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5章 娘炮

周末雷萌一反貪睡的惡習，居然早早就起床了，被正在做早餐的李玉萍看見，免不了又是一頓表揚：“寶貝兒上補習班這麽積極，果然是要好好學習了呀！來來來先把媽媽做的愛心早餐吃了哈。”

雷蒙嚼着油條，被迫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一幕，抱怨道：“媽，我也是親生的好嗎……”

李玉萍橫了他一眼，把一個煎壞了的蛋放進他碗裏：“等你找到女朋友就可以重回老雷家的族譜了。”

雷萌喝着豆漿悶聲偷笑，雷蒙郁悶地戳着碗裏的煎蛋。煎蛋在鍋裏被李玉萍不小心弄破了，蛋黃都煎熟老了。雷蒙最讨厭吃這種全熟的蛋，平時怎麽被語言暴力都好，可現在都已經升級為食物虐待了，雷蒙準備認真考慮上淘寶租個女友回家。

吃罷早飯，雷蒙在親妹妹的指使下把小扣扣車開到了B市最大的高端商場——隆興。隆興就在齊亞附近，屬于同一個商圈，雷蒙停車的同時還不忘跟雷萌炫耀：“看到沒？這就是你哥以後工作的地方，高大上吧？”

興奮的雷萌根本就聽不見他的話，從小扣扣車駛離雷家的那一刻起，雷萌就像變戲法一樣從随身背包裏拿出各種奇形怪狀的發卡、印着小明星名字的應援板、亂七八糟圖案的貼紙……她把發卡別在頭上，貼紙貼在臉上，還弄了幾縷紫色的假發混在頭發中，就像把頭發挑染成了紫色一樣，活脫脫就是個小太妹的打扮。

“我還以為你鼓鼓囊囊的書包裏好歹會裝點教科書僞裝一下……”沒想到雷萌連這點僞裝都不屑于去搞，雷蒙對于這個妹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等會兒我們按計劃行事。”雷萌對他的說教毫不理會，從背包裏又掏出一個小本子，本子的封面上印着大大的“數學糾錯本”。雷萌翻開一頁，上面密密麻麻記得都是小明星的行程表，她指着上面的幾何圖形對雷蒙道，“這是隆興第十九層的平面布局圖——”

雷蒙瞅着本子上淩亂的線條，根本就是個長方形加幾條橫線豎線，哪裏看得出是平面布局圖。

“今天李可然的活動安排是從西側的門進入，然後十點鐘會有一個新電影的宣傳活動，主持人會提問之類的，我要早早去會場搶前排。”

“什麽！十點才開始？那你來這麽早幹嘛啊！”雷蒙哀嚎一聲。

“十點根本就擠不進會場了好麽！只有這個點才可能搶到前排。這個你就別管了，到時候肯定人很多，你反正也不感興趣，就不要進會場了。”

“哦……”

“等活動結束了，會有一個簡短的記者提問，我就開始準備撤離了，但是人很多一時半會兒趕不過去。”雷萌用從未有過的嚴肅口氣對雷蒙交代道，“這時候就需要你出馬了。他們會從來的這個西門離開，經過場外的走廊，穿過化妝間到達電梯，然後離開。哥你就幫我守在化妝間的門口，想辦法拖住他們的腳步，讓我能趕過去跟他合影！”

雷蒙低頭看了看所謂的平面布局圖，能分得清會場和化妝間才怪啊……他擡起頭，用一成竹在胸的表情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黨和人民把如此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你一定要不怕艱苦，不怕犧牲。這是黨和人民對你的考驗，你可千萬不要讓組織失望啊！”雷萌語重心長地拍拍雷蒙的肩膀，合起數學糾錯本，“好了，我要趕赴第一個任務點了，你也去堅守你的崗位吧。”

“放心吧，我向組織保證，一定圓滿完成任務！”雷蒙配合着她演完抗日神劇，朝她揮了揮手，目送她進入會場。等雷萌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雷蒙吹了聲口哨，徑直坐電梯下樓，到隆興男士成衣區逛起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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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雷萌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雷蒙正跟男裝店員小妹聊得不亦樂乎。他慌忙接起電話，聽到電話那邊一片吵雜，雷萌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哥……在哪兒……快來……”

“我已經在那個什麽化妝間門口了！”雷蒙一邊應付着她，一邊趕緊擡腿朝電梯奔去。

雷萌又說了什麽電梯裏信號屏蔽聽不清，雷蒙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恰好聽到她拼盡全力怒吼的最後一句：“不來我弄死你！”雷蒙的耳朵都被震出回聲了，他剛想再安撫安撫自家妹妹，就被雷萌掐了電話。雷蒙嘆了口氣，準備努力尋找雷萌口中的化妝間。

隆興十九樓的會場裏到處都是人，每個角落都擠滿了像雷萌一樣舉着熒光棒和應援板的女孩子們，有穿着校服結伴而來的中學女生，還有一身套裝蹬着高跟鞋來的職場女性，估計剛好在這附近加班，抽空趕來的。

