來,過一會兒才傳來嘲諷的聲音,道:「原來你就是宣丞赫。」
「阿姨認識我?」
「不認識。以前不認識,以後也用不着認識。你走吧,舒怡現在沒住在家裏,即使她現在住在這裏,她也不會見你。」
聽語氣,對方似要挂斷對講機,宣丞赫趕緊出聲叫道:「等一下,阿姨。」
「我不是你阿姨,也沒那個福分做你阿姨,你不要随便亂叫。」對方冷聲道,這回的語氣不僅有嘲諷,還帶着明顯的怒意。
「阿姨知道舒怡要辭職嗎?」他直接說道,相信身為父母,舒媽媽不可能會不關心自己女兒丢工作的事。
「是我要她辭職的。」
「什麽?」宣丞赫脫口叫道,一整個難以置信。
「為什麽?」他有些激動的問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大聲說。「雖然我和您女兒分手了,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做同事、做朋友……」
「做同事、做朋友?」舒母怒不可抑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出來,狠狠地打斷他。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你有沒有想過我女兒的感受,你這個人……你……算了,你走,不要再到這裏來,不要再出現在我女兒面前繼續傷害她了,否則我就算不要這條老命,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宣丞赫被她這個警告激出一些壓抑的火氣,沖口問道:「阿姨,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生氣?說分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的女兒。」
「那你告訴我她為什麽會和你分手?」
宣丞赫頓時啞口無言,只聽對講機那頭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來。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女兒不該愛上你這種沒有真心的男人,錯的是我當初不該告訴她說你這種男人最老實可靠,誤導了她。她今天會受傷,會心痛欲絕,會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說完,對講機那頭便傳來切斷通訊的聲音,再無任何聲響。
宣丞赫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耳朵不斷重複的都是舒母剛才所說的那幾句話。
我女兒不該愛上你這種沒有真心的男人。她今天會受傷,會心痛欲絕,會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
沒有真心嗎?
不是他的錯嗎?
她受傷了嗎?心痛嗎?哭了嗎?
上一回她哭得泣不成聲,最後聲嘶力竭的倒在他懷裏睡着的模樣他還歷歷在目,紅腫的雙眼,緊皺的眉頭,被淚水沾濕淚痕交錯縱橫的臉,還有那隔天醒來後連續沙啞了兩天的嗓音。
這次她之所以會在分手隔天連續請假兩天,是這個原因嗎?因為只要到公司上班就會洩漏她前晚曾因心痛欲絕,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過,她不想讓他知道,所以幹脆請假嗎?
那麽她的辭職還會是為了報複他,故意氣他、折磨他、逼他表态回到她身邊的計謀嗎?還會是在裝可憐嗎?
不,她辭職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完完全全的從他生活中脫離,從他生命中消失,就像從他的屋子裏抹去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一樣,她想抹得一幹二淨,不留任何痕跡。
心,好像突然如墜冰河,被冰冷低溫整個包圍淹沒,冷得他不住的唆嗦打顫,想掙紮卻掙紮不出來。
為什麽他會這種反應,這種反應又代表了什麽呢?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想不透這一切,只覺得頭好像要爆炸一樣。
不想了,反正都分手了,而且還是她主動說要分手的,她現在想做什麽根本就不關他的事,要離職也好,要從他生命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好,那都與他無關。
沒錯,就是這麽一回事。
冷哼一聲,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隔天,宣丞赫沒進公司,一早就南下高雄出差,而且一去就是四天,這一個星期就這麽過去了。
隔周一到公司上班,他依然有餘怒未消的感覺,所以沉着一張臉進公司,卻在驚見原本在他隔壁,屬于舒怡的那張座位上坐了一個陌生女兒而神色丕變。
「你是誰?」他遏制不住的怒聲問道。
「你好。你應該就是總經理特助宣丞赫特助吧?我是新來的總經理秘書,我叫李家婷,請多指教。」李秘書起身微笑着朝他伸手,自我介紹道。
「舒秘書呢?」無視于她伸出來的友誼之手,他沉聲問,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舒怡秘書已經辭職了,宣特助不知嗎?」李家婷不着痕跡的将手收回來,坦然的回答他。
「她上星期一愛遞出辭呈,公司規定,離職員工在遞出辭呈十四天之後才能離職!」他冷冷的說。
「這件事我并不清楚,舒秘書在上星期四和我交接過工作離開後,就沒再進公司上班了。」李家婷說。
宣丞赫沒再理她,直接把公事包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放,便氣沖沖的往總經理室走去。
門一開,裏頭空無一人。
