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上下貓啦
冷雨下了幾天,又氣溫很快回升,清晨裏穿一件衛衣也不會冷。六點半,陳裏出門前在陽臺伸懶腰,餘光瞥見樓下歪脖子樹邊兩個身影,果然是等他一起去晨練的林峥和毛毛。
他把手肘撐在窗邊,正要出聲喊,看見林峥突然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似的,貓着腰靠近灌木叢,接着一動不動看了半天。
陳裏于是挑挑眉毛,轉身進屋了。
一分鐘後,在玄關穿好鞋要出門的陳裏收到他微信:
林峥:我草,看到松鼠了。【圖片】
陳裏的回複非常直男:牛逼。
秋天拖着尾巴往前走,走到哪裏,就留下一地的金燦燦的落葉——林峥最喜歡這個季節,近來總是不好好走人行道中間,專往着路邊鑽。
陳裏和他一起走在路上,經常不知不覺地就被他一路擠到了邊角,和他一起咔嚓咔嚓地用鞋底碾枯葉,偶爾走神了,還能跟他稀裏糊塗地撞成一團,動靜能把前面的路人都驚得回過頭來。
林峥用兩片銀杏葉紮了只小蝴蝶,放到他眼前上下晃晃:“小福蝶。”
沒一會兒又突然加速往前跑幾步,撿起兩片很大的懸鈴木的枯葉,捏着根部攥在手裏,轉身對他搖了兩下:“大福蝶。”
陳裏把他的小福蝶塞進衛衣口袋裏,十分冷漠地點評道:“真幼稚。”
他連着一周都沒好覺,挂着兩道青眼圈在學校裏晃,班主任撞見他時還苦口婆心地勸:“少熬點夜,你基礎已經很好啦,可以不用這麽拼命。”
其實每天十點半就鑽進被窩的陳裏:“好的老師。”
直到這天半夜。
又一次被和房間相連的陽臺上窸窸窣窣的動靜鬧醒時,陳裏捶着床想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那扇歪掉的窗子修好,要麽拆掉。
于是掀開被子一個鯉魚打挺下了床,沖進陽臺借陽臺昏暗的燈光查看窗戶,看得正入神,突然聽見幾聲又細又尖的咪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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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動作,僵在原地不敢動。
斷斷續續,時強時弱,并不是他幻聽。
“——!”
陳裏背後發涼,緩緩轉過頭,對上兩雙綠油油的圓眼睛,然後和對面的小家夥們一起原地炸了毛。
同一時刻,林峥在自己的卧室裏睡得正香,毛毛在地毯上團成一團,尾巴搭在主人的拖鞋上。
很突然地,林峥在夢裏踩空了一節樓梯,小腿一抖,失重感把他瞬間從睡眠裏拉扯了出來。他茫然地睜開眼睛,打開手機想看看幾點了,解鎖的一瞬間,桌面上正好彈出了新微信消息通知。
上午2:37
裏哥:睡了嗎急
裏哥:【圖片】
裏哥:我靠
林峥摁亮床頭燈,揉着眼睛點開大圖,猝不及防地和兩只綠眼睛小花貓對視了,愣了一秒,忍不住從鼻腔裏哼出一道疑惑的鼻音。
兩只幾乎一模一樣的三花貓崽,窩在一件團起來的T恤上,其中一只還伸出肉墊,去扒拉替他們整理臨時小窩的那只修長的手。
林峥頓時睡意全無。
我有狗了:醒了!
我有狗了:好小……
我有狗了:哪裏來的小貓?
