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誘餌
赤炎天傲看着眼前的少女,明媚的微笑之下,眼中卻是無限的信任。
“那些人既然潛伏在衛城多年,想必為了掩護身份,也會成家立業,這次水中投毒,想來也不忍禍及家人親朋,這種事情,也不會提前知道,所以留給他們儲備淡水的時間應該不多,我推斷,他們應該還是服下了解藥。”歆瑤自顧自說着,全然不見衆人眼中的欣賞之色。
“如此就讓人排查城中哪些人沒有中毒,也不用太麻煩,讓人将中指血,滴入血餘炭之中,如果顏色變成透明,便是服下解藥了。”歆瑤看着長史和赤炎天傲,潛藏的話意便是如此簡單,不用我再教你們怎麽做了吧!
“哈哈,好,送本王這樣一份大禮,要本王如何感謝你呢?”赤炎天傲心情大好,他雖然曾懷疑過歆瑤與南理的關系,但幾番下來,疑慮盡消。
“如此,小女想請王爺做主徹查一樁驚天血案,将惡徒繩之以法!”歆瑤面色凝重,她仍在綢缪為離村村民報仇雪恨之事。
赤炎天傲沒有立即回答,他能感覺到所托之事的重要,想到她的境遇,竟然也猜到了一二。
本來,離村屠村之事,就是他要用來打壓攝政王派系中的一環,但目前還不到揭開的時候,赤炎天傲略一思量,點頭應允。
歆瑤恭敬一禮:“剛剛王爺仗義相救,歆瑤在此一并謝過了!”
看着兩人達成共識,長史便關心起了水中餘毒之事。歆瑤也不多言,拿起筆墨紙硯,不多時一張藥方便寫完了。
“今日午夜子時,将此藥投入衛城各個水井之中,切記切記,不可早也不可晚。”歆瑤将藥方交給了長史,又對薛大夫說:“将我早前寫的藥方,交與長史大人,由城中其他藥堂,另行施藥。”
長史接過薛大夫的藥方,卻見薛大夫一陣猶疑之色,便知道他有話要說,便問道:“薛大夫,本官與你也算老相識,你有話就說吧。”
“今日,今日我回春堂的存藥幾乎消耗殆盡,若是我家東家問起來,怕是小老兒不好交代啊。”薛大夫皺着一張臉,近似哀求的看着長史。
長史略一思量,便說道:“回春堂對本次平息事态,有着首功,本官定當上報知府大人,酌情給予補償。”說着拍拍薛大夫臂膀,又私下裏說,“也別報太大指望,知府大人那裏,唉,我盡力吧”
等幾人商議妥當,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長史離去之後,立即組織城中力量,整頓防衛,調配資源,熬制解藥,并将解藥優先送到了赤炎千凡的營地。
赤炎天傲用歆瑤教的辦法,暮色時分便抓了七十多個服過解藥的嫌犯。這些南理密碟也不是什麽硬骨頭,只是将他們往刑堂一帶,還不等用刑,就什麽都招供了,果然如歆瑤預料的,其中二十多個便是昨夜投毒的元兇。
Advertisement
順帶着,還搜出了少量“地焰毒魔”,被蓮回悄悄的運了回去。
當夜,所有的水井都在子夜時分,投入了解毒的藥劑。歷史上兇名最甚的“地焰毒魔”之威,便被這麽悄無聲息的化解開去。
得知此間事由的莺兒,氣的俏臉煞白,此次她多年苦心經營的南理密碟網功虧一篑,就是她,也在這幾天時間如喪家之犬,被赤炎天傲追擊的狼狽不堪。
無亂她如何布迷陣、如何清理身邊痕跡,都躲不過追蹤。她看着自己已經大好的傷口,深深感到了一種挫敗。
那植入到肌膚之內的追蹤香,讓她束手無策。
近乎憤怒的莺兒,将滿懷的恨意,轉嫁到了歆瑤身上。
此人不除,日後必是心腹大患。
是以,當她得知歆瑤将在一日後,親赴平寇大營為軍士診理餘毒的時候,她萌生了一個親手殺掉歆瑤的想法,如果你落到了我的手裏,我必将你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
第二日上午,歆瑤不情願的被長史大人拎上來馬車,在衙役的簇擁下,向城外五裏的平寇大營走去。
赤炎天傲站在一個土坡上,看着漸行漸遠的車駕。
“告訴追蹤的人,仔細的墜在那些密諜後面,一定要拿到赤炎千凡與他們勾結的證據,日落時收網。另外,務必保證那個女大夫的安全。”赤炎天傲腰懸長劍,神色凜然。
“是,屬下遵命。”一個暗衛飛身上馬離去,向前方傳達主子的命令。
出了衛城城門,歆瑤一行,行了片刻便可以看到平寇大營,只見營帳錯落有致,将主帳拱衛在內,進出兩個營門,遙相呼應,倒也頗有章法。看來這個赤炎千凡,也不是莽夫一個,在用兵布陣上,倒也有些高妙之處。
由于沒有軍職,她們并不能進入大營,為了方便診病,赤炎千凡命人在大營外百步搭建了一個臨時營帳,供歆瑤診病之用。
按照歆瑤提早得到的簡報,今日大約需要為近百名軍士祛除餘毒。但随着時間的流逝,歆瑤發現僅僅用了半天,臨時營帳就空無一人了。
如此枯坐了半晌,歆瑤便覺得腹中饑餓,不覺又有些口渴,可是,整個營帳內外不知什麽時候空無一人,只有送她來的車夫在不遠處打理着馬匹。
