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哲覺得祁止在驢他,但他沒證據。
總感覺有什麽地方變得奇奇怪怪的,但回想一下,好像也沒有什麽區別。
他滿腹狐疑,但看祁止一臉正直,只能認為是錯覺。“!山!與!氵!夕!”
深海迷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情,祁止并沒有刻意去關注,反正左右也是那個結果。
他撩起蘇哲耳邊滑落的鬓發,食指纏着繞圈,注意到蘇哲懷疑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眼神幽深。
“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沒啥。”蘇哲耳垂微紅,別扭的轉頭,若無其事的看向遠處。
祁止眸光閃爍了一下,見他窘迫的模樣實在可愛,但怕把人撩得惱羞成怒,還是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秘境出現得突兀,結束得也莫名其妙。
許多還未探索完秘境的人半途被扔出了小世界,站在海島的地面上,一臉茫然。
“估計是已經有人拿到了秘境之中的傳承。”
一只貓妖舔舔手背,想到不久前那場聲勢浩大的天劫,豎瞳透着冷光。
若真有人獲得了傳承,此時正是最好的殺人奪寶的時機。
只是那場天劫被掩蓋了天機,只知天劫恐怖,卻看不清究竟是何人在渡劫,實力又如何。
在場的除了貓妖心起歹念,不少妖也心思活絡。
關閉的秘境入口處,一只俊美非凡的九尾狐妖緩緩走出來,他身後跟着一名同樣樣貌出挑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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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神色略顯躊躇,又有幾分深情和懊惱。
敖焱看着前方步履蹒跚卻仍強撐的塗長蘇,幾次想要上前攙扶,都被對方一個眼刀阻止了。
狐族老祖宗來得很快,一眼就看穿了塗長蘇狀況十分不好。她眼中難掩焦急,慌忙上前扶住塗長蘇,語氣嗔怪:“怎麽弄成了這樣?”
塗長蘇搖搖頭,“我沒事。”
老祖宗看到了敖焱,見他一點事都沒有,自己最疼寵的小輩卻傷成這樣,不免心生怨怼。
她也明白敖焱其實沒什麽義務保護塗長蘇,雖說有婚約在身,但塗長蘇之前已經拒了,敖焱就更沒有責任了。
老祖宗明事理,但她極其護短,仍是甩了敖焱一記眼刀。
她對塗長蘇說:“老祖宗這就帶你回攬月谷療傷。”
塗長蘇已是極其疲憊,況且被敖焱壓了幾天幾夜,渾身骨頭都仿佛被拆卸了幾遍,疼痛難當。
聞言他點點頭,變成了相對能讓他不那麽難受的幼崽形态,窩在老祖宗懷裏不消片刻就睡了過去。
敖焱渾身一震,一眼就認出了這才是他救的小狐貍,此前一直誤會了。
心中懊惱更甚,他幾步上前去攔住了欲走的狐族老祖宗。
“長蘇的傷全是我的責任,龍族靈珍妙藥繁多,況且從龍域到青丘路途遙遠,長蘇恐怕經不起這路途颠簸。不如老祖宗先帶長蘇到龍域醫治,也算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他說得真情實切,但狐族老祖宗卻不接受他的好意。
老祖宗冷聲道:“多謝太子好意,只是長蘇不喜歡龍域,就算身體的傷治好了,心情不爽利也容易落了心病。為了長蘇的身體,老身還是帶他回青丘罷。”
說着就轉身離去,完全不給敖焱挽留的機會。
離開龍域的一路上,老祖宗臉色陰沉,但安撫懷裏的九尾狐的動作卻極其輕柔。
她活了不知多少年,又怎會看不出塗長蘇究竟為何而傷。
她垂眸看着熟睡的狐貍,憂心忡忡的嘆口氣。
被丢在原地的敖焱也是十分懊惱,回想秘境之中發生的點點滴滴,心情如同打翻的調料罐,五味雜陳。
他尋了一名龍族,讓其向父王轉達自己要去青丘的意願,而後便片刻不停留地去追狐族老祖宗。
待敖焱也離開,側後方的密林裏,祁止與蘇哲并肩走了出來。
望着穿入雲霄之中的龍影,蘇哲喃喃道:“有些難搞哦。”
他回頭看向祁止,“你說他們這樣,最後能修成正果嗎?”
