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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24)

洋的笑道:“老夫人,不是我吹,我行走江湖很久了,聽過太多的奇聞轶事,這故事就有趣啦,有趣的還在後頭呢,老夫人若喜歡聽,日後我就留在這裏天天給你講故事。”

葉桉鼓掌道:“好呀好呀,公主姐姐,你剛說的那個鲛人的故事太好聽了,我還聽,你能不能再說一個故事給我聽聽?”

景蘇蟬點頭笑道:“不要說小桉兒,我也想聽呢。”

飛鳳想了想,有些為難道:“我怕你們聽多了不消化,不如明兒再說。”

她心裏開始犯了嘀咕,她并不是個會講故事的人,一共也只有三五個故事爛熟于心,一下子講完了,明天還吃個屁啊!她總不能白吃白喝的賴在人家三四天不走吧。

想想這些日子,甚是憋屈,她在帝都混的不甚好,完全沒有打開在南燕混的風生水起的好局面,不過她并不灰心,萬事開頭難嘛,她總能混好的。

“啊?”葉桉面帶失望之意,“公主姐姐,你再說一個,再說一個嘛,我能消化,很能消化的。”

“……呃,好吧,好吧……”她經不過葉桉眼巴巴的苦求又開始說故事,說的大家都一起興趣盎然的看着她。

葉畫瞧她說的眉飛色舞的樣子,搖頭一笑,前世她與這位公主雖然相交不深,可也曾在宴席上聽過她誇誇其談的講故事。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她的故事講的有趣極了,到最後,大家才發現,她會講的故事翻來複去的也就那麽幾個,連她不怎麽與她交往,對她講的故事也都很熟悉了,既自然知道了故事的後續發展,她聽的也就不像旁人那般專注。

不過能從娘親的臉上看到那般歡樂的笑容,她心裏對這個飛鳳還是感激的,不僅娘親,外婆,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絨絨姐,桉兒她們個個臉上都帶着笑意。

一個個充滿好奇的盯着飛鳳公主。

飛鳳公主見大家見的聽如此專注,更加得意忘形,毫不顧忌形象的說的吐沫橫飛。

說完,葉桉又笑嘻嘻的央求再說一個。

于是飛鳳公主把準備了三天的故事量,一口氣說了個幹幹淨淨,說完,她托着腮幫子坐在那裏覺得好惆悵,開始為明天的吃飯問題而煩惱了。

趙氏見她不說話,以為說累了,又怕她口幹舌燥,特意遞了一杯茶給她,笑道:“來,甄姑娘,喝口茶潤潤嗓子。”

景老夫人又遞來一個梨子,笑道:“再吃個梨子,說了這麽多,怕是嗓子都要冒煙了吧?”

飛鳳收斂了惆悵之态,喝了一口茶,接過梨子笑道:“謝謝老夫人,謝謝大夫人。”

“公主姐姐,你好厲害哦。”葉桉不由的覺得有些崇拜起來,好奇的問道,“除了說故事講笑話兒,你還會什麽呢?”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飛鳳頓了一下,認真的吃起了梨子來。

景姨娘由衷贊嘆道:“甄姑娘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奇女子。”

南宮氏豎起大拇指道:“不僅才華橫溢,還妙趣橫生。”

蘇氏點頭,深為贊同的點頭笑道:“今日聽甄姑娘說故事,竟比帝都最好的說書先生還要說的好。”說完,又問向葉畫和景蘇蟬,眼睛時含着盈盈笑意道,“囡囡,絨絨,你們前兒還去聽說書先生說書,是不是沒有甄姑娘說的有趣。”

葉畫和景蘇蟬點點頭,葉畫又笑道:“若讓公主姐姐去說,那說書先生定要沒飯吃了。”

“囡囡你說的對,以後我們也不用去茶樓聽書了。”景蘇蟬笑道:“公主姐姐不僅會說故事,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那晚你真是謙虛了,還說自己不會聯句。”

“……呃。”轉眼間,一個黃澄澄的大梨子已被飛鳳公主啃了個幹淨,她擦擦手抽抽嘴角幹巴巴的笑道,“景妹妹,你想錯了,剛剛我都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你們就這般激動起來,其實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會……呵呵……”

“……呃”

