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金主和軟飯
伊西斯連呼吸都窒住了。
雄蟲湊的太近了, 帶着酒香的橙花味撲面而來,信息素的味道壓迫着伊西斯的神經, 這味道中入侵的意味是那麽的濃烈, 讓雌蟲的身體本能的感到排斥,但另一方面,他的精神又沉浸于這樣的接觸, 兩種體驗互相拉扯, 雌蟲敏感的身體不自覺的戰栗起來。
楚修攬着他的脖子,像一只真正的金絲雀那樣:“現在的是我租的, 可是我好喜歡那棟房子,買給我, 好不好?”
雄蟲問:“買給我,好不好?”
他的口氣商量中帶着期待,仿佛那種很乖很聽話的小孩子,如果伊西斯說不好, 他就會乖乖的哦一聲,然後不做糾纏,但是他會很傷心很難過, 連同眸子裏的光一起黯淡下去。
沒有誰能對他說不好,伊西斯也不能。
群星的掌權人像喝多了橙花味的酒, 喝的頭腦昏昏,他幾乎沒有思考:“如果你想要的話, 去把它買下來吧。”
直到這句話說完, 伊西斯才發現不對。
楚修是他的雄主,不是那個需要他在金錢上給予幫助的Cointreau了。
雌蟲的賬戶是與雄蟲共享的, 如果雄蟲想,那他現在賣了群星, 伊西斯也無法阻攔。
他的財産,現在本就是楚修的財産。
楚修貼在他的頸側,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那不一樣。”
伊西斯答應的那麽幹脆利落,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
調酒師Cointreau見慣了風月,無數的客人在酒吧裏來去,其中不乏商賈巨富。他們送出過很多好東西,珠寶,名表,豪車,甚至于香港中環和摩納哥海畔的豪宅。但這無一例外,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他們不在乎調酒師們喜不喜歡這塊表,這輛車,只是他們手中剛好有,就這麽賞出去了,就像老爺打賞戲子,皇帝賞賜奴才。
而他們只有接着賞,卻絕不能開口要,譬如金主有兩塊表,一塊萬寶龍,一塊百達翡麗,就算他們價值相同,但假如金主說賞萬寶龍,你就絕不能觊觎那塊百達翡麗。
但是楚修現在在開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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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伊西斯一定會給,而且是用那種包容的,無奈的,無論楚修要了什麽,他都會給。
這讓他感覺被愛着。
前世的楚修也經手過不少好東西,但是為了還賭債,無一例外,到手還沒捂熱乎,就被他轉手賣掉,當時楚修自诩淡泊,對那些東西并無多大興趣,但他現在有種奇異的補償心理,他沒有多喜歡,但他想要。
于是楚修貼下去,接着小小聲:“還想要飛行器……”
他自己也覺得這話說的有點無理取鬧了,像已經被家長滿足的願望,卻還貪婪着想要再許一個的小孩子。
但他就是想說。
伊西斯無奈的擡頭,像是不明白楚修忽然怎麽了,他資料中的楚家少爺嬌奢淫逸,藏品無數,但他認識的Cointreau卻并非如此,小朋友從未對這些財物流露出過多的興趣。
但這并不妨礙他擡手揉揉楚修的腦袋,無奈道:“好。”
楚修再次被滿足願望,于是他接着許,這次他看上了伊西斯腕上的表,那是一款鎢鋼質地,表盤鑲金的表,清透的藍寶石鏡面,看着就不便宜:“想要這個。”
伊西斯的無奈已經要溢出來。
他擡起手腕,解下那只表,把他帶在楚修的手腕上:“嗯,好,還想要什麽?”
楚修不說話了。
片刻後,他忽然俯下身子,把伊西斯抱了個結結實實。
他本就比依伊西斯高,又坐在伊西斯的腿上,此時這樣撲過來,便将伊西斯的臉悶在了他的胸口,雄蟲剛剛成年沒多久,身材卻意外的好,鮮活的肉體被包裹在薄薄的一層衣服下,心髒在胸腔中跳動,血液在皮膚下流動,給膚色染上薄紅。
橙花的氣味太過濃烈,伊西斯的鼻尖溢出薄汗,他有點撐不住了,想伸手推開楚修,卻聽見楚修鼻音悶悶的吐了一個字:
“你。”
“還有什麽想要的?”
