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然的事情,一下子面臨着不如意的婚姻,成為旁人的笑談,夫婿本身就是個笑柄,夫家一窩子人虎視眈眈,沒一天省心的,她面上看着不在意,其實心裏早就難受極了,不敢在夫家表現出來,也不敢讓娘家人操心,最後只能在阿寶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面前流露一二。
江淩薇默默垂淚一會兒,用帕子拭幹淨眼淚,阿寶也幫忙着将她略紅的眼睛用脂粉掩飾過去,很快地便沒人瞧得出異樣。
“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罷?你先前怎麽惹上這麽茬的?先是受傷,後來又聽說齊王寧王皆向皇上表示願意娶你為妃……”
阿寶撓了撓頭,十分誠懇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
江淩薇恨鐵不成鋼地戳着她的腦門兒,怒道:“你也給我争氣一點兒,小心皇上覺得你是個禍害,勾得兩個皇子為你争風吃醋,随便給你賜婚解決了你,到時有你哭的!”
阿寶苦着臉,心說現在被那兩個渣王一搞,威遠侯府也是騎虎難下了,根本不敢随便給她定親,害得昌平長公主也只能入宮去求正德帝幹脆賜婚,而不是自己親自到威遠侯府提親,免得也和皇後一系、貴妃一系對上,那真是太不讨好了,若由正德帝親自賜婚,也用不着得罪宮裏的那兩頭。昌平公主的主意打得好,不想得罪人,可是這樣一來,對阿寶而言,簡直是太坑人了。
江淩薇早就想到這環節,當下只能一嘆,心裏為阿寶焦急起來。她自己嫁得不好,自然希望好姐妹有個好歸宿,而不是成為蕭家那些人的政鬥下的犧牲品。可是她自己現在處境堅難,能為阿寶做的真不多,急死她了。
兩人能說話的時間不久,很快地便又有丫鬟過來,說是席宴開始了,太妃叫江淩薇去作陪。
阿寶見平王太妃身邊伺候的丫鬟對江淩薇客氣的樣子,這下真的相信太妃是疼江淩薇的,只要這府裏有太妃在的一天,平王妃對江淩薇再不滿也沒轍。
很快地,兩人便到了前院中擺滿了席宴的院子,阿寶與江淩薇分開,她到幾個姐妹中跟在威遠候夫人身邊,而江淩薇則回到平王太妃身邊,伺候着平王太妃,盡心盡職的模樣,比平王妃這個正經的兒媳婦還要高調,加上平王太妃張嘴閉嘴都是孫媳婦好,平王妃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衆人看着平王妃有些僵硬的臉色,互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席宴過後,平王府還請了教坊裏的戲班子天唱到府裏來唱戲,點的都是十分應景的祝壽的戲劇,大夥圍着平王太妃而坐,邊看戲邊恭維着老人家,江淩薇從始至終被太妃拉着陪同一旁,時不時地被太妃問話,每每說一句就逗得太妃笑不攏嘴。這等殊榮莫說平王妃,親孫女樂寧郡主也享受不到。
由此,也讓衆人知道太妃心目中最疼愛的還是衆人眼中蠢笨如豬的世子,對世子妃也真是愛烏及屋。
平王妃涵養很好,除了表情僵硬了點兒,依然得體地與身旁的另一位宗室貴婦說笑着。
阿寶和威遠侯府的幾個姑娘一起坐在一群未婚的姑娘中,這些姑娘都是出身京中的勳貴之家,身份貴重,按着品級而坐,雖然彼此間在某些場合上見過,不過卻不怎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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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落坐的時候,發現旁邊跟着坐了名紫衣少女,少女嬌俏的臉蛋上畫了梅花妝,襯着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蘿莉臉可愛得像洋娃娃,氣質端莊娴雅,身上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勢,頗帶侵略性,與她站在一起,光芒氣勢完完全全地蓋過其他人,應該是家勢不錯且在家頗受寵愛的嫡女,方能養出這等氣勢來。?