衆人起初都呆了呆,一想,哈哈一笑。

飛鳳公主臉上卻沒有了笑,吃完梨子,她又開始惆悵起來。

葉畫瞧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知道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悉,許是在憂慮着生計問題,她笑着安慰一句道:“公主姐姐,你喜歡喝酒,我釀的酒過兩日就可以喝了,不如你多留兩日。”

“對呀對呀,我囡囡妹妹釀的朱砂醉可是一絕啊!”景蘇蟬笑道。

“……哈,真的啊,說起喝酒我的酒量稱第二,沒有能稱第一啊。”

飛鳳臉上又漾起歡快的笑來,看來這兩日她可以在景家吃香的喝辣的了。

說話間,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飛鳳公主這幾日混得吃的最好的就是一個肉包子,一看到滿桌子美味佳肴,她高興的放開肚皮吃了起來。

景老夫人甚為慈祥道:“甄姑娘,慢點吃,慢點吃,別咽到了。”

“老夫人,讓您見笑了,這些天牙都沒沾到幾粒肉,一時控制不住了,呵呵……”

“可憐見的。”景老夫人嘆了嘆,又命人拿筷子夾了一塊醬肘子給她,她笑嘻嘻的接了過去。

剛啃了一兩口,眼前忽然有一道玄青色閃過,她下意識的擡頭一看,當即呆住了。

只見他腰束織金靛藍玉帶,佩着一塊藍田玉佩,身形高大修長,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渾身充滿着一種十足的男人氣息,真是說不出來的氣宇軒昂,不是那個要捉她去官府的倒黴鬼又是誰。

這個倒黴鬼怎麽出現在這裏?

她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覺想逃。

“四哥,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忽然,她聽到景蘇蟬問了一句。

天哪!四哥,這個倒黴鬼竟然是景蘇蟬的四哥,她還怎麽再留在景府混個幾日?

怎麽辦,好尴尬。

“今天有事就回來的晚了些。”景子煦走了過來,跟長輩一一行完禮,又對着葉畫笑問道:“囡囡,你和太子什麽時候來的?”

葉畫笑着答道:“下午就過來了,四哥你可真是來的太晚了,該罰酒三杯,然後才準你去男席入座。”

景子煦笑道:“自當領罰。”

“子煦,來來來……”南宮氏招手笑道,“說起喝酒,這裏正好來了一個酒量第一的姑娘,你來認識認識。”

她一見到飛鳳公主就覺得有趣,想着這個兒子老大不小的了,早到了結婚的年紀,卻偏偏不開竅,就算對方是個天仙似的人物,他也不喜歡,害得她如今只要一見到模樣兒好,性情好的女子就想介紹給這個兒子。

“咦?公主姐姐,你為什麽拿盤子遮着臉啊?”葉桉好奇的問道。

一陣涼風吹來,飛鳳公主覺得好抑郁,若給這個倒黴鬼看見了,還不要捉她去官府啊,她才從天牢裏逃了出來,可不想再進牢房了。

“……呃,我……”

她默默的伸手用醬肘子在臉上抹了個大花臉,尤還怕被景子煦認出,一咬牙一跺腳,幹脆把臉當個抹布在盤子上蹭了蹭,蹭的滿臉油污,臉頰和嘴角處還挂着幾根菜葉子,只能看到一對烏亮亮的大眼睛。

“貴府的菜真是太好吃了,好吃到我恨不得連盤子都啃了……呵呵……”她終于放心的放下了盤子。

“……”

衆人面面相觑。

“噗……哈哈哈……”

景蘇蟬笑的噴出了嘴裏的飯菜,葉桉笑的手裏的碗不小心扣到了葉畫的身上,葉畫笑的依偎在景姨娘的懷裏,景姨娘笑的揉肚子,景老夫人,趙氏,南宮氏,蘇氏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位姑娘當真是太有意思了。

如此不拘小節,令人瞠目結舌。

“……呵呵……”飛鳳公主覺得好煎熬,只盼着這個倒黴鬼趕緊走。

“公主姐姐,你的臉都髒了,來,我幫你擦把臉。”坐在她旁邊的景蘇蟬好心的拿出了手裏的帕子,要替她擦臉。

我天!這臉可不能擦。

飛鳳公主下意識的就想躲,急中生智道:“哎喲,我剛剛吃多了些,要去……去趟茅房哈……”