“你。”
只有你。
楚修太想了,想的不行,伊西斯就是他前世今生加起來看到過的所有寶貝中,最大最耀眼的那個寶貝,鑽石與他相比缺少溫潤,矢車菊與他相比缺少厚重,他就像華國人最鐘愛的古玉,越是觀賞,越是喜愛,越是靠近越是心折,楚修甚至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這塊寶貝就砰的掉進了他懷裏。
于是他像發了不義之財的竊賊,像盤踞在金幣上的巨龍,他要牢牢的抱住伊西斯,把這塊珍寶護在懷裏。
伊希斯頓住了。
雌蟲給雄蟲花錢天經地義,嫁給楚修之前,他甚至做好了身死的準備,更不會吝啬于花費錢財,事實上伊西斯對自己定位清晰,他就是楚家的輸血瓶,雄蟲的取款機,但雄蟲讨要房子,車子,還有表的時候,語氣都非常平靜,只有說到那個“你”字的時候,他才緊張起來。
就好像對雄蟲而言,擁有別墅和飛行器,都不如現在維系着的這個擁抱重要。
伊西斯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自以為已經做好了準備,當雄蟲真正長大,能夠以一種成熟的心态在開始一段成熟的感情時,他能從容退場,但現在,他稍微有一絲遲疑。
體驗過這樣炙熱的感情,如果再失去的話,接下來的漫漫長夜,一定會很難熬。
伊西斯嘆了口氣,他解開西裝的第一顆扣子,讓帶有蟲紋的後頸暴露出來。那處的顏色與普通雌蟲不同,是一種非常深邃的紅,類似于葡萄酒的顏色,紋路像纏枝蓮那樣纏繞在冷白的皮膚上,顯得妖豔又瑰麗。
伊西斯說:“它淡了一些,但是還要很久。”
楚修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
片刻後,他從伊希斯的腿上跳了下去,咬牙切齒道:“我不是說那種要!”
見鬼,他明明是很認真的想要表達內心的情感,伊西斯怎麽會曲解為那種意思?
他提起食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直播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或許是雄蟲的行為太過勁爆,他的那場短短的直播被剪成了無數的切片,在各種各樣的視頻平臺傳播。
有人剪了雄蟲的黑暗料理,有人剪了他最後直視攝像頭時那張漂亮的面孔,更多的人剪了伊西斯揉他頭發的那一下,當時攝像頭正對着白牆,只能看見兩人的剪影,少年翹起的呆毛被按下去,帶着撒嬌意味的聲音傳來,怎麽看都是無比溫馨的場面。
遲鈍的網友還如墜夢中,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而敏銳的網友已經重拳出擊,滿倉了群星的股票。
開玩笑,群星本來就是蟲族淨值極高的公司,這次大跌完全是因為伊西斯命不久矣,群星未來不明的緣故,現在伊西斯活得好好的,他的雄主還提着食盒去送飯,雖然送的是黑暗料理吧,但這份心意已經很罕見了。這種情況下,不滿倉群星的股票,滿倉誰的股票?
于是就像當時一路暴跌一樣,現在股票一路暴漲,甚至超過了撞車之前的市值。
而此時,伊西斯的電話都快被打爛了。
他的合作夥伴紛紛致電,譴責伊西斯有這樣的殺手锏為什麽藏着掖着,不早點給他們這些老朋友透個底,還有人讨教,問伊西斯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請得動雄蟲在星網面前演了這場戲。
是的,他們至今以為這是一場戲,畢竟雄蟲的舉動太過離譜,誰都不覺得暴躁陰郁的楚家少爺會一夜間轉了性子,對着伊西斯這個年紀的雌蟲百般寵愛,而雄蟲這場精彩絕倫的大戲徹底打消了股民的疑慮,效果甚至比他們開一百場股東大會都要好。
聽到這個問題,伊西斯也沉默了許久。
片刻後,他遲疑着回答:“或許是一棟房子,一輛飛行器,一塊表?”
