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嫁衣(十二)
此言一出,衆多參與者不禁紛紛感到後背發涼。
地下的哭聲怎麽會跑到了上面來?
“會不會……”有人猜測道,“會不會是有兩個女人?”
“那哭聲也不該一模一樣。”
陳黎野一邊說一邊走到沙發邊上去,試探着湊過去看了看沙發裏面,說:“應該是同一個人,但問題是為什麽會有三個。”
“三個?”
“是啊,三個。”
陳黎野看了眼沙發裏面,表情沒什麽變化,說,“昨天在地下室裏,我聽見屋子裏面有人哭,然後是衣服,再然後是沙發裏這個,就算不算那件衣服,那也有兩個一樣的女人……不多說了,先都過來看看吧。”
衆人面面相觑,互相擔憂又不解地看了一眼之後,湊了過去。
沙發後面破開的大洞裏一片狼藉,全是血跡,坐墊的下面都被掏空了,似乎曾經被塞進去了什麽東西。看那形狀,像一個扭曲的人形,應該是有人曾經被強硬地塞進了裏面。
陳黎野對林青岩說:“實錘了,怪不得你昨天挪沙發的時候那麽費勁,裏頭藏着個人呢。”
林青岩:“……”
“而且你看。”
陳黎野拿手電筒晃了晃裏頭,斑駁的血觸目驚心,血都幹成了黑褐色,到處都是,散布得十分均勻。
“出血量太多了,也太均勻了。”陳黎野說,“應該不會是失血過多。失血過多的話,肯定是某一個部位出血量尤其大才對,這個太均勻了……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紅衣女人的傑作。再聯想到人皮衣服,這應該就是被扒了皮的某個人,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禍害成這個樣子。”
衆人被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懵了。最後還是林青岩打破了沉默,問:“所以……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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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那紅衣女人,我怎麽知道為什麽。”陳黎野轉身拿手電筒晃了晃十字繡,說:“還有,牆上這麽多血手印,昨晚那個女鬼很有可能是想要碰那個十字繡,但是碰不到,所以……”
陳黎野說到一半,突然就不說了。因為他聽見通往地下的樓梯突然又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有人上來了。
上來的人果不其然是紅衣女人。女人端着蠟燭,一步一步的踏着階梯走了上來,手中蠟燭的火光搖曳,把她蒼白的臉色照出了幾絲詭異的暖意。
女人走上來,轉過頭掃視了一圈客廳裏的一片狼藉。
誰都沒敢說話。
女人的動作很慢。過了很久,她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所有參與者。
“她逃走了。”
女人的聲音仍舊麻木僵硬,她說:“她逃走了,她想找到她的皮。”
“但她永遠找不到,她永遠在這裏流浪。請不要在意她,去尋找新郎吧。我的女兒已經做好了準備,請去尋找新郎吧。”
女人說完,又端着蠟燭走向了二樓。
她踏着滿地的血,似乎毫不在意這一片狼藉。
等女人的腳步聲消失在二樓時,林青岩才打破了沉默,說:“看樣子今天不用縫。”
陳黎野說:“就算她讓你們縫,我也不會讓你們縫的。”
林青岩:“……?”
他被陳黎野說的一頭霧水,問:“什麽意思?”
陳黎野說:“沒什麽,就是發現其實不縫也沒關系。”
他說着,走向了十字繡,轉頭對林青岩說:“來幫個忙。”
林青岩急忙跟了上去。
這幅十字繡尺寸可不小,大概有成年男子一條胳膊那麽寬,裱得四四方方,是挂在牆上的。陳黎野動手去挪了挪,把它擡起來了一點。
突然當啷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十字繡的框裏掉到了地上。
林青岩照了照地上,發現那是一串鑰匙。鑰匙似乎很久沒有用過了,生了鏽也生了灰,連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來了。林青岩低身撿了起來,甩了幾下,鑰匙上的灰被甩散了,大多數都被他甩到了自己臉上,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林青岩硬着頭皮拎着這一串生鏽的鑰匙,皺着眉看向陳黎野:“去開門試試?”