說完,她轉身就溜之大吉,一直跑到茅房心裏還慌慌的。

她惆悵的在茅房裏蹲啊蹲,也不知那個倒黴鬼有沒有去男席,唉!看來這景家是不能待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臨時飯碗啊,說沒就沒了,想想甚為憂傷。

……

夜晚,月如鈎,如流水一般傾瀉下來,整座東宮都被籠罩在這片皎色之中。

青鸾閣內。

裴鳳祈将葉畫緊緊摟在懷中,葉畫的眼睛有些紅,才剛相聚又将分離,她的心裏又酸又痛。

看着嬌妻傷懷悲傷模樣,裴鳳祈溫聲安慰道:“畫兒,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葉畫心裏更酸,一雙含霧帶水的眼睛凝視着裴鳳祈:“鳳祈,這一次征讨常家軍要多長時間?”

“長則兩個月,短則一月就能回來。”裴鳳祈摸了摸她的臉,雲淡風輕道,“常家軍雖然收攏了常山王,江都王的舊部,可他們內部根本不團結,又兼金礦被奪,常家人心渙散,所以常家軍只是外強中幹,再說今晚太傅給我出謀劃策,相信很快就可以攻破的。”

“話雖如此,戰場上刀劍無眼,鳳祈,你……”她羽睫閃動,眼睛裏濕意更盛,言真意切道,“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要時時記得我在家裏等你平安歸來。”

裴鳳祈心頭湧起暖暖的憐惜之意,他更加溫柔的摸着她的臉道:“畫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嗯,鳳祈,沒有你在的日子,這東宮都是冷的。”

“畫兒……”

他緊緊的擁抱住了她,他身上溫暖的氣息包裹着她心裏好暖好暖,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越來越依戀他。

她想随他出征,只是她不懂武功,害怕讓他分心。

“這一回征讨常家軍,四哥和七哥都不随軍出征了嗎?”

“嗯,今晚太傅還跟我說,身為太子,看似皇位唾手可得,可一着走錯,轉眼間便會跌入萬丈深淵,一旦景家再立軍功,就會将父皇的制衡權術徹底打破,在父皇眼中,葉景兩家本是一體,葉家一門出了一位皇後和一位太子妃,他絕不願意看到景家再坐擁兵權。”

“是啊,父皇的疑心病總是這樣重,他連九皇叔和裴顼都忌憚,更何況于景家。”葉畫眸光暗了暗,眼中透出一絲憂慮來,“鳳祈,待你有朝一日登上那皇權,是不是也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了?”

裴鳳祈搖了搖頭,堅定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疑心太過,反會讓自己處處受制。”

“鳳祈,記住你今天說的,否則登上帝王之位,你便會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

“嗯,我會記得我說的每一個字。”他捧住她的臉,柔柔道,“尤其是對畫兒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會記得。”

“鳳祈,我信你。”說完,她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哦”了一聲道,“對了,我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

“哦?我的畫兒要送什麽給我。”

“鳳凰眼。”

……

三日後,裴鳳祈和裴鳳息率領大軍前往俪山,這一回皇上特意破格提拔了兩個校尉擔任先鋒。

秦家随着秦貴妃被打入冷宮權勢早已不複當初,舊的制衡之術被打破,皇上只有尋求新的制衡之術。

這一回提拔的先鋒,一位是蘭妃的遠房侄兒,另一位卻是出自貧寒之家的少年猛将袁正。

袁正曾是裴鳳吟麾下的一個夥頭兵,卻出人意外的在居淩關之戰立下軍功,當時裴鳳吟失蹤,雖然有景子歸坐鎮,軍中還是有流言,引起軍心動亂。

景子歸領軍攻打蕭家軍時,被敵軍圍住,難以脫身,不想竟有一位小将單槍匹馬挺身而出,直取了蕭家軍一個副将的人頭,救了景子歸脫困,皇上将這個小将記在心中,欲以重用,這一回就是給這小将一個機會。

裴鳳祈所率領的大軍所向披靡,他實行以招撫為主,清剿為輔的策略,在正面進攻常家軍之前就已經瓦解了敵軍的軍心,捷報頻傳,皇上終于松了一口氣。

與其同時,皇帝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的這個兒子的确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總是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還順便牢牢的俘獲了民心,這一點,就算是當年的他也不能做到。

