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此鹿非鹿

第30章 chapter 30

他身後的門被推開，斯內普走進來，順手關上門，第一眼就瞧見了哈利。

那瞬間讓哈利眼底閃亮，胸腔中那顆咚咚亂跳的心，明明還帶着點怯意，卻突然的，因為斯內普的一個眼神雀躍起來。

他真是沒救了。

他不久前才對着斯內普大吼大叫，生氣地發誓告訴他，他讨厭他。他為什麽要大叫着對斯內普說讨厭他呢？斯內普更加讨厭他了吧。

整個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哈利仰着腦袋渴望地看着斯內普。

斯內普慢吞吞地走過來，臉上還帶着點沒有散去的陰沉，盯着哈利看的眼睛裏帶着點不解。

他走到哈利面前，哈利頭腦幾乎沒有思考太多，突然就張開手朝着斯內普撲了上去！

“斯內普！我愛你！”他敞開雙臂擁住斯內普，悶頭就毫無理智地吼了一句。

斯內普被吼聲弄得一滞，立刻就被哈利撞了個滿懷，衣料的接觸充滿溫暖的感覺，突然的擁抱讓斯內普措手不及，他甚至沒有反映過來，哈利也沒有給他思考的餘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等他回過神來，就發現某個搗蛋鬼已經緊緊地擁着他，雙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哈利晃蕩着倚靠在他身上，雙腳空蕩蕩地吊在半空中。

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微微帶着冰涼的手觸摸着哈利的腰，哈利靠得更近了，溫熱的氣息熏染着斯內普的手掌。他并沒有立刻把哈利甩出去，當斯內普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在幹什麽，他的臉上閃過剎那的難堪。

他的背脊僵硬，猶如一塊僵化的岩石。哈利悶頭蹭在他身上，低低的聲音擾亂着斯內普的思緒，“我，我不是真的想對着你大吼大叫的……你知道的，我讨厭你……不是……”哈利輕聲的細語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只是安靜地把臉埋了起來，臉頰輕吻在斯內普的前襟上。

哈利傾斜地緊貼着他，有點可憐巴巴地揚起綠眼睛偷窺他，鼻尖的呼吸撲在斯內普的側臉。斯內普呼吸發緊，神色還帶着點放空，臉上閃過一絲不知所措。但他的手依舊觸摸着哈利堅韌細瘦的腰部，雙臂牢牢地抱住哈利……

他在該死的、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不讓哈利真的摔下來撞到地板，以至于讓這個小混蛋摔得屁股開花。

他居然不覺得自己該把哈利粗暴地甩出去！——

斯內普覺得一切糟糕透頂，即使他并不覺得真的把哈利扔出去是很好的決定，可他居然并不為這一切感到暴怒？哈利還在他懷裏，太過接近讓斯內普僵硬地緊繃，他奇怪地被哈利占據了懷抱，胸口沾染着不屬于他的溫暖柔軟的熱度。

鮮活的……而且溫暖炙熱，斯內普下意識地放輕了力度，雙臂卻不自覺地收緊，牢牢地纏在哈利的腰上，他努力抓穩哈利不讓他摔倒，斯內普隐隐地不知所措，哈利并沒有察覺到——斯內普指尖僵硬，甚至沒有用力，完全就是靠着哈利倚在他身上的力度維持平衡。

他像是唯恐他的雙手會傷害什麽，甚至不敢觸碰。

哪怕斯內普煩躁混亂地想起，他應該離他遠點，他都沒立刻把纏上來的粘人精·哈利弄下去。

然而，沒等斯內普回過神來，哈利的臉在他的面前放大，斯內普才發現他們越湊越近。斯內普猛地察覺不對，警覺地拉開距離，但哈利努力地蹭上來，鼻尖碰了碰他的臉頰，帶着那麽點可憐的讨好。