第 33 章
? 阿寶朝自動坐在她身邊的紫衣少女友好地笑了笑,在旁邊的姑娘與那紫衣少女打招呼中,知道這位是英國公金家三小姐,也是當今皇後的娘家侄女,太子與齊王的嫡親表妹、金璟珏的嫡親妹妹——金璟琋。
英國公府論品級比威遠侯府還要高一級,金璟琋應該坐在這桌的上首位置,可是卻自然地走到阿寶身旁落坐,動作絲毫沒有任何的不妥當,讓人幾乎以為她本來就應該坐在那裏。
衆女皆有些錯愕,不過在看清楚金璟琋身旁的人是誰後,皆露出了然之色,也按着自己的身份入座,只有原本應該坐在阿寶身邊的李明鳳被擠到了一旁,無奈地看了眼金璟琋,憂心忡忡地與李明儀等人坐到旁邊去。
臺上的戲已經開鑼了,咿咿呀呀地唱起來,阿寶沒啥藝術細胞,也說不出好不好聽,不過她十幾年苦逼慣了,在公共場合習慣性會裝B,一副聚精會神觀賞的模樣,輕易将人騙過。
阿寶在看戲喝茶,她旁邊的紫衣少女慢慢地品着茶看她,看得阿寶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快僵硬了。
“你就是李明錦?”金璟琋突然開口道。
阿寶心說肉戲來了,很自然地轉過頭來,微笑道:“正是。”
金璟琋表情很冷淡,眼中神色十分複雜,夾雜着惱恨及不甘心,她的聲音很低,在唱戲的聲音中,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她道:“我一直以為,令溪表哥會娶我為妃,我也一直努力和嬷嬷學習規矩禮儀,希望自己能配得上令溪表哥。”
果然是将她當成情敵了。阿寶心中略感無耐,很想告訴她,她真的沒有看上齊王蕭令溪那個朝令夕改的渣王,她完全不必将她這個路人甲放在心上。
“可是,前陣子令溪表哥卻去求皇上為你和他賜婚,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他以前曾說,他的王妃只有我的,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麽?”
“……不,你做得很好!”阿寶誠懇地道,除了太子妃,阿寶見過的最為端莊大氣的女子,便是金璟琋,金家不愧是老牌的世家大族,對女子的教育十分嚴謹,金璟琋也是位合格的大家貴女,那份氣度連公主也比不上的。
“是啊,大家都說我做得很好。可是,令溪表哥卻選擇了你!”她低頭,就着喝茶的動作嘲諷一笑,将苦澀心傷掩蓋在低首的那一瞬間,不敢在人前露出任何異樣。“我原本不甘心,想瞧瞧你有何能耐讓令溪表哥為你改變主意,舍棄我們多年的感情。”
阿寶扒拉着桌上的瓜子,嗑了幾顆。
金璟琋睨着她嗑瓜子的舉動,嘴角抽了下,又道:“可是看了你本人後發現,你根本比不過我。”
阿寶正要狗腿地贊一聲她真有眼光時,又聽到她道:“比不過又如何,男人要變心卻不是女子能左右得了的,根本無須要任何借口解釋,終究……”她又掩飾性地喝了口茶後,擡頭嫣然一笑,端莊賢雅,柔聲道:“幸好你出現了,讓我明白男人這種東西果然靠不住,女人還是得靠自己。所以,今日我還得感謝你呢。”
阿寶風中淩亂了!
