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為女主角的長發得重新洗過再梳發，這需要一些時間。
發型師化妝師都去跟着忙了。
導演準備先拍另外一組男主和配角的鏡頭。
看着黑了一張臉離開的陸依依，唐鴻雲高興得不行，圍在寧馨身邊繞來繞去。
“多謝你啊。”他樂呵呵地左跳一下右跳一下，“看陸依依那麽憋屈，我就高興了。”
寧馨停下腳步，對着他一本正經地強調：“陸依依的遭遇，我很同情。但這些不是我做的，和我無關。”
唐鴻雲知道娛樂圈有些話不能亂說。不然傳出去的話，指不定會穿成什麽樣兒。
他笑得眉眼彎彎：“嗯嗯，寧馨你說的都對。”
寧馨默念了幾遍他的名字。
忽然想起來，為什麽覺得唐鴻雲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了。
小說裏，原身遇到的某個富豪男友，曾經提到過唐鴻雲。
那富男友說，唐鴻雲的家世深不可測。反正以他出身土豪的本事，是沒有查到岍市唐家到底背景怎麽樣的。只知道非常有錢。
原本唐鴻雲混娛樂圈混的還不錯，性格也很适合這個圈子。
後來突然隐退。好像是唐家的當家人遇到意外去世了，他回去繼承家業。
但是他的性格并不适合商圈。和在娛樂圈裏的如魚得水不同，他在商界處處碰壁。
後面的事情，小說裏沒有再提過了。
不過，寧馨想，如果岍市唐家真的背景很深的話，他家也不至于太過衰落。
只是可惜了前人所建下的商業帝國。
想到這些。寧馨忍不住問了唐鴻雲一句：“你家是誰當家？”
唐鴻雲愣了下：“當家的意思是……”
他撓撓頭：“如果說我家裏誰輩分最高的話，那是我太爺爺。若說負責家裏大大小小雜事的話，那是我媽。如果說的是家裏誰說話最管用，誰都聽他的，那得是我六叔。”
“你六叔？”
“對啊。我家就他最聰明，最會賺錢。太爺爺把生意直接交給他了，沒給我爺爺和我爸他們。”
唐鴻雲覺得寧馨很和善很可愛，所以簡單提了幾句。再多的細節，他是不可能說的。
但，僅憑着這些，寧馨也差不多猜了出來。
書裏提到的當家人去世，很可能是唐六叔。
剛才聊天的時候，唐鴻雲随口說過一句，他家最高的不是他，是他六叔。
他才一米八三，他六叔有一米九。
結合着這些，寧馨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四五十歲，鬓發花白，高大儒雅睿智的長輩形象。
不過這些和她沒關系。
她并不知道唐六叔是什麽身份，也不知道對方身體狀況如何。
最重要的是，書裏沒有提過唐六叔是怎麽去世的。
她就算想幫忙也無濟于事。
寧馨遠遠地看到了顧明生，就和唐鴻雲說：“我找顧導有事，你先去忙吧。”
唐鴻雲壓根沒事做，索性跟着她一起去找顧明生。
雖然已經是九月中旬了，太陽也還有些大。午後的時候，陽光亮得十分耀眼。
寧馨擡手擋着眼前的光亮，眯着眼走到顧明生身邊。
等他和人談完事情，她才開口問：“顧導，聽說我們劇組裏的首飾出了問題？”
她也是聽到陸依依剛才說的那些話，才意識到劇組有個‘鳳冠’不見了。
顧明生剛才在和副導商量等下改拍的鏡頭。
聽了寧馨的話後，他略一停頓：“是有這麽回事。”
其實劇組之前是有一個鳳冠的。
但是，劇組從上一個場景搬到這個場景擺設的途中，不知怎麽回事，那鳳冠竟然被弄丢了。一直沒找到。
所以只能緊急地再弄個過來。
偏偏這個鳳冠在之前的拍攝場景中出場過不止一次，新的要和它幾乎一模一樣才行。
摳圖是絕對不能摳圖的。
顧明生不屑于做這種事情。
他讓道具師找了手工藝人過來做。誰知又遇上了車禍。
這件事，顧明生也挺愁。忍不住抱怨兩句：“東西急着用，一時半會的做不出來。想找人來又趕不及。”
他深深嘆了口氣：“恐怕拍攝的進程要耽擱了。”
原本打算的是，湊個四五天拍完這裏的鏡頭，就要趕到城裏，租用這裏城區留下的古建築來拍攝帝後成親的一些鏡頭。
這些都做好了，再趕往下一個拍攝地點。
誰曾想鳳冠這一塊沒了着落。
那就得改變拍攝計劃了。要麽滞留在這裏一段時間，等其他人做好了鳳冠，在城裏拍完再走。
要麽就是五天之後直接離開這裏，鳳冠找人做着。以後找了其他合适的地方再拍帝後成婚的那些鏡頭。
無論怎樣，都不如剛開始計劃的好。
