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你為什麽——”
“我為什麽會知道?”舒梨截了邊寂的話,輕俏露出個笑,“因為我看到了。”
邊寂的表情難以言喻的複雜。
若不是舒梨的提醒,他不會想起家裏妹妹已經進入青春期,身體已經有了明顯的曲線變化。
他忽略了,真的忽略了。
可他忽略的事,舒梨竟然能考慮到。
這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說來你可能不信,昨天我出去透氣,走着走着,就碰到了你。”
舒梨緩緩說着,看着邊寂,從鎖骨到喉結,從脖子到下颌,再到他的臉。
他的這張臉啊,長得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頭發還是濕的,發梢墜着水珠,睫毛打濕成簇,遮着漆黑的眸。适才的薄暈未退,臉頰泛着層紅。
舒梨專注地瞧着他,繼續說着。
“我看到你在那家小面館裏洗碗,也看到了你和你妹妹。我還以為那是你家呢。”
邊寂有些出神,想起昨天傍晚聽到的那聲機車轟隆的聲音。
或許,那就是舒梨來過的佐證。
“那不是我家。”邊寂語調平靜,不願再說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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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梨聽出來了,這個人啊,總有那麽多的防備心,什麽都不願多說。
偏偏他越不想說,她就越好奇。
在這方面,她不喜歡強人所難。
“把這些收起來帶走。你可以是當作我對你救我的感謝,也可以是當作我親你的補償,總之……你最好不要拒絕。”
邊寂問:“如果我拒絕呢?”
舒梨又是一口氣憋在胸口,真是塊食古不化冥頑不靈的石頭。
她揪住邊寂領口的衣襟,迫使他壓下脖子降低高度,視線和她處于平視的對等狀态。
舒梨的長睫攏着眸光,和邊寂對視幾秒後,嘴唇移到邊寂耳邊,一張一合間,溫熱氣息給他惹來一陣不自覺的酥麻。
她說:“你要是拒絕,那我就……”
“辭退你。”
說完,舒梨松開邊寂的衣領,懶懶散散地往後退,輕抿着唇笑。
她知道他需要這份工作,雖然她不一定能辭退地掉他,但她想,他肯定不會願意冒這種可能被辭退的風險。
确實,如她所想,邊寂不會冒這種風險。
如果一切順利,暑假這兩個月的家教工資,正好可以給沛沛買一副助聽器。
他真的需要這份工作,因為他真的要給沛沛戴上助聽器,像個正常人一樣學習、生活。
然而邊寂又若有若無地猜出,舒梨今日的乖張無常,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刻。
她給她的同情粉飾上捉弄和嘲意,為的就是,讓他接受她的憐憫。
她如此費盡心思,他竟不知該如何去應對。
邊寂沉默了許久,舒梨等得沒了耐心,故意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老師,快點,我們還得上課呢。”
被舒梨一催促,邊寂恍然回神,想起今天還沒上課。
他低頭去收倒在床上的那些衣物,塞進袋子裏時,沉聲說着:“我會把錢給你。”
舒梨瞬時來了氣,張嘴想回,最後想想還是算了,丢下句:“随便你。”
邊寂收拾着衣物,手指碰觸到柔軟的小內衣,指尖微微停頓。而後抓起,放進袋子裏。
舒梨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極其欣賞他的害羞。
好似給清冷無波的外表扒開了一絲裂縫,得以窺見內裏。
不過這還不夠。
她想撕破邊寂冷靜的表面,看看真實的他,到底是什麽樣的。
更想看看被情·欲主宰時候的他,會是什麽模樣。
“如果內衣扣子不會扣,就讓你媽教你妹妹。”
舒梨随口提醒,擡手去解頭發上的發圈,濕答答的頭發就這樣落下來,垂至肩胛處。
她想去吹頭發,濕漉的感覺不是很舒服。
在她轉身往衛生間走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很輕很低的聲音。
是邊寂在說話。
他說:“我媽幾年前就去世了。”
舒梨停滞住腳步,回頭去看,邊寂站在那,瘦削修長,半垂的眸裏含着清寂的光。
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舒梨在他身上看到了脆弱。
那種脆弱,仿佛是她的一種錯覺。
……
從舒梨家到小面館,如果坐公交,是将近四十分鐘的路程。
邊寂上完課回來,就被表叔表嬸吆喝着做事。
洗碗時候,表嬸在後頭嗑瓜子嘀咕:“天天往外跑,看來是賺到錢了,還買了身新衣服。”
邊寂只當什麽都沒聽到,沉默着将手浸潤在浮着泡沫的污水裏,洗着一個又一個的碗。
