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篇:齊二公子齊天傲
有詩雲: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世間最悲催的相思,就是他的心上人站在旁邊,他卻必須拱手相讓,讓自己的最愛成為和親的犧牲品。一個被認為是國家的保護神,為了五湖四海的百姓,注定犧牲一切。一個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高貴公主,注定只能有遠赴他國與不相愛的人成親的坎坷命運。他愛她來,她也愛他,可就是在他們中間被人夾了一塊東西,見得到,卻摸不到。彼此都是心高氣傲,一旦執了對方的手,即便是死,都不願輕易放棄,即便負了天下人,也不負了彼此!
他名喚齊天傲,泱泱大齊的二公子,愛上的女子是他的妹妹,明上的親妹妹齊雨泠。不過只有他知道,骨子裏的血液并不存在丁點兒的相似,所以愛上她并不是多麽越矩的事兒。正因為這樣,他走哪裏都遂了齊雨泠的心願……
陰雲團團從天際散化開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無聲催促着道路上趕集正準備回家的人們。剛剛經歷一番刀光劍影,厮殺掃蕩的疆場,現出幾絲風平浪靜,安寧祥和的氣氛。被踐踏過的根根蔥綠荊棘藤随着涼風左搖右擺。一簇高坡之上,一鋼鐵盔甲的男子身披大氅,右胯處配着一把古質的寶劍,雙手抱臂,冷目淡淡地俯瞰着疆場下被鮮血染紅的土地,峨眉上揚,吐出幾聲渾濁質樸的話來。
“看來大齊的國土,也該擴大一下了!”齊天傲回轉目光,盯着遠處正袅袅婷婷移步而來的女子,臉色頓時紅潤光澤,冷目轉瞬換了一柔情似水的眸子,靜靜地打量着同樣穿着一紅色盔甲的女子,呵呵咧嘴輕笑:“丫頭——”
齊雨泠移步走近齊天傲的身前,兩手從男子胳膊腋下插過去環抱着男子的腰,腦袋輕輕地貼着齊天傲的寬闊胸膛,微啓櫻桃小口,問了問:“二哥,我們什麽時候啓程回齊,如今又打了一場勝仗,固然少不了父皇賞賜的。到時候二哥要點什麽好呢?”
“嗯…丫頭會向父皇讨點什麽?”齊天傲反過來問着環抱自己的可人兒,小聲道:“這次要點值錢的,可別再是那些一文不值的小玩意兒,二哥打勝丈可幹地是腦袋系在腰帶上的活,該值很多銀兩的吧!而且…那麽多人陪葬,好歹讓二哥以後去了陰曹地府,下了十八層地獄,還覺得物有所值不是?”
“嗯…這次很值錢的。首先得向父皇要一匹母的汗血寶馬。而後要父皇賞賜給我一百件牡丹綴錦裙,五十小瓶牡丹花露,再者要數支牡丹玉釵,打造地要跟二哥送我的那支一模一樣。”齊雨泠把腦袋探出來,望上抱着的齊天傲,轉了轉眼睛,傻笑着說:“二哥,從來都不知為什麽每次殺人時,丫頭都要前去補一刀。其實丫頭是怕日後真有鬼來索命,也能真真切切地察覺到,不至于讓二哥一個人手足無措地面對惡鬼。丫頭拈指一算,這倒合情合理,兩個人殺的,就索性兩個人一塊兒下地獄。不孤單,還有伴兒。”
“呃,是這樣哪……”齊天傲望着遠處暗黑一片的天空,癡癡地笑了一陣,又雙眉一蹙,深思起來:“剛剛丫頭說要一匹…母馬,究竟所為何用,難道二哥送你那匹坐騎不好使了?”