顧明生一想到這個，就愁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誰知這時候，寧馨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寧馨：“顧導，不瞞你說，我學過怎麽做古代首飾，基本上的做法都會。”
顧明生急切地說：“那你這次能幫忙？”
“應該可以。”寧馨主動攬下這活兒：“真正的鳳冠，那自然很難。可作為道具的鳳冠，我還是能做出來的。只不過需要花幾天功夫。”
前世太閑了的後果就是這樣。
但凡有意思的東西，她都接觸過。而且她學什麽都很快，手也很靈活，花極短的時間就能達到非常好的效果。
巧的是她正好就弄過這些簪釵冠之類的東西。
剛開始的激動過後，顧明生仔細思考了下，又有些猶豫。
這個鳳冠不是普通的裝飾。是仿的三龍二鳳冠。上面三龍均做騰飛狀，一只向前兩只在側邊。下有兩只翠鳳，做展翅騰飛狀。綴有一百多塊寶石，一千多顆珍珠。
龍鳳都要做得和丢失的原品幾乎一樣才行。雖說寶石和珍珠都是仿品。但要把它們均勻粘在鳳冠上，也是個精細功夫活兒，平常人做不來。
但是，道具師請來的手工藝者遇到車禍後，留在醫院養傷了。一時半會的也尋不到合适的接替人員。
顧明生：“這個東西比較麻煩。”
他大致和寧馨說了一遍：“你看能行嗎？”
寧馨沉吟道：“差不多。”
顧明生大大地松了口氣，忙把道具師叫過來和寧馨談。
下一組鏡頭要開拍，副導過來叫了。
顧明生離開前一再叮囑道具師：“可不能虧待了小洛！”
道具師和這個小配角一句話都沒說過。
有句老話說的好。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剛剛吃過寧馨送的盒飯，雖然不過幾塊錢的事兒，可到底也算是有了交情。
道具師想了想，沒繞圈子，直接給寧馨說實話：“這個鳳冠有些複雜。材料已經準備好了，我找的人答應五天做完，要七千手工費。”
想到病床上的人，他嘆了口氣：“現在我也不要求做的和專業人員一樣精致了，可以略微粗糙點。不過時間耽擱了一些，所以得四天半做完，給你五千手工費。怎麽樣？就是時間很趕，不知道你做得完嗎。”
不怪他這樣擔心。
這麽短時間內再買個一模一樣的來，真的是完全不可能。
男女主角是大咖，時間緊得很。安排好了的拍戲時間不可以随便更改。
再過幾天就要拍帝後大婚那場重頭戲的幾組鏡頭了。鳳冠可是其中最重要的道具之一。
能在顧導面前拍胸脯說做得到，道具師倒不怕她做不出來，頂多粗制濫造一點。
他就怕時間趕不上。
專業做這個的人是熟手，速度快效率高。洛寧馨不是專業人士，自然會慢一點。
寧馨倒覺得沒什麽問題。
她手巧做得快。
而且她一個小配角，幾天下來也不見得有幾場戲。閑暇的時候趕趕工就可以了。
四天拿五千塊錢，在現在她的經濟情況下，還是挺劃算的。
不過……
“如果我做得很不錯，達到你要求的标準的話，能不能給我七千？”寧馨半開玩笑地笑着問。
道具師很爽快：“那沒問題，本來預算就是七千。我做這一行這麽久了，信譽還是有的。”
鳳冠做好了，又不是只這一次戲用得上。以後拍其他劇也能用。價錢不是問題，品質最重要。
臨了，道具師強調：“不過我眼光高，這多出的兩千沒那麽好賺。”
寧馨對自己的水平很有信心：“沒問題。我們說好了啊。到時候可不許賴賬。”
道具師哈哈大笑。
之前唐鴻雲一直跟在寧馨身邊沒吭聲。
這時候他才開了口：“你要做東西的話，不如去我的化妝間吧。我那裏沒什麽人去，空着，地方也夠大。”
此處拍攝地點雖然山清水秀，居住和工作條件卻不太好。
除了男女主和兩位頂流男配外，化妝間都是公用的。
唐鴻雲剛好就是請來做配角的兩名頂級流量之一。
而且他的化妝間最大最寬敞，比男女主都好。
寧馨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安靜寬敞的工作環境是必需的。
她沒有拒絕唐鴻雲的好意，歉然又感激地說：“多謝，真是麻煩你了。”
唐鴻雲嘿嘿笑着：“這有什麽麻煩的？我還嫌這裏過得太無聊了，正想找點好玩的事情做。你來了正好。”
因為拍攝古裝劇，道具師那裏早就買好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材料備着。做個鳳冠是很足夠的。
聽說寧馨要去唐鴻雲化妝間做，道具師親自把東西都抱了過來。
“小洛你的鏡頭在後天，應該是上午。”道具師說。
