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的密室測試

第85章 一念之差

這三個字映入眼簾的一剎那，石凱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咒語一樣，眼前遮掩的迷霧層層散去，顯露出了真實的記憶。

在死亡停滞卡因為黃子弘凡的身份轉變而失效時，在意識到因此自己恐怕再也無法抵擋侵蝕時，在有關真相的記憶逐漸消失時，石凱撿起了一旁的小刀，一筆一劃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下了比傷口更痛的三個字。

“黃已死。”

黃子弘凡已經死了，死在他的眼前 ，死在Cyber的密室。不僅如此，現下的黃子弘凡還變成了npc，又因為并非這個密室的npc而被祂帶走了。

既然如此，那眼前這個人又是誰？石凱的心靈再一次被失去的痛苦籠罩的同時，也發現了這個“黃子弘凡”的不對勁。

他猛地擡起頭看去。

面前對着他微笑，眼裏看似滿是誠意與關懷的，哪裏是他心心念念的黃子弘凡，分明是他們之前曾經見過的、頂替了陶小鵑身份的養女陶子鵑！陶子鵑卧底多年，他們早該想到，她最擅長的不可能是所謂殺戮，而是僞裝頂替！

他的動作引起了陶子鵑的關注，她立刻就發現了石凱的異樣。但她不過是怔愣了一下，就信心滿滿地走近。

随着陶子鵑越走越近，石凱剛剛複蘇的記憶又有消失的跡象。這是npc自帶的能力，哪怕石凱用疼痛與血字暫時清醒了一刻，也不可能抵得過這種來自規則的壓制。事實上，在被扮演者已死的情況下，被蠱惑的人越不想承認失去，就會陷得越深。

石凱和陶子鵑都十分清楚，他不會有機會再清醒一次了。

“黃子。”石凱的眼裏又盛滿了恍惚與迷茫，就像是已經再次沉淪了，開始對着陶子鵑喊出黃子弘凡的名字。對此陶子鵑半點也沒有懷疑，她早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有多恐怖，只要石凱心中有一絲一毫的猶疑，就不可能清醒這麽長時間。

尤其是在進入這個密室前，她得到了“祂”給予的、密神節目中以及這群人進入這系列密室以來的所有消息，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深知人性的陶子鵑自然更是信心百倍。

“凱凱。”她裝作傷心的模樣接近，湊到石凱面前，微微俯下身，“我知道你……”

陶子鵑的話沒能說完。

“去死吧陶子鵑！你不是黃子！你永遠不可能變成他！”在陶子鵑湊得最近之時，石凱突然暴起，用藏在口袋裏的小刀狠狠刺向了“黃子弘凡”的脖子，出手之快像是根本不曾有過任何猶豫。

石凱死死壓制着陶子鵑，完全不顧及同伴們驚愕的目光，一邊流着眼淚一邊怒吼：“黃子已經死了，他回不來了！”

意外便出現于此。

雖然極其不舍，雖然萬分痛苦，雖然滿懷情誼，但石凱并不像陶子鵑所想的那樣，拒絕接受黃子弘凡的死亡。

懷疑自己是npc時的迷茫與憂惶，錯殺愛愛時的悔恨與自責，面對生死危機時的驚慌與恐懼，無法阻擋石澤消失時的憤恨與無力，看見黃子弘凡死亡時的痛切與絕望……這些慘痛的經歷都叫他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着。

事到如今，他雖然還是難免悲痛害怕，但他已經不會自欺欺人了。

他知道黃子弘凡已經死了，不管他再怎麽不願接受都是如此。他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卻不會逃避。

盡管只有這一點點區別，盡管只有這一點點清醒，也足夠改變一切。拖着因陶媽媽的詛咒而僵硬的四肢，石凱手裏的小刀義無反顧地刺向了僞裝成黃子弘凡的陶子鵑，也是刺向了心中的自己。

仿佛是殺死陶愛愛時的場景重現，鮮血迸濺到石凱的臉上，這一次的他卻露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我知道，黃子已經死了。”

陶子鵑還沒來得及用“黃子弘凡”的身份去做什麽，還沒來得及發揮她的優勢，便因為一念之差倒在了石凱的刀下，那雙眼至死都牢牢地盯着石凱，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能看破自己的僞裝。

而陶子鵑的死也宣告了她僞裝的失敗。

“這不是黃子，是陶子鵑？”看見陶子鵑逐漸冰冷的屍體，邵明明驚愕地瞪大了眼，“她就這麽以黃子的身份潛伏在我們身邊？”

想到自己激戰之時，身邊原來一直有這麽一個是敵非友的npc，要不是Cyber與陶子鵑野心勃勃，都想團滅他們，只要她稍一動念，沒有防備同伴的自己說不定早死了，唐九洲就吓得連哭都忘了，抱着邵明明喃喃道：“我的媽呀，她這也太吓人了吧……”

“陶子鵑應該就是最後的百分之一了。”僞裝解除，齊思鈞也迅速反應過來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心中也不免後怕不已。

就在齊思鈞剛剛說完這句話時，Cyber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檢測到殺戮值達到百分之百，殺戮游戲中所有非玩家角色死亡，時間剩餘一小時二十七分鐘，本次Cyber游戲任務完成。”說到這裏，Cyber的聲音首次帶上了情緒，停頓了一下才頗有些不甘心地繼續說了下去，“玩家游戲勝利。”

在進入“殺戮游戲”之後，雖然規則提到了要在倒計時結束之前完成任務，但他們并不知道到底有多長時間。

若不是石凱這出人意料的清醒，他們其實很難在剩下的時間裏發現“黃子弘凡”的真相。

“結束了？”聽着Cyber的聲音，邵明明茫然地擡頭，像是尚不敢相信這噩夢般的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如同在回應着他的疑問一樣，環境驟變，他們六個人一齊出現在了一個空茫之地。若是郭文韬還在的話，他應該會覺得這裏十分眼熟，因為這就是他每次于密室之家中見祂、與祂交流的地方。

但眼下祂并沒有立刻出現。

剛進入這個無垠空虛之地的幾人先是為自己身處的奇異環境震驚了一會兒，繼而便開始觀察起四周和同伴來。

“和之前Cyber的密室結束時一樣，我們受的傷都消失了。”周峻緯身上的限制在進入這裏之後便消失了，他仔細看了看同伴們，發現他們眉宇之間都不再暗藏痛意，便了然了他們如今的狀态。

“至于最後一個密室的主題，大概就是愛別離了。”周峻緯的話裏隐含着苦意。的确，比起他們從前猜想的“死”，“愛別離”好似更适合作為終章。

愛別離，是愛侶的別離，也是摯友的別離。

而齊思鈞則是打量着這片空茫之地，眉頭皺緊：“祂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已經完成了Cyber的游戲，通關了第七個、也就是最後一個密室嗎？”

按照他們之前的推測以及最初進入密室時祂提出的那個問題來看，這一系列密室的核心大約就是“七苦”，即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和求不得。而他們進入這次的密室時，祂也親口說了這就是最後一個密室。

那他們現在不應該已經完成任務了嗎？

“也許，拼圖還差最後一片沒有拼上。”沉默了許久的蒲熠星忽然開口。自從郭文韬轉化為npc之後，蒲熠星就變得冷靜到有些可怕。

“這系列密室真的只是七苦而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