如果他已是暮年,太子繼位在即,他自然樂見其成,可是他還在壯年之際,他絕不願看到太子擁有謀反的能力,好在景家急流勇退沒有參與這場戰争,否則他真會覺得懸心。

因為裴鳳祈出征在外,葉畫除了處理東宮日常事務,去的最多的便是松福閣。

當然,她也會時常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太後問的最多的就是有關雲英的身體。

為了雲織,雲英不再尋死,所以身體漸漸轉好,只是這一輩子她怕只能坐在輪椅之上。

為了制造靈活的輪椅,太後想不遺餘力尋找能工巧匠,又怕自己對雲英的好表現太過,惹皇帝懷疑,所以讓雲織去求了景子言,這件事對于景子言來說很簡單,他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雲英的臉雖不能恢複如初,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傷疤也淡了不少,至少沒有先前的可怖,一張臉還算能看。

皇上會時常去栖梧宮看她,只是再沒有寵幸過她,這讓太後在擔心之餘又覺得慶幸,她想依雲英的容貌,皇上可能永遠都不會寵幸她了,這正是她樂于見到的結果。

雲織如今與景子言關系越來越親密,這與太後當初的打算背道而馳,但顧忌雲英太後并不敢出手阻止,她害怕自己一旦出手,會再和雲英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現在的太後似乎跟葉畫,跟皇上,跟景家都達成了短暫的和平。

一切看似很祥和。

葉畫在東宮的日子過的日複一日,葉桉在時,赤焰跟着葉桉睡,這兩日葉桉回了葉家,所以赤焰便跟着她睡。

她通常都睡的晚,上床時赤焰都已經呼呼大睡了,這一晚,她看醫書看的太晚,覺得很累,沾了枕頭就睡着了。

深夜寂寥,整個東宮都被一種寂靜所淹沒。

輕風揚,簾幔舞,葉畫覺得自己的臉上被紗帳拂過有些癢,她想伸手去拂,那紗帳卻不知是被人還是被風又拂走了。

睡夢中,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又什麽都沒有,她想或許是自己思念鳳祈太過,連睡着的時候都看到他的幻影了。

她又沉沉睡去,可潛意識還是覺得有人在盯着她,只是這一回,她再也睜不開眼睛,她好累好累。

累到連小貂兒唧唧叫了一聲,離開了床撲向另一個人的懷抱都不知道。

一身黑衣的慕容青離正靜靜坐在床邊,一邊輕輕撫摸着小貂兒水光油滑的毛,一邊呆呆的凝視着她。

再一次,他又再一次夜襲她的香閨,只是這一次,她再不是從前的那個她,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精致無雙的臉蛋,既然忍不住,所以他也就不忍了,手肆意的在她臉上輕輕撫摸着。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面容,這樣的她,他渴望了好久好久。

她長大了,人也更豐潤了一些,不再是那個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幹巴巴的小女孩了,她變得更加玲珑有致,更加……

他不能想了,再想,他保不住自己就強要了她。

這一次,他是來捉飛鳳回去的,其實他本不用親自來,只是他太想她了,所以他來了,他想見她,更想帶走她,可是他知道,就算他能帶走她,也帶不走她的心。

畫兒,你知不知道?有個人很愛很愛你,從前世愛到今生。

你知道的是不是?

因為你也是重生之人,所以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你明明知道卻一再的拒絕我,你真的已經不愛我了。

“唧唧……”似乎感覺到主人的失意,赤焰沖着他輕輕叫了兩聲。

“赤焰,你不聽話,你沒有替我看好她是不是?”他的臉被黑暗籠罩着,顯得很陰魅。

“唧唧……”赤焰知道主人不高興了,讨饒似的嗚咽兩聲。

他幽幽一嘆,那聲嘆息仿佛從地底下飄上來的一般,陰沉沉的,卻是缥缥缈缈的。

“我自己都拿她半點辦法也沒有,又如何能指望你看着她。”他放下赤焰,微微俯下身,窗外月光照射進來,照在他高大的身影上,落下一層濃濃的暗影。

葉畫整個人被這道暗影籠蓋住了。

他貼着她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快,他俯到她耳邊,一層薄薄的熱氣噴在她的耳邊,她卻是一點兒也感覺不到。