「總經理呢?」他轉頭問道,身上散發着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總經理還沒進公司。」李家婷不自覺的以恭敬語氣回答。
宣丞赫用力的關上總經理室的門,然後氣沖沖的往公司出口走去,不一會兒,又氣沖沖的走回來,不發一語的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然後低頭工作。李家婷完全看不透這位宣特助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的專心做自己的事,同時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還是少惹宣特助為妙。
然而即使如此,她卻發現宣特助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一天比一天難看,害得她每天到公司上班與他比鄰而坐,都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痛苦不已。
終于,在星期五下班的時候,她在臨走前鼓起勇氣走到宣丞赫面前。
「宣特助,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建議一下。」她冒着生命危險的開口說。「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其實可以多做些能讓自己心情變好的事,例如逛街、約會、看笑話全集、打電玩等等,不快樂的事情不能少,那就多做一些快樂的事,不要只是壓抑或漠視它。我說完了。我要下班了。星期一再見。Bye!」
說完,她立刻腳底抹油,頭也不回的逃離辦公室。
宣丞赫在她離開後,仍一動也不動的有如木雕般維持同樣一個姿勢許久,這才緩慢地回過神來,然後又沉思了一下,他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他要找的名字,将電話撥了出去。
「喂。」
江靜絹輕聲細語的甜美聲音就像道暖流般從他冰凍的心上滑過,令他繃緊的心情好似松了一些。
「在上班嗎?」心情松了,他的聲音似乎也跟着暖了起來。
「沒,剛剛下班,正在等公車回家。」她柔聲答道。
「晚上有約會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晚餐?」他邀請的問。
「好啊。」她僅停頓一秒便答道。
「那我們待會兒老地方見。」
「好。」
挂斷電話,宣丞赫立刻收拾東西下班,趕往與江靜絹相約的地方。
李秘書說得對,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多做些讓自己心情變好的事,不快樂的事不能少,那就多做些快樂的事。
和江靜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很輕松、很愉快,心無阻礙,這應該就是屬于快樂的事吧?
所以,他的心情應該可以籍此變好吧?一次若沒有效果,那就兩次、三次、四次,直到心情可以撥雲見日為止。反正,現在也沒有人會介意或在意他和誰單獨用餐,不是嗎?
他扯唇,苦澀的一笑。
星期五和江靜絹一起晚餐,宣丞赫也分不清自己那時候算不算是快樂的,但有一點卻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和江靜絹在一起的時候,他能暫時遺忘壓在他身上和心上那莫名沉重得讓他幾乎要窒息的感覺。
能暫時遺忘也是好的。
所以,隔天他又打電話給江靜絹,約她一起吃午飯。
當然,吃完午飯後他們可以再去咖啡廳或電影院,接着再吃晚餐,這麽一來,他至少能争取到放松半天的時間。
可是到底是誰該死的說過這麽一句話呢?計劃趕不上變化!
才和江靜絹吃完午餐,宣丞赫剛結完帳走出餐廳,正打算和江靜絹到附近的咖啡店去續第二攤時,迎面卻走來兩個女人,兩個都是公司的同事,一個以愛八卦聞名,另一個則是愛打抱不平聞名。
他第一個反應是,這兩個女人怎麽會走在一起?因為聽說她們倆在公司有些不對盤。不過很快的,他就知道這兩人為什麽會走在一起,而且還是一起出現在他面前了。
「好巧啊,宣特助,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和女朋友約會嗎?怎麽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八卦女笑容可掬的開口道。
宣丞赫有些煩躁,但基于禮貌,他還是簡單的為三人做了介紹。
「這位是江靜絹小姐。這兩位是我公司的同事,吳淳琳小姐和邱美珍小姐。」
「江小姐有點面熟呀,我之前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吳淳琳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江靜絹說。
「這麽快就交新女朋友啦,行情真好。」邱美珍皮笑肉不笑的對宣丞赫說。
「對了,我想起來了!」吳淳琳突然叫道。「半個多月前,我在芙蓉餐廳坊看過你,那時你們兩個在一起吃晚餐對不對?我那時只注意到宣特助,沒認真看他當時的女伴,現在回想起來,那個人應該就是江小姐。」
「你應該看錯了吧?半個多月前宣特助又還沒和舒秘書分手,怎麽可能會和別的女人約會呢?那個女人應該是舒怡才對。」邱美珍說。
「可是我很确定那個女人不是舒怡。舒怡我怎麽會認不出來呢?」吳淳琳辯駁道,然後看向江靜絹說:「江小姐,那天和宣特助一起在芙蓉餐廳坊吃晚餐的人應該是你吧?」
不等江靜絹開口回答,一旁的邱美珍又接着開口道:「江小姐,真的是你嗎?那你應該不知道宣特助那時有女朋友吧?如果知道了還和他約會,那可就是小三喽!」
「夠了!你們倆到底想做什麽?」宣丞赫怒聲喝道。
聽她們倆一搭一唱的,擺明就是特地前來找他碴的,他若到現在都還看不出來就太笨了!只是這到底幹卿何事啊?
