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告白
想要好好打扮給自己喜歡的人看, 這事不管是古今中外, 有錢人還是窮人，心态都是一樣的。
陽白雲對着衣櫃深深地嘆了口氣，拿出了那套唯一還能看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裝長褲, 想了想又覺得這麽穿太隆重了，本來去表白就已經很緊張了，再這麽一穿，就更緊張了。
糾結了半天，陽白雲最終還是穿上了平時最常穿的白T恤和牛仔褲，決定裝作最無所謂的模樣, 這樣就算被拒絕了，也可以假裝是随口問問而已。
早上當然不敢去得太早，陽白雲記得季珩一說過他早上沒那麽早起來, 所以一般上班都不會太早，何況現在他根本不上班, 她就更不敢一大早去打擾他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壯着膽子打了個電話給季珩一：“季大廚, 您好, 我是陽白雲，沒打擾您休息吧？”
季珩一的語氣挺輕松：“嗯, 剛起來, 找我有事？”
“哦, 是這樣的, 我收拾廚房的時候發現您落下了一只手表在這兒, 不知道您會不會急着用，要不我給您送過去？”陽白雲有點緊張地說着在心裏面準備了好幾百遍的話。
“呵呵！”季珩一笑了起來，“好吧，給你一個翹班的機會，幫我送過來吧，我在家裏，你上次來過的。”
“好的好的，謝謝季大廚，我這就送過去。”
“謝什麽呢，你幫我送東西，我謝謝你才對，不着急，你慢慢來，打車過來，車費我報銷。”
陽白雲便跟餐廳經理說了一聲，季珩一不在，她本來就沒什麽活幹，自然是沒有什麽走不開的。
餐廳經理一聽說她要去找季珩一，激動地握住了她的雙手：“行、行，你好好去，順便勸一勸季大廚，休息夠了就回來上班吧，好多熟客都指明要吃他做的菜呢！唉，你也請他體諒一下公司的難處，不是我們不想精益求精，實在是最近總公司在貨款上卡得緊，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呀！”
自從那天季珩一一怒之下拍案而去，餐廳經理沒少試圖聯系他，可季珩一幹脆拉黑了他的電話，換了其他號碼打過去，他也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聲明食材的品質不恢複，他是絕對不會回去做菜的，他絕不可能用劣質的食材敗壞了自己的招牌。
餐廳經理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陽白雲這裏，好歹季大廚還願意見她不是？
陽白雲有點尴尬地把雙手抽出來：“經理，我會轉告季大廚的，不過我想季大廚他應該不會聽我的，希望您不要見怪才好。”
“不會不會，你說了就行。”餐廳經理對她可以說是相當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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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白雲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換好衣服就出發了。就算季珩一不提，她也會忍痛打車過去的，去告白嘛，總要保持一個比較好的狀态，總不能在公交車上擠得披頭散發，再走上大半天走得汗流浃背地去見人。
從出租車上下來，陽白雲神清氣爽地站在季珩一的別墅門前，按響了門鈴。
季珩一還是一個人在家，他确實是一個很不喜歡有人侵占他私人空間的人，每天實在沒辦法才讓鐘點工過來一趟搞衛生，能留陽白雲和她的貓在他家裏過夜，對他來說真的算是例外之中的例外了。
“季大廚，您的手表！”陽白雲拿出了這一趟過來的借口。
季珩一随手接過，十分随意地扔在一邊，手表什麽的，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就是許多天不見這個有趣的姑娘了，有點兒怪想的。
“進來吧，過來一趟不容易，幫我把廚房裏的食材處理一下。”
陽白雲有些目瞪口呆：“原來您叫我過來加班的啊？”
季珩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麽，不願意？”
“當然不是，要弄什麽？我這就去。”
陽白雲熟門熟路地進廚房：“這麽多菜，您今晚要請客嗎？”
“算是吧！”季珩一也跟了進來，“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你這個老朋友可真有面子，別人千金難求一道的菜，您這是整桌整桌地上啊！”這堆滿了廚房的食材，哪裏像是只招待一個人的樣子，十幾個人都夠吃了。
“他可是個美食家，還有一個神秘身份，說出來吓死你。”季珩一神神秘秘地說。
“什麽身份啊？”陽白雲果然被他吊起了好奇心。
“梅高林試吃員。”
“哇！”陽白雲果然被驚到了。
她一直認為梅高林試吃員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工作，他們的工作任務就是每天游走于全世界的餐館，品嘗各種各樣的美味佳肴，然後寫下自己的評價，給各個餐館評判一個公正的分數。