“畫兒,你真是一個極可惡的丫頭,你不肯留在我的身邊也就罷了,卻還偏偏要占據着我的心。”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呼吸越來越熱,喃喃自語道,“有時候真的想做了你,狠狠的做了你,好讓你嘗一嘗我前世今生為你所受的痛,可是也只是想,面對你,我卻做不出來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愛你,我想在得到你的心之後再做了你。”

情難自禁的,他的唇就要覆上她的唇。

突然,窗前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他轉頭去看,只看見窗戶外面只有樹影亂搖。

他起身緩緩走到窗戶邊,伸手推開,看到滿眼的夜色缭繞,還有一個人靜靜的站梧桐樹下看着他。

239惡毒的伎倆

慕容青離看着那人,似乎覺得有些惱怒,他的臉色很暗,帶着一種暴戾的氣息。

明明有許多話想跟他說,此刻她卻張着嘴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生氣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來打擾,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變相的監視,他怎麽能容忍。

可是,她無法忍受,無法忍受他對這個葉畫癡情到如此地步,葉畫都已經是太子的女人了,慕容青離他為什麽還不肯放手,除了驚人的美貌,她并不比葉畫差。

最重要的是,她比葉畫,比這世間的任何人都要愛他。

腳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走了過去,她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俊美到妖異的面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一定心神,隔着窗戶她低低的喚了他一聲:“皇上。”

“冷思鳶。”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一雙森冷的眼睛近在咫尺看了她一眼,神情不耐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冰冷的話說重重的捶擊着她的心,冷思鳶是她的本名,她的那個混蛋父親就姓冷,淑月只是她的封號而已。

她是他按排在大歷的一個細作,僅此而已,她所有表面上的愚蠢都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個細作,她才能做個真正的細作。

可是她不甘心,她愛他,她不想只做個細作,她還想成為他的女人,她鼓起勇氣道:“皇上,這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慕容青離冷笑一聲:“冷思鳶,記住你的身份,朕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皇上,你不要忘了,葉畫她是裴鳳祈的女人,你不能為了她冒這麽大風險跑到大歷的東宮來。”

“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他蹙了蹙墨畫般的眉毛,一雙妖異的琥珀色眼睛在看着她時沒有絲毫感情,冷冷的從嘴裏說了一個字,“滾——”

“青離,我……”

他忽然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緊繃着白到透明的臉,幽深的眼眸陰冷的,鋒利的盯着她:“你的記性不大好,朕記得朕跟你說過,朕的名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叫的。”

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讓她感覺到一種死亡的臨近,她知道這位皇帝是殘忍噬血,冷酷暴戾的,她剛剛一時情動忘了自己的身份,又叫出了他的名字。

她眼睛裏逼出淚來,求饒道:“屬……屬下再……再不敢了,求……皇上饒……饒……命……”

他松開了手,不再看她一看,眼睛裏暗沉沉的沒有一絲光芒:“你可以走了,記住,做好你分內的事,至于她,朕不允許你接近半分。”

“屬下遵命。”

她頹然的轉身而去,一陣冷風吹來,她全身發寒。

她到底是多此一舉了,像他這樣不可一世的帝王是根本不會覺得夜闖東宮是件危險的事。

那一次,她明明有機會殺掉葉畫,可是她猶豫了,也正是那一瞬間的猶豫,她失手了。

她現在真的有些後悔,青離他對葉畫的愛簡直達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一個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動情,那做起事來就會受到許多不必要的牽制,更何況他還是胸懷天下的帝王。

她一直覺得葉畫會成為青離前進路上的絆腳石,終有一天,她要除掉葉畫,這是她能為青離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因為一旦讓青離知道她對葉畫動了殺機,她是再沒有一點活路的。

第二天,葉畫醒來時,總感覺怪怪的,仿佛昨晚有個一雙溫柔的手拂過她的眉心,她的臉,她的唇……

鳳祈,是你嗎?

