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了。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但向暖這樣的愛慕者他還是第一次見。
明着暗着都想對你好，卻不求回報，甚至連心思都小心翼翼揣好，不想被你發現。
身邊的同學一個一個越走越遠，秋風吹拂，将樹上的樹葉搖晃，垂在二人的腳邊。
向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就這樣呆呆的望着任乘風。
任乘風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面包挺好吃的。”
眼前的少女因這一句誇贊咧開了嘴角，笑意怎麽都掩不住。
向暖扶了扶額前的頭發，小聲說：“能吃飽就行。”
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着，都不知道做什麽，也有些難為情，向暖眼珠子左右瞟了瞟，朝任乘風說：“學長，餘冰差不多該回來了，我搬凳子去找她。”
任乘風淡淡的點了點頭。
向暖說完，就彎腰，搬起兩個人的凳子，朝教室走去。
小賣部在操場到教室的路上，應該能遇上餘冰。
任乘風望着前方的女孩拎起兩個凳子，挂在手上，小心翼翼的不讓凳子從手中掉出，慢悠悠的朝教室晃去。
他抑制住自己想上去幫忙的手，用力捏住手裏的面包，呆呆地望着向暖越走越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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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勾勒出自嘲的笑意。
既然沒有這個心思，就別随便釋放好意。
向暖在小賣部找到了餘冰。
餘冰此時正站在一列貨架上，挑要用的水筆，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吓一大跳。
轉過身看見是向暖，手裏還提着兩把凳子，頓覺無奈：“哎喲，你咋把我凳子也搬回來了，你在那等着不就好了嗎。”
向暖沒吭聲，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等餘冰挑完。
她總覺得剛才任乘風表現有點奇怪。
說不上具體的，但就是感覺他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
察覺到剛才氣氛有些尴尬，她才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餘冰見向暖來了，手裏還提着兩個凳子，也不再磨磨蹭蹭挑東西了，随便在貨架上拿了幾個需要的，就趕緊放到櫃臺上結賬。
兩人一人抱着一個凳子，步行走向教室。
“餘冰。”
一路沉默的向暖突然開了口。
餘冰轉頭望向向暖：“怎麽了？”
向暖想了想，話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餘冰望着她，又問了一句：“怎麽了？”
向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問她：“你有喜歡的人嗎？”
餘冰吓了一跳，瞪大雙眼：“向暖，你幹嘛突然問這個？”
接着，她瞄了瞄向暖，又瞄了瞄自己，要不是兩只手都抱着凳子，她簡直想捂住胸口：“你不會……喜歡我吧？”
向暖一口氣哽在喉嚨。
“沒有…”
“你想多了。”
這個話題被餘冰插科打诨給混過去了，兩人也沒接着再提起，繼續朝教室走去。
又過了一會兒，向暖又叫住餘冰。
餘冰面色不耐，故意冷着一張臉，對她說：“我勸你這次最好真有事。”
向暖這次眼神真摯地望向餘冰，大大的雙眼亮亮的，目光帶着堅定：“我有喜歡的人。”
餘冰心一咯噔。
剛剛她就猜到了，還以為糊弄過去了，沒想到向暖竟然繼續這個話題…
向暖沒理會她的神情變化，自顧自地說道。
“而且現在，好像越來越喜歡了。”
“喜歡到，想成為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
“一開始只是簡單的愛慕，但越了解，就越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這麽好的人。”
“好到讓我越來越離不開他。”
餘冰瞅着她這臉色，知道她是越陷越深了，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想：“是任乘風吧？”
能喜歡到這程度，估計也只有任乘風了。
向暖一愣 ，沒想到她這麽快就猜中，轉而思考自己平日裏的所作所為，不自覺咬了咬下嘴唇皮：“很明顯嗎？”
餘冰恨鐵不成鋼的瞅着她：“何止是明顯，你有時候眼神都要粘上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啊……”
“那他會不會看出來啊？”
餘冰瞅她：“看出來又怎麽了？你去追啊。”
向暖搖頭：“我不行……”
餘冰打斷她的話：“你不行？你怎麽不行了？”
她掰着手指頭數向暖的好：“你成績好，長得好，家世好，性格好，身材好，哪裏都好，任乘風配你，是綽綽有餘。”
向暖被她這麽一說，想捂臉，但嘴角的笑又藏不住：“我哪有你說的這麽好。”
見向暖的情緒上升不少，她也不再打鬧。
“向暖，你想好了，你真的喜歡他？”
向暖點頭。
“不是像咱們班大堆女生一樣犯花癡，抛開外在，你還是喜歡他？”
向暖接着點頭。