“嗯…這,丫頭一是覺得二哥每每騎着自個兒的寶駒,飛奔到很遠,徒留丫頭一個再後面猛追,實在是太…失顏面了,二哥的那些手下還捂着嘴笑我。再就是因為…因…為二哥的…寶駒是…公的,我的馬要是母的,還…可以配成一對兒,就像…二哥和丫頭一樣!”齊雨泠難以啓齒地頓了又頓,緊緊地把頭沒在齊天傲的胸膛,掩住了女子大半的嬌羞。
“呃,嗯,真是這樣嗎,哈哈哈……”齊天傲大笑,用力将齊雨泠一摟,橫抱着回營帳了,細數一下,這樣的畫面,也不知被自己的屬下撞見過了幾次,大概他們也覺得自個兒的主子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所以沒有誰胡亂地撿去,挂在嘴邊,一個不停地瞎擺弄。
翌日,疆場經歷了一場劈天蓋地的大雨的洗刷,變得格外地潔淨,鮮血全部覆蓋,沒入到了黃土裏,蹤影不見。女子從床塌上撐坐起來,帶着起床氣,輕喚了聲:“二哥——”
齊天傲埋首在案頭上咿咿呀呀地寫着什麽,聽見喚聲,不由地回頭一看,溫柔地笑着說:“丫頭醒啦,嗯,父皇剛剛捎來書信一封。”
“信上說了什麽?”齊雨泠猛地掀開被子,邁下塌來,一個箭步地奔到齊天傲的跟前,搶過其手中的書信,通篇掃了一會兒。嘴裏興奮地喃喃自語:“實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二哥,我們終于可以回齊了唉,好想快點見到父皇,見到大哥!”
“丫頭,這麽想回去,不怕父皇再強迫你學點其他什麽,做點公主做得那些像模像樣的事兒了?”齊天傲故作疑惑地沖齊雨泠打趣一番,接着見齊雨泠臉色桃紅,便收了視線,并非不罷休地繼續得理不饒人。
“這…這有什麽好怕的,父皇想做什麽,丫頭一學就會,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再言之,二哥作為丫頭的導師,也忍心看見丫頭被父皇和授課師父強人所難,而無動于衷,置之不理了?呵呵,二哥,對吧!”齊雨泠待走近齊天傲的身前,吐了吐舌頭,撒嬌笑着說。
齊天傲伸手猛地一拽,用力将齊雨泠摟在懷中,開始了羨煞衆人的強吻。加之那齊雨泠也愛着自己的二哥,所以生生也算不上什麽強吻,兩人一同走入未知的世界,接着便是情不自禁,移步上了床塌,度了一日的春宵。又過了幾日,齊天傲整裝一番,便開始班師回朝。浩浩蕩蕩的人馬極有氣勢地前行着,前方一高頭大馬的齊天傲在受了大齊百姓濃重的歡迎會之後,徑直朝宮門而去,在穿過高峨的朱紅大門時,略微心浮氣躁,總感覺到有陣陣寒冷劍光之氣從宮中拂拂而出。一旁的齊雨泠看到他愁眉不展的神情,頗為擔憂,伸出右手,輕輕拉扯了一下齊天傲的衣袖,喚了聲:“二哥…你怎的會有如此愁容?”