對面倒吸了一口冷氣:“什麽樣的房子,什麽樣的飛行器,什麽樣的表?是旅游星占地8000畝的私人大別墅嗎?最新出的銀河限量改裝版飛行器?什麽牌子的表?鑲嵌了多少克拉的鑽石?”
伊西斯:“……”
不是旅游星占地8000畝的大別墅,是主星上非常普通的小別墅,也不是豪華改裝版飛行器,是一個挺有個性的小衆牌子,至于表,就是他帶了很多年,非常低調而平平無奇的那塊。
對面顯然不相信:“就這?沒有別的了嗎?”
……還真有別的。
還有一個,非常溫暖的擁抱。
楚修回家睡覺,他當了那麽多年的調酒師,生物鐘不是一下子就能改過來的,調酒師大多晚上活動,而白天補覺,下午大家辦公的時間,正是楚修最犯困的時間。
他剛剛沾上枕頭,合上眼,還沒有睡着,光腦突兀的響了一聲,他接起來一看,是個999打頭的號。
999是雄蟲保護協會的電話。
他強忍者困意接起來,打了個哈欠:“你好?”
“尊貴楚修閣下,您好。”對面慎重的聲音傳來:“閣下現在方便嗎?”
雄蟲保護協會是蟲族權力最大的機構之一,向來眼高于頂,唯等級論,楚修沒覺醒前,他們都是冷淡的叫’楚修閣下‘,現在楚修覺醒了,等級上了A,就變成了’尊貴的楚修閣下‘。
對面謹慎措辭:“您好,就您父親楚滇起訴您使用過激言論致使他吐血住院一事,明天就開庭了,您确定不告知他們覺醒的事情嗎?”
楚修自從搬出來住就再沒聯系過楚滇,而雄保會對高階雄蟲的個人信息是嚴格保密的,楚家沒有機會從他們這裏拿到更多覺醒的細節,在他們眼中,楚修可能還是一個F。
他在婚禮上把楚錦攆出去後,楚錦也沒來鬧事,想必這個弟弟憋着一股勁兒,要在庭審上給他難堪。
“去呀。”楚修打了個哈欠:“為什麽不去?”
“好的。”對面道:“您确定出席開庭嗎?”
楚修道:“确定。”
“好的,開庭時間定在明天上午10點,那我們就在現場恭候您的駕臨。”
對面客氣一番,挂了電話。
被這麽一打攪,楚修的睡意消散了大半,他百無聊賴的刷起光腦,給凱裏打了個電話。
凱裏這幾天過得很不錯,肉眼可見的精神了起來,他本來英俊帥氣,只是常年佝偻着脊背,身形又過分消瘦,才顯出幾分軟弱的老态,現在好好的養了幾天,居然恢複了大半。
視頻裏的雌蟲眉眼含笑,挺秀的鼻梁為他添了幾分英氣,絲毫不見當時謹小慎微的模樣。
凱裏一個人在家,他告訴楚修,克萊曼——就是那天楚修接下的金發雌蟲,已經去上大學了,據說他用功刻苦,功課學得很不錯,年級排位靠前,還拿了獎學金。
然後他又絮絮叨叨的一些有的沒的,楚修沒有不耐煩,凱裏太像他想象中的慈母了,他便也笑着答話。
期間兩人說到了上午那場震驚全網的直播,凱裏有點訝異的問:“您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在他的記憶裏,楚修不是一個愛出風頭的雄蟲。
楚修于是說到論壇上的雌蟲少年,又說起那個賭場。
凱裏頓了頓,忽然嘀咕的一聲:“我記得你雄父手中,好像有賭博的産業啊。”
他說話的聲音太小了,楚修沒太聽清,問:“什麽?”