唉!我真是想多了,你在俪山怎麽可能能回來。

晨起,梳洗完畢,她對鏡理妝,珍珠正站在她身後幫她绾發,忽然聽到殿外一個哭聲傳來。

“太子妃,太子妃,救救赤蓮,救救赤蓮……”

葉畫一聽是怡寧身邊的宮女芍藥的哭救聲,她愣了愣,自從怡寧失蹤以後,她身邊的宮女都被重新分配到各殿去伺侯,赤蓮和芍藥卻還是留在逐月殿服侍蘭妃。

“芍藥,發生什麽事了?”夙娘疑惑的問道。

“是啊,芍藥,這一大早怎麽哭成這樣了?”紫蘇亦疑惑。

“奴婢要見太子妃,蘭妃說赤蓮下毒害她的腹中胎兒!這會子皇上已經過去了。”

“啪嗒”一聲,珍珠驚愕之下,手裏的梳子掉落在地:“姑娘,這可怎麽辦才好?”

“快,讓芍藥來見我。”

葉畫也是一驚,赤蓮和芍藥是怡寧身邊最得力的宮女,倘若怡寧回來了,赤蓮卻死了,那怡寧豈不是要傷心死。

她問芍藥道:“這會子赤蓮在哪兒?”

芍藥哭道:“她已經被瑞霞帶進暴室審訊,奴婢害怕瑞霞下毒手,就偷偷的跑來禀報太子妃了,還求太子妃救救赤蓮。”

一層疑影籠罩上葉畫的心頭,如果蘭妃只是想處治赤蓮,為何要将她帶進暴室審訊,她想審出什麽樣的真相來?不用說,這真相肯定是蘭妃想要的某種結果。

她忽然想起當初審五月時,五月突然改了口供,當時她深為疑惑,所以命人暗中查了這件事,蘭妃拿五月的家人作要脅,她會不會故伎重施,赤蓮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弟弟養在堂叔家裏,蘭妃會不會?

心頭陡然一凜,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凡事還是謹慎才好。

她吩咐了夙娘幾句話,就急匆匆的去了逐月殿。

逐月殿內

皇帝面色陰沉坐在暖榻上,眸色裏盛滿暴怒,竟然有人敢對蘭妃肚子裏的雙生子下手,簡直令人發指。

蘭妃則面色蒼白,心有餘悸的幹躺在床上,眼睛裏帶着驚恐的淚。

皇上一見葉畫,冷聲問道:“畫兒,你怎麽一大早就過來了?難道你知道有人下毒想毒死朕的孩子?”

葉畫趕緊行禮道:“臣媳參見父皇,臣媳也是剛剛才聽逐月殿的宮女芍藥說的,所以便趕過來看看。”

皇上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門簾一晃,瑞霞走了進來,跪下道:“皇上,娘娘,赤蓮抗不住酷刑,都招了,說是……”

說着,瑞霞遲疑而陰冷的看了看葉畫,不敢再說。

葉畫心中一驚,她果然沒有料錯,蘭妃根本是沖着她來的,這蘭妃到底還是不肯好生養胎,偏要生出事來。

唯今之計,她只有先見招拆招了。

“皇上,赤蓮到底是怡寧的貼身宮女,臣妾想親自問一問她。”蘭妃氣息虛軟,掙紮着想要起身。

皇上一把按住她道:“蘭妃,你好生息着,朕替你問。”說完,沉聲一喝道,“将赤蓮帶上來!”

稍傾,一個人渾身是血的人被拖了進來,只見她滿臉血污,發絲淩臉,趴在地上的手更是怵目驚心,十根手指的指甲被剝了個幹幹淨淨,露出鮮血淋漓的肉來。

“赤蓮,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芍藥痛哭一聲,撲倒她身邊。

十指連心,赤蓮已痛到麻木,一次次被水澆醒了過來,她受盡了酷刑也不肯答應蘭妃誣蔑太子妃和皇後,可是當瑞霞把她的親弟弟帶到她面前時,她的心徹底的崩潰了。

她可以自己死,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這些天以來,她一直懷疑公主是蘭妃害死的,可又沒有證據,所以她默默的想要查清一切,誰知道她所有的舉動都落在蘭妃的眼睛裏,她怎麽還會讓她活着。

蘭妃本可以秘密處死了她,但她還想要物盡其用,想利用她趁着太子不在皇宮,扳倒太子妃,扳倒皇後。

她絕望的看了看芍藥,蘭妃要弄死她,芍藥肯定在不久的将來也會被弄死:“芍藥,我……沒事……”

“賤婢!皇上在此,還不從實招來。”瑞霞走了過來,居高臨下惡狠狠的看着她。

赤蓮用力的擡起頭,将目光投向葉畫的方向,滿眼的猶豫和痛苦,她緩緩的伸出顫抖的指尖,指向了葉畫,遲遲疑疑道:“是……是太子妃指使奴婢的……”

“不,赤蓮,你怎麽能這麽說,太子妃怎麽會指使你?”芍藥已經完完全全的懵了。

“胡說!”皇上怒喝一聲,眼光從葉畫臉上撣過,複又無法相信的看着赤蓮,“太子妃有什麽理由要害蘭妃肚子裏的孩子?”

