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悄悄的下床,從床底下翻出一段雙節棍,赤着腳走到卧室的門後,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客廳裏傳來亂七八糟的腳步聲,一會是腿碰到桌子,一會是酒瓶子倒在地板的聲音,安靜了一會,洗手間裏傳出嘩嘩的水聲,再後來是電視機打開的聲音,接着震耳欲聾的音樂傳了出來……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
掂了掂手裏的雙節棍,我輕輕的轉動門把手,打算一旦發現目标,一棍子甩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腦袋上。老子這段時間沒回家,看來有些人真是要造反啊,也太不注重自己身份了!
“……”我打開門,客廳裏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在這黑暗中,一雙閃着幽光的眼睛奪取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吓的連氣兒都忘了喘。
“舍得開門了?”帶着濃濃不屑的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随後客廳的燈啪一下打開了,房間瞬間明亮了起來,鄭泰面無表情的站在我面前,腦袋上盯着燈光,雙手抱胸,身上傳來陣陣濃烈的酒氣。
我閉着眼睛适應了一會光亮,解釋道,“我以為是賊!”
他瞄了一眼我手裏的雙節棍,一把搶了過去,扔到一邊,轉身往沙發上走去,“要是真有賊,你這雙節棍只能打到你自己!”
“那也不一定!”我很不服氣,今天要不是他,沒準現在小賊的腦袋已經開花了。
鄭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拎起放在地上的一罐啤酒喝了一口,轉頭看着我,“我餓了,去給我做點吃的!什麽都行!”
“……”我站着沒動。
我氣還沒消呢,這人也真是自覺,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舍得說就大半夜的來我家,打擾我睡覺吓我一跳不說還讓我給他做吃的?好事怎麽淨往你身上趕呢?
“你……”他見我沒動,蹭一下從沙發上蹦起來,狠狠的瞪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我們就這樣互相瞪着,我眼睛雖然沒有你的大,視力也沒有你的好,眼神也沒有你那麽犀利,但是我持久力好,你信不信?我跟哈士奇練過對眼,你信不信?
果然,鄭泰在這方面确實不是我對手,沒一會,他眼睛就先眨了一下,臉上露出極難看的表情,恨恨的扭回頭,低吼一聲,“你把衣服穿上行不行?”
我低頭一眼,才發現只穿個小短褲,不光赤着上半身,還露着兩條大白腿,剛才太害怕了連衣服都忘了穿了。我轉身回到卧室,套上T恤跟運動褲,走了出來。
鄭泰站在廚房裏,打開冰箱門在找吃的,腦袋幾乎都要塞進去了。冰箱裏只剩下生肉生菜跟幾個雞蛋,他把這些東西都掏出來,看了看肉又看看雞蛋,顯然不知道這些東西該怎麽整!
我瞥了他一眼,很安靜的坐到沙發前,拿着遙控器開始調臺。廚房裏傳來‘咣咣’餐具相撞發出的聲音,鄭泰笨手笨腳的在那打雞蛋,一不小心,蛋黃甩到了他那件昂貴的名牌T恤上……看到鄭泰臉上那咬牙切齒的表情,我心裏那叫一個爽啊。人生得意須盡歡,我拿起放在一邊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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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泰的臉黑了一會,突然放下手裏的餐具,轉過身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出廚房。我傻愣愣的看着他的動作,直到看見他打開我卧室的門的時候才恍然意識到這貨的意圖。
“站住,你別動!那是我的,我的……”我連撲帶跳的往卧室裏竄,可是動作還是慢了一步,他從我床底下拽出個大箱子,不顧我的撕咬,猛的将箱子倒扣,裏面的零食嘩啦全都倒了出來。
我一下子撲到零食上,以我的血肉之軀保衛我的心肝寶貝。鄭泰這個殺千刀的,打小就知道搶我零食,都這麽多年了,這破毛病居然一點都沒變。
“你死開,鄭一洋,不就是幾袋破零食嘛,老子那麽貴的車都給你買了,吃你幾袋怎麽了?瞧你這保衛黃河保衛家園的的德行!”鄭泰捏着我脖子将我扔到床上,抱着零食就往外走。
“誰要你買車了?我求你了嗎?”我從床上爬下來跟着往外跑,幾秒鐘的功夫一袋可比克已經下了他的狗肚子,牛肉幹的包裝袋也已經被撕開。
他将牛肉幹舉高,低頭藐視着我,無恥又嚣張的說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給我做飯,要麽我就吃這個 !靠,這麽難吃的玩意還整天當寶貝,真是不知道你腦子裏塞的什麽屎?”