由純良蘿莉變腹黑女王,只用了短短幾秒鐘時間,阿寶見證了一位标準的古代大家閨秀的心理轉變歷程,不知為何莫名有種罪惡感。
可能是阿寶一不小心表現出來她的罪惡感,雖然短暫,但金璟琋素來擅長察顏觀色,忍不住掩嘴一笑,“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何五公主對你另眼相待,平王世子妃也與你交好,你确實是個有趣的人,外界那些說你粗暴不堪、悍婦的傳言果然不可信。”
阿寶雖然不知她發現什麽,面上仍是客氣道:“金姑娘謬贊了。”
“……”
金璟琋突然手癢癢地好想欺負這姑娘,出一口憋悶之氣,怎麽有人能配合到這程度呢?明明看起來不阿谀谄媚也不謙恭忍讓,可是卻能在十分恰當的時候給個最恰當的反應,讓人舒心的同時,也覺得特沒勁兒了,欺負她都嫌掉份兒,不欺負心裏又不舒爽……特麽的難受。
金璟琋暗暗吸了口氣,才将那股蠢蠢欲動的沖動按下,端莊娴雅地微笑道:“雖不知道李姑娘的未來如何,但我仍是希望李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
這話不是逗人麽?!阿寶心中抽搐,臉上也挂着得體的笑意,“借金姑娘吉言。”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旁邊一直關注她們的姑娘見兩人從開始談話到最後相視一笑,仿佛姐妹倆好一般,也被她們弄糊塗了,金璟琋這時候不是應該警告李明錦這小三,讓她別癡心妄想嫁齊王麽?怎地兩人反而相視一笑泯恩仇了?真是太不争氣了,看來金璟琋果然是金家閨秀,手段特婉轉了,應該寄希望于淮南王郡主,希望她的戰鬥力彪悍一下,将那傳聞中的悍婦削一頓。
李明鳳等人看到這一幕,有些無奈地相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對阿寶的無奈與嘆息,看吧,阿寶就是有這個本事,和誰都處得來,少有人能和她吵得起來,因為那真是太沒勁兒了。
平王太妃的壽辰就在阿寶與金家姑娘的“相談甚歡”中結束了。
傍晚時分,衆人紛紛告辭離去。
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離開時,平王太妃由着孫媳婦揣扶着親自送出來,讓老夫人感動一翻,嘴上卻笑罵她年紀大了還瞎折騰,兩老就在門前你來我往地笑罵幾句,卻透着一種純粹的感情。
阿寶和幾位姐妹跟在威遠侯夫人身邊,李明儀貼心地揣扶着老夫人,旁邊站着阿寶,兩個少女一秀美一嬌俏,透着股勃勃朝氣,看着就讓人喜歡。
“你這兩個孫女看着好,人有活力,我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孫子,若是你們不嫌棄,就将你兩個孫女送給我們家吧。”平王太妃慈愛地看着李明儀和阿寶。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臉色有些微妙,威遠侯夫人心中已經計較起得失,李明儀鬧了個大臉紅,李明月等暗暗絞着帕子,恨不得将李明儀替弄來自己頂上,阿寶低頭作羞澀狀一臉茫然狀。
老夫人也愣了下,然後笑罵道:“我老了,這些姑娘的事情可由不得我這老婆子操心,她們還有自己的爹娘呢。”
老夫人這話是變相的拒絕了,平王太妃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可惜地看了眼李明儀和阿寶,這兩個姑娘的年齡恰好和剩下兩個孫子相配。平王太妃拍拍老夫人的手,又說了幾句話,方送他們離去。
上了馬車後,老夫人面露疲憊,威遠侯夫人體貼地過去為她輕輕地按揉太陽穴舒絡神經。
突然,老夫人道:“今日錦丫頭是怎麽回事?她怎麽與晉王遇上了?”
威遠侯夫人聽罷,愣了下,很快便想起了先前有人過來與太妃和老夫人禀報什麽,當時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莫不是就是這事兒?這事她并不知道,所以現在聽老夫人說有些奇怪,怎麽阿寶與晉王扯上關系了,趕緊問道:“娘,怎麽了?”
