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顏寧坐着沒動, 低眸看向顏安,平靜的說:“夫人和安醫生要過來了。”
說完伸手從顏安手裏拿過那根精神力細線,又假裝從衣兜裏拿出一個紅色的、骰子形狀的小墜子, 其實是從空間戒指拿出來。
她此時只以為顏安在她的影響下覺醒了精神力,并不知道顏安通過她的精神力看到了一些她的記憶, 掩人耳目的步驟還是要做。
那骰子形狀的墜子,其實是一個微型容器,顏寧将那根精神力細線裝進去,又拿了一根黑色的手繩出來。
将紅色的墜子穿進手繩, 然後把手繩系在顏安細瘦的手腕上。
她剛做完這件事,病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
唐敏柔率先進門, 安醫生和幾個護士跟在後面。
唐敏柔看到顏寧居然在病房裏,眉頭一皺:“你怎麽在這裏?”
顏寧站起身,面色無波:“我來看看顏安,既然醫生來了,我就先走了。”
顏安擡手一把拉住她:“安安想讓姐姐再陪陪我, 可以嗎?”
她本來就瘦,一雙眼睛大而圓的嵌在眼窩中,巴巴的看着顏寧, 十分惹人憐愛。
顏寧擡頭去看唐敏柔, 她對顏安沒有惡感。
在知道顏宛對顏安做的那些事情後,心裏更是十分憐惜她。
唐敏柔眉頭緊緊皺着, 心裏實在不喜歡顏寧,低眸看了顏安幾眼,妥協道:“安安,讓寧姐姐在外面等等。先讓醫生看看你的情況,如果情況允許, 再讓你寧姐姐陪你,好嗎?”
顏安想了想,指着一旁的椅子:“那寧姐姐就坐在這裏。”
顏寧将椅子往外面拖了拖,靠着窗邊坐下來,盡量不打擾醫生檢查。
她也想了解一下,在緊密儀器的檢查下,取掉對心髒的束縛後,她的身體到底如何。
在她看來,即便一時卸掉精神力對心髒的壓迫,顏安的身體暫時也需要調養。
這幾年來,她的心髒沒有長大,還留有很多鉗進肉裏的傷痕。
身體各方面也很很虛弱。
安醫生和護士進來,一起推進來的還有檢查用的儀器。
安醫生進來時臉色凝重,他感覺顏安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不是顏家家大業大,一直精心養護,像顏安這種情況,年紀又小,可能早就不行了。
而唐敏柔給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特別是看到顏寧就坐在一旁,心裏壓力更重了幾分。
聽說要以心換心的時候,他就很猶豫。
後來,唐敏柔甚至是要拿一個女兒的命去換另一個女兒的命,而且是在被犧牲的那個女兒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當時他就想拒絕。
但他也有難處,家裏有些情況急需用錢。
唐敏柔給得實在太多了。
他才勉強答應幫她做這個手術,哪裏知道這女人這麽不謹慎,剛送來的那個女兒還沒進入觀察期就被撞破。
偏偏撞見這事的人裏,有聖翼的老板,還是兩個女孩子的親舅舅。
他知道唐敏柔做這事,肯定瞞着其他人。
但被唐承天撞破,他當時就想撒手逃走。
此時卻被唐敏柔拿捏住,就算還沒有确實進行手術,但他拿了她的錢,私下又有把柄被拿捏住,想跑跑不了。
安醫生懷着上墳一般的心情,将儀器插、在顏安身上,看了最新檢查的數據後,眼神一亮。
他不敢相信,一直以來虛弱不堪的身體,各項指标竟然突然回升。
雖然還沒有達到正常人的數值,但也比今早好了許多。
唐敏柔也看出安醫生的神态變了,站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等他做完各項檢查,才上前問:“安安的身體怎麽樣了?”
