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陽光,白雪,和你
作為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周末, 老師留的作業并不多, 這讓沈洵難得的偷了半日閑。
他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做作業的時候跑到顧杭的書房裏, 兩個人共用一張寬大的紅木桌子,房間裏最安靜的時候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氣息相融,卻互不打擾。
休息時同理, 只不過今天顧杭不在書房而在卧室罷了——但兩個卧室之間開的那個門不就是現在用的嗎。沈洵一邊抱着白雪一邊熟門熟路的占據了顧杭卧室的一個角落。
他此前已經确定了顧杭如今是真的不怕狗,所以和白雪玩的時候也不再避諱顧杭。
手上抱着的是他的狗,房間裏又坐着他的人,嗯。
顧杭可有可無的翻着手裏的書,視線卻時不時的落在沈洵的身上。
也不知道沈洵是不是對自己養的小狗智商過于信任, 從剛剛開始, 他就一遍一遍的訓練着白雪“握手”, “趴下”。雖然屢戰屢敗,卻仍是屢敗屢戰。
怪有耐心的。顧杭笑了一聲, 剛剛還有點平淡的神情已經興味盎然了起來。
沈洵正逗着白雪玩, 手腕正半搭半靠的放在白雪身上。
和薩摩耶雪白的毛發不同, 沈洵的皮膚也白, 卻是另一種溫潤的,細膩的,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光潔柔和的白,是那種想讓人伸手碰一碰,動一動的膚色。
而這樣的一截手腕靠着小狗雪白絨軟的身體時,看起來真是……漂亮極了。
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白雪還太小了。等薩摩耶成年時基本能有半人多長,那時沈洵和薩摩耶一卧一倚,沈洵整條手臂都陷在白雪身上的長毛裏……那樣的場景在午後的陽光裏被天然打光柔和了光影,該是一幅多有“家庭感”的畫卷?
不過要等白雪長到那麽大,時候也太遠了些。
顧杭心裏一動,念頭登時脫口而出:“我給卧室鋪上地毯吧。”
“杭哥?”沈洵迷茫的擡起頭來:“在跟我說話?”怎麽話題一下子跑到地毯那兒去了?
“嗯。”話已出口,顧杭也就索性将錯就錯。他笑了一聲:“鋪地毯,純白色長毛那種,等你下次再抱着白雪來就能直接躺在地上了,當然,趴着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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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錯啊。”沈洵不知顧杭心裏所想,還順着他的口風思考了一下。
“還有更好玩兒的。”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顧杭索性接着胡編亂造下去:“等你把白雪往地毯上一方,狗是白的,地毯也是白的。你要是稍微眼神不好一點,都分不清狗在哪兒。”
“這哪至于。”
沈洵權當顧杭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沒想到的是,一個星期後,顧杭的卧室真的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雪白,長毛,人赤腳站着,地毯軟綿綿的,能陷到人的腳踝。
而沈洵把白雪向地毯上一放,只是出去拿杯水的功夫,回來的時候竟然真沒分清哪兒是狗哪兒是地毯。
沈洵:“……”
當然,現在的沈洵還想不到那麽遠的事情。他還在教白雪“趴下”和“握手”。
白雪不明白小主人的意思,聽沈洵一遍遍的號令只當是在逗自己玩,反而伸出粉色的小舌頭來舔沈洵的手指,它一雙漆黑的眼睛濕漉漉的,映滿了沈洵的倒影,樣子實在乖巧可愛極了。
怎麽感覺有點熟悉?沈洵眨了眨眼,沒能回憶起這既視感來源于誰,只好伸長手臂從稍遠一點的狗糧袋裏摸出塊小餅幹喂給白雪。
他單手撐地,一擡頭就正對上顧杭向他們這一人一狗投來的若有所思的視線,目光相交,顧杭醒過神來,卻也不退避,反而彎起眼來沖着沈洵一笑。
“難怪!”腦中的親近感一下子加重清晰,沈洵不假思索的舉起白雪沖着顧杭的方向晃了晃:“杭哥,你看它是不是特別熟悉?”
“什麽?”顧杭一頭霧水的把白雪打量了一遍,遲疑道:“史努比?”
沈洵:“……”
“我沒說史努比,是你啊。”沈洵長嘆道:“你真不感覺熟悉?白雪的眼睛和你多像啊,又黑又亮的。如果把小餅幹在它眼前晃一下再拿走還會變得非常犀利……”
顧杭:“……”
顧杭:“小洵,你認真的?”
死既然已經作了,那就幹脆作到底。沈洵一口咬定:“認真的,不摻水。”他向着顧杭的方向走了幾步,把白雪往前伸了伸。
“看不清,你再把狗帶近一點,放我桌子上好了。”
沈洵依言照做。
顧杭眯起眼睛好好打量了無辜的白雪幾眼,然後直起身子,把手裏本來就是拿來裝相的書合上,扣到一邊。沈洵看他的動作莫名緊張起來,只覺得心裏有點懸。
就在這時,顧杭打岔般問了一句:“最近好好學英語了嗎?”