老夫人抿着嘴氣道:“威遠侯府的名聲就要給那丫頭敗盡了,先前有人看到錦丫頭和晉王一前一後從平王府東院那地兒出來,還遇到了齊王和寧王,也不知道這丫頭怎地這般多事,其他丫頭可沒有她會折騰。”
威遠侯夫人聽罷,若有所思,笑道:“娘多心了,先前明錦已經告訴過兒媳,當時是平王世子妃喚她去淩薇閣說話,帶路的丫鬟有事離開,她不慎迷路了,後來還是得晉王殿下好心帶她離開。”
老夫人臉色微霁,道:“最好是這樣!幸好平王太妃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平王府的下人不準亂說,不然這事傳出去,就算錦丫頭是無辜的,也不好。”
威遠侯夫人心中嘀咕,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斷不會敢去傳那煞星的閑話吧?阿寶和晉王?她從來沒想過這兩人在一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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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侯夫人的想法是極對的,但她卻忽視了世界上還有想要嫁人想瘋了的人。
衆人離去後,七公主還留在平王府中與樂寧郡主玩在一起,因心情不好,并不想太早回宮,很快從樂寧郡主的丫鬟那裏得知阿寶曾經在府裏迷路的事情。
“你說什麽?五皇兄和李明錦一起從東院走出來?還遇到六皇兄、七皇兄?”
那丫鬟點頭,說道:“好幾個人都瞧見了,奴婢當時恰巧經過,也瞧見了,不過太妃讓身邊的心腹嬷嬷過來傳說,讓咱們不準亂說。”丫鬟說着,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七公主忍不住掩嘴笑起來,得意道:“果然是天意!李明錦這下子想不嫁我五皇兄都不成了!我就說嘛,明明這兩人是極相配的!”
樂寧郡主卻有些遲疑,說道:“這樣不好吧?”她從母親那裏知道戚貴妃想讓養在她身邊的寧王娶李明錦,若讓晉王娶了李明錦拉攏李繼堯,貴妃定然不高興。
七公主沉着臉不語,最後悠悠道:“好不好也由父皇說了算。”七公主知道,因為齊王寧王插手,李明錦的婚事已經由不得威遠侯府和鎮北将軍作主,為了不讓昌平公主和齊王寧王等人為李明錦的事情鬧不合,她父皇勢必要親自出手解決此事的。
難得聰明了一把的七公主當下讓人将此事透露給太和殿中伺候的小太監,讓他将此事順便告訴大內總管張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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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自然是關心平王太妃的,一天結束後,便召來了前去寧王府給寧王太妃祝壽的太監總管張傑,詳細詢問了太妃壽辰的事情。
正德帝登基不久後,親生母親就去逝了,這宮裏沒有太後,輩份最大的便是平王太妃,後來平王出宮建府後,将太妃接出去奉養,宮裏的長輩更少了,其他的都是些品級低的太妃。正德帝親近平王太妃除了她的輩份高的原因,還因為他當初還是個皇子時,平王太妃于他們母子有恩,心裏對這位長輩是十分敬重的,原本平王太妃應該在宮裏養老的,但她老人家希望與兒子住在一起,正德帝不願違背老人的意願,方讓她出宮住到平王府上去。
正德帝聽着張傑的報告,知道太妃的壽辰辦得極為隆重,心裏滿意幾分,等聽說平王世子懂事了,竟然會陪着平王一起去招呼前來祝壽的賓客時,不禁微微一笑,暗道果然他将江氏女賜婚予平王世子是對的,江氏女素有美名,有賢妻之相,若不是年紀太小,他都想将江氏女許與太子。有江氏女這個賢內助,相信平王世子以後繼承平王府後,也不會令太妃失望。
正想着,突然聽到張傑的報告,正德帝眯起眼睛,“你說什麽?”
張傑壓了壓腰杆,彌勒佛一般白胖的臉上未笑已帶三分和氣,說道:“實不敢欺瞞聖上,奴才也是聽人說的,晉王殿下親自将在平王府中不小心迷路的鎮北将軍愛女送到前院,後來遇到齊王和寧王兩位殿下。”
正德帝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面無表情地撫弄着手上的墨綠色的班指。
張傑見正德帝不說話,也沒再說下去,而是細心地為桌上空了的茶盞添了些茶水。
突然,正德帝道:“張傑,當年那孩子第一個見的人,就是李明錦吧?”