安醫生看向她,眼裏滿是不可思議:“她的身體在慢慢好轉,原本幾乎聽不見心跳,如今脈搏和心跳聲都很強烈。不過具體情況,還要給她化血,最好做個全身檢查再看。”
“你說的是真的?那麽安安的心髒?”唐敏柔的目光,輕輕掃了顏寧一眼。
安醫生看都不敢看顏寧,只低頭往外面走:“看起來比之前好了許多,我先去安排檢查。”
唐敏柔回頭看了顏安一眼,也跟着醫生出去了,出去之前對顏寧說:“你在這裏守着安安。”
她出去後,顏安望向顏寧,聲音裏透着虛弱,但很清晰,“姐姐,她是個湖塗的女人,你不要跟她見識。”
顏寧握住她的手,露出幾分苦笑:“我習慣了,沒關系。”
“姐姐不用習慣,等我好了,就幫你報仇。”顏安說話時,小臉還蒼白着,大眼睛裏卻閃現出幾絲興奮,絕對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臉上會有的表情。
顏寧心裏有些擔憂,顏安的性格明顯和小時候不一樣。
她看到了顏安意識深處的過往,可以說是最能理解她的人,她很擔憂顏安心裏的壓力太大,會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是她又覺得不能開口,經歷了那樣的事情,讓她就此放下,也過于殘酷了。
顏安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将手從顏寧手心抽出來,反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放心。顏安知道該怎麽做,不會很過分。顏安會很愛惜自己,因為我終于有了真正的姐姐,我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顏寧對于顏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過于成熟的心智早已見怪不怪,壓下心底的憂慮,寬慰道:“嗯,別的事,你現在都不要想,好好養病。等身體好了,想做什麽都可以。”
顏安聽到這話,眉色飛揚:“那以後不管姐姐去哪裏,我都想跟在姐姐的身邊,也可以嗎?”
知道顏寧的經歷後,她就清楚,小小一個顏氏,根本留不住她。
顏寧從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一對雙胞胎弟弟妹妹時,就懷有想要疼惜愛憐他們的心情,終于在顏安這裏得以安放。
這是一個需要她愛護,也在努力回應她的寶貝妹妹。
雖然她也遇到很多可愛的小妹妹,如喬櫻雪、趙小璐、顧甜,可她們都不是顏安。
顏寧擡手默默她的頭發,心底柔軟:“嗯,我答應你。只要你想,不管我去哪裏,都帶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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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柔帶顏安去檢查,顏寧留在醫院,也沒有其他事。
她從醫院出來,直接撥通了顧寒的電話:“顧寒,是我。我有一點事想請你幫忙。”
從解決完顏安的事情後,陪着顏安在病房裏等待時,她就在考慮要怎麽回敬顏宛。
顏寧終于在心底深深反省,自己對顏宛和唐敏柔太溫和。
“007,幫我查一下,唐敏柔為什麽如此厭惡我。”站在路邊等車時,對007下了命令。
她想這些事,應該也有跡可循。
如果007也找不到原因,她就只能像對付顏宛那樣,進入唐敏柔的意識。
可她其實并不喜歡探究別人內心深處的秘密,除非情不得已。而且已經兩次進入別人的意識,從顏宛到顏安,她感到有些疲累。
思緒斷斷續續,她在路邊站了許久,連有車停在面前,也沒有注意到。
直到黑色的跑車按了兩聲喇叭,她才驚醒,擡頭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眼睛彎起,感覺一上午的疲憊不自覺散去了一些。
她拉開車門,坐了上去,眼裏嘴角都是笑容:“你怎麽會在這裏?”
陸風風探身過來幫她系好安全帶,遞給她一杯打包好的奶茶,眼中盡是暖意:“我猜你也快解決好,我那邊也結束了。接下來想去哪裏?”
顏寧插、上吸管,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甜膩順滑的奶茶讓她感覺心情蘇暢,仰靠在椅背上,舒服的嘆了口氣,才回他:“我和顧寒約了在七喜廣場碰面。不過,你有駕駛證嗎?”
雖然不是很懂車,但陸風風開的這輛并不是黑頸平時來接他的那輛。這輛跑車比黑頸那輛低調的小破車騷、包許多,是停在路邊會引人駐足的那種。
顏寧想陸風風和她同年,按理說還不能拿駕照。
開着這樣的車,出來招搖,被抓住就費事了。
陸風風挑眉看她一眼,“可能看不大出來,身份證上确實成年了。也有駕照,放心。”
“诶?那就好。”顏寧沒有再問,既然他說有,那就不須擔心。
以前總是看黑頸來接他,她還以為是因為沒有駕照,看來是純粹懶,或者就是愛使喚黑頸。
陸風風看她臉色疲憊,替她将椅背往後放了一些,“你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顏寧确實覺得有些困,将奶茶放在一旁,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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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指定的地方是一間環境頗好的咖啡廳,他訂了雅間。
無聊的翻着酒水單時,顏寧和陸風風推門一起進來,他略一挑眉:“這是——這是——難道我沒有機會了嗎?”