一家餐廳能否被評為梅高林星級餐廳，這個名號又是否能維持下去，生殺予奪的大權全都掌握在試吃員的手上。
“真沒想到，季大廚您還有這麽厲害的朋友。”陽白雲由衷地感嘆。
這話季珩一聽着就不高興了：“他們不過就是會吃而已，跟我們這些美食的締造者哪有什麽可比性，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說真的你的蛋炒飯，就算是他吃了也肯定會贊不絕口的。”
陽白雲目光亮閃閃的：“你是說真的？”
“怎麽樣，要試一試嗎？今晚留下來，我介紹你們認識。”
“可以嗎？”陽白雲驚喜萬分。
“呵！”季珩一輕笑，“有什麽不可以的。”
陽白雲現在處理食材已經是十分熟練了，而且就算不用問都能做到保證符合季珩一的要求，不過今天還是有種魚是她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一邊拿起來一邊在水龍頭底下沖水，一邊問：“這魚怎麽弄，切片嗎？”
拿起刀準備先把魚鱗去掉，忽然一只修長有力，十分好看的手掌從身後伸過來，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季珩一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的頸脖上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呼吸所吐出來的熱氣，低醇好聽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這魚鱗不用去掉。”
陽白雲全身都像是要着火了一樣，手背上更是滾燙得厲害：“那，那該怎麽處理？”
“我來，你看着。”季珩一伸手從她手中接過魚，順勢站了上來，“這種魚的鱗片上含有大量的脂肪，遇熱即化……”
陽白雲已經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他就在她的旁邊，觸手可及。
也許現在就是一個告白的好機會？
陽白雲努力地調整這呼吸，盡力壓制跳動的太過厲害的心髒，斟酌着說出在心中醞釀了無數遍的話語：“那個，季大廚，我想……”
“對了，今天你過來的時候經理有給你交待任務吧？”
“啊？哦，是的，他讓我來勸你回去上班。”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是這樣的，我之所以會在時翡閣工作，是因為時謙的面子，但是現在時謙不知道在哪裏，時翡閣又自己作死，我覺得我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跟他們耗下去了，我準備把我的工作室重新做起來，難得我們合作挺愉快的，你願不願意過來幫我？”
“啊？”這個消息對于陽白雲來說有點太過猝不及防了，以至于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待遇方面不會比時翡閣差，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租個房子作為宿舍，保證比你那地下室舒服多了。”
“不是的，我對待遇方面沒什麽意見，就是覺得有點突然，您跟時董事長的約定，就這樣毀約沒有什麽問題嗎？”
“放心吧，現在管時翡閣的是時謙的二叔，他跟這個二叔一向不大對盤，要是知道我留下來幫他才要不爽呢，我也不是毀約，只要他回來，這剩下的半年時間我肯定是要繼續履行約定的。”
“哦，是這樣。”陽白雲其實并不是很關心季珩一跟時謙的約定問題，季珩一要離開時翡閣，居然還會想着帶她一起離開，這讓她很高興，可是這份高興底下又隐隐有些不安，讓她更迫切地想知道對方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季大廚，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季珩一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卻十分精準地把魚腹剖開：“只管問。”
“我……”陽白雲咬了咬牙，正想豁出去了問出口，突然聽到一個十分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好久不見。”
“當啷！”季珩一手裏的菜刀掉到了料理臺上，陽白雲發現他的雙手在發抖，這是一雙任何時候都穩定有力的最優秀的廚師的手，可是如今這雙手都得就像是一個得了帕金森綜合症的老人。
季珩一甚至不敢轉過頭去，生怕轉身之後會發現，剛剛聽到的聲音只不過是一場幻覺而已。
陽白雲回過頭，站在廚房門口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或許說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也不為過，無論是長相、身材還是衣着打扮，統統都甩街上的普通女人好幾條街。
她的臉上帶着溫婉的笑意，輕輕柔柔又是一句：“怎麽，不歡迎我？”
季珩一低着頭，沾滿了魚腥味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着，陽白雲适時遞上了一條濕毛巾。