聽到這話,張傑着實愣了下。
張傑的記憶很好,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過硬的記憶力幫了他很多忙,也讓他一步一步地爬到這個位置上,甚至很多時候,人們忘記的一些小事情,他都能清清楚楚地記在腦子裏,這也是正德帝倚重他的地方。很多時候,只要正德帝提了下,他便能清清楚楚地将那些快要忘記的事情詳細地回想起來。
張傑小心地看了眼正德帝,小心地道:“确實如此,奴才記得,當時李姑娘還是個小小的人兒,跟着威遠侯夫人進宮參加皇後娘娘的壽辰,不小心在宮裏走失了,讓威遠侯夫人焦急得不行,誰知道李姑娘那般小的人兒,怎麽有力氣迷路到那個地方去。”心知皇上不願意聽到那個兒子的名子,張傑也略過不提。
正德帝很久未出聲,張傑安靜地立着。
許久,正德帝自言自語道:“果然第一個見到的人才是特別的,枉他那般癡然無知的境況下仍惦記了這麽久……朕恨他,可他又是阿荊的孩子……罷了,朕一生不待見他,偶爾讓他如意一回又何妨?”
張傑垂下眼,裝作沒有聽到這話,心裏暗暗搖頭,幸好他沒有接受齊王賢王的收賣為他們作說客,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作好自己的本份事,才是在這宮裏的生存之道。?
第 34 章
? 平王太妃壽辰過後不久,威遠侯府又接到了邊疆寄回來的家書。
老夫人手中拎着那封家書,手指顫得仿佛得了老人病,滿臉怒容,怒到最後,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吓得幾個兒子兒媳婦手忙腳亂。
所幸老夫人這些年經常這般被氣過來了,很快便恢複正常了,吃了枚靜心丸後,老夫人按着額頭,哎喲地叫了聲“我頭疼”,然後将那封家書甩給了大兒子,順便将幾個兒子都轟出了榮安堂,并且放話讓他們去搞定他那兄弟。
幾位大老爺被轟出去後,屋子裏還剩幾個兒媳婦,老夫人對兒媳婦不是什麽苛刻人,擺了擺手,留下大兒媳婦,讓其他三個兒媳婦離開了。
威遠侯夫人端過徐媽媽呈上來的藥茶給老夫人,柔聲勸道:“娘您也別生氣了,四叔這也是心焦唯一的女兒,一片慈父心腸罷。”
老夫人冷笑,“難不成天下間就只有他作父親,其他人就不是父親了?瞧瞧有哪個作父親的像他這般不着調的?那是皇上的兒子,由得他指指點點批評什麽不是良人,絕對不能讓錦丫頭嫁過去之類的,人家都沒開口呢,他倒是急起來了……”
老夫人越說越氣,又捶起了胸口,吓得徐媽媽和威遠侯夫人趕緊撫胸口的撫胸口,安慰的安慰。
等老夫人好不容易罵完,氣也消得差不多,剛才那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兒完全看不到,氣息平穩,臉頰紅潤。威遠侯夫人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被不着調的小兒子氣習慣了,這麽多年來如一日地生氣,身體反而越來越健朗,嗓門也越來越大,李繼堯真是功不可沒。
威遠侯夫人适時道:“娘,其實四弟說的也并無道理,若不是齊王寧王插手,明錦的婚事早已定下了。”
老夫人嘆了聲,“這道理誰不知道?可是偏偏不僅兩位王爺插手,他們背後還有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弄得錦丫頭現在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将她許給誰好。”老夫人喝了口茶,又道:“我現在只希望盡快将錦丫頭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省得夜長夢多。”
威遠侯夫人暗忖,哪裏是夜長夢多,分明是被邊疆的小兒子鬧騰得頭疼吧?