陸風風拉着顏寧坐下,自己坐在中間,将顧寒與顏寧隔開。
他不承認自己小心眼,但如果讓顏寧和顧寒坐在一起,心裏确實會有一點點不舒服,哪怕他就在旁邊也不行。
顏寧望着顧寒笑,直接忽略他沒頭沒尾的那句話,直接說事:“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帶來了。合着我就是個工具人呗。”顧寒收起一身無聊,拿過放在一旁的背包,拿了筆記本和磁卡出來,末了又說,“要不先點單?幹坐着也不好看。”
顏寧接過電腦,順手将磁卡插上,給007下了命令後,便無事可做,點頭同意這個提議。
不過她剛剛在車上喝了奶茶,此時不太想喝東西,倒是想吃一點東西。
陸風風将酒水單翻開,放在顏寧面前,只要她目光掃過停頓過的地方,他都一一記下。
服務員進來時,他報了一長溜甜點,最後才點了兩杯喝的。
服務員出去後,顏寧驚異的看向他:“是不是有點多,要是吃不完怎麽辦?”
她心裏知道,陸風風會點那麽多,全都是因為她。因為他點的,都是她剛剛看完,猶豫要不要點的小點心。
因為都想吃,但又怕吃不了。
“小點心,分量不會很多。而且這家店我也常來,你會喜歡的。”陸風風安撫她,“就算你吃不了,不是還有我麽?”
顧寒坐在一旁,歪了嘴角,擡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又被強塞了一口狗糧。
“話說,你們什麽又好上了?不是說分手了嗎?”顧寒出離憤怒,話說得十分直白。
陸風風喵他一眼,微翹唇角:“我們一直很好。”
“我敲!”
顧寒坐直身體,直接被刺激到,此時他就是後悔,為什麽一定要嘴欠多問一嘴。
不一會兒,茶點和飲品都上了上來。
各種造型的小茶點确實如陸風風所說,分量不大,但都很可愛。
就算擺了大半張餐桌,她一口一個,也能吃完。
顏寧剛剛享受完美妙的茶點時間,007的聲音在她意識中響起:“主人,所有留存的畫面都轉換成視頻了。”
“好的,我知道了。”
顏寧從電腦上拔下磁卡,将筆記本還給顧寒,“這個我就拿走了,謝謝你拉。”
“這就結束了?”
顧寒先前在電話裏聽顏寧解釋,憑直覺會是很麻煩的事情,沒想到坐下來沒有一個小時,她就說搞定了。
“嗯嗯,今天麻煩你了。以後,如果有機會,可以讓甜甜來找我玩兒。顏安的身體也在慢慢好轉,也可以來找她玩兒。”
“顏安的身體有起色了?”顧寒一驚。
顏顧兩家其實在祖父輩,關系不淺。
以前,他們家和顏寧家也經常來往。後來顏安生病後,顏正君忙生意,唐敏柔忙孩子,漸漸交往才少了起來。
他以前也去看過顏安幾次,好好的小孩子,因為心髒上的問題,整個人骨瘦如柴。
那時候,他心裏隐隐覺得顏安可能長不大了。
沒想到,還能聽得到她身體開始好轉的消息。
他臉上終于帶了笑:“嗯,以後有時間,我會帶甜甜過來。甜甜以前和安安玩得可好了,後來她生了病,甜甜身體也不太好,兩個人見面才少了。那丫頭聽到這消息,不知道會多開心。”
“嗯,顏安最近還要在醫院養一段時間。等她回家,我叫你們,到時候在家裏給她半個歡迎會。”
說起這件事,顏寧心裏就滿懷期待。
她真想等顏安身體好了,将自己以前所預想的想要和弟弟妹妹做的事情,全都做一遍。
“說起來,我剛剛也沒看你怎麽操作,你那個磁卡裏裝了什麽?”顧寒看顏寧随手将磁卡裝進衣兜,還是沒忍住好奇心。
顏寧摸了摸口袋裏磁卡,神秘的吐出兩個字:“秘密。”
其實007剛剛用顧寒的筆記本做了非常繁瑣的操作,不過因為007只要連上網,可以自行生成屏蔽膜。
顧寒看着自己的筆記本上好像沒有運行可疑的程式。那是因為007用筆記本操作時,開了屏蔽膜,結束後,又消除了痕跡。
和顧寒告別後,陸風風将顏寧送回顏宅,此時才剛到中午。
顏寧站在門口,仰頭望向他,眯着眼睛,嘴角含笑:“明天見。”
“嗯,明天見。”陸風風面上亦含着溫柔的笑意,朝她點點頭。
顏寧後退兩步,目光仍停在他臉上:“你先走。”
陸風風轉身,顏寧望着他的背影,貓瞳一樣圓潤的眼瞳裏爬上一絲絲寂寥,好像有點舍不得。
她低了一下頭,此時才後知後覺品出一點味道。
她和陸風風在一起了,和上一次的要求和任務不一樣。
這一次,他們因為彼此歡喜,在一起。
那個有着妖精一樣妖冶面容,又像月光一樣清澈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
陸風風漫步往前走,手指緊緊握成拳,拉開車門坐進去,心裏默默告誡自己:矜持、矜持,不能吓着她。
