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17章 禍福

一頓夜宵吃到最後，雷蒙也沒能從宋思凡嘴裏套出個所以然來，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雷蒙就沒繼續關心，畢竟是人家部門內部的事情，也不好多問，吃完夜宵揉着肚子回去了。不得不說宋思凡挑的這個地方雖然難找，味道倒是無可挑剔。

宋思凡執意開車送他到家，無奈開車技術實在太差，雷蒙只好自己開車先把自己送回了家，再把車還給宋思凡。

恒偉的項目被莫名其妙攪黃了必然令人失落，可是既然吃了人家請的夜宵，聽上去似乎宋思凡也有什麽難言之隐，雷蒙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好好的項目管理部總監會落魄成這個樣子，但再多苛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第二天雷蒙一上班，內部聊天工具就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愛項目愛管理】：嗨，在麽？

【萌萌噠】：你是？

【愛項目愛管理】我是項目管理部的魏潇，你還記得麽？

魏潇？雷蒙努力從記憶裏搜索這人的存在感，好像是上次恒偉項目交接會議上公然站起來反駁宋思凡的兩個人之一，雷蒙本來以為他會拿到恒偉的項目，沒想到最後給了王繁。但是這個人，找自己有什麽事兒？

【萌萌噠】：哦哦我想起來了！你有事嗎？

【愛項目愛管理】：我手頭上正在做項目的客戶跟我說，他們有個新的大項目想給我們公司做，之前負責這個客戶的對口銷售剛辭職了，我思來想去銷售部只跟你熟一點，就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接新訂單？

一看到新訂單，雷蒙精神一振，一反之前恹恹的狀态，挺直了腰杆，十指翻飛在鍵盤上回複他。

【萌萌噠】：什麽樣兒的新項目？詳細跟我說說。

【愛項目愛管理】：這個公司叫騰龍，我把資料發你郵箱了，你查收一下吧。

雷蒙打開郵件，翻出魏潇發的新郵件。這個項目的的預算很令人心動。雷蒙立刻站起來去找徐耀，想征求他的意見，看這個項目能不能接。

徐耀辦公室房門緊閉，雷蒙見四下無人，猥瑣地趴在玻璃窗上往裏偷窺，燈暗着，裏面沒人。

背後突然被人打了一下，雷蒙回頭，楊绮麗一臉不爽地瞪着他，手裏拿着一個用紙卷成的棒子，“幹嘛呢？”

“女王大人饒命，我就是想看看Tommie在不在……”雷蒙連忙站直身子解釋，就差跪地求饒了。

“Tommie出差去了，要下周一才能回來。”

“他還需要親自出差？”雷蒙印象中徐耀基本都是坐鎮銷售部，自己幾乎不接訂單，所以沒有出差的必要。

“嗯，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負責的銷售搞不定，他親自去處理了。”楊绮麗斜了他一眼，帶着些許警告的意味，“你沒事兒別去煩他，最近事情太多了，而且每年的第三季度又是跳槽高峰，我這邊被競争對手挖過去好幾個銷售了，你們組不是也走了些人嗎？”

雷蒙一想到這個就頭大，“嗯，還得招人，都快忙不過來了。”

“你忙，Tommie只會比你更忙。”

楊绮麗把紙卷展平，雷蒙瞄了一眼，剛才用來打自己的兇器是份簡歷，他誇張地哀嚎了一聲，“你都開始面試了啊！”

“人事總監推薦的，還不知道怎麽樣呢。”楊绮麗彈了彈簡歷，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這邊連個簡歷都沒收到過！”

“所以，你好好加油吧。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你就自己做決定吧。”楊绮麗叮囑完，蹬着高跟鞋匆匆走了。

既然楊绮麗都這麽說了，雷蒙也不好意思再去打電話騷擾徐耀，他打開電腦調出魏潇發給他的騰龍項目介紹，翻來覆去研究了幾遍，怎麽看都是個不錯的訂單，客戶也是老客戶，往年有過幾次合作經歷，從查到的信息來看合作都算愉快，付款也很及時。