季珩一接過毛巾，把雙手狠狠地擦拭了一通，直到手指的皮膚都發紅了，才稍稍平靜下來，轉過身：“你怎麽來了？”
那女子答非所問地把手裏的一串鑰匙舉起來在眼前晃了晃，那鑰匙圈上還挂着一個可愛的毛絨公仔，像是小女孩的玩具：“我只是想試試還能不能用，沒想到真的把門打開了，不好意思啊，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季珩一臉上的神色恢複了冷靜，把手裏的毛巾往料理臺上一扔，大步走向廚房外面，“既然來了，就坐一下吧！”
女人一笑，對陽白雲說了一句：“麻煩給我泡一杯咖啡，不加糖，謝謝！”轉頭也跟着季珩一到客廳那邊去了，透過廚房寬敞的玻璃門，陽白雲看見，季珩一家的那只金毛熱情地撲到了女人的身上，女人也摟着它親熱了一番，就好像，她本來就應該是它的主人一樣。
陽白雲泡了一杯咖啡端出來，女人正坐在季珩一平時總愛坐的位置上，季珩一倒是坐在一邊，神色還算平靜：“怎麽回來了？”
“累了，還有，想念你做的菜了。”女人的身體微微朝季珩一的那邊傾斜過去，目光專注地看着他，反而是季珩一，似乎不太敢跟她的目光對上。
“您的咖啡。”陽白雲把咖啡放到女人的面前。
“謝謝！”女人禮貌地道謝，轉而對季珩一說，“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讓工人留在家裏的。”也難怪她會誤會，以陽白雲現在的形貌，出現在這種高檔別墅區，除了讓別人誤認為是保姆或者鐘點工，也很難再有其他什麽想法了。
“小陽，這個沒什麽事了，你先回去吧！”季珩一開口。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陽白雲低聲道，飛快地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沖到玄關處，換上自己的鞋子，拎起包包離開了季珩一的家。
生怕動作慢了一分，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此情此景，她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今天的季珩一，跟她以前所認識的季珩一完全不一樣，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樣，也許只有這個女人能讓她這樣吧！
陽白雲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樣，傻乎乎的，妄想自己居然能夠跟那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她忘了，自己只是普通如蝼蟻一般的小人物啊，那樣耀眼的男人，只有同樣令人矚目的女人才能夠與之相提并論的啊！
跑出門外之後，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生平第一次暗戀，就以這樣一種無聲無息的方式告終，陽白雲不知道是遺憾還是一種解脫，遺憾的是這份感情還沒有來得及讓他知道，解脫的是終于不必讓他知道了。
悶頭一直往前跑，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身前突然傳來一股巨力，把她撞倒在地，同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個男人慌亂地從車上下來：“你沒事吧？”
車子并沒有撞實在她身上，只是那股沖力把她推到了而已，陽白雲感覺到自己沒什麽事，也不想節外生枝，自己掙紮着站了起來：“我沒事。”
那男人連忙去拉她：“我還是送你到醫院去檢查一下吧！”
“不用。”陽白雲現在哪裏都不想去，只想快點回家，回到那個有小白和木頭，只屬于她自己一個人的家中去。
“不行，還是要檢查一下的，萬一有什麽內傷怎麽辦？”男人堅持說。
陽白雲擡頭看了他一眼，長得是一表人才，焦急的表情也很誠懇，看起來是真心替她擔心的樣子，她身後的這條路的盡頭就只有季珩一家一棟房子，他開車從這裏經過，看來應該就是季珩一所說的今天要招待的朋友了。
想到季珩一本來說得好好的要介紹這個朋友給自己認識，轉頭又像趕什麽似的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趕走，忍不住又是悲從中來，說出來的話也帶了幾分怨氣：“都說了不用了，你煩不煩！”
那男人被她的脾氣吓到了，不好再說什麽，只好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裏有我的聯系方式，如果回去之後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陽白雲一把抓過名片，轉頭就走：“知道了，謝謝！”
男人看着她有些踉跄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口氣，女人的心思啊，本來就是比較難猜的。
天上毫無預兆地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