然,一扭頭,透過車窗,看見她臉上細微到不仔細看,幾乎發覺不了的落寞,混雜在溫柔如暖陽的笑容裏。
他在心裏突然爆了一句粗口:去尼瑪的矜持!
一把推開車門,跳下車,走到她面前,有些粗魯的摟住她的腰,重重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像棉花糖一樣柔軟花瓣,引、得他、情、不、自、禁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在她驚詫又帶着些許羞意的眼神中,朝她眨眼,痞痞的說:“草莓蛋糕的味道。”
顏寧感覺一瞬間,熱意從腳尖一路往上,漫過鎖骨、脖子,耳尖、臉頰,最後直沖大腦。心髒咚咚咚像擂鼓一樣,早忘了剛才那點莫名升起的小情緒。
陸風風第一次見她這個模樣,以往都是他在她面前手足無措。
莫名覺得這種體驗十分新鮮,擡起修長如玉的手,微微曲起食指,在她嫩白的鼻尖上輕刮一下,含着笑意溫聲說:“你進去吧,我看着你。”
顏寧此時有些呆愣,大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還一會兒才有反應,朝他點點頭,十分乖巧的轉身進屋。腳下步伐由最初的一頓一頓到越來越快,及至走到門口,都沒有勇氣再回頭看他一眼。
這種感覺太失控了!
大門“啪——”一聲關上,顏寧愣愣的站在玄關處,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臉頰緋紅一片。
聽到門外機器發動的聲音,心髒還在不停的咚——咚——咚——
沒完沒了。
當機器的聲音遠去,她确定陸風風已經離開,大腦和情緒才慢慢恢複正常。
她重新站直,擡手整理了一下衣領和袖口,準備彎腰脫鞋。
吳阿姨從廚房跑出來,臉上帶着如春風一樣的笑意,細長的眼睛微眯,泛出吃瓜群衆一樣純然興味的光:“寧小姐,剛剛那個好看的男孩子,難道是你的?”
她其實都看到那男孩子啾寧小姐了,之所以專門跑出來問一句,是因為寧小姐的反應實在有點可愛。
這不,她話剛說完,寧小姐本來就紅的臉上,頃刻間又覆上一層紅雲,整個人快要燒起來了。
要是放以前,吳阿姨年紀還沒有這麽大時,看到小年輕談戀愛,那也是一臉頭痛。
但自從她家的高材生兒子,碩士畢業還沒有女朋友,并且本人如今都快三十歲,還沒有意願找女朋友,她就腦殼痛。
顏寧沒想到回到家,還會被阿姨調侃,跺跺腳,也不好說什麽。
換好鞋,火速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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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風望着顏寧進屋後,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轉身上車。
将車開到上次給顏寧送衣服,順便請她吃早飯的那處停下,坐在車上,兩眼空茫迷離,不知道神思游離到了哪裏,甚至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她留在那裏的觸感好像還沒有散去,甚至指尖還能嗅到草莓蛋糕的香甜味道。
原來兩廂情願是這樣的感覺,心柔軟得像在海中暢游的水母,自由又惬意,他突然很想唱歌。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渴望,自從他走到陸地上來。
今天,他想唱歌給顏寧聽,唱上次比賽時彈過的那首曲子。
想把他的心情和願望都唱給她聽,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想到什麽,陸風風黑如點墨的眼眸中染上一抹冷意。
他身上的詛咒還沒有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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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寧回到自己房間,立刻趴到床上,借此掩飾羞意。
雖然,房間裏除了她,就只有007.