葉畫看到皇上眼睛裏閃過一絲懷疑,按皇上的性子,他當然會有懷疑,她屢屢與蘭妃撕破臉皮,皇帝是看在眼裏的。

蘭妃透過床上紗幔,一雙眼睛幽幽的盯着葉畫,她本不想這麽快動手,可她實在難以安心,這些日子她每晚都做同樣一個噩夢,夢裏面葉畫牽着怡寧的手走到了皇上面前,指着她的肚子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聶少平的。

她害怕葉畫在她之前找到怡寧,這樣她就真的要萬劫不複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更何況赤蓮這個賤婢留着始終是個禍害,怡寧出事的那一晚,是這個賤婢頭一個來找怡寧的,她想或許赤蓮也聽到了什麽,否則她不會自不量力的想要暗中查她。

她正好可以借着這個賤婢的手,對付葉畫和皇後,就算扳不倒她們兩個,也會讓皇上對她們不再信任。

一旦皇上不再信任葉畫和皇後,那她以後才會有更大的把握可以鬥倒這兩個女人。

她氣弱弱的搖頭,故意拿出一種維護的姿态來,哭道:“不……不會,皇上,一定是那個賤婢陷害太子妃,太子妃她不至于會害臣妾的孩子……”

“奴婢沒有陷害任何人……是太子妃……她……”赤蓮幾乎難以出口,她再不敢看葉畫,垂下頭道,按照瑞霞教她說的話,一字一句道,“太子妃跟奴婢說要為皇後清除這宮裏的一切障礙,而娘子肚子裏的一對雙生子就是最大的障礙……”

皇上驀然驚怒,面上帶了深深疑惑看向葉畫道:“畫兒,你怎麽說?”

“父皇,可否允許臣媳跟赤蓮說幾句話?”葉畫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皇上更加疑惑,她在等,等夙娘那裏有消息傳過來。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葉畫起身緩緩走到赤蓮面前,看得她被折磨不成樣子,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倘若讓怡寧看見她的母妃這樣對待她最信任的丫頭,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她緩緩的蹲下身子,并沒有責問她,而是伸手想要攙扶她:“赤蓮,讓本宮看看你身上的傷?”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帶着一種熨貼人心的關懷,可是這樣的關懷聽在赤蓮耳朵裏更讓她羞愧的無地自容,當葉畫的手要碰到她時,她身子一震,吓得往後一退,匍匐在地,哭道:“奴婢不敢勞煩太子妃。”

“你和芍藥都是怡寧身邊最貼心的宮女,就算看在怡寧的面子,本宮也不會為難你的。”

“太子妃……”赤蓮不敢擡頭看她,眼睛裏早已充滿淚水。

蘭妃狐疑的看着葉畫,她沒有想到葉畫不僅沒有疾言厲色的責問赤蓮,反倒說起軟話來了,這個女人果然厲害,她想借此收買赤蓮的心。

心頭閃過一瞬間的恐慌,很快便鎮定下來,她相信她将赤蓮弟弟的命握在手裏,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亂說話的。

“太子妃,你何必顧左右而言它,這樣毒害主子的賤婢就該死。”瑞霞仰着鼻孔道。

葉畫冷斥道:“本宮和赤蓮說話,豈容你來插嘴!”

瑞霞看到葉畫那雙清冽的眼眸在看着她時,忽然覺得陰冷刺骨,她身子微不可擦的顫了顫,強嘴道:“奴婢不敢。”

“你還不敢,你不敢怎麽能動用私刑,對赤蓮嚴刑逼供。”芍藥激憤道。

“芍藥,殘害龍嗣是大罪,不要說動用私刑,就算淩遲處死也不過。”瑞霞反駁道。

“瑞霞,如今你當差倒當的越發老道了,父皇,娘娘都未發話,你就給赤蓮定了罪了。”葉畫聲音淡淡。

“奴……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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