“娘,這事兒放着也不是個辦法,不若找人去探探皇上的口風吧。”威遠侯夫人試探性地說道。
“找誰去?”老夫人冷眼睨着兒媳婦,冷笑道:“老大是最适合的,但就怕一個不慎讓皇上存了疑心,惱怒起來随便将錦丫頭指了人,老四知道後又要鬧。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既然明白,為何還生這般大的氣?
威遠侯夫人一時想不明白,不禁蹙起眉頭。
老夫人慢悠悠地喝着茶,已經心平氣和了。
*****
另一邊,被轟出去的幾位大老爺互看一眼,不禁搖頭苦笑,看來這回他們那好四弟奇葩思想又升華到他們這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程度了。
“大哥,怎麽辦?”二老爺問道。
三老爺和五老爺也同時看向威遠侯。
威遠侯看着手中的信,半晌嘆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麽辦,老太太為這事氣急了,作兄長的自然要寫信去罵罵他,讓他明白為人子的孝字該怎麽寫。”
威遠侯說得正氣凜然,卻看得餘下三個兄弟一愣一愣的,以往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不是老大在前頭和浠泥麽?怎地這回一副要教訓不聽話弟弟的模樣?
還是五老爺機靈,很快明白大哥的意思,當下也改了表情,一臉正氣道:“大哥所言甚是,四哥這回也太拎不清了,竟然将娘氣成這樣,是該好好反省了。哎,我記得咱們家中的藥庫裏還有支地參,是前些年我去北地查看生意時得到的,不若拿出來給娘補補身子罷。”
威遠侯一臉感動的表情,“五弟有心了。”
“只要娘安好,一切都不算什麽。”
“……”
二老爺、三老爺:O口O,這唱的是哪出?
******
寶銜院裏,阿寶同樣無語凝噎,這唱的是哪出?
田舅舅家來的老嬷嬷一臉慈詳地看着阿寶,眼中含淚,欣慰道:“像,真像,像極了你娘,老太太念了你好久,可終于盼着姑娘回來了。老夫人想姑娘了,若是姑娘不忙的話,請姑娘去田家見見老夫人,老夫人讓姑娘過去小住幾天陪陪她老人家。”
老嬷嬷是外祖母身邊的心腹嬷嬷,姓唐,也是當年奶大阿寶娘親的奶嬷嬷,對阿寶就像是自己親孫女兒一樣。不過唐嬷嬷年紀是大了點兒了,不免有些糊塗,就像現在,拉着阿寶說:“姑娘的兩位表哥現在都在,楠哥兒與姑娘是表兄妹,多登對啊……”
“……”
阿寶:O口O,登對神馬啊,二表哥那白斬雞的小樣兒,她當年一扯就摔出去了!怕她怕得要死,根本不會娶她的!而且表兄妹是近親,結婚對後代實在不好啊!
好吧,撇去唐嬷嬷說漏嘴的話,阿寶對于外祖母回京的事情是十分興奮的,且對唐嬷嬷親自過來請她,更是心生感動,拉着唐嬷嬷長着老人斑的手,阿寶柔聲道:“唐嬷嬷怎地親自來了?随便差譴個丫環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哪裏勞煩得您親自走這一趟。”
唐嬷嬷慈愛地道:“老婆子這身子骨還硬着,可是要看着姑娘成親生哥兒,将來還要看姑娘的哥兒娶媳婦呢。”
阿寶臉皮抽搐了下,實在是無法作害羞狀,忙道:“嬷嬷請稍等,待我去換件衣服,便和嬷嬷去看外祖母。”說着,阿寶又讓華媽媽及雁雲陪伴唐嬷嬷說話,打發雁然去禀報威遠侯夫人她将去外祖母家,自己往房裏行去更衣。
雁回利索地為阿寶更衣打扮,雁聲打包着行李,說道:“姑娘這回可會在那邊住個幾天陪伴田老夫人?”