小面館晚上十點過後便沒什麽生意,邊寂也在這時打掃完店面。
樓下是店面,樓上是兩個房間。表叔表嬸早已經在房間裏休息,有電視播放的聲音從他們房間傳出來。
邊寂和妹妹就住他們房間的樓上。
房間是小閣樓改造的,地方很小,只有幾平米。沒有窗戶,只有天花板那有一個小小的天窗。
因為面積小,除了兩張小床,其餘別的家具都沒有。
就算有,也擺不下。
他們的衣服用品都裝在編織袋裏,放在木床底下,洗臉用的臉盆牙刷,也整齊擺放在那。
學習用的書本一摞一摞堆在兩張床中間,老舊的電風扇放在上面。
邊寂回來時,老舊的電風扇在無力扇着風,沛沛正坐在床上看書,模樣認真。
她下學期要升初中,學校沒有換,還是小學就開始就讀的那家特殊學校。
特殊學校裏,所有的學生都是像沛沛這樣有身體缺陷的,或是天生,或是後期因為意外導致。
但是學校裏大多數的聽障孩子都戴上了助聽器,老師也曾不止一次地建議邊寂給沛沛購買。
可惜,邊寂暫時沒有購買能力。
邊寂的視線落在沛沛顯得略微有些小了的短袖短褲上,想起舒梨的話,內疚感襲上心頭。
房間太小,從舒梨那裏帶回來的袋子也跟着其餘物品一樣,被放在床底。
邊寂走過去拿出來,遞給沛沛。
沛沛看到,很驚訝,打着手語問:【這是什麽?】
“給你的衣服。”邊寂用很慢的語速回答,确保她能讀懂他說的話。
沛沛讀懂了唇語,眼睛霎時亮了起來:【我的衣服?】
“嗯。有很多,你看看。”
沛沛馬上打開袋子,一條條漂亮的裙子讓她詫異又驚喜。
很漂亮,每一件衣服每一條裙子,都很漂亮。
邊寂看着自己妹妹開心又欣喜的臉,心內百轉千回。
“對不起。”
他沒能給她好的生活,甚至連件新衣服,都得靠別人施舍。
邊寂的這句“對不起”,沛沛聽不見。
小女孩沉浸在哥哥給的驚喜之中,開心得不得了。
可很快,她又忽然不笑了,打手語問邊寂:【哥哥,這些很貴吧?】
邊寂沖她笑了笑,溫柔地拍拍她的頭,說:“一個朋友不要的,正好你能穿。”
這樣一說,沛沛就又笑了。
袋子裏的衣服全拿出來後,她看到了幾件少女文胸,臉煞紅起來。
邊寂碰碰她肩膀,她擡頭看他,他說:“你長大了,以後有什麽需要,都要跟哥哥說。”
沛沛很害羞,她确實已經開始發育了,有時候會覺得前胸隐隐地疼。
去年還穿得下的衣服,今年變得特別小,尤其是上衣。
她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變化,大夏天的,她還會在上衣裏面再穿一件背心,确保不會被人看笑話。可兩件衣服疊加,在這樣的夏天裏,更緊更熱。
這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跟邊寂說。
她知道他們沒有富餘的錢。
邊寂的獎學金勉強夠兩人的日常開銷,爸爸寄來的錢只夠交新學期的學費,他們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借住在表叔表嬸這,還必須按時交夥食費和水電費。
每一天都在寄人籬下。
因此,邊寂平時除了讀書之外,還在做兼職,暑假也在做。
早上他在隔壁街上的早餐鋪幫忙,下午去做家教,忙了一天,回來之後還要繼續幫表叔表嬸幹活。
他很辛苦,沛沛就更無法向他開口要什麽東西。
這大概是沛沛最開心的一個晚上,連睡覺時候,臉上都帶着甜甜笑意。
邊寂在樓下簡陋的衛生間裏洗完澡,換上自己松舊的衣服,舒梨送給他的新衣服,就放在洗衣盆裏。
他注視了許久,有什麽似有似無的東西在心頭萦繞,心跳都開始不受自己控制。
他洗了衣服晾好,回房睡覺。
小小的單人木板床根本容納不下他一米八幾的身軀,他以一個不大舒服的姿勢側躺着。
閉眼,腦海裏卻浮現出今日只穿一身黑色泳衣的舒梨。
她的笑,她粲然的眸,她唇邊小小的梨渦,還有白到發光的身軀,深陷的溝壑,在微波粼粼的藍色水光映襯下,美得像是一場夢。
她說她腳疼,她要他抱他,她在他懷裏細膩柔軟的觸感仿若至今都還有留存。
她喊他老師,喊他哥哥,一聲比一聲嬌。
然後,她還親他。
水下強制性的親吻,強制性的窒息感,強制性地讓他意動——
邊寂猝然睜眼,陌生的情潮來得快,還來不及消散。
他恍惚着,失神着,望着天花板那個小小的天窗。
無法相信,單單只是這樣一個回想,就能讓他在半夢半醒間有了感覺。
甚至是不受控制的,給空氣添了絲絲難言的腥氣。
邊寂冷靜下來,轉頭去看正在睡覺的妹妹,此刻竟慶幸她什麽都聽不到,不會發現哥哥難堪的秘密。
他起來,又去洗了一次衣服。
換下的褲子,和原來洗好的衣服晾挂在同一根晾衣繩上,在這個盛夏的夜風中蕩漾。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大概是我寫過的最純最窮最可憐的一個男主了……
現在都是女主在主導,後面就會翻身當主人(也會變得很有錢的!!)這是一個拿了逆襲劇本的男主!!!我發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