這塗長蘇看着理智冷靜,倒沒想到性格如此驕傲別扭。
祁止倒是很樂觀,揉揉他頭發,笑道:“床單都滾了,在一起不是早晚的事?”
若是塗長蘇真對敖焱沒有一點情意,又何必在離開以後又回頭?
“對哦。”蘇哲恍然大悟,“那我們是不是也要跟着去青丘啊?”
祁止道:“去當然是要去的,不過也沒有那麽急。”
聽他的意思,大概是要帶自己去哪裏玩。蘇哲眼神慢慢亮了起來,他有些期待的問:“那我們去哪兒?”祁止問他:“你想去哪?”
蘇哲搓搓手,“這龍域裏,有鲛人嗎?”
搜神記有記載——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漂亮不漂亮其實不是主要,他就是想看看鲛人是不是真的一哭就掉珍珠。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鲛人這種生物。
祁止挑眉,“好啊,我帶你去找找。”
龍域寬廣無垠,找一個小小的不知存不存在鲛人族群其實并不容易。
但祁止不是一般人,把天道拉出來一問,就找到了鲛人隐匿的海域。
鲛人喜群居,祁止抓了一只落單的鲛人。還沒對那鲛人怎麽樣,鲛人卻已經嬌氣的哭了起來。
鲛人通常都長得極其漂亮豔麗,冰藍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層層水光。
鲛人趴在礁石上垂淚,眼神哀求。
眼淚落在礁石上變成一顆顆渾圓的珍珠,蘇哲罪惡感滿滿,覺得為了自己一時好奇心将人家抓來實在太不應該,沒一會兒就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讓祁止将鲛人放了。
祁止眸光微閃,“這就不看了?”
蘇哲連忙擺手,“不看了不看了。”
“那好吧。”
祁止向來慣他,說不看就立馬把鲛人扔入了海裏。
鲛人一入海,便頭也不回的游走了,生怕這兩個可怕的陸地生物反悔。
祁止瞅着那鲛人的背影,指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蘇哲莫名打了個寒顫,他擡頭看看萬裏無雲的晴空,這豔陽高照,怎會覺得陣陣惡寒?
他一時理不清頭緒,祁止卻已經極其自然的将他攔腰抱起,一枚仙鶴翎羽憑空出現。
蘇哲捏拳捶打他胸口,惱怒道:“說了不要用這種娘們唧唧的姿勢抱我啊!”
祁止垂下眼簾,“你還是小狐貍的時候,不也是這麽被我抱着?”
“那不一樣!”
蘇哲十分堅持,祁止擡擡眼皮,視線撇向懸浮于半空的仙鶴翎羽,涼涼道:“那你是要自己爬上去?或者說直接被我這麽抱着飛回幻月海也行。”
蘇哲想象了一下那兩種情形,畫面太美麗他不敢看。
蘇哲妥協了,被祁止抱着站到仙鶴翎羽上後,第一時間跳了下來,委委屈屈的坐在角落裏。
祁止抿唇笑了笑,沒說什麽。他們并不趕時間,翎羽飛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曬着暖暖的陽光吹着濕潤清涼的海風,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枕在了肩膀上,祁止側目看去,蘇哲已經不知何時睡沉了。
微微側一下身,蘇哲便順勢倒了下來,祁止眼疾手快的将他接住,然後半攬着他肩膀,讓他靠着自己胸膛。
祁止滿意的勾起嘴角,輕輕在蘇哲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翎羽載着兩人悠悠我心前行,向來睡姿不好的蘇哲這回卻分外安靜,乖乖巧巧的窩在他懷裏不曾動過。
回到幻月海時,夕陽已經漸漸沉入海面,漫天火燒雲映在蘇哲白皙的臉頰上,平添了幾分暧昧的紅暈。
祁止不免起了點心思,剛低頭要親上去,懷裏的人眼睫毛顫了顫,然後緩緩睜開。
蘇哲第一眼就看見他靠的十分近的臉,只差一掌不到的距離就要親上了。他驚慌的起身,祁止一時不察,兩人的額頭和下巴砰一聲撞在一起。
祁止倒沒什麽事,但蘇哲的腦門卻撞紅了一片。他捂着腦門,眼淚都飚了出來。
“你是鐵打的嗎?”