對面很快回複了——
裏哥:現在帶它們來你家行嗎。
林峥迅速打字:“直接來。”
陳裏把兩只小東西揣在衛衣兜裏,打着手電筒出門,生怕它們會掉毛在家裏。
小貓被他捏着後頸拎起來後就一直很乖,他走路時用手托着它倆,手心能隔着一層布料感覺到熱乎乎、軟綿綿的觸感。
夜深露重,他一路縮着脖子走,出了電梯,首先打了兩個噴嚏,擡頭就看見林峥穿着居家服,頂着一頭亂糟糟短發等在電梯門外,身邊還跟着困叽叽的毛毛。
他聽到電梯開門就立刻上前來接,陳裏跟着他往屋子裏去,一邊撐開一側口袋:“看。”
男孩子把腦袋湊近他身前,很驚喜地:“哇——”
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從口袋裏探出了腦袋的那只,捧在手裏觀察:“好小啊,都沒有我一只手長。”
陳裏騰出手,就開始撸一邊毛毛的狗頭:“辛苦了,瞌睡蟲,等會兒再睡吧。”
林峥爸媽工作一個比一個工作要忙,都不着家,家裏大多數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有了毛毛,熱鬧好多,直到今晚,尤其熱鬧。
空蕩的客廳因為一下兩個男孩子而顯得熱乎了很多,兩人湊在沙發上,看着兩只小家夥被墊着軟抱枕放在了茶幾上,在明亮的燈光下咪嗚咪嗚叫個不停。
林峥在一片高亢的喵喵叫裏有些暈頭轉向:“它們為什麽叫得這麽響啊?”
陳裏看着手機裏的外賣派送進度,說:“應該是餓了,這兩晚天天鑽我陽臺……我點了羊奶外賣,很快就到。”
好像很鎮定的樣子。
林峥偷瞄他手機後臺的浏覽界面,百度微博豆瓣都開着,顯示的無一不是“撿到小貓怎麽辦”的搜索結果。
他心裏覺得好可愛,誇陳裏:“哇,這你都知道?好厲害啊裏哥。”
陳裏聽了,把手機倒扣在茶幾上,眼神飄到一邊,道:“還行吧。”
這兩只小貓應該不是剛出生就沒了媽媽,身上幹幹淨淨的,沒什麽跳蚤和蟲子,只是身上沾了雨水,一绺绺地打了結,還有點臭。
陳裏想起前幾天猛烈的降溫和冷雨,覺得它們能活下來也是運氣好。
還是有點手足無措,陳裏看了三遍撿貓教程,決定先給兩只小貓咪洗個熱水澡,然後喂東西。
半夜三點,浴霸把整個衛生間烤得暖烘烘,他在洗手盆裏放了淺淺一池熱水,把兩只小貓放進去。林峥負責拿毛巾把它們一個個搓幹淨,陳裏則像在打地鼠似的立在一邊,把小貓不安分搭上臺沿的爪子摁下去,以防它們離開熱水凍感冒,一會兒摁一只一會兒摁一只,應接不暇。
林峥一邊聽着陳裏指揮給小東西洗香香,邊跟他說自己的發現:“都是小公貓,還都是粉肉墊!”
然後指着尾巴更長的那只說:“這只是雙眼皮。”又指向另一只:“這只是小圓臉。”
陳裏很懷疑,說難道不都是一個樣?
毛毛還困着,守在衛生間門外打瞌睡,外間的燈光在磨砂玻璃門上映出一個萎靡的大影子。
陳裏回頭時看見了,好笑地撞撞林峥肩膀:“哝,小豬犯困。”
收回目光,才發現林峥也才剛打完一個哈欠,眼角挂着晶瑩的一滴淚,內雙都熬成了陳裏同款歐雙,表情懵懵的,像還沒反應過來陳裏說了什麽。
沒反應過來,也先邊“嗯嗯”應聲邊看向他,和剛進門時慢吞吞繞着陳裏小腿打轉的金毛好像。
陳裏看着他很慢地眨眼睛,覺得自己胸腔裏那個東西也變得有些軟綿綿、熱乎乎,又有點甜,像一顆炖雪梨。
他把洗幹淨的小貓咪用毛巾包起來,又用紙巾吸掉它們皮毛上的水,對林峥提議:“你是不是還困?先去睡吧,我把它們安頓好就走。”
林峥眯着眼睛給小貓擦腦袋,聞言很快搖搖頭:“不困。”
然後補充:“太晚了,就住我這裏吧?我們和周叔和阿姨發個消息說一聲就沒事了。”
說話時看着陳裏,眼神裏都是期待:“好不好?我床這麽大,櫃子還剛好有一條洗好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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