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傷
已經是早上八點半,臨近上班時間,公寓走廊裏陸續傳來開關門聲。謝輕舟被抵在客廳落地窗前時剛好可以看見衆人早上匆匆通勤的身影。
除開江深的犬齒破開皮肉的那一下,标記的過程并沒有想象中難受,和他激素紊亂症發作時的全身疼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說起他那個病,上周的第三次複查已被醫生确認痊愈,江深這個罪魁禍手幾個月管飽的信息素功不可沒。
“你不永久标記我嗎?”謝輕舟緩了好半天,等兩人的信息素都平緩了些才問。方才自己邀請過他來着,可江深寧願忍得額上青筋暴起也沒做到最後那步。
“你願意。”江深道,是個肯定的陳述句。
謝輕舟:“我不是因為有信心研究得出消除劑才一時興起的,我深思熟慮過。”
江深攬緊了懷裏的人,在他額上印下一吻,“永久标記避孕失敗的機率太高了,要是有了孩子你就沒法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我可以等你。”他捏了捏謝輕舟仍然敏感的後頸,“反正臨時标記也有效力。”
“或許在別人眼裏,标記意味着Alpha對Omega的占有,但同時我也想給你控制我的權利,這樣我的情緒和欲望,我的喜怒哀樂都可以被你影響。我這樣說,你能明白我嗎?”
幾天後,江深帶謝輕舟找何見秋商量過,邀請一衆媒體記者開了場簡短的招待會。明面是說不希望私人生活受到太多關注,實際上等同揭開這層紗,公開了他跟何見秋的戀愛關系。
“感謝各位媒體對我和見秋的關注,感謝大家的祝福,私人問題以後就不再多作解釋了。有關于深藍電子的商業性問題可以找我的秘書,江氏藥業那邊恕我只是股東之一不方便回答,大家可以直接聯系他們的市場部。”
江深說完,給招待會的主持人一個“可以了”的眼神,主持人馬上接過他的話筒致結束辭。何見秋一直挽着江深的胳膊,安靜而禮貌地對在場記者點頭微笑,随着江深離場。
如以往一樣,江深目不斜視地開車,把何見秋送到了他公寓樓下。
何見秋下車之前認真地道謝:“謝謝你們願意幫我,你和謝先生都是好人,給你們添麻煩了。”
江深略一點頭,“大家相識一場,你也不用那麽客氣。是我家小舟想幫你,他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他辦到。”
何見秋會心一笑,由衷羨慕,“你們兩個感情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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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深掩飾不住一臉得意,“嗯,希望你的問題也能盡快解決。”
何見秋:“謝謝,嗯……我一個人住,不太方便請你上來坐。”
江深:“沒關系,我也不想讓小舟誤會,上去吧,我走了。”
何見秋禮貌地目送江深的車駛出小區,回身翻鑰匙準備上樓,忽然前面遠遠傳來一聲口哨。
何見秋對這口哨聲再熟悉不過,吓得差點掉了鑰匙,一擡頭就見蘇煜兩手插兜朝他走過來,緊張道:“你怎麽在這?”
蘇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戲谑地問:“聊什麽呢,聊得這麽開心?”
還好剛才他是在車裏跟江深說話,蘇煜離得有段距離,何見秋不由後怕,想着以後一定得再謹慎些。
蘇煜見他不回答,把手機舉到何見秋眼前又問:“這是什麽?秀恩愛?”
屏幕上放着招待會的轉播視頻,何見秋不想交流,繞開他朝公寓的方向走,涼涼地丢下一句:“不用你管。”
“何見秋你是不是賤啊!他跟他那個所謂的助理關系不清不楚,你看不到嗎?”蘇煜臉上那勉強的笑意也徹底褪去,一把攥住何見秋的手腕将他拽了回來。
何見秋吃疼,揉着手腕細弱蚊咛地心虛道:“江深、江深已經跟我道過歉了,還把那個Omega給辭退了。”
蘇煜嗤笑一聲,“你就相信他以後會對你一心一意了?”