Advertisement
他轉過頭來,又倏而放松眉頭,沖齊雨泠一笑,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腦袋:“二哥剛剛在想是不是該自個兒也向父皇讨個賞賜什麽的,不能每次都被丫頭給搶了,呵呵…”
齊雨泠一愣,掩袖笑着說:“二哥可真是小氣,自個兒那麽多珍禽異獸等古玩書籍,卻偏偏舍不得送丫頭一兩件,如今父皇賞賜,倒是二哥道歉彌補的好時機,二哥卻又開始争了。唉,放心放心,丫頭是明白人,絕不搶二哥的…功勞。”
“丫頭,二哥想要父皇賞賜的東西很稀罕。”齊天傲看着嘟嘴的齊雨泠,搖了搖頭,笑着解釋說:“二哥如今想要的,比曾經任何一樣都要珍貴的多。至始至終,二哥都只要丫頭一個而已。”
話經齊天傲口一出,齊雨泠臉色緋紅,騎着馬迅速飛奔進了城門,只留他齊天傲一人在身後悔過自個兒太過冒失,這不又讓自己的丫頭害羞好幾日嘛,估計下次見面又要看着齊雨泠繞道而行了。
可天不遂人願。大齊先皇坐在莊嚴肅穆的宣文殿批閱奏折,他齊天傲前去求賜婚之時,大齊先皇也曾歡喜地用目光瞧了他一會。待自個兒的父皇處理好奏折之後,他齊天傲跪地作揖,這般請求着。
“父皇,請将皇妹賜予我做妻子!”他兩手一抱,單腳跪地,真誠地定着自己的父皇。見大齊先皇未動,又高嗓音補了一句:“父皇,楚國力昌盛。但我大齊也是人力旺盛,與之相較,并不弱。沒必要将皇妹嫁去楚邑。”
坐于案前的齊皇一聲冷哼,一張黑漆筆挂淩空懸了三五支狼毫,三四個硯臺一溜兒輪次排開。聽着自個兒的兒子說了那大力不道的話很是不悅,左邊剛沏好的熱茶被左胳膊肘推翻,倒在了正鋪桌的雪白宣紙上,但低垂着頭并不開腔。後來,齊天傲仍不罷休,繼續懇求,齊皇按耐不住,怒斥了幾句。那懸空的毛筆随着發抖的案頭搖晃,直到齊天傲看到齊皇在風吹幹的宣紙上寫了一“民”字,才悶不吭聲地出去。出了門,正撞見他齊天傲的三弟齊子蕭,但也并沒有打聲招呼。
之後他倍加繁忙,處處往返于花街柳巷,尋找一些能言巧辯的舞姬,但幾日都是失落而返。呆在一小酒樓裏喝悶酒,原以為派出去的手下能傳來幾聲好消息,沒想到依然無功而返。當時他惱羞成怒地沖自個兒忠心耿耿的屬下下了生死令。
又輾轉了好幾日,在一龐大秀氣的醉春樓裏,他看到了一位名喚月姬的舞姬,那女子在衆貴公子興致勃勃的時候突然從二樓墜下,落到看臺。此時一陣喧嘩,都想将那蓬頭垢面的女子趕了出去。不想那女子顫巍巍地站起來,春風滿面地一拂衣袖,跳起了舞。除了太過傷情,舞姿倒頗讓人滿意。因此被齊天傲認可,做了李代桃僵的最佳人選。迫不及待地拿錢銀子贖了那女子,一頂轎子送到了別苑。派個了性子爽朗的楚國細作小翠送至別苑監視,日日教她輕靈鶴舞。不過,哪知那女子對他有了情意,處處與他做對,問東問西。除了齊雨泠,他對其他的女子極沒耐性,因此每次見月姬,都是雷霆般的怒火,冷酷如霜的口氣。最終他的計謀日漸純熟,在楚國派使者前來的時候,他将那月姬隐了公主的相貌送到了月纥樓。去往楚邑的路上,他極不情願地去送了一程,心裏多少有些對不住,即便只有他丫頭可叫的稱呼“二哥”被月姬叫出來,他也沒生氣。可是他隐隐有些擔心,這女子月姬天生一副憂郁面孔,也不知會撐多久。
結果這擔憂地還真快,沒到幾天,就傳來那女子露餡的消息,随之而來的就是楚毅擺弄的鴻門宴,邀他前去楚國一聚。他因胸有成竹,所以僅帶了一貼身的屬下就去了。在一院內的樓閣之上,楚毅與他口頭相較三個回合,便敗下陣來。最終他齊天傲忽地瞥見紗簾後一雙心痛憂郁的眸子,原來,月姬也在那裏,聽了一切。之後,他第一次感到愧疚,覺得對不起那女子,又暗地裏派了十幾位手下前去楚國打聽那女子的情況,得知月姬墜崖的消息,他顯然吃了一驚。他心底估量着,那楚毅肯定會因為月姬美貌,暫且留她一命,沒想到聽到的竟然是那女子…墜崖死了。
