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經病硬是拉着我唱大戲
第二天是劉秘書來接沈洵,送他直接去學校。這個劉秘書似乎知道點內情,沖着後視鏡一直對沈洵笑。
沈洵被他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把頭扭過去看窗外的風景。
“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可以替你請病假。”劉秘書口吻平淡道,似乎是已經處理過很多類似的問題:“前面有藥店,我也可以停一下。”
“不用。”沈洵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要說顧先生給他補了小半個晚上的物理課?他昨晚十一點就上床睡覺了,比以往的休息時間睡得還都早。
劉秘書就又好像懂了什麽一樣的笑了一笑。
“顧先生對你很滿意,以後你就在顧先生那裏住了。”劉秘書對沈洵說:“今晚放學應該就是顧先生的司機來接你了。一步登天啊,小沈。”
沈洵:“……住在他那兒?!不是結束了嗎?”
他還以為昨天晚上的情況,是那個顧先生沒有瞧上他的意思。
都這樣了自己還能被“很滿意”?要是那個顧先生有好為人師的怪癖,完全可以在家教網上挂一單,教一個小時還能有兩百塊錢拿。
說起來對方的确講解的深入淺出,沈洵之前一直不懂的問題在他那裏也迎刃而解。如果他真的去做家教,大概也是名師級別的吧。
“你大伯一家那裏,我們會替你說是高三有住宿要求。”劉秘書又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沈洵:“如果你以後有什麽特殊狀況沒法上學,顧先生的人也會給你和學校請假的。”
沈洵:“……”
就昨晚的情況而言,那個“特殊情況”大概只能是顧先生給自己講了一晚上的題。
窗外的風景在飛快的倒退,沈洵沉默了好一陣,終于忍不住問道:“劉秘書,我想知道我究竟像誰?”
無論是賭場男還是顧先生,都咬準了他“真像”。關于像不像的問題,總要有個參照物才對吧。
和他像的那人是不是個物理超好的學霸?沈洵想,不然這實在沒法解釋那個顧先生有肉不吃,反而來做私人家教的怪異行為。
Advertisement
劉秘書收了收臉上的笑容,深深凝視了沈洵一眼:“你問那麽多做什麽。好好的還你的錢,享你的福不好嗎。”
“我也沒想知道太多,我只想知道……”
“那就不要問。”劉秘書嚴肅道。下一刻他的神情緩和了些,勸道:“你知道那麽多做什麽呢。”
沈洵心知在他這裏大概問不出什麽了,索性就閉上了嘴。
——————————
說是全都處理好了,其實還要沈洵自己給大伯伯母那裏打個電話,表明自己從此在學校住宿,寒暑假才會回家的态度。
他大伯伯母巴不得能甩脫沈洵這個大麻煩,只是心裏還有點心疼住宿費和應該給沈洵的生活費。
之前劉秘書的人已經通過校方給大伯家中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住宿是高三的硬性規定、食堂每月有補貼雲雲。沈洵也就順勢假稱自己上個暑假打工掙了錢,住宿費用全由自己支付。順便聽了一耳朵伯母對他暗藏了私房錢的數落。
沈洵正值心煩意亂的時候,第一次挂斷了伯母那女高音罵街獨唱,把手機抛給劉秘書,冷淡道:“你親眼見到了,我處理好了,這可以了吧。”
劉秘書知道他還沒擰過彎來,遇到這種事情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很是大度的笑了笑:“可以了,你去上學吧。晚上來接你的就是顧先生的人了。”
沈洵轉身就走。
他也懶得揣測那個劉秘書的內心活動。說他恃寵而驕也好,說他目中無人也罷,難道被人逼着去上門服務——就算昨晚他因巧合幸免于難,也該為此感激涕零跪舔讨好,還要謝主隆恩給了他這麽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去他媽的吧!
這幾天他被人抓走做了點“就業培訓”,課是直接曠掉了,幸而對方倒還有心給他請了病假。沈洵一走進教室裏,後排的好友原新就探頭過來,趁着早自習班主任不在的功夫悄聲問道:“阿洵,病好了嗎?”
沈洵冷笑道:“我沒病,是別人腦子有病。”
“什麽?”原新沒明白沈洵的意思,但他總知道一點沈洵家裏的情況:“你伯母他怎麽你了?不願意給你交學費把你扣家裏了?”