長史和那些衙役,早已不知去向,歆瑤不知為何,心中生出警兆,她心知留在赤炎千凡的眼皮下,一個不小心就被他滅了,于是歆瑤爬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速速進城。好在五裏之遙,尚在目力所及,應該不會有什麽突變吧。
就在他們走過一個小土坡之下時,馬兒一聲嘶鳴,便停了下來。歆瑤不知所以,輕挑門簾,發現那車夫已經不知所蹤,在這個空蕩的土坡之下,寂靜無聲,隐隐的殺氣将四野籠罩。
歆瑤此時反而平靜下來,她苦笑着搖搖頭,看來自己還是落入了別人的設計。
試想,赤炎千凡怎麽可能放過自己,那個莺兒又如何能不恨自己?毫無自保能力的她,惹上了這些人,還真是倒黴。
盡管知道敵人就潛伏在哪處,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性格。歆瑤從車廂底抽出一把長刀,緊緊握在手中。坐到了馬夫的位置,驅動了車架。
就在她的車剛剛前行了一射之地,她便看到前面的路上堆滿了引火之物。而莺兒在幾個心腹屬下的保護下,端坐在一張精巧細致的雕花大椅上,正冷漠的笑看來人。
此時的赤炎天傲,已經收到了歆瑤提早返城的消息,他将手中文書一丢,“真是個蠢女人!自己籌劃的天衣無縫,她提前返城,不正中了某些人的意了嗎?”
只是一個剎那,赤炎天傲便消失了蹤影,蓮回大叫着:“王爺,情況有變,也不能獨自犯險啊!”
只聽到呼呼的風聲傳來,哪有半點人影。
此刻歆瑤走下車,那柄長刀索性被她扔在了地上,對着那些武功卓絕的高手,她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如果拖延些時間,說不定還有什麽轉機。
“看姑娘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想不到在此還能偶遇姑娘,真是有緣,有緣!”歆瑤讪讪的說。
“是偶遇嗎?哼,你當知道我為什麽而來。”莺兒氣她裝傻,冷冷的說道。
“是姑娘還需小妹為你治傷嗎?咱們好說好說,診金八折!”歆瑤邊說,邊觀察周圍的形勢。
“哼哼,”莺兒冷笑幾聲,道:“我可不敢勞您費心了,不然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歆瑤經過試探,已經知道莺兒是存着殺心了,便說,:“哎,其實小妹這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是姑娘金枝玉葉,又有寒毒在身,一年之內如果沒有千年紫參,只怕也會香消玉損。碰巧我幾日前翻看醫書,想到了一個解治寒毒的辦法,雖沒有十成把握,但五成還是有的。”
“哦?”莺兒将信将疑,不過她已經得到密報,千年紫參就在南嶺出現了,憑着她的手段,必是能得到千年紫參,所以,她對歆瑤的話,也并不十分動心。
她微微一擡手,身邊的屬下手心一揚,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射入了歆瑤的肩膀,肩膀處一股冷陰氣息侵入,貫穿血脈,關節血肉立即流動緩滞,歆瑤咬牙笑道:“姑娘的手段不過爾爾,不過,我想用不了多久,追蹤姑娘之人必到。”
“可惜你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莺兒确實不敢過多逗留,如果不是對歆瑤的恨意太過,她也不會親自來截殺歆瑤。
莺兒手指一招,瞬間掌心已經搭上了一柄奇形精巧小弩。
扣指,抹弦,搭箭,箭尖鋒銳,對準歆瑤的前心。
歆瑤額頭覆滿了細膩的薄汗,她本能的向身後的馬車跑去,可是剛有所行動,就聽見機簧之聲響起,一支精巧的弩箭,如吐信的毒蛇一般撲向歆瑤。
歆瑤撲地,立刻橫着繼續滾了過去,只聽嗖嗖嗖幾只弩箭,紮在她翻滾而過的地上。
莺兒欣賞着歆瑤狼狽的姿态,殘冷一笑,赫然又舉起弩機,對準了歆瑤的身體。
六只弩箭同時呼嘯而來,歆瑤此時已經力竭,她哀傷的想:“誰能救救我!”只有耳邊寂寞的風吹過,沒有人回應她的祈禱。
随後那六枚弩箭,嗖嗖嗖射入了她的身體,鮮血順着血槽,泉湧而出。歆瑤感到自己的身體變輕了,再也感覺不到疼痛,好冷,她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天上掠過的飛鳥,她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個人的臉,他曾經車廂薄唇微吻,曾經擊掌相約謀事,曾經玉指輕阻長劍,那一點點一滴滴,都融入在了她流逝生命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