因為哈利那亂七八糟、毫無預兆的湊近，斯內普往回一縮。

哈利偏離了軌道，一道溫暖柔軟的觸感落在了斯內普的鼻梁上，哈利湊在他面前，很近，近得讓人難以退避，他的嘴唇蹭在斯內普的硬挺的鼻骨上，毫不在意地‘啾’了一下，親昵得讓哈利臉上突然紅了。

……哈利咳嗽一聲，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要臉。

但那雙幹淨的綠眼睛裏裝滿的都是喜悅，他微微翹起嘴角，湊上去又親斯內普的臉頰。

那高高的消瘦的顴骨，蹭地砰在哈利的唇上，觸感異常清晰。斯內普狼狽，無可退避。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毫無神色地直直地看着哈利，哈利忐忑地湊在他眼前，眨巴着幹淨的綠眼睛，古怪，卻讓人沉迷。

斯內普隐晦地瑟縮了一下，一股酸澀又可怕的情緒浸染穿透着他的心髒，斯內普立刻察覺到，一絲可怕的酸澀的知覺，在迅速發狠地進攻着——鼓動的心髒猛地沉重地蜷縮，他瞳孔微微一縮，像是要被誰活生生地挖出一樣可怕，原本無力的修長食指蜷縮成一團。

然而，就趁着這個瞬間，哈利纏着斯內普脖子的手再次收緊，溫暖柔軟的擁抱讓人沉溺，哈利全心全意地把他擁抱在懷裏。

斯內普終于驚醒，他強迫地把哈利推開。

最終，他卻只是小心地把哈利輕放落在地上。

他才放下哈利，就下意識地擡手摸向自己的鼻子，他察覺到自己表現異常，斯內普狼狽地朝後小退了一步，努力維持着表面的鎮定。斯內普神色僵硬，低頭用極度鎮定的黑眼睛看着哈利，但他到底怎麽了，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

他清晰地意識到，他在瑟縮，狼狽得連退縮都不如。

事實上，斯內普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哈利看着他的眼睛上，那雙漂亮的眼睛閃亮，讓斯內普屏住了呼吸，整個人其實都沒回過神來。

哈利一眨不眨地看着斯內普，斯內普有一瞬間狼狽地撇開了眼睛，他不能，也不可能認可這種感覺。

他可以欺騙得了任何人，甚至他自己，可跳動的心髒依舊愈演愈烈的混亂。

斯內普開始難以控制地使用大腦封閉術。

他老了，斯內普在心裏啞聲自語，他幹澀地盯着眼前的哈利，那眼神就像在看什麽可怕的洪水猛獸，斯內普甚至能很清晰地辨別出，那可怕又讓他畏懼脆弱的情緒代表着什麽，一切簡直可怕得一只張牙舞爪的可怕怪物，肆無忌憚地毀滅性地踩踏着斯內普的心髒。

他沉默。

哈利緊張，但斯內普還是冰冷地沉默，只是一直盯着哈利。

他該生氣暴躁憤怒，哈利曾經一度讓他整個下午心情黑暗，可他并不承認那是眼前這個男孩造成的。斯內普甚至不能否認，哈利一度讓他心情敗壞到了極點，他說……讨厭他。他本該無所謂地無視這一切，然後，他又說他愛上他了。

“斯內普……”哈利小心地伸手想要扯他的衣袖，斯內普把手縮了回去，仿佛嫌惡地不讓他觸碰。

哈利低下頭不說話。

斯內普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什麽都沒做，雖然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不是他的想法。

毫無緣由，斯內普難以克制地斥責着自己，卻無法不去這麽想，他控制不住跌宕可怕的情緒，猶如墜入地獄，然後又被拉入可怕的天堂。哈利的擁抱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斯內普空洞洞地盯着哈利，駐足不前，甚至像個沉默的啞巴。

