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都是矯情的動物
安文來無影,去無蹤,跟蹤陌生人之後并沒有回來。但是思憶感覺安文就在她周圍,用獵犬一樣的眼睛窺視着她的生活。
思憶又試着唱了幾次,
效果都不好。有人聽,但沒人感興趣,思憶又想起狼妖的話,狼妖建議她穿旗袍,增加代入感。
穿着旗袍?讓人感覺自己在唱戲,而不是現代歌曲,思憶感覺狼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他的建議不妨聽一聽。
她發給狼妖一個故事。至于原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故事內容如下:
唐開元年間,有個小和尚名叫道一,常在衡山上練習坐禪。南岳懷讓禪師知其根基不淺,就去問他:“你坐禪圖什麽?”
道一回答:“圖作佛。”
禪師于是取一磚,在他庵前的石上磨。道一很奇怪地問:“你磨它幹什麽?”
禪師說:“磨鏡。”
道一嚷道:“磚怎麽可以磨成鏡呢?”
禪師遂不緊不慢地說:“磨磚不能成鏡,你靠坐禪又如何能成佛呢?”
狼妖很快發來語音:“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在本心上下功夫,只重形式,是沒有意義的,你對我之前穿旗袍之說,心存懷疑。”
居然說到她心縫裏了。
思憶感到一陣寒涼,這個男人好像真的是妖精一樣的存在,真的很懂人心,人性。
人常呼喊,理解萬歲,但有人真的理解你的內心,就像你肚子裏的蟲子,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你不會感到欣慰,反而覺得陰森恐怖。
人都是矯情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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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憶思量了一會兒,打出四個字:願聞其詳。
“藝術是要觀衆的,你首先把人吸引來,然後才有其他,如今要想弘揚藝術,靠一幫老者,唱的好到天上去,也是吸引不了年輕人的,年輕人更喜歡年輕人傳播的東西,不受年輕人待見的藝術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就要用漂亮姑娘,或者像我這樣的帥哥來做招牌,這跟高級賓館門口站兩個禮儀小姐的道理是一樣的。穿旗袍代表你的藝術是古老的,其次,穿旗袍最能體現一個女人的玲珑之美。所有的藝術都應該是美的展示。”
“那麽,人看的是旗袍還是藝術?”思憶問。
“先看旗袍,再看旗袍裏的人,再看藝術。順序可能有所颠倒。除非機緣巧合,一個社會現象引起轟動效應,讓某人成名,不管美醜,人們都會順帶欣賞藝術,但這樣的概率等同于天女下凡。”狼妖道。
“那是你的理解。”
思憶不知道自己是不茍同,還是不願茍同。
“我代表普羅大衆。”
“你似乎想要幫我,你并不是那種樂于助人的人,說白了,不算什麽好人,你想圖什麽?”思憶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問。
“我以為這世上5%的好人,15%的壞人,剩下的都是不好不壞的,或者說有可能變好的,亦或有可能變壞的。”狼妖發來語音,“至于說我圖什麽,我太閑,有時候閑也是犯罪的誘因,我不想做好人,但也不想做罪犯,我需要打發時間。換言之,我理你,是因為我有空,主觀上沒想過幫你。”
思憶覺得他在回避什麽。
“很多人都喜歡縮進殼裏,把目光絞成細絲,窺探別人的世界,收集別人的痛苦填埋自己的空虛。”思憶想說“你就是這種人”,怕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又把最後一句話删去。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所謂知道你過的不好,我也就心安了,但是要分情況,如果一個不相幹的人,長得不合我的眼,我是這樣的想法;如果是長得很漂亮,讓我心動,我可能為之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說白了,我對你感興趣,我想窺探你的世界,我想你對我也是感興趣的,也想窺探我的世界。”
“你想多了,我對你沒有興趣。”思憶說完,關了微信。
但過了會兒,她又打開,關了網絡,看她和狼妖的聊天記錄。
回想這幾年的流行歌曲,大多是輕松的,曲調朗朗上口的那種,歌詞或富有哲理,或唱出現代人的心緒,以愛情為主。
愛情是老少鹹宜的話題,她在心中搜索這樣的唱段。
不知不覺的,就按照狼妖的思路尋找。她覺得《游園驚夢》最為合适,唱詞太過高雅,思憶改了些內容。
夢裏花落
知多少紅塵事
人立小庭深院
霧鎖重樓
寒窗獨立
孤月皎皎佳人難眠
曉來望斷城樓,宿妝殘。
我側着宜春髻子恰憑欄。
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人生長恨月滿易虧好夢難圓
有幾處的唱腔太高了,唱出來都像是噪音,她把唱腔壓低,改為婉轉的,小橋流水的那種,唱起來似乎好聽多了。
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可。
穿上最好的碎花旗袍,拿了一把300多塊的綢扇,參考舞臺表演,編了幾個動作。她把動作設計得盡量生活化一些,舞臺表演落到現實中,很容易給人做作的感覺。
在地鐵站的地下通道,思憶亮開了嗓子。
觀衆明顯的多了,很多年輕男人看到她柔美的動作,停下來多看兩眼,但又匆匆踏上了歸程。
她唱了一個多小時,有人聽,但沒人欣賞。
進步是看到了,旗袍扇子的确抓人眼球,今天這旗袍也算是沒白穿,但絕對不是思憶想要的結果。
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在她面前停住,看了看她,道:“我覺得你的歌好像缺少了什麽,缺什麽我也說不出,但我願意給你一塊錢,為你的夢想。”
當她是個賣唱的,她有些憤怒,她想起狼妖的話:一個藝術養不活藝人,是沒有生命力的。
一塊錢也是錢,這樣一想,她朝那個學生淺淺一笑,說了聲“謝謝”。
思憶不知道,十分鐘之後那個小學生出現在巷口,伸手跟一個男人要十塊錢。
那個男人就是安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幫她?他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做什麽?為什麽做?期望的得到什麽樣的回報,他都會想得很清楚,第一次感覺自己有些迷失。
“我給你十塊錢,你給大爺唱一個。”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走到思憶面前,帶着猥瑣的笑道,“如果唱的讓大爺滿意,再來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