凱裏笑了笑:“沒什麽,應當是我多心了。”
他們跳過這個話題,又寒暄了幾句,便挂斷了電話。
楚修接着翻光腦了,發現他的賬戶裏莫名其妙多了幾百萬。
他沒動伊西斯的財産,最開始的200萬也還沒花完,但現在又憑空多了幾百萬,楚修翻了翻收款記錄,發現是他上午直播的打賞。
作為全網熱度最高的雄蟲之一,又生的如此俊美,加上他上午奇異的表現,火起來太正常了,最高實時在線人數突破千萬,光打賞就打賞了100餘萬。
還有人給他留言。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不是演戲吧?”
“閣下會一直這麽溫柔嗎?”
“希望閣下對他好一點,雌蟲都很命苦,伊西斯尤其命苦。”
楚修一頓。
來這個世界也有一段時間了,他确實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畸形之處。
前世的楚修外表是個風光的調酒師,但內心的痛苦幾乎将他逼瘋,他的職業和自我定位是完全失衡的。
從小的優越生活将他養得無比理想化,他想在熱愛的崗位上發光發熱,想當一個對他人有用的人,但事實上,他調着酒賣着笑,還着永遠還不完的賭債,這種失衡令他抑郁,可是雌蟲要面對的失衡,遠遠比這嚴重的多。
凱裏曾是戰場上浴血搏殺的軍雌,榮譽等身,可在楚家,他只能佝偻着脊背,任憑打罵,克萊曼是成績優沃,能拿獎學金的學霸,但他只能俯在楚錦的身下,忍受侮辱。
楚修想了想,給伊西斯發了一條消息。
“伊西斯,我聽說群星有基金,你知道怎麽成立一支基金嗎?”
如果“伊西斯家的飯”這檔節目這麽受歡迎,他或許可以一直做下去,用賺來的錢幫助那些被迫辍學的雌蟲,幫助他們完成學業。
這樣,就算社會畸形,他們也有機會賺錢,然後像伊西斯那樣,選擇注射激素,而不是完全依賴雄蟲。
伊西斯很快回複:“知道。”
“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群星負責這項業務的經理來詳談。”
“嗯好的,我需要。”
楚修說完,想關閉光腦,這個點伊西斯應該在工作,他不想占用他太多的時間。
但聊天的界面一直在閃動,顯示對面正在輸入中。
伊西斯要不是在删删改改,要不是打了很長一段話,楚修于是率先問:“怎麽了?”
伊西斯很快發來一封電子邀請函,似乎是什麽珍寶拍賣會,他道:“今天晚上有一場天球集團舉行的世紀拍賣會,天球擁有最大的典當行和古玩集市,他的拍賣會上有不少珍寶,如果你喜歡的話……。”
他想邀請Cointreau一起出席。
送出去的房子不算什麽好房子,車也不算什麽好車表,表不是好表,堪堪只是将就,他想送點更貴更好的東西。
楚修對那些寶貝的喜愛更像是一種執念,他本人還是更喜歡伊西斯,于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個詞吸引了。
“天球?”
如果他沒記錯,伊西斯婚禮上那個總是灌他酒,給他找茬的讨厭男人,就來自于天球。
楚修:“那你婚禮上那個惹人嫌棄的天球執行董事也會來嗎?”
伊西斯一頓,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在問誰,于是點點頭:“會來。”
自家的拍賣會,董事當然要到場。
楚修道:“行,你等着。”
他挂了電話,抄起了浴室旁邊的摩斯。
說起那場婚禮,楚修其實有諸多遺憾,其中最讓他不忿的一個項,就是他作為一個金牌軟飯,居然沒能用完美的形象出場。
二次覺醒的太過匆忙,西裝不夠合身,褲子短了一截,臉匆匆用清水抹了一把,沒帶袖扣,沒打領帶,連頭發的摩絲都是瞎抓的……在和金主結婚的婚禮上表現成這樣,這是什麽沒有職業素養的差勁軟飯?
楚修面色沉重的拉開衣櫃。
他Cointreau今天晚上必須是全場最靓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