蘇哲覺得很不公平,上次咬他一口崩掉了乳牙,這回明明兩個人撞一起,他卻什麽事也沒有,自己腦瓜卻撞得嗡嗡響。
估計都要腦震蕩了。
祁止幸災樂禍般悶笑着,“是啊,你才知道嗎?”
蘇哲瞪他一眼,背過身,不想理他。
抵達幻月海的碼頭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街道上張燈結彩,雖然是晚上,但依舊熱鬧非凡。
祁止先是定了一家客棧,然後才帶着蘇哲去逛夜市。
蘇哲發揮了他吃貨的屬性,從街頭吃到了街尾,祁止都要懷疑他等會兒會不會撐到睡不着。
蘇哲下午已經睡過一覺,現在正是精神頭最好的時候,祁止也由着他,兩人逛到了醜時。
瘋了一晚上,蘇哲終于累了。
回到客棧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鞋子扒掉外袍,咚咚咚的跑到床榻邊上,傾身就往上一撲。
他将被褥好好的蓋在身上,只露出腦袋來,然後打着哈欠看到祁止在更衣。
他立馬神色詭異,半晌支吾道:“你不回自己房間,在我這兒脫衣服幹嘛?”
祁止将外袍挂在衣架上,“因為我只訂了一間房。”
“同床共枕不太好吧。”蘇哲抓緊了被角,往身下壓了壓。
還是小狐貍的時候睡一張床也沒感覺有什麽,可現在他是個人啊。
一想到他要和祁止擠在同一張床上,就感到窒息。
“兩個男的睡一張床怎麽了?”
祁止有些莫名,蘇哲一個鋼鐵直男,居然也會在意這個問題?
他眯起眼,眼神有些危險。
嘴角含着絲絲笑意,他走到床榻邊,抱着手臂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蘇哲,道:“你怕我吃了你?”
蘇哲感覺壓力山大,整個人往床角裏挪了挪,搖着頭:“沒有,沒有。”
祁止挑挑眉,坐到了床榻上。
等他将鞋子脫好,蘇哲已經自覺将自己裹成一團,縮在床榻最裏面背對着他。
那小背影,怎麽看怎麽委屈。
他伸手去扯了扯被子,被壓得緊緊的。他不禁好笑道:“你把被子都壓完了,我蓋什麽?”
還真怕他把他吃了不成?
床裏的人身影僵直了一瞬間,半晌窸窸窣窣的動了動,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被子給他。
被子剛好勉強蓋在身上,祁止嘆口氣,翻身将蘇哲整個抱進了懷裏。
“你、你幹嘛?”
蘇哲猶如受到驚吓的小兔子,差點沒蹦起來。
祁止将他按住,細數他過往的罪狀。
“鑒于之前跟你同床共枕的經歷,我覺得我還是把你抱緊一點比較好,省得明天在床底下醒來。”
蘇哲心虛得小眼神亂飄,糯糯的抗議道:“哪也不用貼那麽近吧。”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沒有半點縫隙。
蘇哲燥得耳根都紅透了。
“閉眼,睡覺。”
祁止哼了一聲,心中暗道:不能把人吃幹抹淨,總得給自己謀點福利。
蘇哲總感覺別扭,可又反抗不過祁止,在他懷裏哼哼唧唧的就是睡不着。
祁止嘆口氣,還是将他放開了,拍拍他頭頂的發旋:“行了,趕緊睡吧。”
蘇哲如蒙大赦,迅速往裏挪,雖然已經沒地方給他挪了。最後他幾乎是貼牆而眠的。
房間裏的油燈早已熄了,祁止睜着眼,精神正好,一點睡意都沒有。感受到旁邊的人綿長的呼吸,他撐起身,一手托着頭側躺着,盯着蘇哲的睡顏,另一只手的食指勾着他發絲纏繞。
他在等,等蘇哲自覺的來抱他。
不過半晌,睡沉的蘇哲果然又不安分了起來,許是習慣了當狐貍時靠着祁止胸膛,頭埋進他衣襟裏睡覺的動作。
他翻個身,伸手抱住祁止的腰,一條大長腿往他腿上一搭,然後頭往他胸口一埋,呼哧呼哧的打起小呼嚕。
小美人投懷送抱,祁止自然是樂于接受。
視線從下往上,可以看見半敞的衣襟裏,精致的鎖骨半隐半現,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泛着微微的粉。