本來就喜歡，在被他帶着修車，吃浮水炒粉，大鬧鬼屋，幹完一系列事情之後，更喜歡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都埋在她心底，撒下了種子，讓那顆名為“喜歡”的樹，越長越高。
喜歡到想到他以後身邊會站同樣優秀的女生就心梗。
餘冰嘆了口氣。
“暖暖，如果你真的喜歡，就去追吧。”
“我不了解任乘風這個人，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情況。”
“但這又怎麽樣呢？咱們高三，也就最後一年了，如果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為什麽不主動争取一下？”
向暖眼中的光一點一點放亮。
見向暖慢慢被自己說動，她趕緊補一句：“不過得說好了，向暖，你可千萬不能耽誤學習。現在可是高三，你倆是年級第一第二，可別給我因為感情的事兒掉鏈子。”
向暖搖頭：“你放心，我現在還沒有整理好我的心情。”
她接着說：“我現在心裏還一頭亂呢。”
餘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想不通就別想了。”
“順其自然吧。”
夕陽西下，天空由藍轉黑，白天熱鬧的運動場學生早已退去，只剩幾個穿制服的清潔工在清理學生們未帶走的垃圾。
一切歸于寧靜。
但教室裏卻是別樣光景。
教室內所有的燈光都未打開，營造出一種電影院的氛圍。講臺前，大大的幕布上映着餘浩從家裏拷的電影，臺下的同學要麽撐着腦袋，要麽趴在桌上，神色松散，姿态輕松的看着電影。
坐在中間的餘冰瞪大一雙圓眼珠子，在黑漆漆的夜晚更加的亮，左邊瞅瞅右邊瞅瞅，召集大半個班圍成一圈玩真心話大冒險。
本來就有幾個同學嫌電影無聊，聽到這話趕緊點頭：“要整就整些刺激的！”
餘浩無奈，只得跑到教室牆壁處将教室後方三盞燈打開，供她們娛樂。
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加起來有二十多個人，都坐在教室後面，搬凳子圍成一圈。
其他同學要麽就不敢興趣，繼續看電影，要麽就不敢玩，就搬着凳子坐在後排，看她們玩。
餘冰從抽屜裏掏出她期待已久的卡牌，扔到地板上，又掏出一個空瓶子，扔在中央。
“條件簡陋，就簡單點玩，瓶蓋對準誰，誰抽牌，真心話大冒險自己挑，抽中了就一定得玩，不許逃避！”
衆人紛紛點頭。
向暖坐在餘冰身邊，純屬被拉着湊數的。
卻沒想到，第一局瓶蓋就轉到了她面前。
“哈哈哈哈！”
“向暖，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周圍是一群同學的起哄，向暖臉皮薄，舔了舔嘴唇，輕聲說：“真心話吧。”
餘冰将一摞真心話的卡牌推到她面前。
她伸出手，從最上面拿了一張。
看到上面的問題，向暖瞳孔收縮了一下。
餘冰從她手裏沖出那張牌：“不許不答哦！現在我來念出問題。”
她清清嗓子，大聲念到：“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餘冰念完，就把卡牌丢到廢棄牌堆裏，轉頭望着向暖，等她回答。
要知道，她看到這牌的題目時心裏也犯嘀咕，怎麽好巧不巧，下午剛聊過這個話題，晚上就抽中了這張牌。
向暖沉默了三秒，大眼睛環視衆人，望着任乘風時停留了兩秒，又很快看向下一個，輕輕點頭：“有。”
“卧槽？”
“向暖竟然也有喜歡的人？”
在同學們看來，向暖屬于白月光類型，可遠觀不可亵玩。
同學之間相互調侃，但從來沒有人會調侃到向暖頭上去！
作為一個學習機器，她竟然有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欲！
一個同學琢磨了一陣，怕向暖沒明白題意，和她解釋道：“是現實生活中喜歡的人，可不是網上的偶像啊……”
向暖點頭：“我明白你們的意思。”
這下大家是肯定了。
“看不出來啊向暖……”
餘冰見要越問越多了，怕向暖被套出來了，趕緊擺手：“行了行了，就這一個問題啊，都不許多問！下一個下一個。”
大家被她糊弄過去，也沒一個勁地調侃向暖。
接下來出了很多笑料。
比如轉到了餘冰，她果斷選了大冒險，抽中了公主抱她左邊的人，并轉十個圈。
左邊的人正好是餘浩，餘冰見狀差點當場猝死，但游戲規矩不能不遵守，只能硬着頭皮“迎戰”。
餘浩小媳婦狀捂住胸口：“姐姐……你輕點兒。”
餘冰一巴掌直接拍到他肩上：“你別給我瞎說！”
接着，她将手臂放到餘浩腿彎處，先架起餘浩一條腿，另一只手環過餘浩的脖子：“待會，我說一二三，你另一條腿就跳上來，聽到沒有！”
餘浩此刻哪敢說話，整個人緊張的不行，餘冰說什麽他都照做。
到底是誰受懲罰啊……
“一、二、三——”
餘浩閉上眼睛，蹬起身子，将另一條腿猛地放到了餘冰手上。
與想象中不同，餘浩這一放，直接用了餘冰半條命。
“我、的、媽、呀。”
餘浩死死的抱住餘冰的胳膊，生怕自己掉下來，游戲完不成，待會還得再跳一次。
兩個人面目都格外扭曲，餘冰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蹦出：“你給我坐好了。”
說完這句，她就憋着氣，一連轉了十個圈。
十個圈之後，她雙手一松，果斷把餘浩丢下來。
捂住胸口：“不行了，我人沒了。”
躺在地上的餘浩：“我人也沒了。”
衆人望着二人哈哈大笑。
向暖也跟着笑，下意識望向任乘風，意外的發現他也對着她笑。
雙目對視。
向暖心一顫。
她不記得從哪看到這樣一句話。
“當一群人大笑時，人們會本能地看着自己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