“沒有。”沈洵随便抓出一本筆記向桌子上一攤:“是有神經病拉我過去唱大戲呢。”
原新迷茫的看着沈洵,還想再問兩句,餘光瞄見門口處的一道黑影,趕快一縮脖子窩起身子,老老實實做出了個認真讀書的樣子。
班主任從正門進來溜達了一圈,經過兩人身邊時多停留了幾秒,沒說什麽。
倒是沈洵低頭一看,自己翻開的正是本物理筆記,上面抄寫的公式還是昨晚那個顧先生講給自己的,一時間不由一陣煩悶。
對方雖然把題講得很清楚,可一想到那是在什麽情況下講的,沈洵就難免有點鞋底粘住泡泡糖一般粘膩的排斥感。
在今早之前,他還以為自己就此逃過一劫,這場荒唐的還債就這樣結束。沒想到以後竟然還要住在顧先生那裏——要是這個樣子,他倒明白昨晚為什麽能被放過一馬:他日後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對方想什麽時候吃,就能什麽時候吃;怎麽吃得舒服,就能怎麽來。
所以他其實并不像昨晚入睡前那樣以為從此再無後顧之憂,反而是每時每刻都要提心吊膽,直接被人抓住了命脈:都住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當然也就随意任人擺弄。
一想到這裏,沈洵就覺得自己頭頂上壓了一座五指大山,這沉重的山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時間連天色都變得灰暗了。
高三本來是複習的重要關頭,但沈洵這一天基本上什麽課都沒能聽進去。
幸好剛剛開學不久,複習也是從高一的內容開始,他就算落下的這幾天的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物理課時,一見到物理筆記,沈洵就下意識的一陣鬧心。
巴普洛夫的狗。沈洵想:那位顧先生可別再給我補物理了,他要再這麽面上和和氣氣的當家教,背裏拿軟刀子逼人,得寸進尺,自己以後可能見到物理就直接吐了。
物理老師大概發現了沈洵走神,請他到黑板上做一道題。沈洵上前接過粉筆演算完畢,答案正确,老師也就讓他回到座位聽課。
這個小插曲倒是稍稍沖淡了沈洵越想越排斥的思維。
放松。他對自己說:弦不能繃得那麽緊,要彈斷的。
————————
當天晚上的時候,沈洵就見到了專門被分配過來接他上下學的司機。
司機姓鄭,長的很和善,為人也很健談。沈洵明裏暗裏,用自己那半吊子的套話技巧從對方口中摳出了不少信息。這些信息七零八碎,而且一旦提到顧先生,司機的口風一下子就變的很緊。
配得上顧杭給他開的那份工資。
沈洵方向感不太好,沒能記住那個司機的開車路線,只知道自己四十分鐘後就停在了一棟別墅的門前。司機笑着說:“少爺進屋吧,我去車庫停車。”
沈洵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應答,在看到不遠處巡視的保安後,打消了自己突然升起的、毫無計劃性的拔腿就跑的愚蠢想法。
在玄關處換過鞋子,一進方廳,沈洵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顧杭。顧先生的姿态很放松,表情也很惬意。另一個交談者與他同坐在一張沙發上,單從表情推斷,這兩個人關系應該不錯。
那個交談者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青年,容貌陽光、笑容燦爛,衣着很是休閑,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
不知他是不是顧先生的情人。如果是的話,沈洵只覺得自己應該發自內心的贊揚對方的審美。
這兩人正用外語交談,一句話中夾雜着大量的長單詞。沈洵豎着耳朵聽了兩句,只覺得這語言不像英語。不過他英語水平實在不好,因此也不敢妄下斷言。只是在一邊罰站一般的呆立着。
畢竟從此就要寄人籬下,至少要跟主人家打個招呼。
顧先生似乎也沒什麽要晾着他的意思,看沈洵站定就結束了口中的話題,沖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過來:“回來了?放學有點晚啊,今天過得怎麽樣?”
沈洵保持着自己“所有交談都盡量用詞組回答”的原則,誓要讓顧先生發自內心的覺得他沒趣:“還好。”
也不知他是說放的不算晚,還是今天過得還可以。
顧先生沒有跟沈洵計較這些,只是指着身旁的青年說了一句:“你來認識一下,這是Mike。”
沈洵心頭猛然一個激靈。
要是顧先生突然說出一句“你們日後要好好相處,沈洵,你要叫他哥哥。”那自己這出狗血韓劇簡直秒變甄嬛傳啊。
不知為什麽,沈洵就是覺得顧先生的氣質很适合講這種話。兩個情人(雖然他自己還算存疑)住在一起這種事,對方可能也辦的出來?
顧先生溫和道:“以後Mike就是你的英語老師了。沈洵,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
沈洵:“……”
好的,又是一個家教。
他說怎麽昨晚只講了物理,原來英語在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