這是在提醒寧馨，別因為做鳳冠就耽誤了演戲。
“謝謝你。”寧馨微笑着說。
道具師離開後。
寧馨把東西攤在桌子上，分門別類的放着，對照之前鳳冠的照片，開始思索着規劃一步步怎麽來。
唐鴻雲自告奮勇要幫她纏絲。
寧馨腦海中正在規劃着步驟，沒閑心搭理這一茬，壓根沒聽見他說的話。
唐鴻雲就唠叨開了：“你就讓我幫你嘛。我六叔說過，男人不能嬌慣。該做的事情就得做。纏個絲算什麽？我可沒那麽嬌氣。”
提到六叔，唐鴻雲簡直一肚子的話要說：“你不知道我六叔啊，簡直全能。進得了廚房，收拾得了屋子。還會攀岩，會畫畫會彈琴，擊劍騎馬打球也不在話下。成績還非常好，到哪兒都永遠是第一。後來我太爺爺跨過了爺爺他們，直接把家裏的公司交給了六叔。你就想想看，他有多厲害吧。”
“但是！”唐鴻雲憤憤地扯着一塊布：“他自己跟個神人似的無所不能，就讓我也什麽都學。你看我是那塊料嗎？我要有他那麽大本事，我早就上天入地去了。混什麽娛樂圈啊你說對吧？偏偏他還那麽兇，那麽嚴。整天要求我這要求我那的，煩死了。煩死了！”
他說得多了，寧馨這才慢慢回神，聽了幾句。
唐鴻雲的話，成功地讓寧馨把腦海中之前“唐六叔”那個儒雅大叔的形象，改成了四五十歲板着臉的中年大叔形象。
寧馨能感覺到，唐六叔“望子成龍”一般的心情。
其實她前世的時候也無所不能。
但和六叔不一樣的是，她是孤獨地成功着。
做得好了，爸媽打電話來恭喜她。極少時候沒有得到最完美的結果，他們也只是打個電話說沒關系，下次繼續努力。
而唐六叔不同，他有家裏的長輩一點一滴地慈愛關注着，還有晚輩們擡頭仰望着。
說實話，寧馨挺羨慕這樣的家庭氛圍的。
“你六叔挺好的。”寧馨在紙上畫着比例圖，随口說道。
唐鴻雲不高興了。
他叉着腰，拈了個蘭花指，陰陽怪氣地指責道：“小馨馨你個忘恩負義的！就算六叔比我好看，你也不能在我面前誇他美！你這還用着我的化妝間呢！”
寧馨忍不住撲哧笑了。
唐鴻雲演得愈發來勁兒。
也不知道哪裏翻出來了個古代綢緞帕子，他絞在手裏正打算嘤嘤嘤嘤嘤嘤呢。就聽電話鈴聲響起。
唐鴻雲一把接起來：“喂！呃，六叔？哦哦。你怎麽去了醫院？身體不舒服嗎？好，沒大事就行。哈哈哈沒問題我不告訴太爺爺和爺爺。”
唐鴻雲把帕子放到桌子上，站直身體畢恭畢敬：“……我？沒在拍戲。對，休息呢。啊不是，我在幫寧馨做東西。她？對對對，是，昨天劇組的人遇到了意外，多虧了她才化險為夷。哦，你也聽說了這件事啊？好的好的。”
寧馨正打算拿出盒子裏的金絲線看看。
唐鴻雲突然湊過來：“我六叔讓你聽電話。”
手機都遞過來了，而且對方好歹是長輩。寧馨只能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接過手機。
唐鴻雲顯然很怕他六叔。
甚至于，唐六叔和別人打電話，他都不敢正大光明聽着。寧馨一拿過手機，他就躲到了角落裏忙別的。
寧馨：“唐先生，您好。”
對面沉默了一秒，緩緩開口：“洛小姐，謝謝你，非常感謝。”
寧馨愣住了。
這聲音很年輕。
而且，真的太太太好聽了。
她自問前世從小到大聽過不少悅耳的男聲，但是從沒一個這麽打動人心的。
只不過這聲音略顯虛弱。
可能是剛睡醒？
寧馨思考着自己做過什麽，使得對方特意讓她接電話道謝。
得出結論後，她輕咳一聲：“請大家吃了一盒盒飯而已，不用客氣。剛才唐鴻雲已經謝過我了。現在他借了化妝間給我用，我應該謝謝他才是真的。”
電話那端的人輕輕笑着：“無論怎樣，請務必收下我誠懇的謝意。”
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寧馨也只能禮貌地說：“真的不用客氣。”
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寧馨想到剛才通話時那個男人溫和的态度，再想到唐鴻雲之前對六叔的諸多抱怨。
她把手機遞給唐鴻雲的時候，忍不住道：“你六叔的聲音聽上去很溫和慈愛啊，一點都不兇。”
半晌沒聽見回音。
寧馨擡頭，正對上唐鴻雲那一臉像是見了鬼的樣子。
“慈愛……”唐鴻雲扯扯嘴角：“六叔和我差不多年齡，才比我大三歲而已。”
二十二加三。
唐六叔才二十五歲？？
寧馨震驚了。
“……他老人家可真年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