007一路忍了很久,此時才問出來:“主人,你和陸風風是愛侶關系嗎?”
“準确來說,是情侶。愛侶,這是什麽年代的詞語?”顏寧翻個身,将軟乎乎的小抱枕抱在懷裏,臉上盈滿笑意。
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小抱枕一樣,一按一個窩,柔軟得不可思議。
007一貫冷淡的電子音忽然拔高:“主人,007休眠的這段時間,你到底遇見了什麽事?要是讓王上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提到擎夜,顏寧臉上的傻笑頓住,都快忘了還有這件麻煩事。
她當初會偷偷逃回地球,是為了逃婚。
她和擎夜的婚事,突然定下的聯姻。
她敢肯定擎夜對她沒意思,她也不喜歡擎夜。
她對擎夜只有敬重,絕對沒有超出這種感情之外的任何其他想法。
可是她想不通,擎夜為什麽會答應這個提議。
在使用了所有可以想到的手段抗議後,還是沒能取消那樁荒誕的賜婚,她才逃跑了。
顏寧突然意識到,這件事,她必須找個機會,告訴風風。
K2電池比預定時間提前三周到達,她心裏隐隐有些預感。
不管接下來會面對什麽結果,她都不怕。
她心裏明白,自己确實喜歡陸風風。
她對他的感覺,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也知道,他将自己一生最沉重的願望許在了她身上。
今天,他向她告白時,她還以為他會說起那件事。
結果,他什麽都沒有說。
既然都已将心交付,無論到時會面對什麽後果,她都不想讓他失望。
“王上如果來了,我會親自向他說明。我對他本來就沒有除敬重以外的任何想法,王上對我也該如此。他完全不必為了大局,而委屈自己。”顏寧對007說。
007聽到這番話,罕見了沒有立刻接話。
自從他成為顏寧的光腦後,關于她的一切,他都有保存資料。
有一些甚至連顏寧自己都不知曉,比如她說的那句“王上對我也該如此”。
他只是光腦,原本不懂人類之間的複雜情愫,也許是跟着顏寧久了,資料保存得過多,漸漸他衍生出了一套有別于其他光腦的運算方法。
結合他所知道的資料和目前狀況,他悄悄推斷出:擎夜,王上大概為他曾經的決定,後悔了。
作為一臺光腦,對于所有的推算結果,本應該抱着無比堅定的自信。
此時,他卻用了一個人類經常用的表示“不那麽肯定”的詞語:大概。
007花了一點時間讓自己恢複正常,而後換了個話題:“主人,那張磁卡上面的內容,你準備什麽時候發出去?”
“過個一兩天,等顏安的身體稍微好一點後。”顏寧思考了一下,才說。
她把在顏宛意識中看到的記憶用精神力抽出來,讓007用技術重新生成畫面,做成了類似監控影像的視頻,其中也融入了一些顏安意識中的畫面。
原本不可能出現的畫面,全都經由007所持有的技術變成了真實圖像,且沒有任何違和的地方。
唯一不好解釋的只有這些圖像的來源。
顏寧琢磨到時候要和顏安商量一下,可能需要讓她來做那個提供證據的人。
“那主人,在這些影像放出來前,你打算一直用精神力控制着隔壁那個女人”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而且太便宜她了。”顏寧坐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想象力太匮乏,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自作自受。”
顏寧起身,出了自己房間,輕手輕腳走到隔壁,推開顏宛的房門。
顏宛還是和上午一樣,穿着睡衣趴在冰涼的地板上。
只是向來打扮得精致不已,衆人吹捧的校花,此時眉頭緊皺,臉上滿是冷汗,下、身處有一灘不明水漬,看起來狼狽又好笑。
顏寧撚起一絲精神力,從顏宛太陽穴處注入。
顏宛緩緩的睜開眼睛,臉色蒼白,眼神空茫,顯然還無法從夢中所經歷的恐怖中回神。
“醒了就起來。”顏寧聲線冷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輕輕掃過顏宛。
顏宛受驚一般坐起來,大概感覺到身上不舒服,低頭,目光觸到地板上的水漬,臉色一白,繼而變紅。
“原來你膽子也不大嘛,這就尿褲子了。”顏寧摸着下巴,說話時不帶一絲感情。
顏宛臉色漲紅,擡頭看向顏寧,眼眶通紅,原本水潤的秋水眸往外凸起,像死魚眼一般,裏面不滿血絲:“你胡說!你嘴賤,把你剛剛的話收回去!”
