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迷霧
陸妩跪在老夫人的床前，她受了寒毒，正在受煎熬，陸妩覺得自己實在是罪孽深重，借害死她的由頭去害這樣一個年邁的老人，她心中的苦悶不知何人能解。
“老夫人！”
老夫人并無應答，她渾身發冷，陸妩替她把了脈，請了針具，刺中啞門、天髎、跗陽三穴，疏解阻塞的氣血，解除痹痛。
後開了副藥劑，經過這幾個月對毒性研究調配出的，毒藥以天山雪蜈蚣、冰池絞榕、西域紅蓮為主料，輔料是密蒙花，冬淩草，青葉膽，毒藥麻痹五髒，侵入寒氣。
解毒藥劑融合百種中藥，以青木香為引。
陸妩寫下驅寒藥方，交給小钏熬制，另外要她取來藥方內草藥同樣一份用于熏燒，不多時小钏将藥水熬出來了，喂給老夫人喝下。
經過三番治療，老夫人的抽搐之症解除，寒氣退散。
白老夫人體內的寒氣被去處，衆人終于放下了一顆提着的心，陸妩嘆氣避在一旁，陳氏與白語鶴守在老夫人床前，白老夫人醒轉，陳氏落下眼淚來。
陸妩真真切切的瞧着她落下淚來，不像是作僞，到底是真是假竟然無從考量，她沒有輕易的就将小眉買藥之事說出來，那句“為他人做嫁衣”她實在是害怕。
崔将軍見白老夫人好轉，料想接下來的便是白府的家務事了，就向白語鶴辭去了，白語鶴召集阖府在正堂審問諸人。
從老夫人屋內退出來，陸妩跪在堂上等候發落，小钏與小淑兩個丫鬟被喚過來問話，白語鶴終究沒有完全懷疑她。
小钏小淑走上前來，小钏看見跪在地上的陸妩，憤懑不甘之色形于色，最後無奈的跪下來。
“娘子是被陷害的！她已經找到了真兇，就是正夫人！沒想到被正夫人搶先擺布了一道！上一次娘子被正夫人害的快死了，娘子找到真正兇手的事情想必正夫人已經知曉，這才起了殺心吧。”小钏道。
“你住口！”陳氏站起身來指着她斥責道。
“你有何證據，暫且道來。”白語鶴道。
“夫主！”陳氏委屈的看着白語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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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兒稍安勿躁，先聽她說下去。”
陳氏無可奈何坐下來。
小钏詢問陳畫胭道“數個月前，夫人是否讓小眉去買了西域紅蓮，天山雪蜈蚣，冰池水榕這三味藥？”
“不曾讓她買過。”陳氏否認道。
“求府君到城中的藥鋪打聽一二，便可以知曉小钏所言不虛，正夫人确實讓小眉去買了這三味藥，小眉買的，正是老夫人飲下的毒物中的三種主要成分。”
陸妩阻攔小钏“小钏，休得胡言，正夫人根本沒有讓小眉買過那三味藥。”
“娘子你為何要包庇元兇？箱中根本就沒有那些粉末，是你放進去的，你被正夫人收買了。”小钏指着小淑道。
小淑跪下道“莫要血口噴人，小淑對娘子對白府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管家，你帶着小厮去打探，夫人究竟有沒有讓小眉去買這三味藥。”
“是。”管家抱拳。
“你們平時保管着箱子的鑰匙，這藥粉你們當真不知情？”
小钏否認道“不曾見到過，像是平白出現似的。”
白語鶴奇道“既然你們都不曾見過，這藥粉究竟從何而來，莫非是它自己進到箱子裏的不成？”
陳畫胭道“家主，重刑之下方得真相，不如請家法。”
瑜舒勸阻道“不妥，重刑之下多冤犯，望家主三思。”
“妾身治好了老夫人，可否免于一死？”
“稍安勿躁，待管家回來再論不遲。”
小淑出聲打破僵局“奴婢有話要說，請府君聽奴婢一言。”
“這箱子是娘子入府之時夫人置辦的，存下鑰匙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鑰匙又不慎落入了歹人之手，藥粉的出現就順理成章了。”
陳氏的眉間浮現一絲隐憂，像是有些焦慮，今夜陸妩一直暗中打量陳氏，種種神情都真實自然，不摻半點虛假，白老夫人中毒好像真的與她無關。
陸妩看着陳畫胭“夫人當真沒有讓小眉去買那些藥？”
陳氏冷着臉不言語。
陸妩跪了半夜，管家方回來，他帶回來一個令衆人吃驚的消息--小眉果真買了那三味藥，三名掌櫃親口承認了，丞相夫人的婢女買了三味大寒之藥，不知做何用途。
陳氏立時癱軟在地上，陸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如此頹然的樣子，像是已經默認。
原來害死陸蕪的竟然是她陳畫胭麽？
小眉跪在地上哭泣“是奴婢所為，求府君不要怪夫人。”
“小眉……”陳氏哀戚的看着小眉。
小眉磕頭請罪，額頭紅了一片“求府君饒恕。”
陳畫胭語氣極委屈“妾身沒有，小眉也沒有，有人要陷害妾身。”
“府君，是小眉的錯，小眉自作主張買了那三味藥，是小眉害了老夫人，一切都與夫人無關，求您不要責怪她，她是那樣愛您啊，怎麽可能下令毒害您的生母。”
白語鶴的忍耐想必已經到了極限“将小眉拉下去，亂棍打死。”
“小眉！”陳氏悲哀的呼喊道，“不是這樣的，你怎麽這麽傻……”
小眉決然看了陳氏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噙着似有若無的微笑，那笑容落在陸妩的眼裏，像是某種致命的毒藥，使人肌肉麻痹，又像是一聲驚雷，陸妩一瞬間如醍醐灌頂。
那是魔鬼的微笑。
被拖走的小眉好像只剩下一具軀殼，靈魂已經被抽離。
耳畔傳來陳氏的抽泣聲，陸妩心內不知是何滋味，終于得了這個真相，迷霧頓時驅散，可是一點也沒有耳清目明的感覺。
陸妩跪了大半夜，腿已經失去了知覺，與白語鶴四目相對，依然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面孔，陸妩的腦子裏被一個想法占據着。
白語鶴将陸妩扶起來“蕪兒，誤會你了。”
“多謝府君。”
陳氏癱倒在一旁，冷眼着陸妩與白語鶴，感受到陳氏不善的目光，陸妩心下一冷，剛剛的猶疑瞬間被打消，陸妩迎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眼中的淩厲竟是不差分毫。
這樣的大事小眉怎麽可能自作主張，一切都是陳氏指示的，是她下了寒毒讓陸蕪暴斃，是她為了殺死她陸妩向老夫人下毒，她可真是狠毒，演技是真的好。
“蕪兒。”
白語鶴的聲音迫使陸妩将目光收回來。
“是。”
“回去休息吧，折騰了半夜，你的身子本就不好。”
“是。”
小钏與小淑扶着陸妩回屋。
“送夫人回屋。”白語鶴對陳氏身邊的仆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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