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初夏的下午, 陽光算不上毒辣。
寬闊的操場上，學生三五成群站在四周，小聲的議論漸漸從周圍傳來。
陸風風走下步伐未停, 心裏卻起了忐忑。
他很讨厭那些無時無刻不投射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以往還只是煩擾他的生活。如今卻連想靠近她, 都要被這種目光所驚擾。
他只想和她在無人打擾的地方說說話，或者連話也不用說，讓他能靜靜坐在她身旁就好。
他懷念在島上的時間，可以肆無忌憚的靠近她, 聽她說話，和她一起闖過那些崎岖又離奇的關卡。
陸風風突然覺得有些理解那些對他死纏爛打的女生, 原來感情是這樣不可控，明明知道她會害怕、會退縮、甚至會厭惡。
可還是忍不住，想靠她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陸風風腦海裏回想起陳暖、舒月，還有一些其他的人, 那些如夢魇一般的瘋狂讓他停下腳步。
他不能變成那樣。
因為深知放縱瘋狂的醜陋，所以止步。
就在陸風風停在原地，氣氛忽然有些尴尬的時候, 顏寧朝他笑了笑, 目光坦然而溫和：“風風，加油。”
一瞬間, 陸風風內心的藩籬被推倒，有光一寸一寸驅離深藏心底的暗湧。最後那光化作一團暖融融一團，就那樣駐守在那片荒蕪之地。
他彎了彎眸，淚痣點綴在彎月下，如墜星空, 沉聲應道：“好。”
周圍響起細碎的驚呼和起哄聲，陸風風轉頭準備回球場。
五班的體育委員突然站出來：“顏寧，就算那什麽，但公開給別的班加油，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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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委員說話時，一本正經，但語氣裏能聽出明顯的做弄。
顏寧轉眸看他，目露不解。
體育委員再往前一步，說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我也想要‘加油’。”
站在一旁的舒月看不下去：“李岩，打你的球，別欺負我們寧寧。”
李岩還想說話，一條手臂突然搭到他的肩上，他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轉頭。
陸風風手上用力，攬着他往球場走，臉上似笑非笑：“輸的人躺平就好。”
李岩本也是開玩笑，此時突然意識到好像觸了眼前這位的雷點。
但他也不怕，這個九班的男生也就靠着一張臉到處騙妹子，打籃球又哪裏是他的對手？
他不僅是五班的體育委員，本身也是體育特長生。
籃球雖然不是訓練項目，但他僅身體條件就比一般文化生優秀，又何況眼前這個小白臉看起來這麽弱不禁風。
等他打趴這小白臉，再去跟顏寧搭話。
明人不說暗話，他喜歡那妹紙的長相，看起來比校花精神多了。
而且她還挺高，很配他的身高。
李岩瞪了陸風風一眼，手肘用力，将人隔開。
陸風風順勢送了走，走回到九班的隊伍之中。
陳文手裏拿着球，目光從顏寧身上收回，看向陸風風時，眼裏憋了笑意：“這是動了凡心了？”
陸風風從他手裏接過球，沒反駁，剛剛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微微上彎。
随着哨聲吹響，雙方在中間争球，争球的兩人正是五班的體育委員李岩和九班的陸風風。
原因無他，兩人的身高和彈跳能力在各自的隊伍裏都數最好。
顏寧的目光随着籃球起落，然後看到陸風風十分輕松的伸手一攬将球攬下，心裏暗暗雀躍。
雖然不是很懂籃球的規則，但只要看球在誰手裏，又是誰投球得分，很快就被……陸風風行雲流水的動作吸引。
雖然場上有十個人，但球被頻繁的傳到陸風風手裏，沒人傳給他的時候，他就自己斷球。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陸風風每次幾乎都能從李岩手裏斷球，拿到球後，迅速帶球投籃。
如果被貼、身、盯、防，他就将球從一人身、下傳出，傳到陳文手裏。
他再趁機脫困，跑到籃下接球、投籃一氣呵成。
在連續進了三球後，陸風風和陳文還準備繼續這種配合得分。
李岩跟隊友使了眼色，換位卡到陸風風跟前，将他卡在三分線外，不讓他進禁區。
陳文也在三分線外，手上運着球，眼看陸風風被防死，擡手欲自己投球。
本就有一人在防他，旁邊的人見狀立刻補位過來，準備兩人夾擊。陳文手腕一轉，将球傳給了陸風風。
陸風風接球、起跳，球飛出去，一串動作迅速且流暢。
李岩幾乎與他同時起跳，卻沒有碰到球，轉身望向籃筐。
只見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分毫不差的落進籃筐之中。
“三分！！！”旁邊立刻有人激動的喊出來。