陳黎野扶着十字繡,說:“不着急,先過來,照照裏面看看。”
林青岩點點頭,上前幾步,擡起手機,照向了十字繡裏面。
兩個人一同臉往牆上貼了貼,試圖看清裏面。
果不其然,十字繡的裏面貼着一張黃符。想來應該是為了防止女鬼碰到它而貼的。
“行了。”陳黎野見沒什麽東西,就放了下來,說,“看樣子這東西沒啥威脅,我還以為會有那種十字繡裏蹦出個女鬼的戲碼呢。”
林青岩:“……這種戲碼是給畫用的,這他媽是十字繡。”
陳黎野剛想說點什麽,突然嘩啦一聲,天上掉下來一件衣服,正正好好蓋在他身旁的林青岩腦袋上——也把陳黎野的話給蓋回肚子裏去了。
陳黎野懵了。但這還沒完,緊接着嘩啦啦一大片血跟大雨似的傾盆而下,澆掉了陳黎野半個肩膀,林青岩比他慘多了,他完完全全站在這片血裏,被澆成了紅色的落湯雞。
陳黎野:“……”
林青岩:“……”
陳黎野心裏有個猜想了,他僵硬地擡起頭,手電筒都沒敢往上擡,生怕會把那玩意兒照個清清楚楚,給自己餘生留下個莫大的心理陰影。
他是對的。
天花板上此刻趴着一個血色的東西,它似乎很痛苦,正蜷成一團,血如雨般從它身上落下來,落在陳黎野和林青岩所站的地方。陳黎野看不太清它的模樣,也不知該怎麽形容它,說它是人吧,可它已經沒有人形了。說它是肉團,但它好像還比肉團高級點。
那團玩意兒發出嘶啞低沉的喘氣聲,似乎很累。
“不是這件,不是這件……還給我……”
它痙攣着艱難地蠕動着,不多時,一雙眼從血肉模糊中掙紮了出來,看向了林青岩,不知怎麽的,眼睛瞬時一亮。
林青岩剛把衣服從腦袋上扒下來,一擡頭,就來了一波愛的對視。
“找到了……你找到了……”
林青岩:“……”
它發出幾聲嘶啞難聽的咯咯笑聲,扭了扭脖子,又露出了笑容。它沒有嘴唇,一笑就露出了一大片牙床,鮮血淋淋。
“給我……把我的皮……我的皮!!”
說完,它似乎是激動了起來,竟然從天花板上掉落了下來,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把自己身上的血都砸得濺落了出來。
“……跑!!”
參與者裏不知道誰喊了這麽一嗓子,然後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就跑,頭都不回。
“哎!!不是!?”林青岩大叫,“別跑啊!!隊友愛呢!!”
隊友沒有愛,隊友跑得很快,大門不知被誰狠狠甩上,哐當一聲。
林青岩:“……”
沒愛了!!
地上那團血肉痙攣了一會兒,開始蠕動了。它一掉下來,陳黎野就看的清了。和他想的一樣,這确實是個被扒了皮的人。她伸出血手,緩慢地朝兩個人蠕動着爬過來,等快到跟前時,它痙攣着艱難地仰起頭,朝林青岩伸出同樣痙攣不停的手,露出兩排鮮血淋漓的牙和一雙布滿血絲的猩紅的眼,它一說話,嘴裏的鮮血都在黏連。
“給我……快給我,快給我……!!鑰匙……鑰匙啊!!”
林青岩心裏“草”了一聲。但他好歹是過了幾個地獄的人,見她行動緩慢,就想拉着陳黎野繞路快跑。
想着他就往旁邊一拉,結果拉了個寂寞。
林青岩:“?”
他往旁邊一看,只見陳黎野高高舉着雙手,手裏拿着那個“家和萬事興”的十字繡,好像要給這血人降下天罰似的。
林青岩:“……???陳黎野!?”
陳黎野沒搭理他,雙手狠狠落下,哐當一聲,十字繡扣在了這血人腦袋上。
血人慘叫一聲,林青岩驚了。
陳黎野還把十字繡轉了一下,那黃符正正好好被他扣在血人的腦門上。血人痛苦非常,慘叫聲不絕于耳,鬼哭狼嚎,哭叫的聲音正和昨晚的哭聲一模一樣。
陳黎野拍了拍手,面無表情地看向林青岩:“搞定了。”
林青岩:“……”
他沉默了。
他看着陳黎野,陳黎野滿臉的平靜,這血人好像壓根沒給他造成任何精神傷害——即使現在它還在他們腳邊鬼叫個沒完。
陳黎野眨了眨眼,見他看着自己不說話,就問:“怎麽了?”
林青岩麻了:“……沒什麽。”
……怎麽說呢。
陳黎野……可真他媽是個神仙。
怪不得會被守夜人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