“啊?”話題轉得太快,沈洵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學,學了,怎麽了。”
“那你應該知道,英語裏的‘愛屋及烏’被叫做‘Love me love my dog’。”
“等等……”沈洵只覺得一股危險的氣息席卷而來,自己和狗的生命危在旦夕。
顧杭微微一頓:“按照這個邏輯,‘Hate you hate your dog’應該也是成立的?”
“!!!”再聽下去狗身安全就要受到強烈威脅啊!
沈洵二話不說抄起白雪,踩着未響起的號令槍聲率先搶跑,在顧杭大魔王的黑化之氣湮滅整間屋子之前,飛快的逃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白雪一臉懵逼的汪嗚了一聲。
沈洵站在距離顧杭卧室稍遠的走廊上長籲了一口氣,沒曾想本不該和他計較的顧杭竟然不緊不慢的把房間門扭開。顧杭看着沈洵滿臉的“死定了”好笑道:“屋子裏的狗糧和狗玩具你收拾一下。”
還好還好。
這麽想的沈洵并沒預料到發展的事态。
當天中午,沈洵因為事前說好的同學聚會出了一趟門。
等他下午回來,背完了自己今天的單詞,去寵物室看白雪的時候卻撲了個空。這時間分明不是往常遛狗的時候啊。沈洵找到照顧白雪的傭人問了一聲。
“少爺不知道嗎?”傭人明顯的一愣:“下午的時候先生把白雪抱進書房裏了。”
等等!一道雷轟然劈入沈洵腦海,把他從頭到腳徹底定住:他忘了,顧杭記仇!記隔夜仇!特別愛翻小賬!一句叔能記八年!
飛快的敲開了顧杭的房門,沈洵進門第一句話就是:“白雪……”
然後他就呆住了。
顧杭正懸腕提筆在攤平的宣紙上揮毫潑墨,而白雪則一臉生無可戀的趴在桌子上。要是此時咔嚓照上一張,簡直是天然的:我已經是條鹹魚了jpg沈洵:“杭哥,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看白雪那漆黑的眼圈!看它雪白皮毛上那東一塊西一塊的墨跡!看它那已經被完全塗黑的尾巴尖!
“解釋什麽?”顧杭優哉游哉的擡了擡眼皮:“怎麽了,哪道題不會?”
“不是題的問題啊,是白雪……”
這句話被顧杭當場打斷。顧杭含笑道:“小洵,我這沒有白雪。”
沈洵被顧杭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功力當場驚呆,他把白雪向顧杭鼻尖前一遞:“白雪分明就在你眼前啊杭哥!”
“哦,你說它。”顧杭洗筆擱回筆架,慢條斯理道:“它不是白雪,它是panda。”
沈洵:“……”我TM竟然無話可說!
“杭哥你今年三年級嗎!”
看着沈洵一臉吃癟的表情,顧杭終于笑了出來。他涼涼道:“三年級就三年級吧,總比三歲的男孩兒給客人倒辣椒水強。”
一邊說着,顧杭一邊撚起桌上的宣紙,翻過來給沈洵看了一眼,正是一張惟妙惟肖的“白狗着墨圖”。
沈洵:“……”
“給panda挂它房間裏去吧。”顧杭愉快的宣布。
沈洵:“……”狗的心理健康就這樣被忽視了嗎!
“對了。”顧杭洗了洗手,終于大發慈悲道:“白雪身上不是墨,是水溶性染料,對動物無害的那種。你給它洗個澡,拿水沖一下就掉了。”
好吧,這麽看顧杭還比較講理。沈洵長出一口氣,抱着白雪轉身,哼笑道:“你現在是真的一點都不怕狗了啊。”
“害怕是個跷跷板。一端弱勢了,另一端就強起來。”顧杭一邊收拾桌子上的筆墨一邊随口道:“我怕不怕狗暫且不說,先讓狗怕我還是沒問題的。”
沈洵:“……”就算說的這麽高大上,偉光正,也不能成為你在白雪身上塗鴉的理由啊!我說你怎麽這麽熱衷于給它留下心理陰影!
“照這麽說,我就明白杭哥的意思了。”沈洵連連點頭:“所以如果怕狗咬就先咬狗,沒毛病。诶,杭哥,我有點害怕,能先給你訂個伊麗莎白圈嗎……”
顧杭:“……”
顧杭低頭笑了一下,緩緩道:“Hate you hate your dog……”
“不,等等!”
白雪被顧杭劈手奪走,他人高腿長,眨眼間就大步流星的出了書房,徑直向廚房走去,同時鄭重宣布:“今晚炖狗肉。”
“不不不不,杭哥!等等啊杭哥!哥!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