顏寧悠閑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顏宛,我不想對你說教什麽,只是想讓你也走一走你曾經讓顏安走過的路,讓我走過的,也讓那些無辜女孩子走過的路。身世的真相和你豪門千金的人設崩塌以後,你就不去學校了。我才知道,原來你也會害怕,你也會逃避。但是,世間可沒有這樣的道理,獨獨對你寬厚。所以,明天,請你乖乖的去學校。”
說完,顏寧不在她的房間多留,那屋裏還是有點味道。
顏宛歇斯底裏的吼叫:“你以為你是誰?你讓我出去,我就要出去?別做夢了!”
失去了系統加持的顏宛,在怎麽大聲亂吠也沒有任何威脅,就如同吉娃娃一樣。
顏寧下樓倒水,吳阿姨擔心的從廚房探頭出來。
顏寧朝她溫和的笑笑:“顏宛好像做噩夢了,我進去看了一眼,還尿褲子。被我看見,正惱羞成怒呢!”
阿姨眼睛瞪大,沒有說話。
等顏寧轉身上樓,她遠遠望着顏寧的背影,心裏忍不住想,這寧小姐看起來和善,偶爾會有些可怕,卻不讓她感覺讨厭。
或許是那份直白,宛小姐想要什麽,從來都不會明說,總是拐彎抹角讓人去猜。
寧小姐,不喜歡宛小姐,嘲笑她竟然也這麽直白。
她甚至覺得有些佩服直來直去這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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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顏寧像往常一樣早起,用早餐。
鄭叔也同她一起,準備送她去學校。
顏寧吃完飯,放下筷子後,對鄭叔說:“鄭叔,今天有人來接我。您不用送我了。”
鄭叔一愣,心裏轉過好多念頭。
“就是您猜的那樣,他早上來接我。”顏寧沒有給鄭叔逃避的機會,直接攤牌。
昨晚上,陸風風發消息過來,早上來接她。
本來還要帶她出去吃早餐,她想了一下,要給鄭叔一個緩沖的時間,便沒有答應出去吃飯。
家裏一直對她很好的人,就是鄭叔。
對顏寧來說,鄭叔就像杏花村的爺爺奶奶一樣,對她溫和而愛護。
所以這個事情,她也沒想瞞着他。
想起爺爺奶奶,顏寧突然想起付完電池的尾款後,她還有不少錢,得找個時間給爺爺奶奶再寄些錢回去。
等家裏的事情解決了,她還想回去看看他們。
如果可以,她想帶風風一起去。
坐在顏寧對面的鄭叔,聽到那句話後,臉色一僵,突然有些生氣的說:“哪裏來的臭小子!”
任是顏寧想象鄭叔會有的反應,哪一種都不是眼前這一種,有些想笑,又覺得心裏有些暖。
放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亮起,收到一條新消息。
風風在門外等她。
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書包,轉身往外面走:“鄭叔,他在外面等我,我先走啦。”
顏寧走後好一會兒,鄭叔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動。
吳阿姨探身在窗口,看到顏寧上車後,跑回來跟鄭叔說:“那男孩子可漂亮了,對寧小姐也特別特別好,開的車看起來也很貴,想必不是普通人。”
鄭叔棱了吳阿姨一眼,吳阿姨立刻捂住嘴,不敢再說了。
平時這時候還不會起床的顏宛從二樓下來,皺着眉走進飯廳。
吳阿姨立刻回廚房準備飯菜,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顏宛。
昨天寧小姐跟她說宛小姐做噩夢尿褲子了,她本來心裏存疑。
結果沒過一會兒,一般不讓上二樓的顏宛,突然喊她上樓幫忙清理一樣屋子。
當她看到地板上那灘不自然的水漬時,心裏一瞬間了然,對顏宛的千金小姐濾鏡突然就碎了。
今天在看到她,那種沖擊還沒有過去,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怎麽會有人因為做噩夢而尿褲子呢?