“塞了你拉的屎!”我死灰着一張臉,轉身往廚房走。幾分鐘的時間,我端着一碗香氣四溢蛋花亂飛蔬菜佐料濃厚的面條走出來。
“吃吧!”我将碗放到他面前。
他沒顧得上瞅我一眼,低頭抱着碗吸溜吸溜的開始吃,好像三天沒吃飯一樣。吃完了,他拿過杯子狠狠的喝了一大杯水才喘出一口長氣,“你大爺的放了多少鹽?你想齁死我啊?”
“看你流那麽多汗,給你補補鹽!”我端起碗,恨恨的往廚房走。連自己爹都罵的人,你還能指望他什麽呢?
吃飽喝足,鄭泰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癱在沙發上。他身手夠到兩罐啤酒,打開,将其中一罐遞給我,“陪我喝一會!”
“我喝啤酒會過敏!”我接過啤酒,仍舊擺着一張僵屍臉。
“你不會少喝啊!”鄭泰眼睛一翻。
我沉默的端起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整罐,喝完後當着他面将啤酒罐子往旁邊一甩,彎腰從地上又撈起了一罐。
“鄭一洋,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能耐了,你是不是找到靠山了?覺的你哥我算個屁了?”鄭泰眯着眼睛,陰陽怪氣的說道。
“對啊!”我點點頭,又拿起一罐。
“你……”鄭泰原本躺着的身體馬上坐了起來,而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然瞪的無比大。
我就靜靜的等待着鄭泰發飙,我身上傷好沒好利索呢,我就不信他真敢動手。
“算哥求你了行吧?你陪我喝喝酒,咱們說說心裏話……”鄭泰一反常态,他從沙發上爬起來,挪到我腿邊,仰頭看着我,一臉虔誠,深邃的眼睛裏滿是‘深情’!
我斷定,這貨喝的真是不少,連這麽蠢萌的動作都做的如此自然,這不科學。我要是不把這麽美好的一面錄下來,都對不起我自個,而且他明天酒醒了以後肯定會賴賬。
我摸了摸褲兜,手機不知道扔哪了,只好彎腰,想借用他的手機。只是才摸了兩下,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手往哪放呢?你想幹嘛?”鄭泰紅着臉咬牙切齒的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我找手機啊……”
“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找手機?剛才你手亂摸,你當我瞎啊……”鄭泰使勁攥着我手腕,唯恐我會再摸他,仿佛那是多麽惡心的事,如果他手裏有刀的話,沒準能把我手給剁下來。
“誰他媽的稀罕摸你?”我滿頭黑線。
“就是你,我看見的!”他眼裏幽光閃過。
我被他氣樂了,這貨喝多了以後,絕對是智商變低。我腦子轉了轉,故作不屑,“我就摸你了,你想怎樣?你又不是女人,摸你能少塊肉啊?林琳沒摸過你啊?你以前的女朋友沒摸過你啊?裝什麽純情?”
鄭泰雙眼朦胧,囧了吧唧的看着我,剛進我家門時候那股子英明勁嚣張勁全沒了,此刻,在我家客廳的沙發上,一只蠢萌蠢萌的大型犬類動物楚楚可憐的縮在角落裏,老老實實的看着我,“你是男的啊!”
我很頭疼,想起身,但是手腕還抓在他爪子裏,“哥,咱喝酒行吧?咱不說這個了行吧?你看你還抓着我手呢,你不也是摸我了嗎?咱扯平行吧?”
“這他娘的能一樣嗎?你當我傻啊!”他一把将我按在沙發上,順勢騎到我腰上,一只手使勁捏着我脖子,狂吼道。
這人居然沒完沒了了,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摸了一下,他怎麽那麽大的反應?難道曾經被男人摸過然後産生心理陰影了?不能啊,誰敢摸他?找死啊?