“嗯,我很久不見外祖母了,這回估計是要住上幾天的,你且揀幾套喜慶一些的衣服,外祖母喜歡我這樣穿。”阿寶邊在首飾盒中挑發簪,邊說道。
“知道了,姑娘請放心吧。”
等阿寶整理得差不多後,雁然也回來了,手中捧着一份禮盒,禀報道:“姑娘,大夫人讓人從庫房送了份禮過來,讓姑娘一起帶去太傅府。大夫人說了,田老夫人與姑娘許久未見,若是留姑娘小住,讓姑娘安心住下孝順田老夫人。”
阿寶點頭,既然威遠侯夫人都這麽說了,便開開心心地讓雁聲繼續收拾行禮。
打包好行禮後,阿寶帶着兩個雁和唐嬷嬷一起出門直奔外祖母家。
大舅舅田文儒今日不是沐休,并不在家,家裏有田老夫人和大舅母陳氏、二表哥田宇楠、表妹田宇詩,大表哥田宇橋回京述職,今天一早就進宮裏,同樣不在家。
“舅母,阿寶又來打擾了。”阿寶上前行禮。
陳氏扶起阿寶,含笑道:“說什麽打擾呢,快進來,你外祖母正念着你呢。”
兩人往田老夫人所居的院子行去,路上阿寶詢問了大表哥及大表嫂和兩個表侄的身體狀況,同時向陳氏道喜大表嫂又有身孕的事情。
很快地便到了田老夫人住的地方,甫進門就聽到田宇詩嬌嫡嫡地和田老夫人撒嬌的聲音,陳氏進門便笑道:“老遠就聽到宇詩的聲音了,說什麽這般高興?”
伴在田老夫人身邊的兄妹倆見陳氏進門,紛紛起身向她行禮,看到跟在陳氏身後的阿寶,兄妹倆的表情一個嘟嘴一個不自在,阿寶看在眼裏,嘆在心中,看來她家可愛的外祖母似乎打算親上加親,讓她和二表哥田宇楠當回林妹妹與寶哥哥了。
互相見禮後,阿寶歡快地撲到田老夫人身旁,撒嬌道:“外祖母,阿寶想您了~~”
比之田宇詩不逞多讓的嬌滴滴的聲音當場讓田宇楠聽得頭皮發麻,木愣愣地看着像只貓一樣滾到自家祖母懷裏的姑娘,腦袋裏想的卻是某個兇殘的蘿莉曾經輕輕一扯就将他摔飛的情景……=口=與現在嬌滴滴的樣子太違和了!
陳氏掃了眼二兒子變幻莫測的臉色,神色未變。
田老夫人是個性子很柔軟的老太太,她嫁到田家後,打破田家一脈單傳的傳統,為田家生下兩兒一女,算是大功臣,公婆喜歡,丈夫疼寵,生活舒心,沒什麽煩惱,使得她這麽多年來性格與未出嫁時一般,不見得變化多少,在田老太爺的保護下,性子略帶點兒天真。田老夫人最疼的人便是女兒,可惜女兒早逝,便将一腔母愛傾注在與女兒長相相似的外孫女身上。
田老夫人剛回京,回到京的第一時間便找來兒子兒媳詢問外孫女的事情,田文儒不欲多說讓老夫人憂心,只挑了些平常事情來說,然後這下可壞事兒了,田老夫人知道外孫女竟然還沒有定下人家,便動了心思,覺得外孫女若嫁到田家來,有自己的兒子護着,心裏也放心。
田宇楠今兒難得沒有出門,與妹妹陪着祖母說話盡盡孝心,誰知道說着說着,便聽到自家祖母一臉熱切地告訴他,讓他以後要對阿寶表妹好之類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幸好妹妹及時打斷了老夫人的話,與祖母撒嬌轉移話題,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麽反應。
田宇楠木愣愣地看着阿寶和自家祖母撒嬌,上次見面匆匆看了一眼,不敢多瞧,現在細看之下,突然發現表妹也是個美人兒,如果小時候表妹沒有那麽兇殘地将他摔打在地上,那麽他也覺得娶個漂亮又愛嬌的表妹也是好的……
田老夫人拉着漂亮的外孫女左瞧右瞧,然後又看看旁邊俊秀的孫子,樂呵呵地笑道:“我的阿寶和阿楠果然登對,阿楠以後可要對你表妹好,不準欺負表妹。阿寶……”
“祖母!”