那到底是多可怕的噩夢?
顏宛敏感的感受到了這道視線,擡頭就看見吳阿姨扭過頭去,沒好氣的道:“看什麽看?去端飯啊!”
吳阿姨低下頭,趕緊小跑進廚房。
顏宛坐在餐桌前,眉頭緊皺,看起來心情十分糟糕。
吳阿姨将早餐放到她面前,再不敢多看,趕忙避到廚房。
顏宛面目猙獰的拿起餐具,一口一口的吃飯。
她心情如此暴躁,是因為明明她一點都不想去學校,可身體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到了時間,就醒了過來,不受控制的打理好自己,不受控制的下樓吃飯,吃完飯又不受控制的背上書包,準備去學校。
她一點都不想去學校,她是抱錯的身份被拆穿,做的那些事情也被抖出來。
在學校時,也做了很多頤指氣使的事情,早就有很多人對她不滿。
她不敢想,如果她去了學校,那些人會怎麽看她,議論她。
此時,她才覺得,那些輕慢、嘲諷的視線和言語有多可怕,她想要逃避,她不想面對那樣可怕的世界,也不想面對那樣無力的自己。
可是,她的身體不受控制。
吃過早飯後,她背上書包,像以往那樣,吩咐陳司機送她去學校。
原本她都是和顏宇一起去學校,可她今天不想和他一路。她怕看到顏宇的眼神和那些人一樣,或者用可憐的眼神看着她。
雖然她以前一直是這樣,博取顏宇的憐惜。
顏宛從來沒有覺得從家裏到學校的路程這麽短,她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車已經在明華中學門口停下。
她還沒有下車,就已經有人往這邊投來視線。
和以往那種帶着豔羨的目光不同,那些人看到她,立刻湊到一邊和同伴咬起耳朵。
“她就是那個和顏家千金抱錯的前校花啊?看起來也沒多好看啊。”
“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可厲害了呢!在學校唆使腦殘粉欺負她看不慣的女生,或者比她好看的女生,害的別人要不轉校,要不退學,可惡毒了!”
“最可笑的是,她明明是跟真千金抱錯,仗着別人的父母家人過得和千金小姐一般。真千金被找回來,她不回自己家,占着別人的位置不說,還讓人去欺負真千金。”
“不會吧?這麽惡毒?”
“你們沒看到嗎?學校論壇現在還有視頻,她和真千金一起參加比賽,她把人家騙到沒人地方,企圖殺、人。完了裝柔弱,結果被拆穿,那樣子可太好笑了!”
“天哪,要是我都要羞死了!她怎麽還有臉來學校?”
……
顏宛走在路上,感覺四周的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有一些人甚至根本不避開她,大聲的指着她嘲笑。
她心裏難堪,她也想轉身就走。
可不知道顏寧那死丫頭對她做了什麽,她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還是只能一步一步往學校走。
進了校門,爬上長梯,穿過操場,到達高中部的教學樓,最後來到她已經請假好幾天的教室。
和以往她一進教室的萬衆矚目不同,所有人看到她從外面進來,都驚異的看向她,随後幾人湊到一處小聲議論。
那些話語都是她曾經用來攻擊顏寧和其他她看不慣的人的武器,如今自己領受,才知道有多麽的難堪和痛苦。
這世上有些事就是這樣,刀子不下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有多疼。
顏宛此時還不知道,這對她來說,還只是開始。
她站在高處太久了,被捧着被奉承被羨慕,曾經那些加諸在她身上的光環,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顏宛因為這種落差而痛苦不已時,顏寧和陸風風在食堂的角落吃早餐。
雖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