祁止眯着眼,啧了一聲:“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他長長吐口濁氣,身上的燥熱散了些許。
他本想就這麽抱着蘇哲睡了,可又想到美人在懷,不做點什麽似乎很吃虧。
他伸手擡起蘇哲的下巴,動作很輕,沒有驚動他。
指腹在肖想了許久的唇上摩挲片刻,終是低下了頭吻了上去。
觸感溫軟,果然如他之前想象那般,卻比果凍還要甜。像是抹了蜜糖一般。
蘇哲的嘴唇令人上瘾,祁止不舍得松開,但看身下的人已經漲紅了臉,再親下去估計要被弄醒。
祁止依依不舍的放過了他,泛着光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他傾身在蘇哲耳邊低聲呢喃:“再給你點時間适應,可別讓我等太久。”
睡夢中的蘇哲感覺自己先是被一只狼咬了嘴,然後又被咬了耳朵,他十分不高興,揮着手想要去打那狼,結果那狼卻狡猾的跑了。
他抿嘴咕哝一聲,更加緊挨着祁止的胸口,尋找安全感。
祁止輕笑一聲,放開蘇哲剛才揮舞的手,将人緊緊摟着,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翌日,蘇哲醒來感覺嘴巴一陣陣刺痛,照鏡子一看居然破了皮。他起先以為是祁止趁他睡覺悄悄打的,但看後者沒有任何異常,又否定了這個可能。
他不禁滿腹疑惑,難道是蚊子咬的?這咬得也太慘烈了點吧。
祁止自然不會告訴他是被他親的,心中好笑,面上卻一點沒顯露出來。
兩人很快從幻月海離開,前往青丘。
青丘一如既往的寧靜平和,在塗長蘇被接回攬月谷後,老祖宗将所有派出去找狐的族人全召了回來。
此時的青丘重重護衛,進出的狐族均要排查,就為了不再發生少主被擄走而他們卻一無所知的情況。
塗長蘇回到攬月谷之後便足不出戶,養了幾天,傷勢總算好轉了許多。
老祖宗不時會來照顧他,但被他勸了幾次總算不來了。
攬月谷裏只剩他一人,倒也清淨得快活,只除了某個總在他睡着時偷偷潛入的泥鳅。
也不知敖焱用的什麽辦法瞞過了青丘的所有狐,連老祖宗也沒發現他的存在。他從不正面出現,只會在自己休息時,站在床前默默地看着,也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塗長蘇還不想和他說話相處,便睜只眼閉只眼當不知道。
攬月谷的西側是青丘最高的山峰,峰頂亂石林立,一間竹屋隐匿在林中。
蘇哲趴躺在屋門外的廊道上,一面水鏡懸浮在面前。
他滿臉憂愁和焦急,秀氣的眉攏成一個川字,九條尾巴都快糾結成麻花了。
祁止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不由得忍俊不禁,他上前坐到蘇哲旁邊,伸手将尾巴一根根分開的同時問道:“這是怎麽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蘇哲就忍不住噼裏啪啦的吐槽。
“這個敖焱也太沒出息了!躲躲藏藏的算什麽爺們。人也吃幹抹淨了,這個時候就該強勢一點,讓塗長蘇體會到他的關心和好,這塗長蘇一感動,他再表個白,不就什麽事兒都成了嗎?”
為了這一龍一狐的感情,蘇哲也是操碎了心。
祁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蘇哲立刻炸了毛,便安撫道:“這事急不來。”
雖然現在兩人的關系降至冰點,但還在他預料當中。
要想捅破那層紗窗紙,還得推波助瀾一下。
他揉揉蘇哲的頭發,“別急,要不了兩天,敖焱會來找我們。”
祁止猜得沒錯,兩天後的早上,敖焱站在了竹屋外。
他負手而立,緊鎖的眉頭顯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