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留住這個秘密,若多年後葉瀾發現,或許回想曾經,自己留給他不會僅有一段不願回首的記憶,而如今他卻只能拿着這一份美好去當做牽制葉瀾的工具。
葉瀾的動作頓了一下,他似乎想要回身确認一遍這個回答,然而最後他還是走了。
一局棋走得每一步都費盡心機,以為總能将葉瀾圍困其中,可一招走錯滿盤皆輸。沈妄秋總以為自己會是最後的操盤手,置身局外,翻雲覆雨。但或許當葉瀾第一次怯怯地又滿含欣喜地喊他一聲“沈先生”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
沈妄秋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腦袋越來越昏沉,然而心底卻越來越清楚,他同葉瀾正在往兩條逆向而行的路上漸行漸遠。
第二天一早,沈妄秋驅車去了葉瀾的學校。他想不出任何的辦法去讓葉瀾回心轉意,從前運籌帷幄,可遇到葉瀾卻成了舉步維艱。
沈妄秋習慣了被他人追逐的感覺,卻是第一次去追逐別人的腳步。他很想用一個精妙絕倫的點子,讓葉瀾重新接受自己,可是來不及了,他一刻也忍受不了這種離別的感覺,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甚至只多看兩眼都可以,他舍不得放這個人走。
學校在市中心,過去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給門口的保安塞了兩包煙,沈妄秋以學生家屬的身份順利進去了。
宿舍門被敲響的時候,三個人都有些意外,這麽早,誰會來呢?
葉瀾昨夜睡得很晚,兩只眼睛因為過度的哭泣,腫的像個桃子。
楊一把門打開,沈妄秋站在外面,一身體面的西裝,眼底卻是深深的疲憊。
“你是……”
他開口,聲音有些嘶啞,“我找葉瀾。”
楊一多留了個心眼,昨夜裏葉瀾到睡着了都在流眼淚,怎麽都管不住。
“你是他的……”
“我是……”沈妄秋從楊一的身側往裏看,葉瀾失了神一般坐在床頭。“我是他親戚。”
楊一朝裏頭望了望,葉瀾無甚反應,他這才半信半疑地将人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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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洋從上頭爬下來,扯着楊一偷偷地問,“這誰啊?”
楊一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拽着陸洋往外頭走,“關你啥事,快去樓下打熱水洗臉!”
宿舍只剩下了兩個人,葉瀾的眼睛腫的有些疼,也懶得動彈,他就那麽直直的看着前邊,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沈妄秋,但一開口,還是如過往一般尊敬客氣的一聲“沈先生”。
沈妄秋坐在他對面,恰在葉瀾的視線所及處,葉瀾也沒有挪開視線,他眨了眨眼,酸得幾乎又要落淚。
沈妄秋把手裏的袋子放在葉瀾床邊,從裏頭取出一個冰袋,“我……”
這一個字說出口,嗓子竟啞了。他咳嗽了一聲才又控制住自己,“我給你敷一下。”
“沈先生,我們分手了。”葉瀾的嘴唇小幅度地動着,念出這幾個毫無起伏的字。
“我知道。”沈妄秋站起來,身影籠罩住了葉瀾,他把冰袋溫柔地覆蓋葉瀾的雙眼。
葉瀾無計可施,他明白,沈妄秋不願意放過他,卻又垂死掙紮地重複,“我們分手了的。”
沈妄秋也再一次重複,“我知道。”他拉起葉瀾的手讓他自己固定住冰袋,柔聲問道,“早飯是不是還沒吃?想吃什麽?我買了很多,還有之前你在夜校常去吃的雞蛋餅。”
葉瀾放下冰袋,掌心和雙眼都是冰涼的,他無聲地看着沈妄秋,像在看一本并不搞笑的黑色幽默小說。
沈妄秋又坐了下去,許久,他才再次開口,“葉瀾,我不死心。”
這幾個字的聲音很低,卻又置地铿锵,不是在陳述事實,而是在宣布結果。
宿舍的門被打開,楊一和陸洋推推嚷嚷地進來,沈妄秋把帶來的東西分給了他們,溫和有禮,“瀾瀾不愛吃這些,給你們吧。”
楊一和陸洋喜滋滋地接過去,回頭看見葉瀾垂着頭,又覺得手裏的東西燙手。
而沈妄秋何其圓滑世故,“瀾瀾平常承蒙你們照顧了,明天我還會來看他的,麻煩開一下宿舍門。”
陸洋抱了滿懷的東西,滿口答應:“知道了!”