在走廊的拐角處有個人正被幾個保安圍着快速移動，雷蒙剛想打電話叫雷萌過來，卻突然想不起來，這個明星叫什麽來着……

不用他回想起來，周圍的妹子們已經認出來了，整齊劃一地高喊他的名字：“李可然！”

李可然聽到了，他轉過身來露出一個笑容，随意揮了揮手。他沒畫電視劇裏的戲裝，只是穿着白色的T恤和米色的長褲，一身素色讓雌雄難辨的精致感大為降低，一雙神采飛揚的大眼睛，看上去就是個幹幹淨淨的少年。

人群頓時就沸騰了，粉絲争先恐後地想沖過來，幾個保安訓練有素，快速地拉起一道人牆，讓李可然和助理先走。

好不容易見到的偶像又要消失，粉絲們立刻拼了命地沖向人牆，尖叫聲呼喊聲充斥着耳膜，熒光棒和應援板遮天蔽日，雷蒙借助着男性身高的微弱優勢，隐約在通道盡頭發現了一個匆匆晃過的身影，他趕緊撥開人群朝那個方向追去。

隆興一層樓的面積大的可怕，雷蒙好幾次被人群擠偏了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終于脫離了人群，疑似李可然的身影也早就跟丢了。

雷蒙喘了口氣，在心裏暗暗發誓再也不陪雷萌進行這種折壽的追星行為了。他又渴又累，一時半會兒也轉不出去，就尋思着找個地方休息下。

隆興所有的通道基本都是差不多的裝修風格，天花板上刷着文藝複興風格的壁畫，兩旁是希臘風的立柱，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腳踩上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雷蒙低頭研究着地毯上的花紋，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扇微掩的門前。他擡頭看了看，上面寫着“更衣室”。

門內傳來很輕的聲音，難道自己誤打誤撞發現了李可然的行蹤？雷蒙悄無聲息地推開門，發現一條寬大的帷幕把房間分割開來，帷幕是用暗色的厚綢做成，從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估計是用作試衣間的分隔。

聲音正是從帷幔後傳來，雷蒙按耐住內心的激動，悄悄把帷幔拉開一絲縫隙——

白色的T恤和米色的長褲……正是被自己尋尋覓覓許久的李可然。雷蒙剛要摸出手機通知雷萌，卻被李可然的動作驚得差點扔了手機。

李可然身體微微前傾，圈住了一個颀長的身影。

雷蒙這才發現黑暗中還立着一個人，那比李可然還高一頭的身形絕對是男人沒錯，他伸手回抱着李可然，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背部。

“我好累……”李可然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脖子，悶悶地說。

“嗯，我知道。”男人的手滑到他的脖頸，輕柔地給他按摩。

李可然舒服地嘆了口氣，繼續悶悶地抱怨：“每天都是這種無聊的宣傳活動，我什麽時候才能紅呢……”

“你已經很紅了。”

“才沒有呢！”李可然直起身子，一雙眼睛閃爍着不甘，“還不夠啊……遠遠不夠……”

雷蒙作為一個患有直男癌的男性青年，從小到大一直被李玉萍教育要找女朋友為老雷家傳宗接代，他的朋友和親人也都是男人跟女人結婚，雖然雷萌癡迷娘炮，但至少喜歡的還都是男明星。第一次遇上傳說中的男同性戀，雷蒙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歡快的手機鈴聲驀然想起，李可然立刻像觸電了一般跳開了男人的懷抱，他快速看向身邊的男人，對方搖了搖頭，然後兩人一起朝雷蒙的方向望了過來。

好想有個時光機讓時間停止……雷蒙欲哭無淚地捏着小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妹妹來電，他正猶豫着是接電話報告還是轉身逃跑，卻被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他在這裏！”

雷萌拿着手機像個小天使降臨在門口，見到雷蒙立刻驚喜地大叫了一聲，然後排山倒海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從聲音判斷預計一大波粉絲正在靠近。

雷蒙從沒覺得自己的妹妹這麽可愛過。

帷幔後的兩人對視一眼，男人打開更衣室後門，拉着李可然迅速消失了。

雷萌沖進來一把拉開帷幔，對空無一人的房間皺了皺眉，錘了一眼呆立的雷蒙，“我讓你攔住的人呢？”

“……跑了。”雷蒙聽不見雷萌後面又絮絮叨叨抱怨了什麽，比現場圍觀一對兒活男同性戀更可怕的事情正吞噬着他腦袋裏僅存的理智。

那個黑暗中的男人，好像就是齊亞項目部的總監……

娘炮都跟娘炮談戀愛了，自己居然還是萬年單身狗……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又食言了……下次一定讓總監露正臉……

嗯……配角不會困擾太久的……畢竟掰彎雷蒙童鞋是個艱苦卓絕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