九班的女生們也控制不住，大喊陸風風的名字。有的甚至激動地跳起來叫喊，臉色通紅。
陸風風轉頭，視線情不自禁投向人群中。
一眼就望見顏寧站在那裏，目光溫柔，帶着淺笑。
這樣就好。
他曾經不喜歡的寡淡如水，安安靜靜，沒有性格，如今卻成了最讓他感到安心的存在。
只要她站在那裏，就那樣看着他，他就感到心安而滿足。
上半場才結束，九班就以大比分領先，其中三分之二的得分都來自陸風風。
下半場開始，李岩極力想扭轉頹勢，但并沒有太大效果。
下半場，陸風風只打了五分鐘就下場，換了其他同學上去。
他站在場外，雙手抱胸，看似在觀察場內的比賽，實際目光落在在對面的人群中，尋找顏寧的身影。
卻沒有在剛剛的位置看見她，心下一空。
“喝水。”
身旁突然遞過來一瓶水，他側頭，就看到她朝他遞來一瓶礦泉水。
面上波瀾不驚，心髒卻像揣了十只小兔子似的，“咚咚咚”跳得厲害。
半垂眼睫，目光往旁邊掃了掃，伸手接過水瓶，低聲：“謝謝。”
其實想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給他水，最終還是簡單的道謝。
顏寧微微前傾身體，認真的看向他，輕聲說：“我見你打球出了很多汗，所以去買了水。”
陸風風擡頭看她一眼，心中所想被看穿，眼中的驚詫無所遁形，愣愣的又說了一句：“謝謝。”
心裏忍不住說，不要再靠近了，我會控制不住……
顏寧站直身體，目光沉靜：“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客氣？”
“啊？沒……沒有。”
“我想了想，沒有約定之前，我們也是朋友。所以，約定結束了，還有……可能變回以前那樣嗎？”
她目光灼灼，大膽的邁出一步。
她從來不是裹足不前的人，也試圖去理清自己對他的感覺，可腦子裏好像總有什麽在阻撓。
想不明白的顏寧，只能憑本能行動。
想跟他說話，就走向他；想照顧他，就去買水；不想和他斷了聯系，就大膽問詢。
如果他拒絕，她就後退一步，再想策略。
陸風風睫毛輕顫，心底震動。
約定之前的樣子，大抵是回不去了。
因為我對你，生出了私心。
但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那就應你所言。
“好。”他擡眸望向她，眼睛彎起，嘴角上翹。
又是這樣的目光，明明在笑，卻好像要哭了一般。
顏寧上前一步，下意識想象以前那樣，逗逗他，突然想到身份已經不合适。
擡起的手，頓了一下，唇角一牽，踮起腳尖，還是伸出手揉了揉他微微汗濕的頭發：“乖啊。”
她還是做了想做的事，也做好被嫌棄推開的準備。
因為——
這家夥的眼神，就像她在杏花村養的那只小狗崽一樣，濕潤又奶乎乎的，讓她控制不住。
陸風風身體一僵，在她的手蓋下來時，其實完全有機會躲開。
但他站在那裏，渾身緊繃，甚至不易察覺的稍稍屈膝。
當那只柔軟溫暖的手落在發側時，他感覺那一處像被接通了電源一般，酥麻感一路從頭皮蔓延到心髒。
然後，他想起來，頭發上有汗。
突然擡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彎腰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摸了紙巾出來，一根一根仔細幫她擦拭手指，臉色潮紅。
簡直沒有比這更尴尬的時刻了，他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出汗呢？
陸風風感受到繼被公主抱、被洗澡、被換衣服後的第四次社會性死亡，這次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沖擊感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既感到尴尬，又有一絲隐秘的……甜蜜……
顏寧靜靜看着他的動作，剛剛那一瞬還以為要被推開，卻原來是要幫她擦手。
顏寧越發覺得他像自家那只小狗崽，抿抿唇，說道：“其實沒事，我不嫌棄。”
陸風風看她一眼，幹脆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轉身往大操場的方向走。
穿過足球場，在一排體育教室旁邊，有洗手池。
身後的籃球比賽已進入白熱化階段，沒有他在場上，李岩追回不少比分，氣氛略微焦灼。
大多數人注意力在比賽上，即便有人注意到他們，也只是笑着跟旁邊的人咬耳朵，沒有人大聲驚擾。
顏寧洗完手，已經快要下課，兩人順着跑道回集合地點。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聖翼晚上的宴會，你去嗎？”
聖翼中午發來短信，說今晚八點在黃金大樓舉辦宴會，邀請決賽選手參加。
顏寧原本興趣不大，但塗塗私下跟她說，唐承天希望見她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