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58章 陰謀

楊绮麗完婚後直接就去度蜜月了，雷蒙走的時候，除了她還沒回來以外，整個銷售部都來送別。袁傑平日裏與他最為親近，此時尤其不舍，非要幫他抱着辦公用品送他下樓。雷蒙坳不過他，只好讓他抱着箱子。

許微塵在一旁幫他提着筆記本電腦包，倒是主角兩手空空，雷蒙無奈：“你們這樣，到底是誰轉部門啊？”

袁傑抽了抽鼻子，嗓子啞啞地說：“不管，我就要送你！”

許微塵看着他，認真地說：“這段時間你教了我好多東西，作為徒弟幫你拎包是應該的。”

徒……徒弟？！雷蒙吓得一個趔趄，急忙去看徐耀的臉色。

徐耀表情淡淡的，站在總監辦公室門口說：“去了那邊，好好幹。”

“嗯。”雷蒙答應着，被這傷感的氣氛所感染，停留的越久就越難割舍。他默默在心裏給自己鼓氣，故作豪邁地一揮手，左右手分別從袁傑和許微塵手裏搶過紙盒和電腦包：“都別送了，走了啊！”

站在大門口，雷蒙最後看了一眼銷售部辦公室，金屬感極強的深灰色明明是有些陰暗的色調，此刻卻給他一種溫暖的親切感。他還記得第一次邁入這裏的感覺——硬質、堅固、冷漠——就像他第一次遇見徐耀和楊绮麗的印象。

如果一定要說是什麽金屬的話，那一定是水銀吧。金屬外殼的內在，其實包裹着非常柔軟的心髒。

上下樓之間，不過一段短短的直線距離，電梯只需要幾秒就能到。

雖然拿着重物，雷蒙卻沒有選擇坐電梯。他就像剛來時那樣，慢慢從樓梯一層一層地走了下去。他數着臺階挪動腳步，走着走着，竟然生出些許期待，仿佛樓梯盡頭站着一位冷豔的職業女性，一身黑色的職業裝完美貼身，正滿臉不悅地等着。

想到這裏，雷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知道見面後，她一定會高傲地擡起下巴，對他說：“你就是雷蒙？”

一個箭步沖到地面，雷蒙滿懷期待地向裏張望——

沒有人。

失望如潮水般襲來，雷蒙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明明楊绮麗買醉的時候、出走的時候、結婚的時候，他都可以很平靜的安慰。可是現在，他突然很想回到過去，沒有人知道真相，沒有人受傷。

“後悔了？”

戲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雷蒙猛然轉身，宋思凡靠着扶手，帶着笑意看着他。

樓梯還是那個樓梯，時間也還是現在的時間，什麽奇跡都沒有發生，可是雷蒙的心底一角，像是尋到一個熱源，整顆心都慢慢融化了。

世事難料，命運無常，但總是有一些美好，值得等待。

離別的空洞瞬間被填滿了，雷蒙露出一個微笑：“你怎麽在這裏？”

“我本來想上去接你，結果徐耀說你已經自己下來了。”宋思凡聳聳肩走過來，伸手接過他裝滿辦公用品的箱子，“我幫你。”

雷蒙乖乖松開手，跟在他的身後，行至項目管理部辦公室的大門，宋思凡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問他：“準備好了嗎？”

雷蒙心頭一跳，難道給自己準備了歡迎會？他急不可耐地點點頭：“準備好了！”

宋思凡微笑着轉過頭去，推開門——

沒有歡呼，沒有禮花，項目管理部的衆人該幹嘛幹嘛，根本沒人注意這邊。難得有幾個人擡頭看了看，又飛快地埋頭繼續工作了。

雷蒙：“……”

宋思凡無視身後怨念的目光，把雷蒙帶到指定的位置上，放下紙箱：“你以後就坐這裏了。”

“嗯。”被耍了一道，雷蒙很是郁悶，奈何辦公室裏不好發作，他把筆記本電腦掏出來放在桌子上，故意不去看宋思凡：“你去忙吧，我要整理東西了。”

“好的，公共文件夾裏面的資料你先看看，過兩天來找我，我們談談以後的工作安排。”

“明白。”

宋思凡拍拍手，回了辦公室，雷蒙目送他離開，掃了一圈兒四周，果然還是沒人關心這裏的動靜。宋思凡這個總監就像一團空氣，跟徐耀在銷售部的皇帝待遇簡直天差地別。

出乎意料的，魏潇看到他，竟然走了過來，主動跟他打起了招呼：“嗨，Remon！”

雷蒙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他了，擠出一個笑容，他勉強回了一聲：“嗨……”

“你居然轉來我們部門了！”

“是啊……”

魏潇看上去很愉悅的樣子，大力拍動着雷蒙的肩膀：“太好了！歡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上次這貨無緣無故對自己這麽熱情，是為了誘騙自己接騰龍項目。

雷蒙內心吐着槽，表面上卻不顯，虛假地應承着。兩人各懷心事，偏偏還要營造出一個稱兄道弟的溫馨場面。

客套話說完，魏潇準備離開，雷蒙剛松了一口氣，他又轉身往雷蒙靠了靠，低聲說：“以後我們可要并肩作戰了哈！”

然後眨了眨眼，潇灑地轉身離去。

雷蒙：“……”