一切比預想中的還要來得更加糟糕，斯內普僵硬，挪不開來。

十三年了。

他猶如木頭地定在了原地，斯內普看着哈利撇開頭，幹淨的眼睛裏逐漸染上懊惱忐忑，還載滿了讓人心碎的傷心。

斯內普毫無憐憫地盯着哈利，奇怪的是——他的視線，完全無法從哈利身上挪開目光。

“莉莉……”他恍若走神低聲幹澀地喃着，啞然地重複着這個名字，心底卻幹啞地問着自己，他現在到底都在想些什麽。

哈利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失神，看着他低聲啞然地叫着一個別人的名字。

“斯內普……？”

斯內普低垂着頭，筆直的黑發垂落在肩上，被壁爐明亮的火光照出一層模糊不清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斯內普直直地落在哈利臉頰上的目光，卻一直都沒有挪動過。挪動的嘴唇似乎在念着誰的名字，可那只是能他讓勉強維持表情的空洞。

“我們永遠都不可能。”他冰冷地說。

哈利因為他的話睜大了眼睛，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張開嘴似乎想要問為什麽，卻沒能發出聲音。斯內普在沉默中變得痛苦可怕的臉上，剎那地糾纏着露出複雜的狼狽，甚至夾雜着讓哈利不懂的愧疚……以及脆弱的背叛。

斯內普譏嘲地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充滿蔑意的扭曲笑容。

莉莉是正确的。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認真的認為，她曾經的選擇是正确的。他不光陰暗古怪，而且精神脆弱，發瘋，不會控制情緒，自私沒人性，誰都不理會！現在又多了一個怪毛病。

斯內普挺直着脆弱的背部，渾身的力氣卻被緩緩抽幹。

莉莉·伊萬斯……斯內普挪動着粘在一起的雙唇，幹澀地咽下這個名字。

不……他不配。

斯內普察覺到自己開始變得脆弱，他開始瑟縮地退怯，卻并不是憤怒，就像是親手切開自己的肺髒，鮮血淋漓。他剖白地察覺到那些奇怪的疼痛，并不多，甚至不能讓他有多痛苦，卻讓他難過，裏面奇怪地參夾着一丁點微弱的寄望。

這讓斯內普幾乎要錯覺地認為他恨透了哈利。

他用一種黑暗冰冷的目光盯着哈利，哈利被他盯得滿眼恐懼。

可他卻覺得不夠，哈利根本不明白自己面臨的是什麽，哈利的一舉一動那對于斯內普而言，簡直就像個變相的刑罰，而那個施刑人該死的就是哈利。

他又在逐漸墜入另一個不可救藥的深淵，甚至不用誰滿懷惡意地算計，斯內普就發現自己正在無力地堕落。

或許他真的欠了波特家，才招惹了這些不該有的事情。

……他居然産生了一種微弱的渴望，渴望束手就擒的失敗，他掙紮着起不來。

斯內普撇開了視線，不再看逐漸顫抖的哈利。

他很挫敗。

……一切都變得再也不受控制。

毫無緣由的産生的感情，可那并不是毫無預兆，斯內普清晰地感受着心底的敗落，身上仿佛才殘留着一丁點暖和的觸覺，奇怪的念頭驟然來得洶湧，他開始渴望擁抱。

怪異，孤僻，固執，暴躁，還……脆弱的被哈利措防不及地攻擊。

本來，斯內普就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他還曾經一度以為哈利只是一頭鹿。

然後，這就是一切的開始——從起初，他們就有了一個糟糕透頂的開始，斯內普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他從一開始就一直在警惕！他克制了，他……

但那該死的——還依舊就是個糟糕到瘋了的開始！

過度的在意，關注，根本就是個錯誤。

……也不知道究竟從哪裏開始，哈利就變了。

還有他，西弗勒斯·斯內普。

斯內普幹澀地站在哈利面前，他此時甚至找不到理由繼續趕走哈利，那只能讓人一眼看穿他的慌亂。

他不敢再随便對待哈利，所以更加不敢逃避地趕走哈利。

“莉莉？……莉莉？”哈利愣愣地盯着他，喃喃地重複着那個讓他不懂的名字，他看着斯內普的眼神很惘然。

哈利不明白，他不明白這個名字是在叫誰。

斯內普卻被猛地一刺，清醒了。

“哈利·波特。”他輕聲重重地念出他的名字，黑眼睛幾乎沒有情緒，毫無情感地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是我跟你不可能，絕不。”