“外祖母!”
阿寶和田宇楠的聲音同時響起,打斷了老太太樂呵呵的話,兩人開口後同時對看一眼,又移開目光。
陳氏見狀也忙打岔道:“娘,廚房做了阿寶愛吃的糕點,我讓人去端來,你與阿寶都嘗嘗罷。”
“哎~~”聽到阿寶愛吃的東西,老夫人的注意力又轉移了。
在場的人暗暗擦汗,趕緊的,先将老夫人的注意力轉移,再慢慢讓老夫人打消這主意吧。
這一刻,除了老夫人,在場幾位主子都有志一同地作了相同的決定。
時至晌午,外頭的陽光變得炎熱起來,也到了田老夫人歇息的時間。
田宇楠借口去讀書,忙不疊地溜了,陳氏也帶着女兒離開,阿寶住在老夫人這兒,直接在老夫人這兒歇下。
下人将床鋪好後,阿寶笑眯眯地鑽進田老夫人的被窩,将被子蓋到下巴,眨巴着眼睛瞅着老夫人,素來清亮的聲音添了幾會軟糯,說道:“外祖母,阿寶和您一起午睡。”
田老夫人見外孫女像只小倉鼠的模樣,樂呵呵地應下了。
一老一少的祖孫倆歡快地躺一個被窩午睡,田宇詩撅着嘴跟着陳氏往正房行去,等到了正房時,惱怒地道:“娘,我才不要二哥娶阿寶表姐,要娶也娶舅舅家的表姐!”
“胡吣什麽!”陳氏責備道:“這事兒沒譜呢,不準亂嚷嚷的!”陳氏心裏自有主張,見女兒如此沉不住氣的樣子,不禁想要嘆氣。
田宇詩見母親兇自己,越發的委屈,跺了跺腳,氣咻咻地坐到一旁,絞着手中的帕子,仿佛那帕子是讨厭的表姐,絞啊絞的。
陳氏端起下人呈上來的茶,讓伺候的丫鬟都出去後,才對鬧脾氣的女兒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沉不住氣,以後你嫁人後,讓我如何放心?”
田宇詩顧不得生氣,臉上帶着羞紅,嗔道:“娘怎地說到這個了?現在應該說的是表姐和二哥。我不喜歡表姐,不想讓二哥娶個我不喜歡的二嫂回來,這不是鬧得彼此都不好麽?”
陳氏搖頭,“你祖母是個軟性子的人,這輩子最疼的是你早逝的姑姑,阿寶長得像你姑姑,老太太不免多偏疼點兒。你可不準在你祖母面前說三道四,惹着她傷心,小心你爹生氣治你。而且,阿寶現在前途渺茫,先前聽說齊王和寧王求皇上将阿寶指給他們,雖然沒成,但有兩位王爺摻和,誰敢再動心思?連威遠候府也不輕再輕易給阿寶定親。”
陳氏為女兒分析着,這也是她今日能沉得住氣的原因,她家老爺是太子太傅,心裏門兒清着,以前也生出讓二兒子娶外甥好拂照的心思,不過自從昌平長公主府的賞花宴後,便熄了那心思了,現在又摻和進兩位王爺,更不敢再提這事了。他們家老夫人是個軟和性子,剛回京來對京裏的事情知道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