等等！并肩作戰是幾個意思！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啊！

雷蒙內心如狂風暴雨般咆哮着，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魏潇漸行漸遠……

好不容易把東西收拾完畢，雷蒙歇了歇，端起水杯去茶水間倒水，經過宋思凡辦公室的時候，他偷偷往裏瞄了一眼。

宋思凡左手撐在桌面斜支着下巴，正在專心致志地操作着電腦，眼眸低垂，如同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一想到自己現在跟宋思凡同在一層樓面，每天經過走道都能看到宋思凡，雷蒙忽而覺得很有動力，不管前面是風是雨，腳步輕快地往茶水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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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擡頭看見來人，劉毅斌有些意外：“是你？”

徐耀禮貌地點了點頭：“總經理。”

既然進來了，劉毅斌只好指指對面的座位：“坐吧。”

徐耀依言坐下。

劉毅斌按了按太陽穴：“你找我有什麽事？”

“是這樣，我們部門最近接了個大項目。”徐耀把拿來的文件夾放在寬大的楠木辦公桌上，“想請您過目。”

劉毅斌瞥了一眼文件夾封面，《永盛項目合同》。他沒有去接，反而意味深長地看着對面的人：“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我很清楚。”

“你以前從來都不直接參與進來的。怎麽，改變主意了？”

“是。”

“哦？”張毅斌雙手抱胸，靠在辦公椅上，從頭到腳打量着徐耀，“我倒想知道，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

“大概是因為……”徐耀把手指放在辦公桌上，慢慢畫出一個“S”的形狀，“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吧。”

劉毅斌立刻就意會了，他傾身靠近桌子，在“S”的痕跡上打了個叉，笑了：“我聽說，你們相處的不是很愉快？這可不好啊，同事之間，還是要和諧相處才行。”

徐耀沒有解釋，淡淡地哼了一聲。

“你好像看起來意見真的很大嘛……”劉毅斌放松了下來，他一直苦于沒有真正把徐耀拉下水，沒想到心頭之患宋思凡竟然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看了看徐耀不悅的臉色，愉悅地翻開桌上的合同，看了幾行：“你小子可以的啊！居然能卡着年底的時間接進來這麽一個上億的大訂單！”

“是我們一個新員工的功勞，我看他挺有潛力的，準備提拔他。”

“嗯，是個人才，可以重點培養。”劉毅斌繼續翻看合同，看到補充條款的時候，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你這個條件太苛刻了，如果産品不能讓對方滿足，我們要承受巨額的違約金……這份合同你看過了嗎？你怎麽考慮的？”

“這個公司跟騰龍是一樣的，簽訂單的銷售和永盛有點關系，所以合同條款都是為了寫給競争對手看的，其實我們只要按照平時操作就好，這個您不用擔心，合作一定會很順利的。”

如果同鄉也算是有點關系的話……

見他有些動搖，徐耀再接再厲：“您知道的，對于這種大訂單，如果我們沒有做出特別的讓步，對方就算有心想讓給我們做，也很難說服競争對手。”

劉毅斌點點頭：“這倒是……如果确定是跟騰龍一樣，有個運營總監親戚之類的在我們公司，那就肯定沒有問題了。”

騰龍已經跟齊亞合作多年，只要是魏潇接手的合同，違約金就形同虛設，從來沒有出過亂子。除了為了修整宋思凡那次，劉毅斌授意魏潇讓出去這個項目，結果宋思凡突然曠工，爛攤子落到了一個新來的銷售頭上，最後徐耀不得不出手解決。

劉毅斌放下心來：“不過，還是要慎重對待，你一定要保證有關系的那個銷售全程跟進。這個大訂單可以賺很大一筆，我不想出任何亂子。”

“您放心吧，我們現在可是同在一條船上，共同進退。”

“那就好。”劉毅斌收起合同，這就意味着正式收歸了徐耀，“事成之後，不會少你的。”

“對了，我還想問您，對于這個項目，銷售部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後面要轉交給項目管理部了，怎麽操作比較好？”

劉毅斌沉思了一陣：“這個項目，我們必然是要自己完成的，我打算私底下把齊亞的流程就這麽中止掉，然後轉到那邊去做，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我倒覺得應該把事情搞大，越多人知道越好。”徐耀緩緩開口，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着複仇的快意，“我有一個想法，把這個項目交給宋思凡。”

“宋思凡？”

“對，把這個項目安排給他，然後暗中動手把項目攪黃，再把黃了的罪名安在他的頭上，名正言順地讓他走人。被證明是能力不行，就算有亞太區總部的背景關系也沒用。”

聽了他的建議，劉毅斌也有些蠢蠢欲動：“這樣正好，連帶上次他無故曠工，兩罪并罰，我看還有誰能救的了他！但是，如果他不按照我們的安排進行呢？”

“我已經在項目管理部安插好了人手，今天就轉過去監視他了。”徐耀志在必得地笑了，“就是因為他的曠工被他害慘了的那個銷售。”

“哦？是誰？”

“他叫——雷蒙。”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許微塵和永盛是同鄉關系的具體過程可以去看《微光如許》

寫到下樓梯的時候差點淚崩……T＿T

#是誰看扁了我沒有觀衆，我自己第一個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