“明天你別來了。”
無比平靜的一句,宿舍裏頓時鴉雀無聲。
楊一與陸洋面面相觑,而沈妄秋的步伐只頓了一下,便又繼續向外走去,仿佛全然沒有聽到。
曾幾何時,面對葉瀾,他也學會了掩耳盜鈴這種懦夫的所作所為。
第二天的早上沈妄秋的确沒有來,葉瀾松了一口氣,卻又陷入了更深的失落中。他很想讓自己不沉浸在這種不應當有的情緒裏,去毫無辦法。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上午的課,中午吃飯時,他随便打了點飯,剛坐下,對面就也坐下一個人,葉瀾擡頭,是沈妄秋。
“瀾瀾。”沈妄秋喊他的名字。
葉瀾的頭低了下去,他埋頭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夾着米飯往嘴裏送,食不知味。他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了,不見面時會抑制不住地想念,見了面卻只想逃離。
沈妄秋支着下巴看他,“午飯只吃這些會不會沒營養?我帶了些你喜歡吃的菜,要不要……”
葉瀾的筷子忽然掉了,他彎腰去撿,沈妄秋卻先一步幫他撿了起來。
他握着筷子,有些無賴道:“看一眼我?不看就不把筷子還給你了。”
葉瀾連背都佝偻着,前幾日的那一次拒絕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努力,他再也拿不出絲毫的力氣去與沈妄秋鬥智鬥勇。
“瀾瀾……”沈妄秋又一次喊道,帶着小心與詢問。
葉瀾慢慢擡起頭,眼睛依舊有些腫,好像下一秒就又會有淚水從裏頭落下。
沈妄秋無奈極了,對面的人一颦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弦,他把筷子遞過去,“對不起葉瀾。”
葉瀾接過筷子,還是一小口一小口地白飯往嘴裏送。
“我知道這種辦法很愚蠢,可是……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了。如果你不喜歡,那麽我可以偷偷地對你好,不讓別人知道……也不會、也不會讓你知道。”
葉瀾嚼着嘴裏頭的米飯,有一點淡淡的甜味,他帶着一點不解看向沈妄秋,“如果我不知道的話,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呢?”
沈妄秋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他想了很久,臨了答案到了嘴邊卻又有些說不出口。
中午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落了兩人一身,沈妄秋的側臉被籠罩在陽光之中,顯得溫柔美好。
“就比如……你可以當做暗戀那樣,算不算?”
隔了幾天,葉瀾所參加的籃球社要與隔壁的學院打比賽,葉瀾是替補加啦啦隊,混在一群女生之中,舉着兩個亮閃閃的彩球,突兀且醒目。
沈妄秋到的時候,楊一正好投進一個球,臺底下啦啦隊喊得震天響,葉瀾不大好意思,甩了甩手裏的彩球,虛虛地應了兩聲。旁邊的隊友不樂意了,扯着他起來調侃,“大聲點啊葉瀾,你可是人楊一欽點的啦啦隊隊長!這親屬關系就喊這兩聲太不夠意思了。”
陸洋因為太胖,一開始就是被籃球隊放棄的,他也友情去幫楊一吶喊助威,一聽這話也上前起哄,“就是啊哥,關上門咱可都是一家人,來,你跟我喊啊——楊一!你最帥!超級帥!無敵帥!”
吐沫星子噴了快葉瀾一臉,他抹了把臉,艱難地看着陸洋,他慢慢地舉起手裏的彩球,聲若蚊吶,“楊一,你……”
身後有人拉着他的手放下,貼着他的後背,聲音低沉且溫柔,“不好意思,我家瀾瀾從來不說別人帥的。”
四周人一愣,陸洋最先反應過來,“葉瀾你家親戚又來看你啊?”
葉瀾轉過身,沈妄秋站在高他一階的臺階上,雙手正好搭在他肩膀上,親密且自然。
旁邊的女生開始竊竊私語,拉着陸洋打聽小八卦,“這哪門子親戚啊?看着又帥又有錢的?”
陸洋打着哈哈,“我也不清楚,沒聽葉瀾提起過,大概是遠房的……表叔?”
沈妄秋輕咳一聲,面不紅氣不喘,“是的,表叔。”
葉瀾覺得自己的後背燙得快要着火,他動了一下,身後的人便立刻放開了他,坐到了他旁邊,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
啦啦隊裏的一個女孩兒不依不饒,指着沈妄秋問,“為什麽你家瀾瀾不能說別人帥啊?!”
言語之間又加重了“你家瀾瀾”四個字,惹得衆人大笑。
葉瀾拿着彩球的手垂在膝蓋上,頭頂有兩根桀骜不馴的頭發豎着,風一吹就左搖右擺,風一過又頑強地再次豎起來。
“我不是他家……”
“因為他小的時候,一直粘着我,說我是世界上最帥的,別人都不能用這個字。”
陸洋笑得快岔氣,“還能這樣啊,那葉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