之後,他一紙書信,讓屬下繼續到谷底去尋,可依舊無果。也不知如何,這事兒也沒了個盼頭。終究被齊雨泠知曉了……
夜幕四合,齊府別苑外,房內燈光洩露出來。暈黃的光線将她凄楚單薄的倩影剪下貼上窗格。他聽着齊雨泠在哭泣,輕扣門扉,那房中一人并未前來開門。
“丫頭,二哥…我……”齊天傲吞吞吐吐,低沉地沖房內一人說。
“你走你走,丫頭沒有你這樣的二哥,那也是一條人命啊,你怎麽可以破了那女子的相貌,讓她替我嫁…你可知道此去楚邑,必定會兇多吉少啊……”齊雨泠一邊抽泣,一邊替那女子抹淚,同為女人,她自然知道那月姬會有多麽的絕望,不顧一切愛的男人竟是把她送上斷頭臺的人,而且還诓騙她齊雨泠那麽久,像個傻子一樣蒙在谷裏,安然無恙地在他的保護下度日。是以齊雨泠一直沒有為他開門,也一直沒有道句原諒他的話。
對于這事,齊天傲也很難過,尤其是他心愛的女人恨他太過心狠手辣之後。前去疆場之時,他一個人坐在寶駒上,思緒萬千,不知道別苑的她會不會再來送他一程。可無疑,齊雨泠沒有來,一直都沒有現身。
在同楚毅楚祈對戰的幾個月,他一點心思都沒有,屢屢出錯,給了敵人幾次痛擊的時機,損失慘重,又因多次派回大齊催促糧草的屬下總是被楚毅手下所殺。一時間,戰場上陷入僵局,困窘地很厲害。在被楚毅楚祈包圍的那一瞬間,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一身紅色盔甲,肚皮滾圓的女人策馬奔來,手持一長茅,用自個兒單薄的身軀護在他的面前。楚毅楚祈皆震撼地打量着那女子,分明見過。新荔腮,鵝脂鼻,雲髻高聳,稚嫩的臉上有些蒼白,氣若有絲地吐氣對他齊天傲說:“二哥,丫頭錯怪你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都是為了丫頭而已!”聲音漸漸模糊,齊天傲幾聲冷哼,将齊雨泠摟在胸前,不一會兒,四面八方雲集了好些持弓弩的将士。又有反方向到來的大齊救援隊,所以氣勢并不比楚國弱。真真使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妙計。齊楚兩國如餓狼一般虎視眈眈地瞪着遠方,只等對方稍顯一弱,便一撲而上,将其拿下。所以這才打了一個平手,兩國都沒撈着好處。不日就簽了一和平書,定下互不相擾的契約。但齊雨泠不好捅破身份,故告知齊天傲的侍衛,說自個兒是他們主子的妻子,名喚月姬。當然了,即便有些人不些疑惑,但還是裝作不知道,并不深究。
直至回到大齊,那齊雨泠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便寫了一書信,拜托她曾經的赤煉谷的水月哥哥幫忙查找一下月姬的生死。最後探聽得到月姬沒死,反而在水月谷活得好好的,齊雨泠愧疚的程度稍稍緩和。即使月姬回齊複仇,和齊天傲一同出現,也沒低聲下氣地道一回歉。除了看到月姬倒地時,那無助,孤單,痛苦的模樣,她才心有不忍,想起了自個兒流掉的孩子。也許那便是害人終害己的懲罰吧!
他和齊雨泠的确再沒人破壞了,日子過得也休閑地多,不過他這一輩子尋求到的幸福注定與那女子月姬脫不了幹系。說得好聽點,他時刻深夜會驚醒,時刻會想起是如何踩在別人的頭上獲得了姻緣。他和齊雨泠夫婦二人都得感謝她,一醉春樓的舞姬,那位去楚和親的假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他是個溫柔癡情的人,傷害她只是為了保護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