雷蒙從內部聊天工具中找到魏潇的名字。

【萌萌噠】：這個訂單接了啊，你把對方聯系方式給我，我去跟他們詳談細節。

【愛項目愛管理】：好的。聯系方式也郵件給你了。

【萌萌噠】：收到啦！謝謝～

【愛項目愛管理】：對了，別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事。

拿到聯系方式，雷蒙立刻打了個電話給對方，騰龍的負責人也很客氣。挂了電話，雷蒙仰躺在辦公椅上盯着天花板發呆。

徐耀不在，他只能自己拿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訴宋思凡呢？還是像之前王繁和魏潇建議的那樣，直接去找個銷售把這個項目安排了？魏潇最後的暗示，雷蒙很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是一想到開恒偉項目交接會議時獨坐一角的宋思凡，雷蒙又猶豫起來。

他只有一個人……

公司流程規定新訂單要通知項目管理部總監，一定是有它的原因的吧？雷蒙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把郵件轉給了宋思凡。

雷蒙說不出來為什麽還是選擇相信他，也許只是因為相信徐耀的眼光？

宋思凡的動作很快，馬上就召集了項目交接會議，還是跟上次一樣的地點，一樣的人。雷蒙站在講臺上，遙遙望見魏潇看過來的眼光，竟然有點不敢直視，連忙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去。

這種捉奸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兒……明明自己是按照流程辦事的，應該理直氣壯才對啊！

項目介紹完，比起上次的亂哄哄，這次下面居然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臉上沒有一點兒波瀾，仿佛這個項目他們早已知曉。雷蒙轉念一想，本來就是魏潇介紹的項目，也許他們內部早就傳閱過了。雷蒙只好去看宋思凡，等他發話分配人員。

宋思凡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懶懶開口：“有人像上次一樣自告奮勇麽？”說這話的時候，他特意多看了兩眼王繁，眼睛明明帶着笑，卻透着一股寒意。

王繁一反常态沒有作聲。

“都沒人？”宋思凡收回目光，低頭看自己面前的咖啡，低聲笑道：“這麽好的項目，怎麽就沒人呢……”

雷蒙隐隐感覺到了什麽，一陣細小的戰栗從腳底板蔓延上來，整個人僵在原地。如果沒有項目管理人員接手的話，這個項目就直接流産了。雷蒙之前已經黃掉了一個項目，沒有哪個經理剛上任就連丢兩個項目，再發生這樣的情況，對他個人的影響可是大大的不利。

宋思凡喝了口咖啡，舉重若輕地說，“那好，這個項目我自己跟。”

原本吵吵嚷嚷的會議室一片寂靜，魏潇和王繁對視一眼，眼神閃爍，同時沉默下來。

雷蒙心頭湧上一陣感激，他滿含熱淚的雙眼深情地看向宋思凡，可惜對方專注于喝咖啡，壓根沒注意到他。雷蒙又往魏潇和王繁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兩個最愛跟宋思凡唱反調的人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好像這就是他們所期待的結果。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宋思凡端起咖啡，率先走了出去。項目管理部的人也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室，雷蒙照例慢吞吞留在後面收拾電腦。

王繁來叫魏潇一起走，魏潇擺擺手，示意自己要去洗手間，讓他先走。

等人都走光了，魏潇才走到雷蒙面前，雷蒙拔掉投影儀插口，擡起頭問：“有事兒？”

魏潇的眼神透出一股哀傷，狠狠在雷蒙心頭劃了一道，看着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失望，他輕聲說，“你還是沒來直接找我們。”

雷蒙拔投影儀插口的手一滞，心道，這是興師問罪來了？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麽厚臉皮的人，居然也會有尴尬的時候。

總不能直接說自己還想再相信宋思凡一次吧？雷蒙故作鎮定，盡量把自己的口氣變得強硬，“我只是按照公司流程辦事，你知道，規定新項目要先通知你們總監……”

魏潇垂下眼睛，很明顯雷蒙的解釋并沒有讓他接受，他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你如果直接把這個項目給了我們銷售部的任何一個人，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他的話像一顆石子，在雷蒙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什麽叫“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無法理解，雷蒙努力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故作鎮定地岔開話題：“宋思凡不也是你們銷售部的麽……”

魏潇沒理他，自顧自繼續說下去：“現在這樣，我也無能為力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他幹脆利落地出了會議室，留下雷蒙一個人對着電腦，驚出了一身冷汗，大腦停機了很久，才緩緩運行起來。

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今天這章又發晚了，整整修了一天，有兩個關鍵點終于和《微光如許》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