「沒做什麽,只是覺得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的!」邱美珍瞄了他一眼,冷嘲熱諷的說。
吳淳琳緊接着咳聲嘆氣道:「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想到舒怡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裏哭,我就一陣心酸難受呀。」
宣丞赫握緊拳頭,咬緊牙關的怒瞪她們倆一眼,接着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走。
沒想到他會突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人,江靜絹呆愣了一下,這才趕忙随後追了過去。
「宣丞赫,你還好嗎?」她追上他,走在他身邊柔聲問道。「其實你不需要生氣,不管她們說什麽,我都不會在意。俗話說清者自清,濁者……」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宣丞赫對她說完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江靜絹不禁呆愣在原地,然後就這麽一個人站在原地看他愈走愈遠,直到他整個人都沒入人群之中再也看不見為止,她這才抿緊唇瓣,緊握拳頭的轉身離開。
舒怡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為什麽會這麽難受,為什麽她肚子裏明明都沒有任何東西了,她還是想嘔吐,而且一直吐個不停?
活了兩世,她第一次因吐而痛不欲生,也是第一次知道孕吐就是痛不欲生的滋味。
孕吐?
是的,她懷孕了,在和宣丞赫分手之後才發現的,很老掉牙的故事情節吧?但它卻真實的發生在她身上,讓她有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死了心,認了命,不再去想關于他的任何事,結果誰能告訴她,老天為什麽還要跟她開這種玩笑呢?
由于江靜絹的出現和宣丞赫暧昧不明的态度,她這幾個月的心情總是起伏不定,生理期也都變亂了,以至于上個月生理期沒來她也沒理它,這個月又沒來她才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然後跑去看醫生,然後就發現自己中獎了,再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關系,就開始翻天覆地的孕吐了起來。
醫生說孕吐和個人體質有關,她的情況雖然比一半孕婦嚴重,但只要不影響肚裏胎兒的發育都沒問題,不需要擔心。
她忍不住回醫生道:「我不是擔心才問,我是痛苦得受不了才問,怕再這樣吐下去,哪天我會吐昏在廁所裏,沒人知道。」
醫生微笑的看了她一眼,說:「所以家人很重要,叫你老公要貼心點,如果他不知道要怎麽貼心的話,你讓他來找我,我來教他。」
她頓時無言以對。
老公嗎?問題是她沒有老公又一個人住該怎麽辦?
懷孕的事她壓根不敢讓爸媽知道,既怕他們要她把孩子拿掉,又怕他們帶她去找宣丞赫要他負責,這這兩種結果都是她不想見到的,偏偏她再怎麽想,讓爸媽知道她懷孕後的結果就只有這兩種,而她想要的第三種結果,那就是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做個單親媽媽,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
結婚前談過戀愛沒關系,但結婚前身邊已有個私生子的女人,有幾對父母親會同意讓自己的兒子去娶這種女人?除非那個兒子有過婚姻記錄,或者本身也有個拖油瓶。更何況她現在才二十四歲而已,人生可以說是才剛剛開始,她爸媽又怎容許她任性的賠上自己的一生呢?