斯內普的話讓他臉色瞬間蒼白，斯內普回避地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有喜歡的人啊？”，哈利努力忍住慌亂，他被拒絕得慘不忍睹，卻撇開頭努力表現得無所謂，而他的聲音在失控地顫抖，“為，為什麽不一早就說呢？”

斯內普只是轉身朝着辦公桌走去，沒有給哈利半句話。

“……你喜歡的人呢？”哈利控制不住自己多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麽，語無倫次，像是想要努力顯示自己的不在意，卻脆弱地表達出了心碎，“……從來都不見你跟她在一起呢……啊，抱歉，我不是……”

“我從來沒有跟她在一起過。”斯內普冷聲打斷哈利的話，他拒絕再跟哈利談論這件事情。

但他怎麽都無法欺騙任何人，沒有就是沒有，哪怕他騙了哈利才是最好的選擇。

哈利終于閉嘴了。

原本流露出脆弱的綠眼睛一松，斯內普并沒有看見，他背對着哈利。

哈利松懈地動了動指尖，猶豫不決，他看着斯內普在翻動辦公桌上的東西。

但沒等他想好該怎麽辦，斯內普就已經轉頭對他說，“波特，我不想你在思考那些無謂的事情，閉上你的嘴，過來把魔藥課本拿回去抄上五十遍，我并沒有說過禁閉結束，我不想再重複今天晚上說過的任何話，如果你再說那些愚蠢的話，我會給格蘭芬多扣上五十分，如果你希望我告訴鄧布利多的話。”

“我不……”

“聽好了！”斯內普厲聲道，“忘掉那些你說過的話，否則我會把你交給鄧布利多。”

哈利只能忍着點頭。

斯內普并不打算跟他在糾纏那些事情，只是突然變得有點敬而遠之的疏離。

剛剛那剎那的失控被斯內普收拾了幹淨，哈利扭頭看着斯內普那冰冷嚴厲的抿緊的薄唇，那仿佛昭示着斯內普的決心。

斯內普對着他的态度，跟此前以往沒有任何區別，依舊冷厲刁鑽。

哈利低頭跟着斯內普走出了辦公室，他們是要去地下教室。

他默默地跟在斯內普身後，心裏卻不斷地念着斯內普念出的那個名字……莉莉，莉莉會是誰……到底是誰？為什麽他就沒有聽清楚全名……哈利愣然地想，他聽清楚了又能怎麽樣呢？

而且斯內普根本沒有跟她在一起。

等等，哈利猛地驚醒，斯內普根本沒有跟她在一起！

他瞬間猛地擡頭看向了斯內普黑乎乎的背影，緊緊地追在斯內普身後，晃動的指尖仿佛總像觸摸他的袍子，卻最終小心地收好了自己的手。

斯內普大步往前疾走，哈利只能緊緊地追在他的身後。

他們走進地下教室，斯內普轉身就走向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大籠子，他輕輕地瞥了哈利一眼，對着不安的哈利輕聲說，“這個，你今天晚上該幹完的。”

哈利瞧了一眼，倒退了一步。

那是老鼠，活生生的老鼠。

他再次後退了一步，扭頭看了眼斯內普，可斯內普毫無反映。哈利支離破碎的心再次龜裂，填滿胸腔的傷心怯意猛地被擠了擠，各種古怪的情緒沖了上來。

哈利再次感覺到了——這-個-老-蝙-蝠-到-底-有-多-讨-人-嫌-！

作者有話要說：

不曉得會不會有人覺得身為攻君斯內普太脆弱…但沒有理由設定是攻君就代表不會脆弱，斯內普本身并不是強大的英雄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