何見秋不擅說謊,頭低着不敢看蘇煜的眼睛。可他找江深幫忙的目的不就是讓蘇煜知難而退?于是只好又硬着頭皮說:“我、我愛他,願意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蘇煜把指節握得咔咔作響,恨恨地一步步把他逼到牆邊,咬牙切齒道:“改過自新?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屎,要不是我KTV的監控拍得實在太清楚,恐怕他還不肯認賬呢吧!”
何見秋:“只是……只是逢場作戲而已,我不想那麽較真。”
蘇煜氣得一拳頭揮到牆上,當即便見了血,怒道:“好個逢場作戲,你怎麽就這麽好騙啊江深說什麽你都信。”
“我問你,我舅舅生日那天那些人,除了醫生護士就是跟我舅舅一樣的發小,有哪個需要他帶個助理來卿卿我我逢場作戲!”
何見秋見他手關節上的傷口血肉模糊,想關心一下又覺得無地自處,最後只小聲敷衍:“你還小,你不懂。”
蘇煜仿佛絲毫覺不出疼,低喝道:“就因為我年紀小,所以連喜歡你的資格都沒有對嗎?跟我在一起很丢人是不是?你連他出軌都能忍,卻像丢垃圾一樣恨不得把我丢得越遠越好!”
何見秋無言以對,只能沉默。他膽小怯懦,有些事在別人眼裏可能只要做些改變,于他而言卻如天翻地覆。
他不敢接受蘇煜的感情,可不代表他不會因為傷害了別人而內疚自責。
“江深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吧?”蘇煜一通發洩後平靜了下來,湊到何見秋頸間聞了聞,“哦,難怪,這麽重的阻隔劑味兒,為了遮我的标記嗎?”
說着,蘇煜笑了,那笑容邪氣至極,鉗着何風秋的脖子張口就要咬下去,“要不要我給你加深一下。”
何見秋連忙擡手護住自己,他知道蘇煜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急急地求饒:“不要,求你了,這是外面會被人看到的。”
“你答應過我不會讓別人知道。”條件是他得應付任何時候蘇煜的某些要求。
可這幾個月蘇煜的行事卻愈發過分,不止一次違反約定臨時标記了他,還次次都要留下極深的齒痕。
為了不讓家裏人發現,何見秋大部分時間都穿着高領的衣服,噴很多掩蓋Alpha信息素的氣味阻隔劑。還要整日擔驚受怕,怕蘇煜哪天發了瘋永久标記他。
他求助到江深那裏,實在是因為走投無路。
蘇煜:“怎麽,怕你未婚夫看見?”
何見秋不怕,可也只能默認。
“真不體貼,都不送你上樓。”蘇煜湊到他耳邊,壞笑着用拇指摩挲着何見秋的唇角,“我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在你家裏陪你做很多好玩的事。”
其實蘇煜并不會去找江深,保守秘密是他現在唯一的籌碼,一旦食言,何見秋就不再有被他控制的理由。連那幾次臨時标記都是瘋狂嫉妒下的一時失控。
再者,他看得出江深對何見秋并無真心,既然是利用,就算知道了也一樣會忍辱負重落實了聯姻,還能在何見秋那落個不計前嫌深情大度的好形象。
蘇煜的父親既是導演也是影視公司的老板,外祖一家皆是商人,他從小耳濡目染最是知道商人的唯利是圖。讓江深做那種認了綠帽子默不作聲就退婚的虧本買賣根本沒可能。
何見秋忍無可忍地推了他一把,沒推動。
疲憊道:“蘇煜,我們真的不合适,你別再纏着我了。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和資本由着性子來,但我年紀不小了,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想讓家人擔心失望,你就當從沒認識過我,行嗎?”
蘇煜靜默了幾秒,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何風秋說,卻每次都讓他心如刀锉。他垂頭閉起眼睛,再擡眼時,雙眸血紅,反問道:“從沒認識過你?”
而後指着天,一字一句道:“你問問我們的孩子,你問他答不答應?”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帶傷的指節上血跡已幹涸。
何見秋怔了一會兒,覺得全身好似都脫了力,要靠着身後的牆壁才能勉強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