所以,她真的很慶幸為了養小黃小灰的關系,她順利從家裏搬了出來,更慶幸因為住處有小黃小灰在,媽媽根本不敢踏進她家門。只要再瞞上一兩個月,她的寶寶就可以平安的成長了。
上一世她一直活到三十五歲都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三十三、三十四歲時還不覺得,年紀一到三十五這個數字,感覺就像跨入人生另一個階段,一個充滿後悔的階段。
後悔年輕時太放縱玩樂,沒将身體顧好。
後悔年輕時沒好好睜開眼選到對的人來談戀愛,然後結婚。
後悔不管當初有沒有選對人,都該想辦法生個孩子,那麽身邊即使沒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也能有個血肉相連的子女一起生活,不會一個人孤伶伶的。
尤其是在開同學會時看到同學們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大,坐在一起就像姐妹或姐弟的時候,那種自己年輕時沒生個孩子的懊悔才叫刻骨銘心,後悔莫及。
所以她在得知自己懷孕時,除了愕然驚訝外,還有一股壓抑不住的驚喜與喜悅,然後幾乎同時間,她開始想象她的孩子長得會是什麽模樣,是男是女,等到她三十五歲那年開同學會時,将會換別的同學羨慕她的孩子都快十歲了,真的好好。
光是想象那情景,她對肚子裏的孩子就充滿了期待。
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不管爸媽同不同意,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在得知孩子的存在後會有什麽想法。
孩子是她要生的,她不會叫他負責,也不會利用孩子跟他要什麽養育費或是繼承權的,如果他有異議,擔心她空口說白話,哪天會食言而肥的話,她願意讓他找見證人,然後白紙黑字的寫下切結書或協議書交給他。
總而言之,孩子是她的,與他無任何關系,更不會要他家任何一毛錢。
「寶貝,雖然媽媽和外公外婆家的錢不多,不能給你富裕的生活,但是媽媽向你保證,你一定能夠擁有滿滿的愛,在愛與幸福中快快樂樂的長大,媽媽對你發誓,所以你也不要調皮,讓媽媽每天都吐得要死不活的,知道嗎?」
她輕撫着依舊平坦的肚子,滿臉溫柔的表情,輕聲細語的對着肚子裏的寶貝說。
「舒……秘書?」
舒怡頓時渾身一僵,怎麽也沒想到在這非假日的午後公園裏,竟也會遇到熟識的人,而且從對方對她的稱呼來看,還是之前公司的同事。
她動作有些僵硬的擡起頭看向來人,認出來人是在總務部工作的李麗萍小姐。
「好巧,你怎麽會在這裏?今天怎麽不用上班?」她扯唇微笑,用主動來掩飾她此刻心裏的心慌意亂。
她不知道李麗萍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多久,有沒有聽到她剛才的自言自語。
下午的公園一片寧靜,只要有個人在公園那頭稍微大聲點說話,這邊便能聽到。她剛才自言自語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李麗萍就站在距離她不到兩公尺的地方,要聽絕對能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剛剛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麽?她該開口求她別把剛才聽見的事透露給別人知道嗎,尤其是公司裏的人。但如果她什麽都沒聽到,那自己這樣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下午請假去看醫生。」李麗萍回答她的問題。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感冒了嗎?」她關心的問道,腦袋卻不停的打轉着想辦法。
「不是,是婦女病。」
舒怡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婦女病不表示要去看婦科嗎?而她剛剛才從一間婦幼醫院走出來,李麗萍她該不會是目睹了這一切之後,才一路尾随她而來吧?舒怡的心頓時提到了喉嚨,堵得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糟了,我門診預約的時間快到了。」李麗萍突然擡起手來,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道。
所以,她根本還沒去醫院?舒怡在心裏想着。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有機會再聊。」李麗萍說着朝她揮了揮手,接着便連走帶跑的匆匆離去,好像真趕時間的模樣。
所以,李麗萍她真的只是湊巧經過這裏,看見她,然後禮貌性的開口向她打個招呼而已,根本什麽也沒聽到,也不知道,對嗎?
看着她漸行漸遠,終至消失不見的身影,舒怡的心慢慢地又從喉嚨回到原位。
她還真的是太會自己吓自己了,像個傻瓜一樣。
「沒事了,寶貝,咱們回家吧。」松了一口氣,她低頭對肚裏的孩子輕柔的說:「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回去帶小黃和小灰一起到公園散步,你說好不好?小黃和小灰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完,她帶着微笑起身離開公園,回家遛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