“那你想怎樣?”我整張臉都擠在沙發上,呼吸有些不暢,甕聲甕氣的問道。
“你為什麽要摸我?”鄭泰似乎是跟這個問題幹上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我佩服他這種執着的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決心跟毅力,如果他搞科研,沒準能拿個牛頓獎。
“快說!”他一手啪一下甩在我屁股上,疼的我全身顫了一下。我內心的小火種嗖一下就點燃了,瞬間,奔騰的大火在我的身體裏燒了起來,連腦子都燒糊了。
我掙紮着擡起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喊道,“我是變态,我就喜歡摸男人,懂了吧?”
喊完後我就趴下了,連鄭泰啥表情都懶的看。半晌,鄭泰從我背上下去,将我從沙發上掀了過來。我就像一條正在暴曬的死魚,正面曬幹了曬反面,曬來曬去最終曬成了鹹魚幹。
“生氣了啊?哥就是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麽還當真了?來來,咱倆繼續喝!”他一臉讨好的表情,順手又塞給我一罐啤酒。
我哼了一聲,從沙發上坐起來,接過啤酒,像白開水一樣猛灌。人就是這樣,總是費盡心機的想要知道答案,當答案□□裸的呈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又選擇性失聰。
我們倆就像是比賽一樣沉默的往胃裏灌着酒,一罐接着一罐。我撐得不行了,跑了廁所幾趟後,索性就不出來了,坐在馬桶蓋上,從櫃子裏翻出一盒很久以前老爸藏的煙。
老爸走了以後,我就開始抽煙。被鄭泰發現後,狠狠的揍過我,然後把所有的煙當着我的面銷毀了。還要我立下毒誓,再也不抽煙,我迫于他的強硬手段就屈服了,而且真的沒有再抽過,連他都為自己那轟轟烈烈的禁煙運動感到自豪。然而今天,我的煙瘾突然就上來了,哆嗦着手拆開包裝盒,抽出一根,卻找不到打火機。
焦頭爛額,翻箱倒櫃的尋找着打火機,鄭泰忽然推門而入,“你找什麽?”
“打火機!”我頭都沒擡,繼續翻找着。
“給你!”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個打火機遞給我。
“你哪來的?”我接過,為自己點上,幽幽的抽了一口,一不小心嗆進了喉嚨裏,開始劇烈的咳嗽,估計是長時間不抽的原因吧,一時半會适應不過來。
“……”他啥都沒說,一把将我推開,當着我面解開褲子開始尿。
“你就不能提前說一聲啊!”我有點尴尬的轉身走出洗手間,踉跄着來到陽臺,緩緩的吐着煙圈,輕柔的煙圈慢慢的往上飄去,被流動的空氣卷走,很快就消散了。
一口一口的抽着煙,看着零星的火光在黑夜中閃爍,內心無比凄涼。我覺的,都是因為鄭泰個狗崽子,要不然,我現在早就睡着了,哪那麽多破事呢?明天一覺醒來,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吃早飯,去上班,然後下班,回家,睡覺……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的陰暗,我在他面前還能像個正常人。
抽完煙,回到客廳,沙發上是鄭泰略顯孤獨的背影。我什麽都沒說,悄悄的溜到卧室,蓋上被子蒙頭開始睡。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了鄭泰推門進入的聲音,他輕手輕腳的爬上床,像小時候一樣躺在我身邊,然後是輕輕的嘆氣聲,我背對着他沒有動。
“我明天要出差,時間有點長,你老老實實的別闖禍!有事就去找鄒晃,他要是辦不了就去找我爸,聽見沒有!”
“……”我沒吱聲。
鄭泰的手習慣性的往我脖子上摸,“那個什麽小麗的,你別再招惹她了,她沒你想的那麽單純!”
我不适的縮了縮脖子,每次他的手放在那裏的時候,我都有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唯恐下一秒他一使勁,然後我的小命就喪失在他手下。
“活着就像是一項風險投資,明知道有風險而且會讓你輸的屁滾尿流的事為什麽還要去嘗試?”
“鄭一洋,別把你哥當傻子,他什麽都知道,只不過……”
我屏氣凝神,靜靜等待着他的下文,然後……就沒有了然後,他站起身走出了卧室,并且輕輕的把門給帶上了。
我在寂靜的黑夜裏睜大了眼睛,原以為隐藏的很好的事情其實很容易暴露。我錯誤的低估了鄭泰,他不是沒腦子,他精明的很,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我怎麽給忘了呢?大伯,大娘,他們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呢?否則,為什麽總是火急火燎的催我結婚呢?
作者有話要說:
暴漏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